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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4 11:2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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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3
“廖叔。”
“回来了?”摘下老花眼镜,廖叔从办公桌后稍微起身望着我。
“嗯。”看到他脸上慈爱的表情,我很想立即避开他的目光。
刚从天母回来,接了不该接的案子,马上又要向廖叔说谎,每次看到他包容的眼神,我就有一种内心世界立刻会被洞穿的错觉。
“客户那边有什么案子?”
“一个高中女生的失踪案,”我将委任契约书、支票递给廖叔,若无其事地回答:“初步调查后,我想可能跟网络交友有关。”
“被不知名的网友诱拐吗?”
“有可能。”
廖叔把老花眼镜戴上,开始翻阅契约书。听着纸页翻动的摩挲声,我心底希望廖叔不要看出什么疑点。
“预付金蛮高的喔。”
“住天母的都是有钱人啊。”我尽可能故作轻松。
“同样的案子再办一次,钧见,你应该得心应手多了吧!”
“希望如此。”
我想要赶紧结束话题,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工作,但廖叔却又叫住我。
“钧见!”
“又……怎么啦?”
“没什么,”廖叔的神态突然变得很严肃。“钧见,我只是想提醒你──虽然你办的是类似的案件,但千万不要被既有的经验框限住了。我是个老头子,网络这种新科技,对我来说有点神秘晦暗,你自己要小心判断网络上线索的真伪。”
“我知道。”我松一口气,跟廖叔敬个礼,赶快逃到自己的座位去。
确定一下廖叔又回到原先的忙碌状态,我开启电脑,身体坐直准备开始侦办辜明卉案。我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上面写了一些需要侦查的关键疑点。
其实我根本可以回绝这个案件的。甚至,我可以收了钱就走人。因为辜明孝已经说过,他姐姐已经在火灾中死亡。
辜明卉已经死亡,她父亲的委托将变得毫无意义。如果是廖叔,一定会回绝这桩委托。
但是,我实在无法抗拒好奇心。疯狂、奇怪的元素笼罩了整个案件,当我一进入黑房,我的思绪即已深陷,紧紧跟着此案走。也许,我非得厘清疑惑,胸中块垒才能安心卸下。
本案有几项无法解释的谜团。
首先,是辜明卉个人电脑中那份不可思议的影音文件。因为那是电脑预设的临时临时文件,纵使这份文件的来源已不可考,但这仍然表示辜明卉也曾经开启过这个文件。
最寻常的来源,是不特定人士的信件转寄。在网络上,只要发现一些新奇好玩的文章、图片或档案,有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人就会立刻按下Outlook的传送键,寄给所有的亲朋好友。
所以,辜明卉有可能是收到网友的转寄信件后,在信件附件中看到这份影像文件。
然而,这份影像文件的内容,实在过于刺激恐怖了。如果是一般的转寄方式,势必会广为流传,很难不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还有可能上电视新闻,并引起警方注意。
但是,最近都没有听过这类的事情。
第二种来源,是正如辜崇希所说的,网络上确实存在着一个以威胁为乐的变态人士,黑客功力极为高超,能够锁定特定目标下手。而这份档案,正是此人为了恐吓辜明卉而寄的。
可是,这个变态到底有何居心?寄给辜明卉这样的档案,是警告还是宣示?档案中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就时间的比对可以发现,在元月二十六日下午,辜明卉开启这个档案不久,就发生了离奇的火灾,待辜明孝回家发现,她的尸体已全部焚毁。我想,这不可能是一个极为偶然的巧合。
另外,这份诡异的影像文件,拍摄到这名少女的上吊自杀全程。由于辜明卉房内就有一条布置方式完全相同的吊人索,实在很难避免去联想到两者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吊人索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但我心中却浮现了一个画面:辜明卉看完这个影像文件,遂将绳圈挂上吊灯,然后被无名火吞没……
──这会是一种魔法吗?
在辜明卉的黑房里,我连续看了两遍这份影像文件。上吊身亡的少女,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镜头的存在。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一次偷拍的影像纪录。
例如说,少女的卧房生活总是令男人产生遐想。所以有些网络业者脑筋动得快,纷纷推出所谓的“少女私密生活影像纪实”视讯节目。
由厂商邀请、接受网民点选阅览的少女,只要在镜头前搔首弄姿、作一些性感的举动,就可以让网友如痴如醉。当然,假使有人把这样的概念用在偷拍,当事者完全不知情,争相点阅的效果极可能更为惊人!
那么,若是在上述的前提下,这个不知道自己遭人偷拍的少女忽然决心上吊自杀,就可以拍摄成辜明卉个人电脑内的那份怪奇影像文件了!
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吗?如果有,那辜明卉又是怎么被选入“收信人名单”的?
