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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晚清岁月------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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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10:51: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戚老师的课程,也有让曾国藩犯难的地方,不是看不懂,而是难操作。
  既要马儿好,就不能不让马儿去吃草。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没有回报,凭什么要别人把脑袋拴裤腰带里,嗷嗷地跟着你去拼命?
  明朝一般官军的工资很低,因此有理由不拼命,“戚家军”奖金很高,就没有理由不拼命。
  同理,清末的官军,无论绿营还是八旗,薪俸都很低,有的拖家带口的士兵实在维持不了生计,只能兼点小生意,有的甚至业余去打短工,从这个方面来说,你还真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
  曾国藩不是一个书呆子,他照着戚继光的办法,在湘军里实行了厚饷制度。湘军勇丁大多来自于青壮农民,没有家室之累,而他们拿到的饷银则是在家种田的三四倍,生活上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曾国藩犯难的地方在于,湘军作为团练武装,并非正规军,政府不提供军饷,只能由士绅捐募。捐募这玩意,就跟和尚化缘一样,有一搭没一搭,遇到一时化不到可怎么办?
  曾国藩绞尽脑汁,设计了一招:饷银发一半,到被遣散或请假回家时再一起发,当然了,你要是自己跑掉的,那一半就没有了。
  此招一出,除非出手赶,谁也不甘心留下一半饷银就走人。
  对“戚氏练兵法”,曾国藩是既有继承又有创新,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加入了精神训练。
  在绿营八旗中,武官们的收入比士兵高,但又远远比不上文官,于是靠山吃水,靠水吃水,在军队里面吃空额、克扣兵饷,在社会上则直接进行勒索和受贿。这一点,就连关天培指挥下的广东水师都概莫能外,鸦片战争前照样接受鸦片商私下送给他们的“陋规”,所以林则徐曾为此再三叹息,说“虽诸葛武侯来,亦只是束手无策”。
  在曾国藩数年以来所观察过的军营之中,自守备以上的军官,几乎没有一个是清白的,皆“丧尽天良”。
  曾国藩对此痛恨无比,为了转变这种风气,他搬出了倭仁老师的法宝。
  在湘军营官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富有“忠义血性”的湘籍儒生。理学中忠君报国的思想和精神,使得这些人们印象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爆发出了超常的勇气,在打仗时他们能够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不打仗时还能在军营中探讨钻研学问,甚至著书立说,让你不佩服都不行。
  一般士兵当然搞不了这么深奥的东西。曾国藩的办法是将为人处世的道理和军队纪律浅显化,编成大白话一样的韵文,让士兵们背诵和遵守。
  经过“戚氏训练法”和精神教育双重武装的湘军逐渐成形,对付长沙周边的“土匪”已绰绰有余。
  (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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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10:52:50 | 显示全部楼层
  曾国藩在打算组建湘军的同时,就认识到,湖南治安如此恶化,社会如此混乱,在于太平军起到了示范作用。
  都知道造反要杀头,谁不怕杀头呢,但是现在看到造反的太平军不仅没有被杀头,相反还差点攻下长沙,一些蠢蠢欲动的人胆子也就跟着大了起来。
  另一方面,自从太平军冲击长沙后,从前威风八面的官吏们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平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怕在乱世之中惹祸上身,性命不保,因为他们的不作为,法纪逐渐变得废弛不堪。
  曾国藩担心的是,一旦省城的“无赖之民”与周边的会党里应外合,将对长沙形成致命威胁。
  他从书中找到了一句话:“乱世用重典”——面对乱局乱世,要么忍,要么残忍,没有第三条道路。
  曾国藩随后在长沙城设立审案局,不管你是会党还是盗贼,也不管是想造反还是要劫财,一见就抓,抓住就审,审定就杀,一点没客气的。
  从1853年7月算起,仅仅几个月时间里,曾国藩所主持的长沙审案局就处死了一百多人,曾国藩也因此被赠送了一顶酷吏的帽子, “曾剃头”、“曾屠户”的名号不胫而走。
  曾国藩的大开杀戒,对于那些老实本份的平头百姓来讲,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以后出门不用再胆战心惊了。加上湘军的反复“剿匪”,不仅已经发动的各类起义被一一扑灭,即便是正在酝酿的也胎死腹中,湖南由此“欣欣乡治”,社会秩序重新趋于稳定。
  曾国藩真正得罪的,恰恰是长沙的各级官吏。
  审案断案甚至处决人犯,那是按察使的职责,人家才是负责“刑名”的副省长。不管之前他如何明哲保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属于他的盘子,别人就是动也动不得。
  现在朝廷还没说撤我职呢,倒让你给架得空空的,算怎么一回事?
