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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宝宝寒

晚清岁月------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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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0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战场态势正如江忠源所言,乌兰泰和向荣的不和,给被困在永安的太平军提供了突围的机会。冲出去的太平军势不可挡,由守转攻,反过来包围了广西省城桂林。
  听到消息,江忠源坐不住了,他又扩招了千名乡勇,率部火速赴援。这时乌兰泰已受伤死于军中,江忠源遂得以独立指挥楚军。
  江忠源治军,可以看到他当学子时古道热肠的一面,作为统兵将领,他关心和体恤士兵,能够同甘共苦,当兵的吃什么他也吃什么,从不搞特殊待遇。
  另一方面,“江青天”时代的机敏务实也随处可见。每次作战前,江忠源都要深入前线,对地理形势进行一番认真观察,然后举着马鞭,告诉部下们,哪里可以诱敌,哪里便于设伏。
  在后来的很多次战役中,江忠源的楚军都并非主力,但由于他善用地形,往往就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桂林一战,江忠源没有到城里去协防,而是大胆地驻军城外,结果三战三捷,迫使太平军撤围而去,令人叹服不已。
  但是真正让江忠源扬名江湖的,还是蓑衣渡之战。
  蓑衣渡是湘江上的渡口,位于湘桂两省交界处,过了蓑衣渡,很快就可进入湖南。江忠源料定太平军要入湖南,则必经蓑衣渡,因此向他的上级提出要在蓑衣渡伏击太平军。
  江忠源的这些上级早就被太平军打成了惊弓之鸟,正面挡都怕挡不住,哪里还敢搞什么伏击,江忠源的方案被一口回绝。
  江忠源不甘心,他亲自到蓑衣渡查看地形,发现此时江水暴涨,水流瑞急,若不在这里伏击一下,那真是傻到家了。
  跟这帮人说话咋这么费劲呢,你们不来,我自己干这一票。
  江忠源独自率楚军赶到蓑衣渡,砍伐湘江沿岸树木制作木桩,然后钉入河底,以阻断水路。唯一麻烦的是人不够,湘江两岸,楚军只能埋伏在西岸,无法顾及东岸。
  几天后,太平军乘坐数百条船到达蓑衣渡,当即被木桩拦住去路。楚军乘机以火炮和火箭攻袭,将太平军压于江中。双方激战两昼夜,太平军最终找到东岸的空隙,才登岸冲了出去。
  蓑衣渡之战,是清军与太平军作战以来所取得的第一个大胜仗。太平军在这一战中损失了全部辎重粮草,数千精锐的广西老兵战死,最惨的当然还是此前已经受伤的南王冯云山中炮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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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05:07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拜上帝会的领导人中,冯云山算是天父的三阿哥,也就是说,洪秀全以下就轮到他了。更重要的是,早期教徒大多是由冯云山发展出来的,“教主”洪秀全不过因人成事而已。有论者甚至认为,他的死直接关乎后来太平天国的兴衰。
  虽然太平军逃离了蓑衣渡,但这一战对士气打击是如此之大,若不是东王杨秀清坚持己见,洪秀全等人当时就想散伙回家或者转返广西了。
  杨秀清说,我们都已经骑上虎背了,还能下得来吗,唯今之计,就是专攻南京,以后即使不能完全打下天下,起码据其半总还是有的。
  听他一说,众人觉得有道理,遂鼓起勇气,继续向湖南挺进。这么一冲,果然又像滚雪球一样,队伍越滚越大,并且转眼之间就杀到了长沙城下。
