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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失控》 张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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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7 08:37: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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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全本),作者:张震
http://www.bjsyouth.cn/viewthread.php?tid=37829


也许,你只是好奇一个人颠沛的遭遇;也许,你只想窥探命运之手对机缘的拨弄;也许,你只想摆平文字发起的惊悚挑战;也许,你只是渴望一个手不释卷的好故事。如果这些也许是真的,那么,你需要这本书。

  读它——让你的大脑冲锋陷阵让谜底在最后一页揭晓! 

  我们,开始吧

=============================================

失控01


     当白小溪低下头从吸管里喝饮料的时候,她的乳沟就像一座深不可测的金矿。

  对面的男人眼睛直着。事实上,他今天晚上的眼睛从来没灵活转动过。

  那是一个矮胖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丝光棉圆领T恤。他扬起头,把第四瓶百威冰啤干掉,然后终于说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句比较完整的话:“虽然我……以前也和别的网友见过面,但是你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因为“太”字咬得太重,男人的唾沫星子不小心蹦出来,落在了下巴上,他赶忙用餐巾纸擦掉,同时尴尬地注视白小溪的反应。白小溪面含羞涩地笑了。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中,白小溪的笑容差点让男人的心脏小憩片刻。

  “你该不是对见过面的每个女孩都这么说吧?”白小溪问。

  “不!”男人又差点口喷,“我要是骗你,出门让车碾死。”

  通常人们起誓时都会说让车轧死,男人想都没想就用了惨烈有声的碾字,霎时换来白小溪一脸娇嗔,“别这么说,这种毒誓怎么可以随便发?其实我不想恭维你,但从看你第一眼,我就有种感觉……你有一种内在的风度和品味,是一般男人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此刻,如果矮胖男人的判断力能达到一个十二岁小孩的程度,就完全可以确定对面的女孩在胡说八道。但他的智商已经从白小溪坐在对面那一刻开始彻底沦陷了,所以他差点激动得哭出来。白小溪没理会他的激动,她把剩下的饮料喝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今天晚上真高兴,这是我半年以来过得最有意义的一天。”她嫣然一笑,用征求的语气对男人说:“太晚了,要不然,我们以后再找机会聊?”

  男人顿时有点慌了,想喊服务生买单,又有种强烈的不舍,刚冲吧台喊了个“服”字,就急颤颤转回脸来,对白小溪说:“要不……”他暗暗使劲,嘴唇发麻,觉得内脏都燃烧起来,终于……“要不再去我那坐会,好吧?”说罢,男人苦兮兮望着白小溪,仿佛在等着上帝裁决命运。白小溪的眼睛垂下去,不吱声,看起来既为难又尴尬,男人赶忙补充:“你别多心,我……”

  “好吧。”

  白小溪突然抬起头,“就坐一会。”她压低了声音:“我也舍不得你。”

  男人差点死过去。

  男人的家的确阔绰,但也的确看不出什么品味。全越层,红漆的木头楼梯直通楼上,一些看起来昂贵却毫不搭调的家具拉郎配般比肩而立。客厅中央是一个欧式雕花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横着三只僵硬的袜子。白小溪忽然来了兴致,她弯下腰看了看,终于在沙发底下找到了另一只。

  白小溪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去找那只袜子!

  是的,白小溪一点也不紧张。这种事干到今天,对于她来说就像走穴的明星随随便便上台演一个演了不下五百遍的节目。掌声是必然响起的,效果一定会格外好。她知道她的赵铎除了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如果现在男人想把沙发旁边的那袋垃圾拿出去,那他推开门就会看到,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正朝他露着牙笑。

  男人把一听可乐递给白小溪,请她在沙发上坐下,用极快的速度把那三只袜子藏起来。男人自己手中也有一听可乐,他喝了一小口,憨憨地笑笑,慢慢挪动屁股,朝白小溪靠了过来。白小溪的脸上漫起红晕,她用娇羞的余光电了男人一下,然后突然转过身抓住了男人的手……这个动作太突然,男人差点蹦起来!

  白小溪的声音里带着汗津津的喘息,“告诉我……我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是……是、是……”男人被可乐呛了嗓子,差点吐出来,拼死压住咳嗽,脸憋得通红。

  白小溪把可乐放在八仙桌上,搂过男人的脖子,歪着头靠近他,朱唇摇荡,呼出的气像伊甸园的微风向他脸上轻抚。男人闭上眼睛等待迎接热辣的一吻,手中的可乐越过沙发背扔在地上。世界仿佛凝固,女孩吹气如兰,可男人半天都没等到她的嘴。

  男人睁开眼睛,白小溪深情地看着他,“去洗个澡行吗?全是汗味。”

  男人啊!矮胖男人,你为什么要去洗那个澡?

  当男人拿出这一生中最快的速度在卫生间把自己扒光、站在水柱下面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天崩地陷的砸门声,然后是白小溪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啊……”

  男人的某个东西瞬间瘪了回去——他昂扬的兴致。

  男人像只白条鸡一样从卫生间里蹿出来,然后就看见赵铎站在他的屋子里。

  当然,男人不认识赵铎,他惊慌地瞟了眼白小溪。白小溪蜷在沙发的一角,防御性地搂着沙发靠垫,恐惧地喘息,惊魂出壳,马上就要哭出来——这些都颇具表演功底。

  矮胖男人懵了!呆呆看着面前这个一米八多相貌英俊但此刻却仿如凶神恶煞般的年轻人。

  “你……你是谁?你、你干、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谁?你大半夜把我女朋友弄到你家来,你问我是谁?!”

  “谁、谁知道她是你……”

  “我知道!”