  这法院也是一条食物链,而且向来比别的食物链更见不得阳光,里面不光是按察使,大小胥吏全指着它收取陋规哩。曾国藩完全不顾“起码规矩”的做法,自然惹得骂声一片。
  本来出面传达咸丰旨意,同时也向曾国藩发出邀请函的,是湖南巡抚张亮基。他跟曾国藩虽是初处相识,但关系十分融洽,若是他在,不管什么情况都会帮着上前挡上一把,可惜好景不长,张亮基调任湖广总督,去湖北收拾残局了。
  骆秉章接替湖南巡抚一职,这骆巡抚跟曾国藩没有交情,又是个颇富官场经验的老油条。他刚刚到任,会为了一个曾国藩,而不顾及其它官员的情绪吗?再说了,这湖南官场到底谁做主,是你姓曾的,还是我姓骆的?
  糟糕的是,曾国藩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所在,他仍在继续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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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10:54:13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初太平军围攻长沙,朝廷从各省调集数万兵勇,以后除了大部分尾追太平军而去外,尚留了部分散勇下来。这些兵痞经常三五成群,在湘江上拦截民船,以勒索财物,从来没人敢管,使得湘江之上几乎断了交通。
  曾国藩闻讯之后,立即出令抓捕,审讯后将其中的三名四川兵斩首示众,一时风纪肃然,江上交通畅行无阻。
  散勇属于绿营,这回把丘八也给惹翻了,此类爷爷岂是能随便碰的,双方由此结下了梁子。
  一个人顺风顺水惯了,就很可能忘了自己是谁。我说的是曾大人。曾国藩的自我感觉好着呢,练湘军的同时还想练绿营。
  倒不是他对绿营又有了好感,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改变绿营军纪废驰、四处扰民的状态——你们就算不能打,也不要拖后腿。
  可这无异于踩了别人的尾巴。如何训练和指挥绿营,该操心的是提督,连巡抚都不予过问,就算绿营再差劲,又碍着你曾某什么了,你猫捉耗子多管闲事,那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湘军每天都要进行长达八个小时的军事训练,每个月还要组织两次会操兼精神训话,曾国藩传令绿营在这两天与湘军一起出操。
  湘军天天如此,可懒散惯了的绿营兵哪受得了。他们平时的所谓出操,不过是随随便便地比划几下,走个过场而已。更有甚者连这都觉得烦,宁愿花钱找个人顶替,自己去睡大觉、下馆子、逛妓院。
  那两天烈日炎炎,天不亮就要出操,一天下来汗流浃背,绿营官兵们全都叫苦不迭。
  对他们来说,陪着练几下也就算了,最讨厌的是还要聆听训话。曾国藩在上面讲要吃苦耐劳,要遵守军纪,要精忠报国,底下的绿营官兵都恨不得冲上去扇他两耳光:老子们当兵是为了吃粮赚钱,什么国不国的,尽胡说八道。
  副将清德带头搞自由主义。会操那天正值他小妾过生日,清德大发请柬,还命令五十多个士兵给他操办酒席。
  大家心领神会,会操时,都以病假为由拒绝露面。正待大发闳论的曾国藩往底下一瞧,绿营那边稀稀落落,问明缘由,才知道是清德从中作祟,不由大怒。
  小样,还敢跟我照量,不把你这股歪风打下去,我的曾字就得倒过来写了。
  曾国藩的好处是有直接给皇帝上折子的特权。他一查清德的档案,原来这哥们的一大嗜好是养花,出去打仗,军备事务一概不知,如同泥塑木偶一般,倒是有件事一定忘不了,那就是买花运回去。长沙被围时,别人都上了前线,唯有清德换了便装,躲在民房里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证据确凿,曾国藩以“性耽安逸、不理营务”之罪,狠狠参了清德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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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10:5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曾国藩要参劾他的事很快传到清德耳朵里,这厮又急又恨,赶紧跑到刚刚回省的提督鲍起豹那里喊冤告状。
  “天气这么热,坐家里都能出一身汗,何况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出操,这是在虐待士卒,不把我们绿营当人看啊。”
  鲍起豹哼了一声。
  清德发现有门,再敲边鼓:“纵使我体恤士卒有错,我是大人您的副将,他曾剃头有什么权利说参就参呢?”