  告急,请援,这时候,曾国藩还在家乡湘乡守孝,尽管表面强作镇定,但内心大约也在忐忑不安,而他当年认为前途无量的江忠源已经像个救火队长一样,再次赶到长沙。
  此时长沙的攻守战甚是激烈,但江忠源不看这个,他观察长沙城外的地形。一看,糟了,作为制高点的天心阁被太平军占领了。
  鸦片战争以来,那种据高建立火炮阵地的打法已渐为人知,当然也有无师自通的。按照江忠源素来的军事理论,地利为第一重要,须寸土必争,桂林之战为什么要驻扎城外,就是要抢一个好地形,而蓑衣渡一战也完全是借了地势的光,否则几千人哪里是几万人的对手。
  江忠源立即组织敢死队,与太平军争夺天心阁,虽曾夺得一面大旗,但终究没有能够攻克对方营垒。
  既然已认准天心阁是固守长沙的关键,江忠源哪里肯舍,他索性挨着太平军扎营。两军大营相距仅数十米,咳嗽一声都听得见,而且还同饮一口水井——大家都很自觉,没有敢朝井里下毒或吐口唾沫什么的。
  靠这种人贴人战术,江忠源一步步挤,终于把太平军的防区挤得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背水临城的不利态势。
  长沙之战,杨秀清、石达开都参与了指挥。作为太平军前期最出色的将领,他们都很年轻,杨秀清三十一岁,石达开才二十一岁,正是创造力喷发的时候,与赛尚阿、向荣这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形成一个明显反差。
  战场上的淘汰率是最高的,老头们已经或正在退出舞台,在长沙城外与杨秀清、石达开角逐的是四十岁的江忠源。四十岁,那更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经验、能力、动力都近于完美。
  面对面,青春的一代并没有能够战胜成熟的一代。经过三个月的围攻,太平军不仅没有找到入城的空隙,还蒙受了较大伤亡,位于太平天国领导层第四把交椅的西王萧朝贵被火炮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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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固守长沙的把握越来越大,但是城中文武百官仍然不敢松懈,只有江忠源语出惊人:“太平军锐气已挫,可能要撤退了。”
  这么说是有依据的。根据江忠源的观察,长沙四面布满官军,只有湘江西岸空虚,现在一部分太平军已经渡江到了西岸,为的就是收割岸上的稻谷,以便补充军粮。
  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平军所携粮草将尽,倘若再攻不下长沙,就一定会撤退。
  江忠源的想法是,乘太平军撤退,在他们必经的回龙塘水道设伏,再次复制一个蓑衣渡之战,但鉴于太平军力量大大增强,楚军不可能独当其任,江忠源希望大家一齐上,他当先锋,全军设伏。
  方案一拿出来,除了湖南巡抚表示赞同外,底下诸将都变成了缩头乌龟,谁也不敢到城外去与太平军一决雌雄。
  巡抚官不小,可聚集长沙的大多为外省军队,人家不愿意去,他也没办法。江忠源见状,决定亲自去湘潭找接替赛尚阿的钦差大臣徐广缙。
  徐广缙初来乍到,对前线的情况不了解,何况他也是个文臣,缺少江忠源那样的名将眼光,看不到这一步,认为长沙驻军的主力若是出城设伏,风险太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战机全给浪费得一干二净,江忠源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对战场上的风云变幻,江忠源一向算得很准。太平军撤了,而且一丝不差地是沿回龙塘撤走的。
  长沙诸将闻之愕然,没有敢鼓掌相庆的,他们都被那个官职不大但料事如神的江忠源给比了下去,当战机失去,只有懊悔和沉默的份。
  事后有人还怀疑这些将领是收了太平军的贿赂,所以故意纵敌,有一哥们红着脸说了一句:“太平军都不怕我们,他们凭什么要出钱贿赂?”