  “可是……”

  “可是个屁!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别、别……”

  赵铎慢慢走近男人,男人向后退着,心脏扑扑跳,紧攥着浴巾的角。

  “别别……”

  “什么别别?我和我女朋友上个月登的记,下个礼拜天结婚,你说,你都对她干什么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还没、没等干你就……”

  “你他妈还不承认!”赵铎使劲推搡了他一下,白小溪适时地配上一声惊呼!男人险些坐在地上,他扶住墙,但顾此失彼,浴巾耷拉下去,登时通体毕露,裆下好像挂了个花卷。他赶紧把浴巾兜起来。

  “求、求求你千万别冲动,别生气。”

  “别生气?你和我未婚妻……你他妈叫我以后怎么做人!”

  “可是、我们是在网上……她也是自愿的,再说我根本不知道她、她已经……”

  “哦……”赵铎逼近矮胖男人,男人的整个身体向烙饼一样贴住墙。赵铎提高了音量,“这么说你勾引我老婆还有理了对不对?对不对!”赵铎青筋暴流,嗓子都喊劈了。

  “我求求你……”男人差点跪在地上,“别激动,都这么晚了,邻居们都睡觉了,让他们知道这、这多不好……”
  “好啊。”赵铎俯视着他,降低了声音,“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
  快十一点的时候,白小溪和赵铎揣着矮胖男人从二楼保险箱里取出的三万块钱,喜滋滋地朝家走。赵铎双手插兜,白小溪挽着他的胳膊。如果不考虑行为,只看外观,他们真像是一对王子和公主。

  今天绝不是白小溪和赵铎第一回干这种事,但绝对是收获最多的一回。并且,他俩都无比坚信还有更大的收获在前面等着他们。干吧!不满足是向上的车轮!他们太喜欢这个游戏了,有可观的进帐仅仅是一方面,关键是这个游戏还惊险刺激,征服感极强,捎带着还能阅尽人类丑态。最关键的是,他们一直用代理服务器上网,没人能找到他们。

  现在,加上新来的三万块,他们手上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他们今晚要筹划一下,看看近期搞一次什么样的消费来奖励自己。这可是一个诱人的话题,想想都激动。

  好运来啦!

  一串开怀的笑声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夜幕里,经久不息。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3-3-13 18: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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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发表于 2009-8-27 08:44:56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看了星虎这么久了~ 一直白看.... 不好意思! 我也发个小说吧!是张震的新作品!  要工作了! 一会在继续发. 希望大家喜欢!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9-8-28 13:52:1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jsw 分享,辛苦了,+2分

楼主继续啊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9-10-6 11: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失控02


  就在白小溪和赵铎对矮胖男人实施他们的完美计划的时候,周雨楼在书房的电脑前面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结束自己的QQ生涯。这个决定是他在内心挣扎了一个月才作出的。

  周雨楼走进森罗万象的QQ世界是源于他的前妻杜妍。

  开始的时候,周雨楼对杜妍在网上聊天结交网友并不在意。周雨楼的思想本身就开放,再加上曾经在国外呆过,接触网络比国内的很多人都早。他总觉得,虚幻的网络人很难插上翅膀飞进他的生活。就像比尔盖茨说的,在网络世界里,你不知道对方是人还是一只狗。但是,当杜妍走进了一个叫“校友录”的网站的时候,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杜妍在校友录里拐弯抹角地搜索,终于找到了一个叫“陆图强”的名字,那是杜妍在高中时的初恋男友。周雨楼不知道妻子和陆图强在那个久远的年代中曾有过怎样的青涩故事。他只知道高三上学期陆图强随父母去了南方,后来他们在通信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误会,之后两个人就像赌气一样再无往来。

  那天,杜妍在电脑前面大叫一声,说发现了陆图强,周雨楼只是噗哧一笑;后来,当周雨楼听说陆图强现在就在莘江生活的时候,他连脑子都懒得过一下;再后来,当妻子提出要去和陆图强见个面时,周雨楼帮她在衣柜里挑了一身香奈儿的套装;接下来,当杜妍因为和陆图强的交往而频频晚归的时候,周雨楼虽然有点在意但也并无多言。

  是的,初恋固然美好,但那毕竟是一个太过时气的故事了。周雨楼不相信有任何男人会从他身边带走杜妍。周雨楼太成功了,他几乎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完美男人,不但阅历耀眼、事业辉煌,而且每次走在街上,都保证会吸引一批纯情或者妩媚的目光。如果他因此就在妻子面前沾沾自喜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但周雨楼不那样,周雨楼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丈夫。

  你说,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一切女人的磁场吗?

  但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如果所有事情都遵循着同一个逻辑发展,那人类大概早就因为发展到头而灭绝了。所以,当一年零八个月之前,杜妍低着头坐在落地窗边的长木椅上,怯声怯气地提出要和周雨楼离婚的时候,周雨楼愣了好办天才缓过神来。

  杜妍什么都不要。

  是的,于情于法她都没有资格要。但是她要带走四岁的女儿周海宁。妻子此言一出,周雨楼立即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电影画面:一个变态丈夫揪住妻子的头发,把那个女人往死里打。但周雨楼不能那么做,那么做就不是周雨楼了。周雨楼沉默了一会,妻子在一旁哀求地看着她,进而涕泗横流、哀伤欲绝。

  带走吧——这是周雨楼决定此生和杜妍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重回单身日子里,周雨楼开始在QQ里结交网友。这么做不能说完全没有报复的成分,至少是报复前面那段双目失明的生活。但是渐渐地,周雨楼发现这个游戏其实很有意思。它就像是对现实世界的巨大嘲讽。也许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你无需那么正襟危坐,更不用道貌岸然,只要尽情地释放就行了。说你想说的,谈得来就留下,不投机就滚蛋,骂你怎么了?活他妈的该,别惹我!妈妈奶奶才过瘾呢。谁让我们都是中国人,要从战国算,那都是古典文化。

