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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black白夜

[转帖] 《中国式骗局大全》(江湖三十年)-老人教你读懂江湖各种怪奇骗局-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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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4 09:36:31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地下室里跑进了一个人,墙壁上的油灯光忽忽悠悠,差点熄灭。
  李大掌柜的责怪道:“什么事情?慌什么?”
  那个人说:“门外来了一个瞎子乞讨。”
  李大掌柜的说:“一个瞎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给两馍,把他打发走。这点小事也要给我说?”
  那个人说:“瞎子不要馍,他要银子。”
  李大掌柜的说:“给两银子把他赶走。”
  那个人出去了。我感到奇怪,一个瞎子也会狮子大张口,不要馍,要银子。突然,我觉得这种事情蹊跷,瞎子怎么会这样强势呢?莫非他是瞎子二哥?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又跑进了地下室,神色慌张,一进门就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水。
  李大掌柜的不满地问:“又怎么了?”
  那个人说:“瞎子要五百两银子。”
  李大掌柜的嘿嘿冷笑着:“翻了天了?一个臭瞎子敢要五百两银子,这不是乞讨,这是寻事。把他打出去。”
  那个人说:“是的,我们就过去,想把他打出去,可是这个瞎子胸前挂着口袋,口袋里装着石头棋子,一棋子一个,一棋子一个,打得贼准,很多人的额头都被打烂了。多亏我躲在墙角,一声不吭,才没有打我。”
  李大掌柜的动怒了:“岂有此理!你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瞎子,我养你们干什么?”

  那个人低下头,神情沮丧,他说:“我们能打过一个瞎子,我们怎么会打不过一个瞎子?瞎子给我们撂棋子,我们给他撂石子,我们躲在墙壁后面,突然一齐把石子撂过去,瞎子躲过了这一块,躲不过那一块,他的头上挨了好几块石头。”
  李大掌柜的仰头大笑。我心中充满了痛楚。我已经听出来了,这个瞎子是我的瞎子二哥。
  那个人接着说:“可是……”
  李大掌柜的问:“可是什么?”
  那个人说:“可是,墙壁后面突然冲过来一个人,高大健壮,像天神一样,他抓住我们中的一个,一撂就撂到了房顶上;又抓住了我们中的一个,再一撂也撂到了房顶上。跑得快的都跑脱了,跑得慢的都被撂到了房顶上。然后,他拉着瞎子离开了。”
  我知道,这个力大无穷的是豹子,豹子救走了瞎子二哥。
  李大掌柜的站起身来,说道:”岂有此理,堂堂的李仁堂,人家想进就进,想走就走,这事传到江湖上,我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我以后还怎么走江湖?马上派人过去,跟紧点,看这两个是什么来路?”
  那个人答应一声,刚想走出去。突然,门外又跑进了一个人。油灯光忽忽悠悠,又差点被扑灭了。
  李大掌柜的盯着来人问:“又是怎么了?”
  来人说:“来了一个道士,怀里抱着一口水缸,要我们用银子把水缸装满。他说,如果不答应,就要防火烧了李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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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4 09:36: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大掌柜的声音高了八度:“一会儿来个瞎子,一会儿又来个道士,我李仁堂不是慈善坊。这些人摆明了是寻事来的。操家伙,砍死他。”
  来人出去了。地下室里的油灯光又亮堂了很多,我知道这个人是老道,他和瞎子二哥一样,化缘乞讨都是借口,目的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李仁堂。
  李大掌柜的走近我,逼问道:“外面这些人是什么路数?是不是和你一伙的。”
  我冷笑着对他说:“老子可以告诉你,老子在江湖上名声很响,手下弟兄没有上万,也有几千。识相的,赶快放老子走,老子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敢动老子一根毫毛,我手下的弟兄把你碎尸万段。”
  李大掌柜的回答说:“都是吃搁念的,谁也不是吓大的,没有一副好牙口,就不吃江湖这碗饭。是你自己要来我李仁堂,不是我请你来的。既然来了,怎能又把你赶走?”