这个问题,想到这里就无法继续了。
除非能查到这名自杀少女的身份。然而,偷拍视讯加上网络传输,这名少女有可能住在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对我而言,更离奇的是,在影像文件的最后几秒钟,明明已经上吊身亡的女孩,居然还能死而复生,重新站在垫脚的座台上。
整体的感觉,就好像在看一场恐怖电影。
——难道说,这就是一部电影吗?
不可否认,确实有这种可能。运用剪接手法,配合低分辨率的摄影机、粗糙的灯光设计,即可拍出这种画质的短片。
──抑或,这是一部灵异影像?运用灵媒感应技巧,拍到鬼魂的形体?
我的脑海不停迸出各种可能,搞得自己抓头皮快要抓破。想了半天,却没有结论,最后仅能确定神秘影像和辜明卉房内的吊人索必定有关联。
第二个疑点,是辜明孝提及的那场离奇火灾。
尸体全部焚毁,绳子却好端端的,完全没有一丝焦黑的焦痕。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火灾?
在离开辜家之前,我谨慎地确认了辜明孝的证词。
当时,他一进入辜明卉的房间,只看到一个惨不忍睹的灾后现场,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中央有一条悬着的吊索,以及是否被烧焦过。
“姐姐已经死了。张先生,你问这些问题还有什么用呢?”
“也许这只是我的直觉。我认为,你姐姐的死因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场火灾,背后可能有更复杂的原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面对态度充满不信任的辜明孝。
“……怎么说?”
“我认为,跟你姐姐的网络交友关系,一定有某种连结。”
“原来,你也被我父亲影响了。”我还记得,辜明孝的眼神变得有点轻蔑,”我父亲已经疯了,在他的时间观念里,我姐姐还活在她的房间内,永远被网瘾症所纠缠。除此之外,他根本记不得其他事。
“我姐姐的死因──对他来说,变成是她罹患网瘾症的原因,在他心中总有许多猜测。一下子是网络杀人魔,一下子是网络情人,一下子又变成网络上的恶灵……今天他告诉你这个原因,明天他就全忘了……他永远停留在元月二十五日,我姐姐死去的前一天!
“我甚至怀疑,他并没疯,只是装疯。他已经残废了。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哪里也不能去,于是,他只好借着这种翻来覆去的猜测,来控制别人的行动。”
我耐心听完辜明孝有如牢骚的陈述,却并未放弃继续追问。
“辜小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一面说一面看着他的反应,确实,你父亲可能撒谎,也可能真的精神错乱。不过,这类的案子我并非全无经验。
“在很多情况下,精神错乱者必须得到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答案。这个答案不论真假对错,至少可以制止他任意发散的失控想象。我想找到的,就是类似的答案。
“我坦白告诉你──我在你姐姐的房间,确实发现一些奇怪的线索。我认为,你父亲的猜想并非无的放矢。如果我可以还原案件的真相,你也不必再自困于已经陷入泥淖的家庭关系。”
我的说法引起了辜明孝的注意。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背负着家中经济来源,但你并不信任父亲。你姐姐已经死于原因不明的火灾,家中只剩下你们两人。你可以选择继续这种老鼠跑轮般的循环,也可以选择让我介入,舒缓你与父亲之间的紧绷关系。”
并不是我喜欢兼差做心理辅导。但推理小说里的菲利浦·马罗或刘亚契在破案之余,偶尔也会行侠仗义,尽点社会责任,帮助委托人的家庭生活幸福一点。有时候学一下也不错啦。
“我懂了。你认为,我有某种心结,见不得我父亲和姐姐的亲密关系?”
“没错,所以你才会放任你父亲乱猜,浪费他的生命。”
跟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讲这些话,感觉有点怪异。但这几年的台湾社会,不负责任、逃避现实的“大小孩”成人,以及超龄早熟、思虑复杂的“小大人”儿童,已有日益增多的趋势。
“我对姐姐的死因,的确存有满腹疑惑。”显然,辜明孝已经把我的话听了进去。“但我极力避免去想它。我父亲将姐姐独占,不准我的接近。
“所以,我对受父亲委托、突然出现的侦探带有某种敌意。”辜明孝看了我一眼,脸上尽是苦涩的傻笑。“抱歉,我不该这样。我应该要郑重寻求你的协助。”
我点点头。童稚的音调,让辜明孝慎重的回应令人发噱。
“发生火灾那天,”他继续说:“找遍了其他房间,我没有发现烟雾的源头。父亲正在睡觉,我到卧室去摇他,想要征得他的同意,让我进姐姐的房间,但他并未醒来。
“我回到客厅,心里没有其他办法。我左等右等,也没见到姐姐对烟雾有任何反应。迟疑了很久,我才决定去查姐姐的房间……”
“你考虑了多久?”
“我不记得了,大概有十分钟吧!”辜明孝垂头,我找到父亲放在床头柜内的备用钥匙,到姐姐的房间去开门。我把房门打开,只看到地板上有一团焦黑的尸首!
“我害怕极了,不敢多看,马上就打一一九。一直到消防队到达,我没有再进去过姐姐的房间。后来,警察也来了,问了我好多问题……”
“哪一方面的问题?”