  当然,周雨楼不是疯子。他上QQ不是为了无原则的发泄,他也没安上摄像头做些龌龊的事情。还有,他绝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更多的时候他是和女性聊——至少注册资料和感觉上应该是女性的。日积月累的,他培养了一些投缘的网友。他时时清理自己的好友名单,对聊天对象的要求极为苛刻,不对脾气或是品味不合的坚决删除。最后,他的好友名单里只剩下最铁杆的三个人,皆为女性,她们分别是:楚楚、海柔和琴韵芳音。另外,周雨楼忘了是不是自己有意选择的,她们都在本市。

  这三个人带给周雨楼无比惬意的时光。

  周雨楼和他们谈人生吗?当然。离婚事件让周雨楼觉得人生奥妙无穷。周雨楼和他们谈现实吗?当然,但他从不涉及自己的现实生活,而当女士们跟他诉苦时,他总能妙语解颐。更多的时候,他会和她们就当前一些热门话题交换看法,时而会有分歧,但争论间的妙语机锋正是周雨楼的极大享受……周雨楼和她们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他思维流畅,天马行空,十个手指纷飞舞动,甚至比弹动琴键更富乐感。对了,你要问,周雨楼和她们谈情说爱吗?呵呵,谈,又不谈。那是介于恋人和知己之间的一种感觉,有时偏左,有时偏右,暧昧得令人心醉,那种滋味真好。

  周雨楼和这三个网友陆陆续续聊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今天晚上,他决定和她们彻底告别。他又要结婚了。

  再有一周,下个星期日,周雨楼将和他的第二任妻子举行结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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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11: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失控03

  在周雨楼单身的日子里,明的暗的、直接的间接的爱情订单蜂拥而至。周雨楼最终选择了蒋丹。蒋丹是音乐学院院长谢岚的女儿,周雨楼是音乐学院声乐系的副主任,这段因缘让众人羡慕得一塌糊涂。

  告别,做最后的告别!从此不再打开自己的QQ。周雨楼坚决地告诉自己,QQ人生固然有趣,但那只是上一段失败婚姻的副产品。在即将开始新的婚姻之前,应该打扫一下自己的生活,让一切重新开始。让三位好朋友永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吧,她们只属于那段特别的岁月。

  但是今天晚上,三个好友中只有楚楚在,琴韵芳音和海柔都不在线上。我们不知道琴韵芳音在忙什么,但是海柔我们是知道的——她就是白小溪。

  周雨楼决定顺其自然,只和在线上的楚楚告别,至于另外两位朋友就算不辞而别吧。真像是老天的有意安排,在三个网友里面,周雨楼和楚楚的感情是最深的。

  当周雨楼把告别原因和决定打进对话框时,楚楚非常惊讶!她瞬间就甩过来一串长长的问号,然后,沉默了一会,她才开始反复追问周雨楼能不能放弃这个决定,留下来。和网友聊天,这件事本质上并不和婚姻冲突啊……

  周雨楼完全能感觉到对面那个女人的震颤。凭一年多的交谈,他了解楚楚的个性。那应该是一个文静的女人,孤独、伤感、脆弱。周雨楼尽量不去伤害她的感情,但他仍然态度决绝:在自己单身的日子里,大家怎么聊都没有问题,但是作为一个丈夫,那肯定会分散对家庭的注意力。精神出轨也是对妻子的不忠。再说,自己的确打算用一种全新的状态迎接婚姻生活。最后周雨楼很动情地打出一段话——

  “感谢这一年多来你带给我的快乐时光。这段日子和楚楚这个名字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也许我们不再有机会交谈,但我相信,我们一定都会在心里默默为对方祝福和祈祷。同在茫茫人生路,知道这世界的一个角落里有个人在真心挂念自己,这种感动比上帝的关怀更温暖……保重。”

  周雨楼的眼睛有点潮湿,他的手悬在键盘上,心有些慌。他拿过水杯,送到嘴边,碰了碰嘴唇,没喝又放下。播放器里正放着《乡村路带我回家》,他关掉音箱,屋里顿时非常安静,太静了,不舒服,他又探身把音箱打开。

  他的面颊有些热,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

  他知道,刚才本应在“保重”后面直接打上“再见”,然后关掉QQ,永不打开,可他实在不忍,但是不能再犹豫了,既然作了决定就别拖泥带水,那不是周雨楼的风格。他又把手放在键盘上……刚才的一段时间楚楚没有任何反应,周雨楼判断对面的女人肯定不知所措了,这消息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突然。昨天自己还和她倾心交谈了两个多小时,根本不曾透露去意。

  就在周雨楼重新把手放到键盘上,准备打出“再见”的时候,楚楚发言了。

  “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吗?”

  周雨楼愣了一下,刚要打“说吧”,对方飞快地传来一行字。

  “你这个傻瓜!!!!!!!!”

  周雨楼笑了。

  “你说吧。”

  沉默了片刻……

  “能见一面吗?”

  这句话,让周雨楼的心中一震。

  一年多了,他和楚楚神交莫逆,但是双方都没有提出过更进一步的要求。有几次周雨楼真地差点按耐不住冲动想要提出和她见上一面,但最后总是忍住了。他猜想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楚楚的心中也一定曾掀起过波澜。但两个人仿佛心照不宣似的,都保持住了最后的矜持。但是,就在今天晚上,此刻,临别的刹那,楚楚终于开口了。

  周雨楼有些懵,这是个新情况,因为这是作决定时完全没想到的。但老实讲这又的确不新鲜,他曾多次幻想过和楚楚见面的场面,她什么样子,声音好听吗……也许是职业的关系,周雨楼总是对声音格外在乎。

  这时对话框里又传来楚楚一段话——

  “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你的新婚生活。我不想做你偷偷摸摸的情人,我只想和你见一面,在你结婚之前。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我在生活中没什么朋友,也许把我认识的所有人加起来,我跟他们说的话都不如对你说的多。既然以后我们不再接触,那我也想对自己的这段日子有一个交代。可以吗?我们只见一面。”

  有那么两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播放器里现在的歌曲是《寂静之声》,像是此刻的注脚,又像是周雨楼此刻心绪的反讽。当这首歌结束的时候,周雨楼打出两个字——