  我继续威胁说:“你等着,我的弟兄千千万,此时已经在黄河岸边聚集,要把你的李仁堂踏为齑粉。”
  李大掌柜的张开嘴巴,想要反击我,门外突然又有一个人跑进来了,他跑得气喘吁吁,满脸惊慌。我一看,是先前的那个人。
  李大掌柜的再次站起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人说:“又打起来了。”
  李大掌柜的说道:“一个臭牛鼻子老道,你们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我养你们是来酿醋的,得是?”

  那个人说:“一个老道倒还好对付,可是还有一个骑马的人,他手持长刀,见人就用刀背砍,兄弟们个个肋骨都被他砍断了,躺了一地。另外两个青年人在院子里到处乱翻。那个老道说,不把人交出去,要把同州府杀得血流成河。”
  我听得很纳闷,老道明显是救我来的。可是,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骑马的人,还有两个年轻人,他们是谁?
  李大掌柜的盯着我,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嘿嘿笑着说:“甭管老子是什么人,把老子放出去,什么话都好说,现在还来得及。你敢为难老子,老子的手下就不会再用刀背砍你们了。”
  李大掌柜在地下室里走着,显得焦躁不安,像一只夏日阳光下的蚂蚁。突然,门外又跑进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像条狗一样大口大口喘息,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打来了,马上就打来了。”
  李大掌柜的脸色也煞白了,他对着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喊道:“挡住,无论如何都要挡住。”然后,他推开墙角一扇土门,钻了进去。一直站在我身后的两个人,也一前一后拉着我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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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4 09:37:0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条地道。李大掌柜的走在最前面,每隔几丈远,他就擦燃火柴,点亮洞壁上的煤油灯。我们在地道里东拐西拐,转了好多个弯,然后走上台阶,掀开木板,走了上去。
  回到地面上后,我才看到这是一家漂染店。四面墙壁都架着高高的木椽,木椽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土布。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染料的气味,有些刺鼻,又有些清香。那时候的乡间纺织出的都是白色的土布,把土布放在大铁锅里,倒满水,加上染料,架火煮沸,白色的土布才会变成红色、黑色、蓝色等等各种颜色,也才能制作成各式衣裳。在乡间,白色衣裳被视为不吉利,只有在长辈去世的葬礼上,才会穿白色衣服,乡里人把这种白色衣裳叫做“号衫”。
  我被他们带到了一间堆放染料的房间里,那些各种颜色的染料放在靠墙的大缸里,让这间房屋显得异常鬼魅。李大掌柜的命令两个人用绳索把我捆在椅子上,然后他走了出去。
  李仁堂此刻一定被豹子他们闹得天翻地覆,然而,李仁堂距离这里一定很远,远得听不到一丝动静。这里很安静。我听见一只瓢虫张开翅膀在房间里飞来飞去,最后落在了青砖窗台上,犹犹豫豫地向前走着,它背上的硬壳盖住了翅膀,半圆形的硬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房间外走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容貌恐怖,脸上有斑斑点点的麻子。麻子脸一走进来,就恶狠狠地蹬着我,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牛逼个锤子!”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麻子脸,哼了一声。
  麻子脸对着我打了一拳,凶狠地喊道:“你仗着谁的势?竟敢这么牛逼!”
  我的头上火辣辣地疼,但我还能忍得住,我继续轻蔑地瞥了麻子脸一眼,再次哼了一声。
  麻子脸看到我轻蔑地眼神,气急败坏,他暴跳如雷,大声喊道:“这里不是县城,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救你。这里是老子的天下,老子吃了你,剥了你,都由老子。”
  我又哼了一声。
  麻子脸一脚踹在我的胸口上,我和绑在一起的椅子向后飞去,撞在了墙壁上。麻子脸咆哮道:“你是什么来头?给老子说清楚。”
  我和椅子都倒在地上,两个押着我来到这里的人扶起了我,椅子在我的身下咯吱作响。我看着麻子脸,笑着说道:“小子,你敢这样对待老子,老子很快就会加倍还给你。”
  麻子脸的脸被气歪了,他脸上的麻子像满天星一样抖动。麻子脸走了出去,他再次进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根锥子。
  麻子脸看着我,狞笑着说:“你不说,老子会让你说。”
  麻子脸拉起我的一条腿,放在桌子上,他把锥子尖对准了我的脚脖子,问道:“你是什么来头?”