“问一些姐姐的心理状态,问她是不是曾有在家纵火的记录。”辜明孝的语调断续,“我说姐姐罹患了忧郁症,所以才在家休养……警察来家里好多次,几天后最后才告诉我,他们认为姐姐有可能是引火自杀的……”
“为什么?”
“他们看到房内的吊索,认为姐姐是因为忧郁症发作,所以才纵火自杀。听到警察提起,我才模模糊糊地想起,冲进姐姐的房里那一瞬间,似乎真的有一条绳子挂着。
“警察说,自杀的人有时候踌躇不决,会同时准备好几种自杀工具,有时试了一样觉得受不了,就会再试另外一样……直到自杀成功为止。他们断定她以纵火自焚方式自杀。”
“警方在现场有没有找到你姐姐的遗书?”
“好像没有。”
“这样就奇怪了。既然警方没有找到遗书,怎么能轻易判定你姐姐是自杀呢?”
“说不定她是忧郁症突然发作,没有写遗书就自杀了。”
“我觉得这种几率很低。通常自杀者的行为模式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
也就是说,由于辜明孝一开始就被父亲禁止进入辜明卉的房间,他对房内的印象极为粗糙。既然辜明孝未曾留意那条绳子,他当然更不可能去碰。
火灾现场的绳索,有可能被警方当成重要证物扣留,但如以自杀结案,则应该会归还家属。当然,警方也可能只进行拍照取证,而保留现场完整。
辜崇希漆黑了房间,是否连带也更换了新的吊索?然而,双腿残废的他,怎么可能将绳索绑在天花板的灯座上?难道这也是油漆工人帮的忙?
更关键的是──当时他正在房内睡觉,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辜明卉的房间有一条绳索?
我不禁开始怀疑起辜崇希。辜明孝也说,他觉得父亲或许只是装疯卖傻。
但是,辜崇希这么溺爱女儿,他对辜明卉不可能有杀机……
那么,辜明孝会不会也有动机?他说,他是家里可有可无的小孩,他会因为嫉妒辜明卉而遂下毒手吗?
咳咳咳,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列入嫌疑犯名单吧?名侦探,不是这样当的!
我决定从火灾事件下手。于是,在离开辜宅之后,我逗留在社区大楼的警卫室,征询了那位”忠狗八公”先生。
“那场火灾我当然印象深刻,”八公的态度十分客气,似乎要营造一种“社区共同体”的和谐气氛。应该是一月底的事情,对管理委员会来说,确实是有点棘手……在我们这里的住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的不说,光上市上柜公司老板,两只手都数不完。
“当时,住户们都很担心,社区的安全消防设施功能是否齐全,保全人员进行过两三次消防演练,还上了好几堂消防讲习课程。”
忠狗八公好像有点饶舌,讲了好久才讲到我想听的重点。
“我对辜先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而且还很敬重他。不过,由于辜太太死得早,他对女儿实在太过宠爱了。听说他女儿……在外头搞七捻三,交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网友,惹了不少麻烦,而且情绪管理也不太理想,经常在家里鬼吼鬼叫、大声喧哗的,看过好几次医生,不太像是好人家的教养……”
这件事我倒是第一次听到。看来辜明卉罹患的不只是忧郁症,还是躁郁症。
“警方问过我火灾的事情。他们调借了当天的监视录像带,想确定那段时间是不是有奇怪的访客出入。不是我在说,每次遇到让警方伤脑筋的案子,就会怪到我们管理员的头上,说什么我们打混啦、过滤不周啦……
“但是,什么奇怪的访客,那天没有就是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听说警方一开始认为这场火灾是有人故意纵火,凶手可能跟死者有什么恩怨吧……结果,还是回到老样子,查不出真相的命案,就说人家是自杀的。
“一旦出了人命,不管是自杀或谋杀啦,我们社区和乐融融的气氛就这样被搞坏了。现在只要有住户发生吵架争执、家庭不和的事情,就会说都是辜家害的。
“后来,竟然还有无聊的电视节目,叫做‘灵异探险队’,说要在这里取材,管委会当然不可能会同意了,结果他们居然想用偷拍的,真是可恶透了……”
原来如此。
警方并没有非常直接的证据,才判定辜明卉是自杀的,只是真的找不到他杀的可能性。
也许他们找过辜明卉的个人电脑,但没有发现遗书;也许他们看过那份神秘的影像文件,但没有将它当一回事。
也许警方什么事都没做──面对不可思议、无法置信的案件,秉持理智地将它结案,也许是最有效率的处理方式。
令人宽心的是,有某些警方亟欲结案的事件,却有另一群人亟欲去探讨深究。至少辜明卉的案件正是如此。有兴趣的人,并不是只有我。
所以,在我回到办公室以前,我应该跟“灵异探险队”联络一下。
2
“张先生吗?”