  “好吧。”

  “可以留下电话吗?”夏楚蓉问他。

  ……

  忘了告诉你,周雨楼给自己起的是一个略带伤感色彩的网名,叫做“夜落朦空”。他一直都用这个名字,从未改过。

  夏楚蓉刚记下周雨楼的电话,关掉QQ,房门就开了。唐凯从外面走了进来。唐凯的脚步有点晃,眼睛微红,他又有点喝多了。

  唐凯是夏楚蓉的丈夫,夏楚蓉就是楚楚。

  夏楚蓉身材高挑,长相并不十分漂亮,但她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个浓浓的静字,这和她在QQ里传递给周雨楼的感觉十分接近。她从不大声说话,也不会拍着谁的肩膀充哥们,更谈不到和谁有激烈的争吵。就像她做的工作一样,大学毕业之后她一直在一家美容顾问公司做文员。她既不张扬也不喧哗,总是静悄悄的,而也正因为静,她凭添了许多怡人的美丽。你会很乐意看到她笑的样子,那时,她的嘴角会上翘出圆润的弧度,眼睛不自觉地明亮起来,让你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如果一定要大笑,她会把头侧过去,长发遮住面庞,留给你无限的遐想空间。她皮肤白皙,甚至有些苍白,腰身纤细到近乎孱弱。她长发过肩,但从来都顺从柔滑,毫不凌乱,那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他的性格。

  和那些汹涌澎湃如江河的女人相比,夏楚蓉就好比一捧安然静谧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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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11: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失控04

  唐凯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跟着父母做小生意,但总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索性想找个工作稳稳当当地干,于是进了家台湾人开的贸易公司。唐凯身无一技之长,但开车是没问题的,以前帮父母做生意的时候他经常开着微型送货。老板见他人老实,就留下他做司机。这位台湾老板年近六十,交游广泛且嗜酒如命,同时对大陆的交通状况很不乐观,所以唐凯就几乎成了台湾老头的贴身随从。不但如此,老头的老婆也是闲不住的人,经常在城市里窜来窜去。唐凯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上度过的。

  按理说,夏楚蓉和唐凯的人生是无论如何没有交点的,一切都因为那个台湾老太婆。

  那老太婆和另一个老女人——夏楚蓉上司的关系一直很好。她经常到美容公司来,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临走时总能带上点免费的美容产品。每次老太婆上楼的时候,唐凯就百无聊赖地在车里等她。那天就是那样,老太婆已经上去老半天了还不出来,唐凯在一边仰躺在车座里祈祷老女人赶紧死掉,一边准备闭眼睛打盹儿。这时他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姑娘刚走下大厦台阶就倒在地上。

  夏楚蓉一直低血压,那天下午为了整理一份文案,她在椅子上连续坐了三个多小时,进电梯的时候就感觉迷糊发晕,心里只想着赶紧打辆车回家,没想到刚撑到大厦门口就晕倒在地。唐凯当时想也没想就奔过去把夏楚蓉抱上车,送到了医院。其实唐凯不是那种一贯乐于助人的人,只是当时的情况太突然,让他来不及多想。再加上两个来小时的车厢独处让他几近幽闭的边缘,他奔向夏楚蓉时就像一只出笼的雄鹰。

  那天天快黑了老太婆才拎着一兜美容试用装从大厦里出来。开始她没找到唐凯很是气愤,后来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又进一步知道唐凯解救的正是自己好朋友的下属,觉得很是有面子,索性请客。

  几天之后,四人餐桌,两个老女人和一对青年男女。

  唐凯不会说什么,一直木木的。夏楚蓉和上司都非常真诚地表达了谢意,台湾老太婆整顿饭神采飞扬。在两个老女人尽情絮叨,彼此攀比风韵的时候,唐凯和夏楚蓉有几次目光的接触,他们都慌忙地躲开。夏楚蓉的脸上闪过红晕,唐凯的汗珠掉在桌上。

  后来,他们结婚了。

  但是这段婚姻终因基础的过于薄弱而出现了裂痕。夏楚蓉和唐凯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和兴趣,再加上唐凯每天早出晚归,感情就越来越淡。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唐凯上床的时候,夏楚蓉会因为他身上那股便宜的汽车香水味而转过身去。

  性生活当然并不理想。唐凯身强力壮,又在其他方面无所用心,所以对做爱的频次和规模都有甚高要求,但多数时候夏楚蓉并不乐于配合。这和两人的感情、夏楚蓉的性格和她的身体都有关系。于是情况越来越糟,后来甚至发展到除了必需要说的,比如“洗澡吗?我先洗了”之类的话之外,两个人就几乎不再开口。接着唐凯又养成了喝酒的毛病,每天把车停在楼下之后,就在附近的小酒馆里独饮独酌,夏楚蓉就更讨厌了。

  夏楚蓉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上网聊天的。

  唐凯不是不知道夏楚蓉上网聊天的事,但是他没有勇气制止。说白了,每次面对夏楚蓉的时候他都有种强烈的自卑感。自己的确不如夏楚蓉,这样的丈夫如果再缺少了男人起码的一点品质——大度的话,岂不是一无是处了。再说,聊去吧,反正都是假的。

  但是今天晚上,他还是看出了不寻常的地方。

  夏楚蓉哭过。

  夏楚蓉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完。而且唐凯进屋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夏楚蓉正往长袍睡衣的兜里揣什么东西。

  唐凯愣在门口,“你怎么了?”他问。

  “没事。”夏楚蓉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唐凯带上房门,转身拦在了夏楚蓉面前,“你……怎么哭了?”唐凯的舌头有点硬,他最近在尝试增加酒量,从前天晚上开始,他一顿喝两瓶小二。

  夏楚蓉抹了下眼角,“刚才看了些奶奶的照片。”夏楚蓉的奶奶是一个月前去世的。但实际上在给周雨楼打出一连串问号的时候,她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之后几乎没有断过。