  我说:“去你妈的。”
  麻子脸手上加劲,我能够真切地感觉到锥子尖刺破了我的皮肤,像刺破了一面鼓一样,锥子尖慢慢地向下陷去,被骨头挡住了。
  麻子脸又问道:“你是什么来头?”
  我说:“去你妈的。”
  麻子脸拿着锥子的手左右摇晃,锥子尖划动着我的骨头,窸窣作响。麻子脸又问:“你是什么来头?”
  我还是说:“去你妈的。”
  麻子脸手上加把劲,想把锥子尖刺入我的骨头里,尝试了好几次后,他终于成功了,放开锥子,锥子像一炷香插入香炉中一样,笔直挺立。
  麻子脸还在问:“你是什么来头。”
  我咬牙切齿地喊道:“去你妈的。”
  锥子脸走出去后,他再次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榔头。榔头对着锥子,向下锤击。麻子脸依然问:“你是什么来头?”
  我依然骂道:“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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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3 11:40: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非常疼痛,全身像被撕裂了一样,但是我一定要忍住,我不能在他们的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怯懦和软弱。我的怯懦和软弱只会让他们快乐和满足。
  我想起了关云长刮骨疗毒。关云长是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做男人,就要做这样的男人,顶天立地,看淡死生。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害怕了,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我又想起了丽玛。那一年,我们走在炙热的沙漠中,一次次挫败了死亡。现在,我看到丽玛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满含忧伤。我对不起丽玛,此生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此刻,肉体的疼痛能够减轻我心中的悔恨。

  李大掌柜的踱着方步走进来了,他看看气急败坏的麻子脸,又看看眼睛努出的我,他说:“小子,算你有种。”
  我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划过李大掌柜的那张保养光亮的脸,这个恶魔一样的人,居然长着这样一张温文尔雅的脸,我想,如果我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我一定会拿着小刀,将这张保养光亮的脸划个稀巴烂。
  麻子脸手拿榔头,准备再次敲击,李大掌柜的伸手制止了,他说:“看来这小子的骨头够硬的,这个办法不行,就另想个办法。”
  李大掌柜的刚刚说完,我突然看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遮住了太阳。所有人都惊讶地抬头望去,看到对面的屋脊上停着一只苍鹰,它黄色的钩状嘴巴和凶狠的圆形眼睛,让人望而生畏。
  李大掌柜的对麻子脸摆摆眼睛,麻子脸心领神会,就悄悄地溜到屋角,打开木柜,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弓箭,像只老鼠一样,轻手轻脚地藏在了窗扇后。他引弓搭箭,向着苍鹰射去。
  利箭挟裹着劲风,向着苍鹰飞去。我真担心这支利箭射中苍鹰,心中焦急万分。突然,我看到苍鹰腾空而起,它巨大的翅膀向下扇去,一下子就将利箭扇落了。利箭掉落在房顶,和瓦片撞击出一路脆响,最后落在院子里。
  麻子脸躲在窗扇后,又引弓搭箭,想要射出第二箭,苍鹰唳叫一声,越过院门前的大槐树,飞远了。