  照例,太平军走,官军是要跟着追的,江忠源意冷心灰,打死也不肯再与那些笨蛋同僚为伍,而宁愿留在湖南“剿匪”。
  只有赫赫战功和过人的军事才华是遮掩不住的,短短几年时间里,江忠源由知县升知府,由知府升巡抚,成为湖南士子中投笔从戎并崛起于官场的第一人。
  江西巡抚张芾久闻其名,对于他来说,只有江忠源把守南昌,才是最让他放心的。
  江忠源正奉旨到江南大营报到,途经九江,就接到了张芾的告急文书,立刻星夜兼程往南昌赶。
  1853年6月23日,江忠源率领千余楚军到达南昌,只比太平军早了一天。
  看到江忠源这个有名的救火队长赶到,张芾差点哭出声来。他亲手把“王命旗牌”交给江忠源,表示在守卫南昌期间,包括他本人在内,全都服从命令听从江忠源的指挥。
  王命旗牌是朝廷颁给地方大员,用于便宜行事的令牌。这个东西一交出来,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了出来。
  但是这么一交真是值得,因为江忠源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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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按照防守长沙的经验,江忠源一到南昌,便将城外的民房尽行焚毁,从而使太平军失去前线隐蔽所。
  太平军还没现身,民房就给烧了,南昌的老百姓起初怨言四起,第二天发现还真的非烧不可。
  太平军从江上登陆后,找不到靠近城墙的堡垒或制高点,只好顺着较远一些的文孝庙修建堡垒,然后用火炮轰击城池,就这样也杀伤了很多守城官兵,要靠得再近一些,无疑对守城是一个莫大威胁。
  距离够不着,火炮作用不大,太平军只好提前投入“土营”。
  “土营”是太平军继水营之外组建的第二支特种部队,以加入太平军的煤矿工人为骨干,实际是一支工程兵部队。其任务是实施“穴地攻城法”,即先进行土工作业,挖掘通往对方要塞之下的地道,然后用炸药进行爆破,从而为攻坚创造条件。太平军能够攻克武昌、南京,土营居功之伟,可以这么说,在冷热兵器混杂的近代战争中,土营几乎就是突破高大城墙的唯一金钢钻。
  如何对付土营,江忠源当然早有研究。他采用的是“瓮听法”——预先在城内紧靠城墙地方埋一座大瓮,派人坐在里面,专门侦听来自地下的动静。如果有掘土的声音,立刻循声向下对挖,从而破坏对方的地道。
  大家都很努力,但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土营终于得以挖通一座地道,并引爆了炸药,城墙被炸开数十丈的缺口,太平军蜂拥而上。
  江忠源亲自率部上前格杀,将太平军击退后,再用装满泥土的布袋填塞缺口。如是者三,才保得城池不失。
  楚军军纪严明,没人敢临阵溜号,但楚军一共也才一千多号人,怕的是与之配合的绿营掉链子。江忠源便用楚军来监督绿营,每隔四五个城堞,就按照一名楚军士兵,由这名士兵来监督其它绿营士兵,如果有人弃城而逃,可以立即斩首。江忠源自己也以身作责,在最易被攻破的一面日夜巡防督战。
  远在天京的东王杨秀清始终关注着南昌的攻守。这是自从围攻长沙后,他与江忠源在战场上的第二次激烈碰撞。按照杨秀清的原定计划,在攻取南昌后,太平军将进入湖南。
  但是战役的结果却与长沙那次没有什么不同,也是三个月,也是蒙受了较大伤亡,仍不得其门而入。杨秀清唯有下令从南昌撤军,并将西征主将赖汉英予以革职问罪。
  这一次对峙,江忠源又赢了,他不仅保住了南昌,还保住了湖南,但是一如长沙之战,杨秀清很快就将转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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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0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撤下一个不太能打的,为的是换上一个特别能打的。1853年9月25日,翼王石达开到达安庆,主持安徽方面的西征军务。