  唐凯极力用表情展示理解,但眼睛还是情不自禁地往夏楚蓉的睡衣兜里瞄。夏楚蓉心领神会地从兜里掏出一小团纸巾。

  “擦眼泪的,没什么。”

  “哦……”唐凯的脸更红了,“我没、没……”

  “洗个澡再上床吧。”夏楚蓉说完进了卫生间。她把睡衣兜里的小纸条掏出来,记住了周雨楼的电话号码,然后把纸条扔进马桶里冲掉。

  这天晚上唐凯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刷牙,沐浴乳和洗发露也多抹了不少。在黑暗中上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一点酒气也没有了。但尽管这样,当他往夏楚蓉身边蹭的时候,夏楚蓉还是连身都没转过来,只轻轻地说了一句:“睡吧,累了。”

  周雨楼今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上午先要召集全系老师开个会,后两节要上课,下午要和蒋丹去一趟家具城。蒋丹前天看中了一款美式梳妆台,无比激动,一定要他前去鉴赏定夺。傍晚时分,他的表妹周雨亭从外地过来,他得去接站。不用说,晚上得给表妹接风。

  表妹是昨天晚上打来的电话,铃声响起时周雨楼刚把电话留给楚楚,当时他心跳加速,还以为是楚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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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11: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失控05

失控05

  莘江音乐学院。

  周雨楼每次走进这座带有些巴洛克风格的院落,都会觉得自己和她心绪相通,从十四年前在这里念书开始,这种感觉始终没有变过。巴洛克风格强调的自由和舒展正是周雨楼与生俱来的个性。

  现在莘江音乐学院声乐系的工作由周雨楼主持。周雨楼本来就是副主任,四个月前老主任心脏病突发去世之后,他顺理成章地代理了主任工作。但,仅仅是代理。系主任的办公室始终空着,要等到下一步竟聘之后才能确定由谁坐进去。周雨楼并不是没有对手。

  周雨楼走进会议室时人已经来了一多半,冯泰正和大家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看见周雨楼进来,老师们都隐隐收敛了情绪,只有冯泰讪讪地说了一句:“周主任来了,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周雨楼用一个带点无奈的笑容答复了冯泰。周雨楼不喜欢这个人,老师们都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会议有两件事要说,教授资格的申报和系主任竞聘。最近,省教委要在全省艺术高校范围内破格提拔一批年轻教授,任何四十岁以下的教师都可以申报。在莘江音乐学院,声乐系的年轻教师数量是最多的。周雨楼对大家做了一番动员,鼓励青年教师充满信心,并把评审组对专题论文的要求传达给大家。接着讲系主任的竞聘。

  周雨楼说:“竞聘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做些准备。”他看看冯泰,“系主任在我和冯老师之间产生,副主任和主任助理大家都可以报名参选,老陈会把具体的日程安排写在公告板上,请大家注意一下,散会吧。”大家起身要走,这时冯泰说话了,冯泰是声乐系的主任助理。

  “等等,周主任,我想说几句。”

  大家重新坐下。冯泰不急不徐地开口,说话时并不看周雨楼。

  “关于学生管理方面的工作,我想和大家交换一下看法。”

  会议室里很安静,人们等着冯泰说下去。

  “先说说我们系学生的住宿问题。我们系四个年级加起来一共有86个学生,家在本市的有19个,其余的67个全部来自外地。按理说这67个人都应该住在学校宿舍。可现在呢?真正住宿的只有46个,还有21个人不知去向,漏宿率超过了30%。我做了一些调查,他们几乎都在外面租了房子,有的是和同学合租,有的是自己一个人住,还有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和什么人住在一起,这还谈何对学生的管理?这个情况我以前跟周主任反映过,但周主任并不重视。我建议系里尽快拿出强硬手段来管管这件事,不能再对那些学生纵容下去了。”

  冯泰的声音义愤填膺,表情也庄严得不行,大家都等着周雨楼的反应,但周雨楼只是轻轻开口:“冯老师,你让系里拿出强硬手段,可我们为什么要拿出强硬手段呢?学校在这方面没有相应规定,而我们的学生都已经是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他们有选择自己住在哪的权利。”

  “话是不假,可一旦他们在外面干了坏事,责任还不是得我们负?”

  “为什么在外面就一定干坏事?如果他们想干坏事,就是二十四小时呆在校园里也一样会干。我们是艺术院校,培养的是艺术家不是军人,给他们点自由空间,培养一点开放性的气质不好吗?”

  “这么说系里已经决定对这件事放任不管了?”

  “不是不管,而是怎么管,是强行规定他们住在哪还是给他们点正确的引导。”

  “呵呵,”冯泰笑笑,“未必每个学生都能听懂你的引导。”

  “冯老师看过上个学期的专业课成绩吗?”周雨楼问。冯泰没吱声,周雨楼接着说:“我建议冯老师在这方面也做个调查,看一看这21个漏宿学生的专业课成绩,还有刚刚结束的全省文艺会演,得到省教委嘉奖的五个人里面漏宿的人占了三个。冯老师想要加强管理我没有意见,问题是想管成什么效果,是让他们花四年的时间只学会中规中矩,还是毕业之后能干点事。”

  会议室又陷入安静,大家都若无其事地不抬头,只有周雨楼看着冯泰。

  冯泰清清嗓子,“我说第二件事,其实也是老话题了,学生在外面走穴演出的情况。我也做了些调查,在86个学生中只有32个没有出去演出过,这其中每周都有固定的演出地点的就有9个。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男生不是去演出,而是当服务员,给人家端盘子、上酒,真是丢音乐学院的脸……”

  “丢脸?”周雨楼提高嗓门打断冯泰,他站起来。“冯老师,我们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有些是从不太发达甚至是很穷的地方来的,他们在不耽误课程不违法的情况下出去挣点钱帮助家里减轻负担,这丢了谁的脸?”