  苍鹰飞走了,李大掌柜的回头看着我,嘿嘿笑着说:“小子,我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磨,看看谁能磨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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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3 11:40:44 | 显示全部楼层
  夜晚,刮起了大风。风从房顶上掠过,发出凄厉的呜咽声,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李大掌柜的穿着狐皮大衣,站在当院里,对着麻子脸招招手。麻子脸和另外两个人走进了房间。那两个人先对着天空骂骂咧咧,然后对着我骂骂咧咧,我听见他们一个嗓门粗壮,一个嗓门尖细。
  粗嗓门和细嗓门把我从椅子上解开,但是我的双手仍然被捆绑着,他们一左一右挟持着我,将我带到了院门外的村道上。麻子脸跟在后面,他手中拿着一把铁镐。村道空无一人,我看到月亮从云层后露出来,几片树叶仿佛受惊的兔子一样惊慌掠过。
  他们三个人将我带到了一条叫做洛河的河边。洛河已经冰冻,惨淡月光下的洛河,像一条死蛇一样躺在河谷里。
  粗嗓门从麻子脸的手中接过铁镐,抖抖索索地走上了冰冻的河面,他向手心呵了几口气,然后抡起铁镐砸向冰面。每次铁镐砸下去,就有细碎的冰渣溅起来,细嗓门解开了我的棉衣,也解开了我的裤带,棉裤像条癞皮狗一样掉在了脚腕。寒冷的夜风吹过来,仿佛无数把绣花针一样,扎向我身体每一寸裸露的皮肤。我感觉身体变成了一块干硬的木头,已经不是我的了。
  粗嗓门挖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对着河岸边叫喊:“挖好了。”
  站在河岸边的麻子脸对细嗓门说:“把这怂带过去。”
  细嗓门和麻子脸一边一个,拉着赤身裸体的我的胳臂,从河堤走下来,河堤上丛生的荆棘划过了我的腿脚,我能够感觉到鲜血从腿上流下来,像条逃窜的蚯蚓一样流下来,流到脚腕的时候,又被冻住了。我的意识似乎也被冻住了,但我知道,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三九天。三九四九,冻破指头。
  我被拉到了洛河中央,那里有粗嗓门挖好的冰窟窿。粗嗓门和细嗓门一起将我倒置起来,头下脚上,他们站在冰窟窿边,一人拉着我的一条腿。
  麻子脸叫:“一,二,放。”
  粗嗓门和细嗓门松开手,我一头插进了冰窟窿里,我感到我的头颅撞开了刚刚结了一层的薄薄的冰面,很多把铁锤从四面八方砸向我的头颅,那种沉重的钝痛从头颅蔓延到四肢,我痛苦地痉挛着,像一条暴晒在沙滩上的鱼。
  就在我感觉到我快要死去了的时候,粗嗓门和细嗓门又将我拉出了冰窟窿。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头发上的冰屑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落在水面上窸窣作响。我听见麻子脸在耳边狞笑:“大掌柜的这个办法真是妙。”
  粗嗓门说:“妙是妙,可是苦了我们,这数九寒天的,让我们到河边,把人都能冻成冰溜子。”
  麻子脸说:“甭怕,这小子很快就会招供了。”
  麻子脸走上两步,俯下身看着我问道:“你是什么来头?”
  我瑟瑟发抖,咬牙切齿地骂道:“去你妈的。”
  麻子脸嘎嘎笑着说:“看你能撑到多久。”然后他站起来,挥手说:“一,二,放。”
  粗嗓门和细嗓门松开了手,我又头下脚上掉进了冰窟窿里。我感觉无数的水鬼从河底汹涌而来,他们手中的长矛一齐捅向我,我感觉自己的血流满了整条河流,我变成了一条没有知觉的咸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被拉出了河面,我感觉到新结的冰块粘结在我的脖子上,像一道铁罩一样让我难以呼吸。
  朦朦胧胧中,我听见麻子脸问道:“你是什么来头?”