  在早期亲临前线的太平军将领中,很多是李逵似的黑旋风,智勇兼备的较少。石达开是一个例外,他在战场上熏陶和锻炼出了不一般的军事修养,有着极深的谋略。在围攻长沙之战中,就是他率先想到乘虚而入,控制湘江西岸的稻田,从而维持了太平军的军粮补给。
  翼王上阵,局面马上不一样了。他不是专攻一城,而是全面开花,并依靠水营的灵活机动和工营的擅于攻坚,一步步把对手逼上绝路。
  关键时候,江忠源所统率的楚军又出现了问题。由于军饷有困难,士兵开始闹饷,有人甚至对江忠源也兵戈相向。之后,不是未战先溃,就是哗散还乡,昔日以打仗卖力,以一当十而闻名的“新宁勇”一崩如斯。
  江忠源对此痛心不已。他自己总结教训,认为原因“不在勇而在带勇之人”,是营官没配好,不像湘军那样,营官大多是“不爱钱,不怕死”的读书人。
  症结是找到了,但长江沿岸的形势,根本容不得他这个救火队长再坐下来从容练兵。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曾国藩身上,然后继续跑东跑西,累到吐血。
  1853年11月中旬,太平军逼近安徽省会庐州(今合肥)。庐州知府胡元炜向江忠源求救,但是此时江忠源正病倒在床,跟着他的残余楚军由于长期得不到休整补充,也越打越少且战斗力锐减。
  不得不说,胡元炜是个很自私的家伙,为了能让江忠源舍命捞自己,他在信中扯了个谎,说庐州兵力和粮饷充足,光乡勇就有万人。
  反正是兵强马又壮,您老人家来了指定开心,只要动动嘴,想想招,太平军的那几头烂蒜都不够咱爷俩捣的。
  江忠源信以为真,遂强撑病体,让人用担架抬着上了路。
  1853年12月10日,已被任命为安徽巡抚的江忠源进入庐州。去了之后才发现,他竟然被自己的部下给忽悠了。
  把他带去的楚军加一块,全城兵勇一共才三千人,而且庐州城墙低矮,物资也很缺乏,与胡元炜所说的相去甚远。
  胡元炜是个肥嘟嘟的胖子,江忠源气恨恨地对他说,你小子既然肚子里有这么多鬼心眼,应该是用脑过度的瘦猴形象才对,怎么会长一身肥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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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骂归骂,既然来了,守还是要守。
  未等江忠源部署完成,大批太平军已经赶到庐州城下。江忠源带病指挥,他明白此一时彼一时,庐州守军势单力薄,必然难以长久支持,因此急忙写信对外请援。
  可是太平军早就为他准备了围点打援的战术,赴援的兵马来多少被打掉多少,剩下的噤若寒蝉,纷纷裹足不敢向前。
  陷于孤城中的江忠源不得不带病指挥,用守南昌的办法来守庐州,如此艰苦忍耐,又坚持了月余。
  在攻城过程中,太平军嗅到了城内的紧张空气,接着他们又派人入城打探动静。令人吃惊的是,那个厚着脸皮把江忠源拖下水的知府胡元炜,竟然在这关键时刻产生动摇,他背叛江忠源,把城内的情况跟太平军一五一十地做了交待。太平军由此了解到城中食物将尽,军火也所剩无几,于是攻势变得更为猛烈。
  对付“穴地攻城”,江忠源用的是老办法,太平军土营却通过改进,创造了新技术。
  你不是会破坏地道吗,好,我这次给你来个双黄蛋。
  土营掘的是双层地道,破坏了上层,还有下层,而且弯弯曲曲,让你捉摸不透。
  1854年1月14日晚上,上层地道的炸药炸塌了城墙,江忠源派兵抢堵,但是下层地道又发生爆炸,守城兵勇们非死即伤,乱作一团。太平军乘势如潮涌入。
  眼见大势已去,江忠源欲抽刀自刎,被左右拦下。此时天还没亮,又起了大雾,有忠心的部下将已负重伤的江忠源背在肩上,欲借机冲出包围。江忠源不愿拖累别人,劝止不住,突然咬住部下的耳朵,趁对方一松劲,他挣扎出来,径直跳进一口水塘边自杀而亡。
  江忠源守城时,曾给咸丰上疏,言“誓与此城共存亡”。咸丰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将才兼救火队长,哪里舍得丢弃,因此破天荒地在奏疏上批示:“不必与城共存亡。”
  当咸丰的圣旨寄到,庐州已城破两天了。
  江忠源死后,他的部下冒着巨大风险,重新派人潜入庐州打探,最后从水塘的桥下找到了江忠源的尸体。到运回楚军军营,距其身亡已经22天,竟仍面目如生。楚军部卒见之,无不痛哭失声。