“我是。”我礼貌地和眼前这位蓄着短髭、年纪不到四十的男人握个手。
“不好意思,我抽烟。”对方也不客套,直接一边点烟一边坐下,“听我们办公室的人说,你好像是一个侦探。”
“嗯。”我将名片递给他,“请多指教。”
服务生靠过来询问要喝什么。
“唔……一杯卡布其诺。”
“一样。”
随即,简克雄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面讲电话,一面不时将视线投向我,露出自在的笑意,一直讲到服务生送来咖啡才挂断电话。
简克雄穿了花样简单的宽松T恤,打扮随意,体型有点福态。方才电话的谈话内容,似乎与一个明星的通告难以确定有关,从他应对自如、大局在握的神情来看,也许我要有“什么线索都问不到”的心理准备。
“在办案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他低头看看我的名片。
“呃……”这位先生真是直接,倒先问起我有没有能耐可以帮他。我考虑了一阵子。“辜明卉的案子,算是第一件。”
“哦?是吗?”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总算想清楚说辞了,“全因这次的事件,我们才有机会认识。”
“也对。”他收好我的名片,也递出一张名片。“请指教,希望合作愉快。”
“当然了。”
名片上写着电视台的名称,以及他的名字──简克雄。
“关于辜明卉的案子,你是怎么涉入的?”
“我受了她父亲委托,调查她真正的死因。”
“有趣!”简克雄笑出声来,露出两排白牙。“你可知道,她的父亲在精神科挂过号?”
“我知道啊。”
“那么,你居然还接受他的委托……钱真有这么难赚吗?”
“简先生,也别光问我。”我感觉这个男的态度相当滑溜,“据说贵节目一直希望能采访到这桩案件,天天在社区大楼前守候?”
“我们是电视节目,当然要不断寻找新题材。”简克雄说得满得意的,“闹鬼的房子、灵异照片、车祸频传的死亡公路、举枪自尽的新兵鬼魂……类似的故事,在台湾已经做到烂了。观众需要新的刺激。”
“辜明卉的案子,又能给观众什么新刺激?”
“她的案子当然不一样。你知道‘七夜怪谈’的贞子吗?”
“知道啊。几年前一部很红的日本电影。”
“我可以告诉你,台湾观众需要的就是贞子。”他提高音量,好,这么说你可能不懂。在台湾做节目不太容易,不管是星座命理、减肥塑身、整人节目、callin节目、旅游美食、互相叫骂威胁的商战连续剧……没有新鲜的东西,观众一下子就腻了。
“为什么台湾观众会这个样子呢?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不确定感。台湾的不确定感太重,大家对未来茫茫然,心情总是忐忑不安,只好转而看一些不必伤脑筋、可以让心跳加速的电视节目,忘记一下不愉快的现实。
“换句话说,我们要做的节目就是心跳加速的节目。老套的东西大家不要。贞子受欢迎的原因,就是因为新鲜──最先进的科技,跟古老的灵异事件结合!”
我对简克雄僵硬地微笑──跟我讲这个做什么?
“你指的是……辜明卉案里的网络吗?”
“宾果!”简克雄弹了一下手指,“玩火自焚不稀奇,死在电脑前才特别。”
“哦。”这家伙感觉有点惹人厌。“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注意到辜明卉的案件吗?”
简克雄突然不说话,饶有兴味地望着我。
“张先生,别光顾着听我说故事,你的故事呢?”
“什么?”
“你刚刚提到,在辜明卉案里发现灵异事件,指的是什么?”
“呃……”我清清喉咙,接下来好像又得开始说谎了。“辜明卉被烧死在自己的家里,后来她父亲也跟着疯了。但是,他却一直认为女儿没死。我在想,会不会是他看到女儿的鬼魂呢?也就是说,已经被烧死的女孩子,仍然在家里游荡。”
“只有这样而已吗?”简克雄扑哧一笑,“这样不符合贞子的条件啦!如果你告诉我,辜明卉的鬼魂继续上网,而且还在线上交了很多网友,他们还纷纷出来作证,说辜明卉一直喊:‘好烫、好烫!’……这样节目才做得下去嘛!”
“抱歉,我不是电视台的人,不懂你们的规矩。”
“开开玩笑。”他友善地拍拍我的肩膀。事实上,我们是在网络上看到这个案子,才决定要深入采访的。这个案子在网络上很红。
“你知道,网络上的谣言很多,而且大部分是假的。虽然是假的,既然是谣言,那么看起来就很像是真的。
“这个案件,要追溯到今年一月初。节目企划部有位同仁,提到她收到一封转寄E-mail,内容描述了一则网络杀人魔的消息。自从ADSL普及之后,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网络,在网络上寻欢找伴的寂寞男女,也愈来愈多。
“信里头说,她是一家健身器材公司的业务员。她有一个同事A喜欢上网,好像也交了很多网友。其中刚好有个网友想要买健身器材,也可以帮A做个业绩。这是A在某次闲聊提到的。
“A是个三十出头的单身女子,一个人住。从闲聊中,听得出A对这名网友很有好感。不过,发信人并不清楚他们到底见过面没有、买了器材没有,然而A却死亡了!