  提督的脸色渐渐变了。清德的一句话让他再也按捺不住:“长沙居民只知有帮练大臣曾国藩,不知有提督鲍起豹。”
  你不过是个搞搞团练的文官,懂得什么军事,现在竟然庙小妖风大,公然欺负到老爷我鼻子上来了。
  鲍起豹当下发布命令:“盛夏操练,实为虐待士兵,不仅不参加会操无罪,今后谁要胆敢私自参加,还要军棍伺候!”
  鲍起豹的这道命令原本荒谬绝伦,但却在湖南官场赢得一片掌声和喝彩。
  这里面当然少不了按察使和他的那些大小胥吏。他们正愁没人给他们出头,现在鲍起豹站了出来,双方立即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
  你需要托吗?我们来托你。
  舆论完全站到了鲍起豹一边,与曾国藩成为对立面,说他凶狠残暴,杀人如麻,说他酷爱耍牛,凭着一点老资格,就爱管东管西,随便插手。
  有了舆论支持,绿营官兵变得有恃无恐,会操自然是不去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常常在街上对碰到的湘军兵勇进行袭击辱骂,连曾国藩的弟弟都无缘无故挨了打。
  湘军也看不惯这些老爷兵,一次看到几个提标兵在喝酒赌博打架,就上前秉公说了几句。
  所谓提标兵,是提督鲍起豹的亲兵,一向目空一切,别说训他了,就是多看他几眼,没准也能给你舞拳头。
  双方发生械斗,提标兵吃了亏,回去搬了一大群救兵,要找和他们打架的湘军算账。
  找不到,就围住曾国藩,让他交出“打人凶手”。
  绿营内斗的热情让曾国藩很是吃惊,有这股劲头,你们为什么不拿去“剿匪”或追击太平军?
  想到这样斗来斗去将没完没了,而且绿营的军纪败坏也将影响省城治安,曾国藩就给鲍起豹写了封信,请他抓一抓绿营的军纪。
  按照曾国藩的意思,是要鲍起豹在军营内对违纪者进行惩治,鲍起豹却来了个绝的:行,你既然那么惦记他们,我这就给你送过来。
  鲍起豹把那几个提标兵绳捆索绑,捆送曾国藩的公馆。
  这招可太毒了,不仅让曾国藩下不来台,也因而激怒了绿营士兵。后面这些杂碎向来勇于私斗,怯于外战,一听还有这事,都冲动起来。
  太能犟了这个曾剃头,我们问他要人,他居然还把我们的兄弟给捆了去,干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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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10:58:1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边曾国藩正不知道拿捆来的提标兵怎么办才好,正在犹豫不决之时,他的公馆便遭到了绿营的围攻。
  当绿营满城鼓噪时,长沙的文武百官其实都听到了,但他们一个个紧闭大门,装聋作哑。曾国藩在长沙的公馆,原先是巡抚官署的一部分,新任湖南巡抚骆秉章的住所与曾公馆不过一墙之隔。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动静他哪里会听不见,可人家就是钻在里面不出来,更不要说制止了。
  事到如今,曾国藩也不能装孙子,想想绿营士兵胆子再大,也不敢冲进公馆,他便走到堂前,欲派人与包围者进行交涉。可是他想错了,绿营的一大特色就是无组织无纪律,以下犯上之风盛行,这些士兵一冲动起来,哪管你是不是朝廷大员,这里老子说了算。
  没等曾国藩开口,兵勇们已经冲了进来,并且二话不说就动起刀枪。
  曾国藩的一个亲兵被刺伤,他自己也险些中招,眼见事态已不可收拾,他不得不向邻近的湖南巡抚求救。
  听见曾国藩在门外喊救命,骆秉章才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走出门来替曾国藩解围。