  曾国藩又要写挽联了,这回是给他曾预言会“节烈死”的江忠源:“百战守三城,章贡尤应千世祀;两年跻八座,江天忽报大星沉。”
  三战,指江忠源死守过的三座重要城池,即长沙、南昌、庐州。八座,指江忠源按军功所得的官衔,从知县到巡抚依次为八级。
  大星江沉,曾国藩失去了一位至交,不久之后,他还将失去一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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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8 10:11:58 | 显示全部楼层
  曾国藩参加过的考试多,当然老师就多,在那些出名的座师中,除了穆彰阿,尚有吴文镕。
  更为巧合的是,吴文镕还曾是“江青天”的上司。那时吴文镕刚刚出任浙江巡抚,一圈巡视下来,发现一省之内就没几个好官,不是贪污受贿,便是无能渎职。吴文镕一口气弹劾了五个不称职的县令,但仍解决不了问题,新的换旧的,不过是钉钢锤,石头剪刀布,大哥与二哥的差距而已。
  秀水县令江忠源的出现,让吴文镕眼前一亮。他从没见过这么优秀的官员,又清廉,又能干,简直无可挑剔。
  一个小小县令,吴文镕却待之如国士,浙江境内凡赈灾、治盗和水利等一干大事,皆依赖于江忠源在秀水所取得的经验,只是推广开来而已。
  后来江忠源的父亲去世,江忠源请辞归家。临行时,吴文镕亲自送行,见他两袖清风,便叹息着说,像江县令这样贤明的人,怎么可以两手空空地回去给父亲办丧事呢,岂不寒了志士之心。
  吴文镕从自己的养廉银中拿出五百两送给江忠源,同时还在赈灾有功人员名单中,将江忠源列入第一。
  吴文镕与江忠源一直有书信往来,清军在永安围住太平军那一仗,吴文镕就曾表示,这一战若不能成功,就会放虎归山,进入湖南的太平军将不可制。
  吴文镕有长远眼光,江忠源有战场谋略,可惜他们都无法让时局的车轮跟着自己转。当吴文镕临时调任湖广总督时,长江沿线战场已经风雨飘摇,太平军更是进逼武昌。
  这个时候就如何守城,吴文镕却和湖北巡抚崇纶产生了分歧。
  清代的督抚制是一个很让人纠结的制度。从名义上来看,总督的权力要大过巡抚,但他们之间又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巡抚并非总督的下属,大家都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这样一来,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就很微妙。合得来当然没问题,可以做到齐心协力,优势互补,比如广州反入城斗争时的徐广缙和叶名琛,可若是合不来,那就只有互相扯皮个没完没了。
  吴文镕和崇纶便是一对很悲催的搭档。崇纶以武昌缺乏军饷且兵力单薄,无法固守为由,主张移营城外进行野战,实际上是随时想找机会开溜。吴文镕则坚持死守待援,与武昌共存亡。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太平军已经逼近,想出去也不可能了。吴文镕指挥守城,武昌居然守住了,太平军撤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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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9 10:49: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对崇纶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和庐州知府胡元炜是一样的小人,基本表现为有祸事就要躲,有功劳就要抢,有能人就要妒,吴文镕的成功毫无疑问意味着他崇纶的失败。
  鸡蛋里挑骨头是小人常用的招数,崇纶也精通这一招。他到咸丰那里告了吴文镕一状,说吴文镕闭城固守的战术属于守株待兔,不仅没功劳,还因此放跑了太平军。