“A的死因非常奇怪,家里发生离奇火灾,她被烧成黑炭,面目全非。她的住处是个集合住宅,但这场火灾并没有波及其他住户,仅仅烧死她一个人。不只如此,现场还有几个疑点。
“首先,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假使火势并不大,为何她没有逃离现场?再者,起火原因也无法确定,因为A本身并不抽烟,房内没有厨房,浴室瓦斯也没有漏气现象。于是,这场死亡火灾,最后被警方以意外事故结案。
“不过,对发信人来说,这是一个她无法接受的答案。A口中的网友,变得嫌疑重重。她认为那人就是肇祸者。所以,她希望能在网络上寻求协助,看看能否找到在发生火灾的时段,曾经在现场附近目击到这名神秘网友的热心人士。”
故事讲到一个段落,简克雄手上的烟也抽完了。他把烟蒂弹进烟灰缸,再点燃一根。
“‘灵异探险队’这个节目我做很久了,一开始摆几根蜡烛、找几个明星,再打上青色灯光的摄影棚内就可以完成。后来大家光听不过瘾,所以我们又找了几个美少女,前往一些有名的鬼屋出外景,把她们吓得哇哇叫。北部的外景出完,就到南部去找,像是高雄的外星人、屏东的人狼传说……都勉强拉起一点收视率。
“这样也撑不了太久。台湾鬼屋就那几个地方,做不了几集,更何况还有其他电视台竞争。后来我们找上警方,请警界人士来讲刑案怪谈,什么死者托梦啦、嫌犯撞邪、凶器发光啦……但也只能流行了一阵子。
“目前呢,‘灵异探险队’把未来的企划方向,锁定在网络谣言。也不知道能撑多久。网络谣言的好处是,大家转寄来、转寄去的,还会重新编排、加上个人意见,把一个原本漏洞百出的烂故事润饰得精彩绝伦,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脚本都帮我们写好了……”
真想不到,节目原来是这样做出来的啊。
“总之,这封E-mail引起了我的注意,大家开过会后,就决定做这个题目。接下来,我们开始寻找近期的相似事件。找着找着,就找到辜明卉的案子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辜明卉得了忧郁症,在家休养直到发生火灾,大约有两个月的时间。虽然并不清楚她为何罹患忧郁症,但她后来上网成瘾、在网络上的交友状况复杂,则是我们旁敲侧击多时得到的消息。
“我们找到辜明卉弟弟就读的国中,访问了几个他的同班同学,知道其弟那几个月,很受姐姐的精神状况烦恼。发生火灾之后,甚至连弟弟都沉迷网络游戏了……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幸运连锁信’般的诅咒……”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个案件的女主角,很有可能彼此认识,是吗?”
“还不确定。但同样类似的元素,在这两个案子里都出现了。我甚至相信,她们之间一定认识了同一个网友。虽然还没查到业务员A的真实身份,但她应该也是个网瘾症的患者。
“网瘾症虽然只是一种沉迷电脑的心理病症,但因而引起精神错乱、休克死亡的例子不在少数。我有一种直觉,这名神秘网友,或许他有能力透过网络来控制人心。甚至,他可以说服两名受害者引火自焚。
“既然号称网络杀人魔,或许并不一定需要亲自到被害者面前动手。导致火灾的火源,可能都是被害者自己准备的……”
“真的有这种事吗?”我忍不住打断。
“当然有!网络之所以令人易于沉迷,就是因为它有无限延展的魔力──没错,就是魔力。在网络上,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同样的,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透过网络,轻易进入你的潜意识!
“例如强调暴力、杀戮的网络游戏,近年来已经引起不少争论。”简克雄为了节目,好像也作了不少功课,“就跟暴力电视、电影带来的影响一样。不过,暴力游戏比起影视的影响可能更为深刻,因为它特别重视互动性。
“敲几个键盘、按一下鼠标,就会让虚拟世界血流成河。简单过头的动作,降低了人类遂行暴力的心理门槛。一九九九年,美国科罗拉多州的科伦拜中学,曾发生一起严重的枪击喋血案,在短短的十六分钟内,死了十二个学生及一名老师。主嫌是两名游手好闲的在校学生──其中一名,即非常热爱暴力游戏。
“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由人类控制机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未来将由机器来控制人类──这就是‘贞子’真正的意义!我认为这两场火灾,所象征的是网络杀人魔,究竟有没有办法遥控‘自以为握有主导权’的网络使用者的意志。”
“听起来,你似乎已经断定这两个案子有关联了。”
“我们是做电视节目的,可不是警方。”简克雄又恢复一副“创意才子”的口吻,“实际上有没有关联并不重要。我们把它做出来,搬到荧光幕上,观众认为有关联就有关联,没关联就没关联。
“张先生,既然你受了辜先生的委托,而且又来找我们,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我的同事花了两个多月的工夫,找到了一堆资料,却无缘进入当事者的家里,就差临门一脚。
“我希望能与你合作,把这则网络杀人魔的传闻做个澄清。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开口跟你说那么多话的原因。”
说罢,简克雄微笑地注视着我。
“但是,我不能透露委托的侦查细节,这违反本行的原则。”我耸耸肩。
“没关系。”简克雄倒是很干脆,起身向我点头致意。“侦探先生,假使你日后遇到什么灵异事件,如果有荣幸,也麻烦拨个电话知会一下哦!”