  巡抚亲自给那几个被捆的提标兵松绑,又说了一大堆赔礼道歉的话。绿营不仅没有受到怪罪或处罚,还得了这么大面子,自然得意洋洋地撤兵回营,只苦了一个曾国藩,因为从头到尾,骆秉章没有上前安慰一句,似乎他曾国藩才是肇事的原凶。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说明这骆巡抚真是个人精:得知消息后的长沙官员,从大到小,没有一个同情曾国藩,全都兴灾乐祸,认为他咎由自取。
  长沙官场的态度,连曾国藩的部下和幕僚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他上折告御状。
  曾国藩叹了口气:“时势危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平定内乱,怎么还敢拿这种事去让皇上烦心呢。”
  他终于想明白了,因为他破坏了官场的游戏规则,所以早已成为众矢之的。长沙城里的所有官员都和他成了敌人,只要他呆在这里一天,就得斗上一天。
  当然可以给皇帝写信,可是其它官员难道就不会,起码新巡抚总是有上奏权的,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真的打起笔墨官司来,你未必会赢。
  惹不起,还躲得起。1853年9月29日,曾国藩率湘军转驻衡阳。
  衡阳是曾国藩的祖籍,也是他夫人的故乡,此地人文鼎盛,风景不殊。常言说得好,心随境转,对于烦恼而言,远离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曾国藩完全抛开了长沙城里那种郁闷而憋屈的情绪——你们腐败也罢,庸碌也罢,妒才也罢,都将与我无关。人生短暂,时间有限,重要的是做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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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10:59:0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衡阳,除继续加强陆师训练外,曾国藩开始重点筹建湘军水师。
  “剿匪”已经结束,湘军必须和真正的对手太平军进行硬碰硬的较量。太平军的陆师固然狠辣,但这时最让各省官军叫苦不迭的还是太平军的“水营”。
  “水营”系太平军自广西攻入湖南后所创建,前后拥有万艘由民船改造的战船,所到之处“帆幔蔽江,衔尾数千里”,黑压压都看不到头。
  有了水营,太平军得以完全控制长江水面。长江沿岸官军所控制的城池成了太平军的自助餐,想吃哪一块就吃哪一块,而守军则猝不及防,毫无抵御的办法。
  显然,曾国藩今后要想与太平军分个高下,“肃清东南”,拥有足以与其抗衡的水师是基本条件,但是这个活起初着实难倒了曾国藩。
  以前说建立陆师不容易,现在看来还算简单的。只要像戚继光书里讲的那样,招一批不怕死的人,再发上鸟枪和刀矛,训练一下就能凑合了。
  水师不行,那完全是一项庞大的再建工程,涉及技术瓶颈、经费筹措、水勇募练,可以说任何一项都没有先例可循,而任何一项也都足以使主持者烦恼到生不如死,其艰难程度,可以用曾国藩自己的比喻来形容——像蚊子去背起大山,如虫子去渡过大河。
  可是他没有退路,哪怕是“精卫填海、杜鹃泣山”,也得一桩桩、一件件予以解决。
  首先得有战船。真正的战船什么样,没人见过,在两湖地区,就从来没有战船的影子,也没有一兵一卒曾服役于水师。翻书,书里也没现成答案,自古以来,中国人打仗大多在陆地,除了难得一见的赤壁大战,有关战船的记述很少。
  曾国藩的脑子里没有战船的准确概念,一开始他甚至想用木排来予以代替。按照他的想法,木排容易,伐一排木头编一起就行了,而且这东西又轻便又灵巧。太平军的战船高,看不到木排,船炮只能仰射,又打不着木排,多好啊。
  可是一试验,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人家船只根本就不用打炮,光挤就能把你给挤没了,更挠头的是,木排很难逆水而上,以后去天京可怎么整?