  给崇纶嘴呱呱地这么一扯蛋,吴文镕的守城功绩大为失色,反倒是崇纶似乎有先见之明——要早点照我说的去做,野战于武昌之外,太平军怎么能说溜就溜,肯定能一举歼灭啊。
  看了崇纶的奏折,咸丰也糊涂了,不知道谁说的对。他只知道一样,这两督抚在一起,不仅不和衷共济,还在相互拆台,那就一拆两半吧:崇纶守城,吴文镕负责去野战。
  收到咸丰的旨意,崇纶兴灾乐祸,天天催着吴文镕出城,但吴文镕一直不肯动身。
  他已经发出信件,陆上征调胡林翼的黔勇,水上邀约曾国藩的水师,请这两路人马赶来助战,到时他再率军从武昌杀出,野战才有胜利的把握。
  吴文镕迟迟不动身,就是想抓紧战场上宝贵的暂停时间,继续选拔和训练官兵,同时等待其它水陆两军聚齐。
  可是他的举动在崇纶看来,就是怯懦。
  哈哈,不敢去了吧,就知道你会整这死出,说我无能无胆,你倒是表现一下你的英勇气慨出来呀。
  崇纶一步不落,对吴文镕极尽冷嘲热讽,贬损挖苦之能事,甚至还用“抗旨不遵”来进行威胁和逼迫。
  吴文镕气愤不已,他说我受到国家厚恩,难道还会怕死吗,我是在等待一个夹击太平军的最佳时机啊,现在你既然这样说我,“今不及待矣”,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吴文镕随即亲率数千清军进驻武昌周边的黄州,与太平军相抗。
  从出城的那一刻,吴文镕就知道黄州一行意味着失败和死亡,但他只能如此。
  仿佛是两千多年的那个天下第一刺客荆轲,他本来可以带他的朋友一起去,那样刺杀秦王将更有把握,可是心胸狭窄的太子丹却一再逼他起身,结果功败垂成,空令英雄暮路。
  看来不管哪朝哪代,那句名诗永远适用: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自吴文镕出发后,崇纶便暗自掣肘,甚至不按时向黄州运发粮草。加上天气严寒,士气低落,黄州战败不可避免,吴文镕所建十一座兵营被全部烧毁。最后时刻,他选择了和老部下江忠源一样的道路,即投水自尽。消息传来,崇纶还落井下石,报称吴文镕失踪,意思就是并非战死,而更可能是逃路或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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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9 10:5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几个月之后,曾国籓进兵黄州,访问当地老百姓,都说吴文镕死的很壮烈,很多人还流了眼泪。为了给老师洗清不白之冤,曾国藩据实上奏,咸丰了解实情后十分震怒,立即要下诏将崇纶逮捕治罪。崇纶闻风服毒自尽,也算给了死者一个交代。
  江忠源和吴文镕的战败自杀,对曾国藩造成了极大刺激。
  江忠源与曾国藩不仅有十多年的交情,他还利用自己不断跃升的政治地位,在咸丰面前为曾国藩扩充水师鼓与呼。可是当太平军包围庐州,江忠源向曾国藩求救时,曾国藩仅派了一千陆师赴援,而没有派出至关重要的湘军水师前来解困。
  吴文镕身为曾国藩的座师,也一直是曾国藩背后的有力支持者。早在他第一次固守武昌时,就向曾国藩发出了急速援救的信函。曾国藩不愿意,只是部下踊跃,才勉强答应,但一接到太平军撤围的通报,就马上取消了出发的命令。
  第二次吴文镕奉旨与太平军决战,又接连写信给曾国藩,要其尽速派水师赴鄂,可曾国藩仍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于黄州。
  不论是依据世俗人情,还是对照理学标准,曾国藩都该被打屁股,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原因就是他没有准备好,尤其水师还处在雏形阶段,其中快蟹船只有十艘,连油漆都没干,从广东采购的洋炮还在路上,至于水勇,才刚刚开始招募训练。可想而知,若以这样的水平仓促出战,难免会输得落花流水。
  自出走长沙后,曾国藩再次发挥了他咬牙忍耐的硬功夫。以他这样一个把儒家伦理道德奉之如圭臬的人,在没有把握取胜的情况下,竟然宁愿顶着辜负师友的巨大心理压力,死也不肯拿水师去冒险。