  我翕动着嘴巴,像一条可怜的鱼儿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我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暴喝:“夜半三更,杀人越货,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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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3 11:4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粗嗓门和细嗓门一齐叫声啊呀,他们一松手,我被掉落在冰面上。我看见河边的山坡上,淡淡的月光下,有两个骑马并排站立的人影,一个人的肩头站着一只鹰,一个人的马前站着一条狗。
  一声唿哨传来,那只鹰疾如利箭,突然冲过来,麻子脸还没有来得及反抗,一粒眼珠子就被老鹰叼走了。麻子脸捂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老鹰刚刚再次腾空,那条狗就奔来了,它带着凌厉的风声,一下子扑倒了粗嗓门,在他的脸上咬下了一块肉。粗嗓门还没有哭,细嗓门先哭喊了起来,他大呀妈呀地叫喊着。
  细嗓门的哭喊声响起来后,粗嗓门这才哭喊起来,两个人的嗓门一粗一细,一高一低,就像拔河比赛一样情趣盎然。
  山坡上的唿哨声再次响起,两匹马驮着两个人飞驰而下,它们踩着冰面,来到了冰窟窿边,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我,其中一个人惊讶地喊道:“呆狗,怎么是你,怎么是你!”另一个声音说:“啊呀,呆狗怎么在这里。”
  我只是听到他们的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是我的意识已经被冻糊涂了,我想不起他们是谁。
  那两个人跳下马,他们一左一右,拉着长哭短号的细嗓门,将他推向冰窟窿。细嗓门垂下沟子,竭力挣扎着,他们在后面踹了一脚,就将细嗓门踹下去了。细嗓门沉重的身体砸碎了刚刚结了一层的冰面,将水面溅起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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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6 09:33:50 | 显示全部楼层
  粗嗓门惊叫着,手脚并用爬起来,想要逃离这里。可是,他刚刚跑了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他再次爬起来,再次跌倒,他不屈不挠的身体和坚硬的冰面撞击出一连串迟钝的声响。
  那两个人又拉起粗嗓门,将他投进冰窟窿里。
  麻子脸满脸都是血,在淡淡的月色下看起来异常恐怖。麻子脸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跑了几步,突然一跤跌倒,像从半空中掉下了一件烂棉袄。麻子脸再次爬起身来的时候,我滚过去撞到了他,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双腿。
  麻子脸使劲地挣扎着,挣得屁股里发出一连串扯布的声音。我忍受着恶臭,双手像铁箍一样紧紧地捆扎着他。麻子脸挣扎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停止了,他高一声低一声地喊着:“大大,妈妈,饶命啊。”
  那两个人把粗喉咙和细喉咙都丢进了冰窟窿里,然后走了过来。月光下,我还没有认出他们,但是,他们救了我,就一定是我的朋友。
  个头稍高的那个人说话了,我听见他说:“呆狗,松了手,把这贼也丢进冰窟窿里。”
  我松了手,站起身来。我看着他们,大吃一惊,他们居然是我的老熟人,个头稍高的是铁柱,个头稍矮的是铁栓。
  铁栓一句话不说,只是对着我嘿嘿笑着,月光下我看到他的牙齿一片惨白。铁柱问我:“呆狗,你让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拉着他们的手臂,惊讶地问:“自从那年塞上一别,到现在已经好些年了,你们怎么会从塞上来到这里?”
  铁栓还是嘿嘿笑着,铁柱说:“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啊呀,不好……”
  铁柱打了一声呼哨,一挥手,猎犬就如离弦之箭,向前奔去。刚刚逃出几丈远的麻子脸,又被猎犬扑倒了。
  我们走过去,看到麻子脸的脸上血肉模糊。我对他们说:“这贼这两天想着法子折磨我,把这贼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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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6 09:34:0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从铁柱手中要过马缰绳,从鞍鞯下抽出绳索,绳索的一头与鞍鞯相连,另一头绑在麻子脸的脚脖上。麻子脸边哭边哀求:“呆狗,不管我的事,都是李大掌柜出的瞎瞎主意。”
  我没有吭声,踩着一块凸出的冰块,翻身跃上马背。马走在冰面上,慢慢向河堤走去,马尾巴后的麻子脸像只断线的纸鸢一样,忽而滑向左面,忽而滑向右面。
  马走上河堤,我在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弓起四蹄向前飞奔,一块块脸盆下的石头突然迎面扑来,又从胯下流过。冰冷的夜风像根根利箭一样从我的耳边嗖嗖掠过,我的两只耳朵也像被利箭射穿一样疼痛。刚开始,我还能够听到身后麻子脸的哀哭声,到了后来,再没有听到麻子脸的任何声响。
  我勒转马头,跳下马背,看到身后拖着的,只剩下麻子脸的一条腿,他的上半身和另一条穿着绸缎棉裤的腿丢在了路上。
  我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向着河面走去,这一路上都看到了麻子脸身体的零部件,一会儿是一条腿,一会儿是一只手,后来,我看到他已经变形了的头颅,像只瘪气的篮球一样滚落在草堆中。

  铁柱和铁栓都走上了河堤。铁栓的肩膀上站着那种苍鹰,那只苍鹰的钩状嘴巴在月光下发出冰冷的光芒。铁栓用手掌抚摸着苍鹰的翅膀,突然一甩肩膀,一声唿哨,苍鹰腾空而起,向着月亮飞去。很快地,它就被融化在浓浓的月色中。
  时间不长,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骑马的人,在遥远的天幕的衬托下,他们就像剪影一样虚幻而不真实。铁柱向着那几个人打了一声呼哨,很快地,有了呼哨声回应过来。
  铁柱笑着说:“他们到了。”
  我惊讶的问:“谁呀?”