  “学校有申请困难补助的名额,他们可以……”

  “能用自己的本事挣钱干吗要让人施舍?在国外,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可以靠为寄宿家庭干活来挣食宿费用了,冯老师怎么能用丢脸来形容他们?”

  “我没有别的意思,现在社会上这么乱,尤其是那种娱乐场所,真要是哪个学生出了点事,我们做领导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上回那个大三的男生……”

  “宋家泽?事情不是清楚了吗?台下有一个酒鬼调戏服务员,宋家泽看不过去就上去制止,这样的人我们即便不表扬也不至于拿来当反面教材说吧?”

  冯泰没理会周雨楼的反问,他瞟着天棚,慢悠悠地说:“如果当时那个酒鬼真的一刀扎下去,或者我们的学生把人家给……”

  “出了事情我负责,散会吧。”

  周雨楼说完第一个走出去。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然后老师们各自散开。过了一会,当大家都消失不见的时候,冯泰也站起了身。

  冯泰走进走廊的阴影里,走得不快也不慢。他抬眼看了看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个短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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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11: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失控06

  冯泰。

  冯泰的发迹颇具传奇色彩。

  冯泰是个硬人。

  关于冯泰:

  冯泰比周雨楼大一岁。上大学之前他一直生活在一个离莘江不远的小县城里,那个县城太小了,要使好大的劲找才能在地图上找到。冯泰从小喜欢音乐,莘江音乐学院一直是他心中的圣地,但是以他的条件要考进莘音实在太难,可他并不灰心,他很早就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成功得一步一步来。那些日子他三更灯火五更鸡地努力,最终考取了一所师范学院的音乐系。拿到通知书那天,他在小县城最破的小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那是他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喝醉,除了没疯,其它都与范进中举无二。他反复在心里默念:等着,莘江音乐学院早晚会有冯泰一席之地!

  然而造化弄人,大学毕业之后,他又回到了小县城,在自己走出去的那所中学当音乐老师。

  冯泰业余时间喜欢搞创作,那五年间他瞄准了方向。那时莘江电视台的主题晚会正大行其道,于是冯泰写了好多立意鲜明的主旋律歌曲。他三天两头往莘江跑,不辞辛苦,往复奔徙,在烈日和暴雨下……终于,那些歌都在晚会上大显身手。歌曲的演唱者都是一些半红不绿的三流歌手,说实话,歌曲的质量并不高,往往唱完之后连歌手自己都忘了。但这些努力最终为冯泰打开了通往莘江的大门。大学毕业五年之后,冯泰被评为莘江市精神文明先进个人,受到了某位重要领导的接见。同一年,他成为莘江市音乐家协会的理事,协会的主席就是莘江音乐学院的院长谢岚。谢岚很喜欢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觉得他不像一般搞艺术的人那样随意,比较沉稳。谢岚打心眼里觉得音乐学院需要有这样的人。于是,冯泰的转机来了!

  冯泰刚调到音乐学院的时候在声乐系当辅导员。

  环境对冯泰并不有利。大部分院里的老师都有点瞧不起他。冯泰可不是瞎子,他不但心明眼亮,而且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但他忍了。表面上他不和任何人计较,但在内心最深处他把每一笔蔑视和嘲讽都记在账上,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甚至一个可能并不与他有关的眼神都不落下。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对学生的管理上,用心良苦,自然成绩卓著,仅仅一年,他就被提升为学办的主任。

  谢岚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尽管他的皮肤是比以前白了点,但人更稳重了。几个月之后,在谢岚的极力推荐之下,冯泰进了莘江市委党校的进修班。

  那真是冯泰的福地!

  冯泰进班时,教委招生办的主任也正在党校学习。当时音乐学院的扩招申请已经在教委压了两年未获批准,而这项工作正是那位主任的分内之事。冯泰明察暗访,终于发现——自己竟是那主任的老乡。他欣喜若狂!很快便搭上了那条关系,然后便是猛兽般的情感攻势。他活动开全身每一个细胞,泪眼婆娑,班荆道故,乡音滚滚,血脉奔腾……最终换来了老乡的拍胸脯保证,只要莘江音乐学院的师资和办学环境都说得过去,扩招的事情就包在他身上。冯泰连夜给谢岚打了电话,让她赶紧跟省里争取一批副教授的名额,让音乐学院的师资力量表面上壮观起来。办学环境就更不在话下,城建局的一位副局长刚好也正在学习班里,冯泰一边与副局长搞好关系,一边和谢岚商量,象征性地美化一下校园环境,多种些花,把音乐厅也粉刷一下……工夫不负有心人,冯泰从进修班毕业一个月后,音乐学院被评为莘江市花园单位。又过了三个月,教委批准了音乐学院的扩招申请,音乐学院的整体规模登时壮大,冯泰也随即成了声乐系的主任助理。

  冯泰的变化让人瞠目。

  冯泰绝对具有骄傲的资本,但冯泰绝不骄傲。在无数个休息日和假期,他虔诚地按响谢岚家的门铃,就众多个声乐专业问题向校长登门求教,孜孜以求,克恭克顺……谢岚更喜欢这个年轻人了!虽然他的发型不知何时已从短寸变成了偏分,但他的淳朴和执着有增无减。“好好干吧年轻人,你很有发展!”谢岚告诉他。

  一切都很顺利,如果,没有周雨楼的话。

  周雨楼的命太好了,好像一切都是老天特意为他安排的。莘音毕业之后周雨楼在美国朱莉亚音乐学院念了三年研究生,回到母校之后很快被评为副教授。在冯泰当上主任助理的同时,周雨楼也被提拔为声乐系的副主任。所有老师都知道,未来的主任就在这两个人之间产生,而那个年轻的领导再干几年,就很有可能坐进谢岚的办公室。教委已经嚷嚷好一阵干部年轻化的事了,院里的年轻人谁有能力与这二位竞争?