  战船这个环节没法省略,曾国藩日思夜想,突然找到了灵感。
  两湖地区有龙舟比赛,节日的时候飞舟竞渡,煞是快捷好看,能不能仿造龙舟制造战船呢?
  为了编练水师,曾国藩此前特地向广东地区发出了专家征集令。“龙舟版战船”正要动工,专家们到了,一听就笑了起来,说真正的战船哪是这种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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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11:09:1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广东,共有两类三种战船样式。
  第一类,叫长龙、快蟹,此为大船类型。它们像“长龙”那样拥有庞大的船身,往水面一放,威风凛凛,但“快蟹”二字却得拆开来讲:有“蟹”一样的慢慢腾腾,唯独少一个“快”字。
  第二类,叫小舢板,此为小船类型。就是鸦片战争时期,英军兵临南京城下所用的那种登陆舟。其特点是个头虽小,却移动灵活,行动迅速。
  戚继光说过,打仗非同儿戏,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玩花样最后很可能先玩死的就是自个。曾国藩马上放弃了他的“龙舟计划”,让造船工匠按照专家的指导进行集体攻关。
  皇天不负苦心人,最后终于如愿试造成功。鉴于两类战船一快一慢,在实际演练和作战中,曾国藩将它们的优点予以互补,配合起来使用。
  有船,没有炮不行。中国是能自行制造火炮的,只是一个鸦片战争,把自产火炮的老底完全揭穿。曾国藩要炮,但他不能要这类“笨炮”,得要好炮。当时广东可进口西洋炮,曾国藩就花大价钱托叶名琛在广东购买。
  既然仿造不了洋枪洋炮,聪明的士大夫们便直接“师夷长技”,先买过来,用着再说。
  截止1854年2月,湘军共打造出361艘战船,其中既有长龙、快蟹和小舢板,也有购买并改造为战船的民船,但令人称羡的是都装配了大量洋炮,其火力不容小觑。
  炮船齐了,还得有人。
  衡阳靠近湘江,会水的人很多,要招水勇那是一大把,可曾国藩不敢就近招纳。因为衡阳当地会党的势力很大,曾国藩最不喜欢这些类似于黑社会组织的会党。要是招来招去,一个不小心让会党混进来,关键时候对你反戈一击,那可就惨了。
  湘军水师的水勇还是从曾国藩的老家湘乡招来的。湘乡山区多,好多是旱鸭子,熟悉水性的人很少,要做水勇,还得先从游泳抓起。不过曾国藩认为这个不难,一天不会,那就一周,一周不会,就一月,人可靠才是关键。
  最难的还是钱。
  湘军陆师的粮饷,主要靠劝募士绅来维持,但比之于陆师,水师简直是一只吞钱的老虎,仅筹备炮船,招募水勇,就需要十余万两银子。
  为了找钱,曾国藩到处打听,只要哪里有银子的气味儿,腆着脸也得凑上去闻上一闻。
  当时的南方各省,尚被政府控制在手里,且有财源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广东。曾国藩得知广东解往江南大营的十余万两饷银,将经过长沙,赶紧向咸丰打报告,要求截留四万两,作为组建水师专用。
  咸丰也知道长江上没有水师之弊,所以马上予以批准,此后又下令湖南藩库,也就是湖南地方财政掏三万出来给曾国藩。
  有了这七万银子打底,曾国藩再东挪西凑,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到1854年2月,经过近半年的操练,湘军从体量和能力上都完成了一个升级,拥有水陆两师共二十个营,一万七千人。