  当然更应该让人感到佩服的是他的老师。
  吴文镕被曾国藩说服了,认为曾国藩做得对,反过来一再告诫对方在水师完成训练之前,千万不能轻易出兵。
  战死前两天,吴文镕给曾国藩写去一封信。在信中,他说我是被逼才来到黄州前线的,没有胜利的希望,所以必死无疑,今后只有靠你在衡阳训练的那支部队,才有能力跟太平军作战。
  吴文镕怕曾国藩念及师生之情,不顾一切地前来援救,因此一再叮嘱曾国藩非有把握不得出战。
  二者存一,他要保全一个人,不是从人伦的角度,而是从国家利益的角度。
  按照人伦,学生不救老师乃大逆不道,可按照国家利益,学生比老师更重要,因为以后的东南大局全要靠这个学生来支撑了,倘若曾国藩再有不测,他吴文镕纵使能侥幸活下来,也难以找到一个类似的继承者。
  吴文镕生前留下的这些话让曾国藩痛彻于心,“深忧之”,很长时间都难以自拔。
  他要么不出战,出战就必须做到最好,否则他将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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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9 10:5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南方战事混沌一片时,咸丰正在北方面临一场更猛烈的冲击——较之于西征,北伐无疑更让他心惊肉跳。
  北伐军统兵将领为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都是广西武鸣人,也都有一身硬功夫,从拳术到骑马射箭无不擅长,号称“武鸣双雄”,皆为“军锋之冠”,乃太平军中一等一的悍将。
  北伐军共有两万之众,论人数远不及西征军,但从广西到南京,这两万人一直都是先锋部队。什么样的部队才能做先锋,当然得是精锐,尤其两万人里面还有三千是广西“老兄弟”,也就是所谓的“老长毛”,这些人大多是拜上帝教的信徒,且身经百战,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有一种说法,认为正是由于他们资格太老,洪秀全和杨秀清怕控制不住,才索性全部派往北方前线。
  将为一流,兵为一流,可以想像北伐军有多猛。出征前,林李二人得到的指示是不贪图攻城夺地,要速战速决,以便“疾趋燕都”,第一时间到北京给咸丰好看。
  咸丰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他不断地下旨,从北方各省调集军队,关外关内,内蒙陕甘,能抠出来的都被他派往前线。
  在南京谈判时,张喜对英国人说,大清国的北方军队加起来可达几百万,那纯粹是拿来蒙老外的。要能养得起这么多军队,道光咸丰父子就用不着天天苦着个脸了。事实是,即使在鸦片战争前,绿营八旗加一块也只有八十万,这八十万人又分散驻扎,平时其实就是治安警察,每次要集中起来打仗,都只能几万几万的凑。
  好不容易凑足了人头,咸丰任命讷尔经额为钦差大臣,沿黄河防线对太平军进行堵截。
  讷尔经额出身于满洲八旗,此前为直隶总督兼文华殿大学士。咸丰派他出马,实际也是延续了大清建国以来的一个惯例,即遇到重大军事活动,即以八旗重臣督师,一如之前南下的赛尚阿。
  应该说这没什么错。比如乾隆时期的阿桂和福康安,那都是腹有韬略,战功赫赫的名将。无奈时年不利,一方面是遇到的对手越来越强,另一方面则是八旗中涌现的军政人才越来越弱,到道光时,只有一个平定张格尔叛乱的长龄够格,其他如奕山、奕经,都快把督师重臣的脸给丢光了。
  咸丰不甘心,继续举着旗子上。先残了一个赛尚阿,轮到讷尔经额,其实也好不了多少,赛尚阿是“文不知兵”,讷尔经额是“素不知兵”,碰上打仗跟玩似的太平军,都一样被耍得团团乱转。
  林凤祥和李开芳先准备在黄河下游渡河,讷尔经额急急忙忙地赶到那里防堵,谁知太平军虚晃一枪,又改从黄河中游抢渡,结果在渡过黄河后,包围了怀庆府(今河南沁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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