  如果四个月之前老主任不死的话,冯泰完全有信心和周雨楼较量下去。冯泰觉得自己觊觎系主任的位置绝不是空穴来风,只要给他时间,冯泰认为自己是无往不胜的。但是现在不行,现在自己无论如何不是周雨楼的对手。自己仅仅是个讲师,而周雨楼早早就已经是副教授。自己的论文数量捉襟见肘,出版物也乏善可陈,而周雨楼已经在很多核心期刊上发表过论文,他的《歌剧的终结》被业内称为最具颠覆性的理论专著。那本《在歌唱中解放天性》除了被表演系选为辅助教材之外,还被很多商业培训机构大力追捧。除去这些以往的业绩不说,在刚刚结束的中国合唱节上,周雨楼率领声乐系的三十名学生参赛,一举拿下了专业组的金奖,在整个业内引起了震动。

  风头正劲的周雨楼!

  最要命的是,他马上……不,已经成了谢岚的女婿。

  怎么斗啊?

  系主任那间宽敞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它已经空置了四个月,但很快就会迎来新的主人。冯泰从来不害怕失败,相反,他害怕轻而易举的成功,那样的成功会让他觉得不踏实,心里没底。他从一个贫穷的县城走到这里,从一个卑微的音乐老师干到今天,每个成功都伴随着殚精竭虑的策划,每个转机都离不开挥汗如雨的付出……他欣赏那样的过程,也享受其中的风险。他知道,上天在等着他去建立一段属于冯泰的傲人历史,他知道,在他深沟险壑的人生道路上,又到了该想想办法的时候了。

  他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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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11: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失控07

  和冯泰在会议上的唇枪舌剑并没影响周雨楼上课时的情绪,如果没有这样的专业操守,他不会教出像薛戈那么优秀的学生。一段时间以来,全省正在举办声势浩大的“一路狂歌”电视歌手争霸赛,薛戈也参加了这个比赛,并且一路走来都名列鼎甲。

  不用说,薛戈是周雨楼最得意的弟子。

  中午,刚打过下课铃,还没走出琴房,周雨楼的手机就响了。这节课的学生正是薛戈,听见手机铃声,薛戈在一旁故作惊讶。

  “这么准时?师娘盯得够紧的。”

  周雨楼把曲谱拍在薛戈头上,掏出手机,连屏幕都没看就张嘴喊了声“丹丹……”然后马上收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喂……”

  周雨楼的心跳骤然加快。果然,对方的下一句是:“是夜落朦空吗?”

  周雨楼能听出楚楚的声音有点紧张,但是,真好听。

  他们约定十二点半在雅都饭店的大堂见面,共进午餐。周雨楼赶紧胡乱编了个借口给蒋丹打电话,推掉了买梳妆台的计划。

  昨天晚上周雨楼就有点轻微失眠。周雨楼见过世面,也见过女人,但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女人还从来没有过。他昨天晚上勾画了好久,楚楚会在何时、什么地方约他见面……但没想到竟然就是今天中午。

  走到雅都饭店门外的时候,周雨楼真切地感到了紧张。这并不是因为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实在是这样的见面在周雨楼的人生中异于常规。通常人和人的交往都是见面、接触、了解,而现在却变成了了解、见面、接触。这很像是笔友,但是QQ里的耳鬓厮磨又岂是笔友所能比拟的?于是,在走进饭店转门的一刹那,周雨楼终于明白了自己在紧张什么。

  是害怕失望。

  聊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但直观的感受却始终是一片空白。据说人类有百分之八十的信息要靠眼睛获得。如果十根手指中只有两根是完整的,那么这双手即便再灵巧,也无论如何不能算是一双完美的手。

  我会失望吗?这个问题如春日的飞絮飘满周雨楼的大脑,然后,当夏楚蓉从沙发上站起身,朝他微笑的时候,那些飞絮轰然消散。

  周雨楼刚走进雅都饭店的大堂,没几步,就看见了那个微笑。

  你还记得夏楚蓉的微笑吗?她两边的嘴角上翘出圆润的弧度,眼睛会不自觉地明亮起来,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尤其是今天,她的笑容里又多了几分隐约的羞涩。

  你还记得她纤细的腰身和白皙的皮肤吗?尤其是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纱料的吊肩长裙,裙摆的透纱里忽隐忽现出她柔和的膝盖。

  你还记得她两边的头发垂在胸前的样子吗?尤其是此刻,她的头还微微偏着,让人顿时想到有一个词叫“绰约”。

  周雨楼朝那个绰约的女人走过去。他确定,她就是楚楚,丝毫不也用怀疑。因为对于周雨楼来说那不是陌生人,她已经在他心里呆了很久。

  是夏楚蓉先开口的,抢在周雨楼翕动的嘴唇发出声音之前,她大方地说:“你是夜落朦空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周雨楼很是有些局促,这种局促在周雨楼身上极少出现。

  “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你了,我有一种感觉,一定是你。”

  “那你是……楚楚?”夏楚蓉点点头,笑容中多了一点顽皮。两个人礼节性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然后,仿佛有默契似的一起向西餐厅走去。

  在生活中你一定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每个人的声音和气质都有完美的结合,但周雨楼觉得楚楚是。楚楚说话时的感觉让周雨楼的脑海里一再回响起德彪西的《月光》。

  就在周雨楼和夏楚蓉在雅都饭店西餐厅的皮木椅子上落座的时候,唐凯也一屁股坐进了自己的车里。唐凯刚在公司附近的快餐店扒拉了一口中午饭,就接到台湾老头的指令,要他到机场去接下午一点半的飞机。老头的一个朋友从北京过来,他让唐凯把客人直接接到雅都饭店,他已经提前在那订好了房间。