  回过头来,曾国藩禁不住要庆幸那次离开长沙的选择,甚至要感谢那些什么正经事都做不了,又不肯让别人做正经事的庸官俗吏。正是他们的排挤,成就了一支更高水平的军队。
  有时候,主动放弃未必就意味着损失,它很可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和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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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5 11: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曾国藩演练湘军的那一年,外面的世界一天也没有平静过。
  咸丰好不容易促成的江南江北两大营,并未能困死甚至攻破天京,反倒是太平天国组织的新一轮进攻,让他再次陷入困境。
  1853年5月8日,太平军从扬州出发,发动北伐,矛头直指大清国的心腹之地。
  咸丰对此当然不敢掉以轻心,赶快把北方各省所能调动的绿营八旗都拿出来,用于堵截北伐的太平军,但还没等他完全部署好,1853年6月3日,另一股太平军从天京出发,以保障供给为目的,举行了西征。
  咸丰顾此失彼,匆快之下再拨不出多余力量去应付,只得命令南方各省尽力自保。
  太平军自广西出发,到定都天京,长江沿途省份差不多都已被扫过一遍,所驻官军少得可怜,哪有什么自保能力。仅仅一周之后,太平军便攻克了长江北岸重镇安庆,随后又继续溯江西上。
  1853年6月24日,太平军兵临南昌城下。
  此前几天,驻守南昌的江西巡抚张芾正在焦急地等待一个人,他相信只有这个人才可以挽救自己,挽救这座城池。
  让张巡抚如此期盼的是一个湖南人,叫江忠源。
  江忠源的相貌跟三国时的刘备有得一拼,都是身材很高,且“手垂至膝”,不过早期的江忠源不像刘备,更像刘邦,“黄赌毒”里面,他占了两,除了不吸鸦片,其余都没少干过。
  虽然行为不捡,然而此人却有一股难得的豪侠之气。中举后他赴京会试,对身体不好的同学非常照顾,常常为之寻医问药,同学病故了,他还买来棺木,当自己亲人一样帮助处理后事。
  江忠源在北京三次参加会试,三次负责护送友人灵柩回原籍,不畏千里跋涉,不怕误过考期,没有钱了,就典当衣物,徒步当车。其古道热肠,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湖南学子中,江忠源遂有侠义儒生之美称。
  曾国藩也爱扶困济弱,尤其乐于为人撰写挽联。他与江忠源因此被誉为当时京城中最为难得的两个湖南人。人们说,只要京城里死了人,江忠源必会帮忙买棺材,曾国藩则必送挽联(“代送灵柩江岷樵,包写挽联曾涤生”,岷樵、涤生各为两人的字)。
  同为湖南老乡,江忠源有心拜谒曾国藩,可是江忠源既有“黄赌”的恶名,曾国藩这个道学先生就不想接见——侠义虽可贵,清白价更高。
  他对门卫交待,来找我的那人“素无赖”,以前是个很流氓的家伙,你替我编两句好话给打发了吧。
  门卫似乎也沾了一点曾国藩的道德气味,在门口便毫不客气地把主人的原话给江忠源照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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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完后,江忠源老实承认自己确实有过“黄赌”的嗜好,也知道今天要拜访的是个讲究人,但是他让门卫给曾国藩捎去一句话:“天下岂有拒人改过之曾国藩邪?”