3
简克雄离开咖啡厅以后,我结清两杯卡布其诺的账单,在民权东路上拦下出租车。
虽然对他有点抱歉,我什么都没透露,但他似乎不以为意。也许从事传播业的媒体人,态度都是这么圆滑的。
说不定,他认为辜明卉案只是个开始,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碰头。
而且,针对辜明卉案,他的“贞子”理论尤具深意。
人类将被机器制约的预言由来已久,出现在许多社会学家、科幻作家的言论当中。其中被认为威胁最大的是机器人。然而,也许正是最大的威胁,所以机器人一直备受人类提防。相反的,以“人机互动”为诉求的电视、电脑、电动玩具……却一跃成为现今人类心灵的主流威胁。
整个台湾,已经被ADSL铺满。倘若网络杀人魔可以利用某种方式遂行谋杀,那他的破坏力将无远弗届。而,火灾只是个谋杀之后的残余表相。
在“七夜怪谈”中,恐惧的传布方式是利用录像带。它挑战的是人类的好奇心。身份不明、地点不明的网络杀人魔,有可能利用人类对网络的病态依赖来杀人吗?
回到复兴南路二段和信义路交口附近巷道内的征信社,已是晚上八点过后。我在电脑上随意查阅杨菱涓失踪案的调查报告,装出一副专注的模样。
“钧见,我先走了。”廖叔在身后向我道别:“别忙得太晚。”
“我知道。”
我回头对廖叔微笑,并且确定马如纹也不会再回座位。
如纹是个做事干练的好秘书,但就是因为太过认真,时常会神经兮兮,下班后才想起有什么文件忘了处理,三更半夜还跑回公司加班赶完。
其实,如纹平常跟我无甚交往,除了每月的发薪日以外。但是对我来说,她最大的威胁就是她事事都会向廖叔禀报,让我有时想办一些社内规定不准接的案件,都得随时小心翼翼。
我一直等到廖叔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才开始工作。坐定在位置上,接下来的侦查方向,仍然要从网络开始!
连上Google,我试着搜寻几个关键词,希望能找到一些辜明卉案的蛛丝马迹,以及可能是A小姐案的报导记事。
很顺利地,我在一个讨论灵异事件的发表园地,找到了简克雄提到的那封转寄信件之完整版本。
正如他所说,这个案件在网络上讨论还算热烈。有好几名网友接续贴上可能的相关事件,还附上个人臆测,但内容看起来愈来愈离谱,可信度并不高。
不过,其中有一篇两周前发表、留名为“夏卡尔”的文章,却谈到了非常惊人的看法。
这篇文章提到,发生在A小姐身上的离奇火灾,必定是“人体自燃”(SpontaneousHumanCombustion)现象!
真令人意外──我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夏卡尔说,只有人体自燃现象,才能解决火势微小却能烧毁尸体的疑点。这类事件在欧美、中国大陆屡见不鲜,但在台湾却很少听说。由于网络上的讨论者都没有亲眼目睹A小姐的陈尸现场,才会误以为那只是一般火灾。
人体自燃所引发的火灾,火势并不会扩大,只会随着尸体完全被烧毁而渐渐熄灭。这是它与一般火灾最大的不同点。
文中提及,虽然目前科学界尚未提出合理的解释,但这类火灾绝对不属于灵异现象。
夏卡尔还附上几个链结地址,都是人体自燃现象的参考资料。可是,这篇猜测并没有引起什么响应,其他人都把讨论焦点放在网络杀人魔引发受害者精神错乱的邪恶怨念上。
我将鼠标光标连至那几个网页地址,读到了更多人体自燃现象的资料──
人体自燃,是指人在未接触外来火源的情况下,从人体内部突然出现燃烧的现象。绝大多数会造成严重烧伤,整个人体甚至会烧成黑炭。然而,人体周围环境却不会遭火势波及。
历史上第一桩人体自燃事件,记载于一七六三年法国人约拿斯.杜朋(JonasDupont)所撰的《DeIncendiisCorporisHumaniSpontaneis》,这部著作搜集了诸多类似案例。杜朋在书中记录了一桩发生在一七二五年、一名住在海姆斯(Rheims)的妇人妮可·米立特(NicoleMillet)无端被烧死于一张毫无烧焦痕迹的椅子上之怪案。
嗜酒如命的妮可,被人发现时早已尸焦体毁,只剩残余的头骨及指骨。很快地,她的丈夫因涉嫌谋杀妻子,而遭逮捕起诉。不过,由于当时一名年轻的外科医师勒·卡特(LeCat)出庭作证,证明人体自燃现象的存在,其夫才获无罪释放。
最后,法庭裁决妮可·米立特死于“上帝的惩罚”。