  铁柱没有回答我,远处的马蹄声像爆豆一样传过来,细密而急切,一共是四匹。他们还没有奔到近前,我已经从身影中看出来了,有一个是豹子,还有一个是老道。但是,另外两个我没有看出来。
  那四个人奔到近前,一齐滚鞍下马。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照着我的肩膀擂了一拳,他说:“呆狗,你个臭小子,还认识我不认识?”
  我定睛一看,大喜过望,那是响马中的瓢把子瘦子。
  另外一个站在瓢把子瘦子身边的人摘下帽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月光下他的光头熠熠闪光,我认出来了,那是胖大和尚。
  我看着豹子和老道,惊奇地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豹子关切地问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
  我的脚腕被麻子脸囊了一锥子,痛彻骨髓,但是我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怯懦,我摇摇头说:“不要紧。”
  老道说:“我们找了你好久,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问:“瞎子二哥呢?他怎么没来?”
  豹子没有接过我的话头,而是看着大家说:“这个李大掌柜的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专做假药害人,党羽众多,狡兔三窟,今晚我们把他的老巢端了。”
  老道问我:“呆狗,你还记得李大掌柜的把你带到了哪里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记得了,黑灯瞎火的,他们拉着我东转西转,最后来到这条河边。”
  铁柱看了看铁栓,说道:“不碍事,今天正午,铁栓的鹰落在一座院子里,被人射了一箭……”
  瓢把子瘦子急切地问:“受伤了?”
  铁栓摇摇头。铁柱说:“没事的。只是掉了几根羽毛。”
  我插嘴说:“当时我看到了,这只鹰太神勇了,它落在一棵树上,麻子脸对着鹰射了一箭,被鹰一翅膀打落了。”
  铁柱问:“麻子脸是谁?”
  我指着黑暗中的河堤说:“就是刚才被我用马拖死的那个人。”
  铁栓在黑暗中笑了。铁柱说:“管不得,原来是这样啊。”
  老道抢着说:“你们说了这么一大堆,我到现在还没有听明白说的是什么?我理不出个头绪。”
  铁柱说:“今天晚上,我们分头寻找呆狗,我和铁栓架着鹰,跟着狗,来到了那边的山岭上。”铁柱指了指远处,接着说:“我们看到这边的河边有人影在晃动,但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鹰展开翅膀,躁动不安。月亮露出来,我们看到三个人挖开冰窟窿,把一个人向冰窟窿里塞。半夜三更,干这么残忍事情的,肯定不会是好人。铁栓放开鹰,鹰就只直飞过去,一下子就把那个人的眼珠子给啄出来了。我一直都在纳闷,鹰咋这么通灵性呢,能分清好人坏人。哦,原来白天就是这个人射了鹰一箭。”
  大家一齐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铁栓听到人们都在夸奖他的鹰,他爱怜地抚摸着鹰的翅膀,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铁柱又说:“所以说,我们只要跟着鹰,就能够找到李大掌柜的老巢。”
  老道说:“你这头鹰真是好东西,太通人性了。”
  瓢把子瘦子哈哈笑着说:“这算什么!有一年铁柱和铁栓被困在塞北大雪山中,没得吃没得穿,是这只鹰飞回来给我们报信,才救出了他们兄弟两个。”
  大家都把目光投在了苍鹰的身上。铁栓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我看到他鼓着腮帮子,竭力憋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豹子说:“事不宜迟,快点走,端了李大掌柜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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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6 09: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铁栓肩膀一甩,挥手一指,苍鹰腾空而起,一声唳叫,就向着远方飞去。
  猛犬吠叫一声,就向着苍蝇飞去的方向奔跑,我们骑在马上,跟在猛犬的后面。我和豹子骑在一匹马上,我搂着他的腰。
  我们跑上了通往通州府的大道,豹子问:“你的腿怎么受伤的?”