  西餐厅里的人并不多,钢琴师缓缓地弹奏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子。周雨楼为自己和夏楚蓉点了两份牛排套餐,要了一瓶维拉斯古堡干红。在喝下几口蛤蜊汤之后,他终于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优雅。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两个人的话题信马由缰,从追忆最初的相遇到对往日聊天的回味,从各自的经历到兴趣爱好,从衣食琐碎到圈中趣谈……滔滔不绝,兴致盎然,娓娓道来,开怀大笑。当然,“楚楚”从一开始就如实相告自己叫夏楚蓉,在一家叫佳奕的美容顾问公司做文员,而“夜落朦空”也早已坦白自己姓甚名谁,到底是何方妖孽。但是,有一个话题两人都小心地避开了——各自的家庭。夏楚蓉没有大吐婚姻的苦水,周雨楼也没有大肆渲染即将到来的新婚。两个人就这样聊着、笑着,理查德的经典曲目在钢琴师的手指下逐一登场。不知不觉间,那瓶好酒已经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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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11: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失控08

  一个红灯。

  有趣吗?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往往会因为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细节而改变。就像那个著名的理论:美洲大陆的一场龙卷风,竟然是因为几个月前亚洲的一只蝴蝶无意间拍了拍翅膀。从某种角度说,这故事主人公的命运也和一个红灯不无关系。

  就在周雨楼和夏楚蓉在西餐厅里谈兴正欢的时候,在雅都饭店的边上,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发生了故障。有一边的红灯竟然连续亮了七分钟,车队排起了几十米的长龙。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繁华地段,不但车流汹涌,而且以最早在本市实行了电子监控而著称。所以刚开始,即便发现了信号故障红方司机也不敢妄动,但无辜地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打头的司机还是一咬牙冲了过去,后面的大队人马立即跟随。而在另个一方向上,绿方的司机当仁不让。于是可怕的场面出现了,十几辆汽车横七竖八地憋在路口中央,南北不通,东西封闭。开始还只是一个方向堵,现在红绿两方全都纹丝不动。

  唐凯就夹在绿方的车队里。

  如果唐凯再早来个几分钟,也许就能浑水摸鱼地开过路口,那样,他就不会在雅都饭店里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终于,在交通警察的输导之下,唐凯的车缓缓挪动了。这时西餐厅里的周雨楼正掏出钱夹叫服务员来买单……不远处,唐凯的车朝雅都饭店开了过来,与此同时,周雨楼接过了找回的零钱,打算起身和夏楚蓉告辞。这时,夏楚蓉说话了。

  “有什么事急着回去吗?”

  周雨楼愣了一下。他们已经聊了两个多小时,谈话的气氛已接近尾声,他不知道夏楚蓉是什么意思,于是他耸耸肩等待她说下去,而夏楚蓉下面的一句话令他的脑袋轰然一热。

  “愿意上去坐会吗?我订了一个房间。”

  开始的几秒钟,周雨楼的思维是空白的,慢慢才有了意识。他看着夏楚蓉,夏楚蓉也看着他。夏楚蓉没有任何扭捏,也看不出丝毫做作。她只是偏着头,看着周雨楼微微地笑。你得知道,那笑容里绝没有挑逗的意味,那更像是一个挑衅的笑容。

  周雨楼用炽热的大脑思忖了片刻,维拉斯古堡干红在他体内翻腾,他觉得……自己应该迎接这个挑衅。就在这时,唐凯的车停在了雅都饭店的门外。

  周雨楼和夏楚蓉走出西餐厅的时候,唐凯正陪着客人走进饭店大门。周雨楼和夏楚蓉走到电梯跟前站下。同时,唐凯也来到了总台前面,开始接洽入住手续——现在,他们的距离不到十米,不管是夏楚蓉或唐凯,如果谁能微微侧一下头,就一定会看见对方,但是谁都没有。

  唐凯从总台接过房卡,把房间号告诉了客人。客人要去餐厅吃饭,让他先把皮箱送回房间。

  电梯来了。周雨楼和夏楚蓉刚进去,唐凯就向他们走了过来。周雨楼和夏楚蓉的电梯升到三楼时,另一部电梯的门在唐凯面前打开,他一脚跨了进去。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门打开,唐凯走了出来。

  客人的房间是1217,唐凯顺着走廊向里走,可是刚走了没几步,他猛地站住。他眯起眼睛,探脖向前看。他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个女人,那个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啊?旁边还有一个男的……不应该吧,怎么可能呢?那绝不会是我老婆……不是,嗯!肯定不是……但是,当那一男一女在一个房间门口站下,男的用房卡开了门,和女人脚前脚后走进去的时候,唐凯看见了女人的侧脸……那、那……他妈的!!那不是老婆是他妈谁呀?!

  唐凯的脑袋轰然一热——这和刚才周雨楼那一热可有一拼。他手中的皮箱掉在地下。他觉得腿软,非常地软,仿佛五脏六腑全都在瞬间融化成了滚热的铁流,涌向大脑,凝结成千斤重量之后又压向他绵软的双腿。

  愤怒永远都不是懦弱之人的第一情绪。

  唐凯此刻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愤怒。他先是懵着,有那么一阵子,觉得天塌了一般,委屈、窝囊、冤、无助……怎么会这样?!进而,有一星理性的火光猛地在脑海中蹿了出来——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他们真地发生!于是唐凯飞了出去!几个箭步奔到那房间门口,疯狂的拳头雨点般落在房门上!门上的“1218”门牌几乎被震掉。

  在雨点到来之前,周雨楼和夏楚蓉正在忘情地热吻,湿热的舌头盘根错节,周雨楼把手伸进夏楚蓉的抹胸,夏楚蓉汹涌地退下周雨楼的皮带,腾出一只手追根溯源——夏楚蓉有这样的激情,骨子里就有,只是阴错阳差之间,激情久久地压抑成了地下的暗流,或者说,貌似温顺的野马才刚刚遇到骁勇的骑士。周雨楼的裤子堆在脚踝上,拥着夏楚蓉步履维艰地向床边挪,喘息着摔上去,重重压在她身上,夏楚蓉不能自拔地低吟了一声“给我啊……”周雨楼提臀收腹,刚要给的时候,砸门声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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