一八五三年,英国大文豪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Dickens)的长篇小说《荒凉山庄》(BleakHouse),故事中描述了一个名叫库鲁克(Krook)的邪恶酒徒,在未被纵火的迹象下惨遭烧死,现场只遗下大量油脂,从地板夹缝流滴至下层。
狄更斯在小说中,以人体自燃象征社会邪恶终将自我毁灭。他会将这类事件安排到故事情节中,显见人体自燃事件在当时已时有所闻。
然而,如此的文学手法,却遭文学评论家视为宣扬迷信。也就是说,有许多人仍不相信人体自燃现象的存在。
当时的德国化学家巴隆·冯·列比格也指出:“人能够自燃的说法,并不是建立在死因的知识之上,而是走向知识的反面,建立在对引起事故的所有因素和条件完全无知之上。”
由于许多案例的受害者都是酒鬼,列比格曾经假设,人体自燃可能是由体内酒精含量过多而引起的。当酒精浓度过高,便会释放出易燃气体,一遇火源便会燃烧。
于是他做了一个实验,将新鲜肉类注射不同浓度的酒精,希望能测量出多少浓度的酒精会引起自燃。实验否定了这项假设,无论浓度为何,都不可能使肉体焚化殆尽。
另外,著名法医学家卡斯波在《实用法医手册》则直接否定人体自燃现象:“在一八六一年的今天,如果还有诚实的科学家想去解决人体自燃的神话,那真是太可悲了。所有关于‘自燃’的证明都是完全不可信任的,是由没有专业知识的人所提供。”
尽管如此,匪夷所思的人体自燃事件依然层出不穷。
例如,在一九○五年英国南安普敦附近的某个乡村,基利夫妇在一场无名火中丧命。当天早上,从基利家传出尖叫声,邻居听见后立刻冲进屋内,却发现躺在地上的丈夫已化成灰烬。而太太坐在安乐椅上,虽然烧为焦炭,但形体仍依稀可辨。
警方调查后发现,屋内有张桌子翻倒,油灯也落在地板上,但灯火并未酿成大火。令人难以想象,一盏油灯竟然会瞬间焚毁夫妻两人的身体,而安乐椅却没有烧毁。咸信,这是一桩人体自燃一次波及两人的特殊案例。
根据三百多年来的统计,全球的人体自燃现象约有两百件以上,受害者有男有女,年龄范围极广,最老的有一百一十四岁,最小的是四个月大的婴儿;跟身材也毫无关联,有些案例还发生在走路、开车等行动中。
随着法医学日精月进,不断发生的人体自燃现象,也愈发不可思议。
有个研究者美国人查尔斯·福特,搜集了二十世纪以降在美国发生的人体自燃事件,并予以翔实纪录。
其中最著名的案例,发生在一九五一年七月二日的佛罗里达州圣彼得堡。
那天上午八点,一位女房东潘西·卡本特(PansyCarpenter)想转交一份电报给房客──六十七岁的寡妇玛丽·里瑟(MaryReeser),当她走到里瑟的房门前,却发现房门把手滚烫异常。
卡本特察觉事情不妙,大喊救命,两名油漆工人从对街跑来协助,合力将房门打开。
房门一开,屋内浓烟满布,一股热气不断涌出。待热气消散,他们才走进屋内,并发现客厅和厨房隔间木柱都有烧痕,里瑟惯用的摇椅则不见踪迹,地上只留下一团直径约一公尺的椭圆形焦痕,以及一只仍然穿着黑色拖鞋的小腿残肢。
消防人员抵达后,从这堆椭圆形焦痕中,证实了这就是里瑟烧尽的身躯灰烬和碎骨渣滓。原先估计约有八十公斤的她,被烧成不到五公斤的残骸,像是进过火葬炉一般。
一公尺以上的天花板、墙壁尽数熏黑,黏满了一层气味难闻的油烟。除了里瑟所坐的摇椅、身旁的茶几被烧毁之外,其余家具都安然无恙。距离摇椅仅三十公分处的一份报纸,居然也没有遭到火势破坏。
另外,墙上的塑料插座、厨房里的塑料杯子和衣橱中的蜡烛也融化了。一个电子钟停在四点二十分,改插到其他插座后还能走动。
本案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是第一桩以科学方法来研究人体自燃的案件。
包括警方、FBI、病理学家、火灾专家及消防部门,都各自以不同的角度介入调查。然而,随着漏电、化学药剂、闪电、自杀与谋杀的可能性逐一否定,确定根本找不到任何原因后,当局最后承认调查失败。
当然,里瑟案又被归入人体自燃的现代案例之一。
事实上,人体自燃最令人无法理解的一点,是燃烧过后的人体几近成灰。火葬专家指出,若要使一具尸体化为灰烬,必须先经过摄氏一千两百度的高温燃烧至少九十分钟,续以一千度燃烧六十分钟至两小时半。
即便如此,火化之后仍会留下碎骨,无法像人体自燃的结果那么彻底。而且,环境如在一千度以上的高温下,周围的物品也会开始起火,不可能毫无损伤。