  我强笑着说:“我的腿没有受伤。”
  豹子说:“你就别瞒我了,你的身体向一边偏着,另一边的腿肯定受伤了,不敢吃劲。”
  我说:“没事的,大仇已经报了,麻子脸被我拖死了。现在,赶紧找到李大掌柜的,可别让他跑了。”

  苍鹰在天上飞着,我们在地上跟着,铁栓骑着马,跑在最前面。跑出了五六里路,看到前面有一座黑魆魆的城堡,像一匹蛰伏的猛兽一样,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城堡的外面有一棵落光了叶子的大树,枝桠张牙舞爪,乱七八糟地伸向天空。苍鹰落在那棵大树上,发出了凄厉的唳叫,铁栓回头对我们说:“就是这里了。”
  老道说:“这个城堡叫许庄,建造上百年了。”
  豹子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老道说:“我早些年在这一带云游,走进过许庄。一百多年前,南方闹长毛,北方闹捻子。同州府的豪绅们就建了一座城堡,这就是许庄,举家搬迁到这里。这座城堡极为坚固,几千名捻子攻打了一月,也没有攻破。”长毛,就是太平军;捻子,就是捻军。
  瓢把子瘦子说:“可惜我的手下都在塞北,没有在身边。我听闻总舵主有难,就骑着快马,只带着铁柱铁栓赶过来。”
  豹子看看城堡,又看看我们说:“如果道长所说是真的,那么几千长毛攻不破,我们这几个人也攻不破的。然而,再坚固的城堡,也会从内部攻破的。我进去探探情况吧。”
  瓢把子瘦子说:“太危险了,里面有多少人,有没有埋伏,我们都不知道。”
  豹子说:“我会见机行事的,如果有危险,我就会撤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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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6 09:34:17 | 显示全部楼层
  豹子跳下马背,沿着城堡慢腾腾地行走,他边走边用手掌摩挲着城墙。我看到城墙足有几丈高,在藏青色的天幕的映衬下,显得异常高耸。
  过了一会儿,豹子回来了,对我们说:“这座城墙是用糯米和泥巴砌成的,给我一把刀,我就能翻过城墙。”
  瓢把子瘦子从腰间解下来一把短刀,提给豹子。豹子将短刀抽出刀鞘,立即有一道寒光激射而出,让月色也变得暗淡。豹子将短刀插回刀鞘,赞叹一声:“好刀。”
  豹子说:“这是慈禧老佛爷赏赐给塞上统领的宫中宝刀。这位统领有一次遭到响马洗劫,我搭救了他。统领把我带到家中,让我随便挑选一件宝物。统领家中宝物真多,件件都是价值连城。我不爱那些奇珍异宝,就只挑选了这把宝刀。”
  我想起了那一年,瓢把子瘦子赠送给我的那匹宝马。瓢把子真是一条好汉,重义轻财,侠肝义胆。

  豹子拿着那把短刀离去了,瓢把子让铁柱和铁栓牵着所有的马匹离开大树,他担心马的叫声会暴露了我们的藏身之所。
  淡淡的月光下,我看到豹子抽出短刀,在城墙上挖着脚窝,然后一步步踩着脚窝爬了上去。糯米和泥巴砌成的城墙,是过去最为坚固的城墙,风吹雨打上百年,还没有倒塌。这种城墙的具体做法是这样的,先把糯米和水,捣碎成浆糊状;把泥土和水,搅拌成泥巴。筑城的时候,两边是捆绑的木椽,木椽中间,铺一层糯米浆糊,铺一层泥巴土壤,用石柱夯实;再铺一层糯米浆糊,又铺一层泥巴土壤,再次用石柱夯实,这样砌成的墙壁,像石头一样坚固,屹立几百年而不会倒塌。
  我看到豹子登上了城墙,月光中,他如同一只壁虎一样,趴在墙壁上。他的身影沿着城墙爬了几丈远,然后在城墙那边消失了。
  城堡里一片静寂,静寂得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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