  这话让曾国藩很是震惊,出言不俗啊,快让他进来。
  见到已为京官的曾国藩,江忠源毫不怯场,天下大事,侃侃而谈,而且说话时声如洪钟,指手画脚处,把茶杯都给弄翻了。
  遇到这种事,左宗棠还要巧言掩饰一下,江忠源没有那么酸,他就像没看到一样,仍然谈笑风声,全不当作一回事。
  自此两人结为至交。当时大清国仍在承平之际,即便闹腾过一段时间的鸦片战争,也像所有的边境冲突一样,只影响到沿海的几个省份。长期的和平生活足以使人昏昏,江忠源对此则有先见之明,在交往中,他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曾国藩:“天下可能将有大乱,有勇气的读书人绝不能袖手旁观,应为平定大乱建功立业。”
  那时候凡是出名的士大夫,若不会点旁门左道,似乎都会让人看不起。林则徐钻研过星象,曾国藩则是对相面术情有独钟。他后来对别人说,我这辈子从没见过像江忠源这样的人,太牛了,以后一定会扬名天下。
  曾国藩也预言了对方的结局:江忠源性格刚直豪爽,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去平定大乱,“终以节烈死”——会死得很壮烈。
  江忠源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些老套的道德文章之中,他攻读四书五经,也纯粹是为了应付考试,对书里的教化语言丝毫不感兴趣。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在京城八年,却没能更上一层楼,三次会试都落了榜,失去了成为进士的可能。
  当不了进士,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按照清末的科举制度,每六年会从会试不中的举人中再进行一次选拔。成绩一等的分发各地做知县,成绩二等的授予教职,俗称“大挑”。
  这次江忠源总算挤上了末班车,名列二等,可以到教育局混碗饭吃了。不过就算这碗饭也不是你想吃就能马上吃的,得先在吏部挂号。“大挑”嘛,顾名思义,等到若干年后,有教育局的官位腾出来,才可以把你们这些备选的拿出来大大地挑选一下。至于哪一年挑,以及你能不能被挑中,就是未知数了。
  江忠源不是靠死读书吃饭的,他靠本事吃饭。回乡后,江忠源便招纳子弟,组织乡勇“剿匪”,并通过战功被破格录用为知县,在湖南学界首开书生从军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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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七品芝麻官的运气不好,江忠源赴任的地方是浙江舟水,当时正在发大水,随后还爆发了抢米风潮。
  抢米就是抢劫犯,一般官员的做法,都是把抢米的人抓起来,按律定罪,但江忠源与众不同。他把全县士绅找来,让大家捐资赈灾,并亲自写匾赠送。
  捐得多的,门口挂一匾,曰“乐善好施”,另外墙上张贴一张告示作为护身符:看准了,这是好人家,不能抢,抢了一律处死。
  不肯捐或捐得太少的,也有匾相赠,叫做“为富不仁”。挂上去后,江忠源派专人巡视,不许随便摘下。
  至于有没有人会抢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
  如此一来,江忠源“乐善好施”的匾就成了抢手货,士绅们谁也不愿意捧一块“为富不仁”回来。
  士绅乐于捐款,还在于不会有人从中揩油,江忠源将灾民造册,让捐款人按册子直接进行捐助和救济,官府只是履行监督的义务。
  等人心安定后,江忠源再对抢米风潮中抓获的人犯进行处理,除将作恶多端的抢劫惯犯予以处决外,其余人一律释放。江忠源因此被秀水的老百姓称为“江青天”。
  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赛尚阿督师广西,有“剿匪”经验的江忠源随军效力。他从当年曾经跟着自己“剿匪”的乡勇中选出五百人,号为“楚勇”,因均来自于江忠源的家乡湖南新宁,所以又称新宁勇,这就是湖南楚军的最早起源。
  在官军序列里,江忠源属乌兰泰指挥,乌兰泰很赏识江忠源,把他作为自己的左右手,但乌兰泰本人和向荣不和,两人经常闹矛盾,当然也谈不上什么密切配合。
  江忠源为此不知劝了乌兰泰多少次:别再跟同僚怄气了,大敌当前,这样只会坏事。
  乌兰泰却无论如何拗不过这个弯,认为他功劳比向荣大,赛尚阿应更重用自己,为什么反而要去偏袒向荣,不公平。
  江忠源调解不成,顿感前景不妙。
  跟太平军作战,本来就没绝对优势,你们再窝里斗,还能不打败仗吗?
  于是江忠源便以母亲生病为由告退回家了。
  包围永安时,江忠源听说向荣要“以追为剿”,意识到这是个馊得不能再馊的点子,赶紧派人送信给向荣:喝酒就要捏着鼻子猛灌,只要继续深沟高垒,等到太平军一旦粮尽援绝,便可以将其困死在城里。
  向荣却偏要摆噱头给赛尚阿和乌兰泰看:瞧哥今天得瑟一下,如何妙计歼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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