为此,种种异想天开的臆测也纷纷出笼。除了十九世纪的“高浓度酒精”假设外,还有著名的“人体积存过多可燃性脂肪”、“易燃衣物”、“过量磷元素”及“人体静电”的猜测等等,不一而足。其他诸如球状闪电、外星死光、体内核分裂、目光灼人、怒火中烧之类的胡说八道,当然更不值一究……
──读完这些网页,我发现夏卡尔的说法颇有几分道理。
我记得,辜明孝曾经提到,辜明卉的房间之所以被漆成黑色,是因为辜崇希想要遮掩墙上触目惊心的人形焦痕。
选择黑色油漆,当然是心理异常的行为。但所谓的人形焦痕,其实和里瑟案现场“一公尺以上的天花板、墙壁尽数熏黑,黏满了一层气味难闻的油烟”的描述极为雷同。
还有,仅仅烧毁躯体,没有波及其他家具──也是辜明卉案和人体自燃现象的类似之处。
网络上热烈讨论的人,通常看不到案件的全貌。那么,到底夏卡尔只是刚好猜中,还是他根本就与这些事件有关呢?
据说,凶手的犯罪动机如果含有“引起世人注意”的成分,那他在犯案之后,就很有可能重回现场──混在围观的人群中,窥视警方的办案行动。此外,他还会细心地搜集相关新闻消息,剪报整理成册。
有些凶手甚至会主动与警方联络,并嘲笑警察办事不力,例如十九世纪末在英国出现的开膛手杰克,就曾经写了许多语带讥讽的信件给苏格兰警场。
网络时代已然来临。新一代的连续杀人魔,会不会利用网络来宣示自己的存在呢?
无论是A小姐或辜明卉案,除了网络上的讨论,显然未曾引起警方的注意。假设这些案子真的是某个杀人魔所作,也许他确实会急于渴望得到警方的重视。
然而,杀人魔的杀人手法太聪明、太特别,令警方根本没有理由去怀疑A小姐和辜明卉两人是遭人谋杀。原本打算唬得警方团团转的诡计,竟然完全被警方忽略。
因此,相关讨论串必须愈来愈长,引发网络愈强烈的波澜,直至媒体大幅报导,警方才会扬弃原先意外或自杀的结论,重新展开调查,杀人魔也才能得到他所需要的世人目光。
这时候,凶手必须释出一些言之成理的线索……
那么,人体自燃现象,正是网络杀人魔使用的杀人手法吗?这种现象真的能够透过网络遂行谋杀吗?另外,这跟辜明卉房内的白色吊绳、电脑里的吊死女鬼影像文件又有什么关联?
在我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火焰魔法!
世界上真的有火焰魔法吗?
我回忆起影像文件最后几秒,画面上的女子恶狠狠地瞪视着我的景象,又联想起适才网页所提,关于人体自燃的一项荒谬假设──目光灼人。
美国恐怖大师史蒂芬·金曾经发表过一部小说《燃烧的凝视》,即是在描述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拥有以目光点爆任何物体的超能力之故事。也许,金的故事原始构想亦是来自于人体自燃,而目光灼人的假设,在美国应该也得到某些人的认同。
难道说……难道说,辜明卉是从网络上下载了这份影像,并且模仿影像挂上吊索……甚至因为忧郁症,模仿影像上吊自杀,最后受到“燃烧的凝视”,因此才瞬间被魔火吞噬?
江户川乱步也写过一篇《不可思议的犯罪》,创造了“模仿上吊”的犯罪手法,但是,诚如作品名称,这样的构想,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到底程序如此复杂、明显违背人性求生意志的行为顺序,会是火焰魔法的真相吗?老实说,我不相信。但一思及辜明卉生前沉溺网络的病态行为,却又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了。
至于夏卡尔,我并不想马上断定他必然有嫌疑。但我认为他并不是个简单人物。
在本案中,他很可能也扮演了关键的角色。
于是,我打开Outlook,用字谨慎地写了一封E-mail,寄信到夏卡尔在讨论串里所留下的电子信箱地址。
我希望,能尽快与对方见个面!
生日
Birthday
睡眠时做梦,是为了避免清醒时出现幻觉……我们有理由相信,快速眼动睡眠还提供另一项保障:预防精神病。
──艾伦·霍布森《梦与疯狂》
[ 本帖最后由 半夏 于 2008-7-24 11:39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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