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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玲珑鬼医--作者:九月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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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6 17:07: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卷 古镇风波

玲珑古镇接二连三的死亡命案

第1章 张万善其人其事

    玲珑古镇,一个古朴的江南小镇,如玉玲珑般带着晶莹剔透,透着岁月沧桑。小镇涂抹了江南古色古香的韵味,江南渲染了小镇小桥流水的印记。

    古镇的夜很古典,没有霓虹闪烁,没有车水马龙,昏暗的路灯在古镇中央荡漾着微光,尚未打烊的饭馆飘出几缕菜香,黑暗里散出人情味。

    国庆前夕,月上柳梢头,古镇内外,家家户户陆陆续续悄然入睡,古镇进入睡眠状态,镇外河中的几盏渔火,给古镇披上一层淡淡的外衣。

    镇南古街上的“李神医故居”,一座气势宏伟的大宅院,飞檐高翘,马头墙层层昂起。宅门雄魄气派,潇洒俊逸的四个大字“神医济世”,浑厚扎实落于牌匾上。

    紧邻“李神医故居”,是一个民居院落,门楣上,一块木牌,白底黑字,“李氏中医”。

    夜色中,幽暗的小巷里,闪出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蹑手蹑脚躲到这个民居院落外的墙角,抬头看了下有他两个身子高的围墙,而后探出半个头,确信四周无人,贼溜溜的贴近乌黑的两扇铁门,侧耳倾听门内有无声响。

    门是虚掩,黑影疑惑着,又涌起惊喜,悄然轻轻推开铁门,露出一条缝,侧身挤了进去。院子不大,除了一棵高大槐树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北面三间堂屋,西侧两间厢房,暗无灯光。

    黑影在院里瞅了片刻,踩着脚步行到东侧的堂屋,俯身在窗下听了一会,屋内传出低微的呼吸声,并不均匀,断断续续。

    木制的两扇窗被推开,黑影驾轻就熟从窗台落进屋内,在黑夜中凭着记忆摸索着,桌上、抽屉里,他一无所获,掏出手电筒,揿亮。

    窗外飘进一阵微风,黑影做贼心虚,感到脖子后些许的凉意,他紧握手电筒,光亮聚焦到一个敞开的木柜里,一个乌黑的铁盒被打开,面额不等的纸币呈现在眼前,黑影欣喜若狂,快步向前,伸手抓了过去,未留神,地下一个歪倒的凳子被他碰到,“咣当”一声。

    黑影大惊,胡乱抓了一把钱塞到兜内,转身就欲夺窗而出。

    “张万善……别……走……”悲戚、飘渺的声音在黑影脑后想起,在黑屋里余音袅袅,回荡不绝,随之一阵阵低垂的喘息。

    黑影头皮发麻,壮着胆子,回头看去,手电筒对准床头,一个面目狰狞、眼珠泛白的老人直勾勾看着他,老人披头散发,满脸布满皱纹,苍白的脸上滴过血痕,躺在床上,在一片殷红的血迹中起身,嘴角挂着鲜血,“张万善……真的……是……你,去……阎……罗……殿……吧……”

    “不是我!不是我!”黑影万分惊慌,失手丢掉手电筒,跌跌撞撞爬出窗户,屁滚尿流般落荒而逃。

    屋内归于平静,老人跌倒在床上,再无声息。

    黑影在黑夜中狂奔,一口气从镇南跑到镇北,在一个平房门口停下,回头见无任何人影鬼影,靠着墙壁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

    他不叫他奶奶的,他叫张万善,并不行善,镇上闻名的游手好闲之徒,无固定职业,靠着偷鸡摸狗营生,因品行不良,三十有余,还未讨成老婆。张万善为此心焦性急,看到女人就直勾勾盯住不放,镇上的姑娘见了他都绕道远行。

    唯一能给张万善慰藉的女人是一个黑寡妇,名字很动听很水灵,柳月朦,她人有点黑命也黑,三十岁不到就死了两任老公,“这个女人心最黑,克夫!”没有男人敢招惹她。张万善勾搭上她,是干柴遇到烈火。为什么她会先后死去两个男人?张万善每次从她房内走出之时,都会气喘吁吁,明白了黑寡妇克死男人的深层次原因。

    “这娘们够野,过瘾!”张万善憋存了多年的幻想与欲望,在柳月朦身上得到了肆无忌惮的放纵。

    但,下午,他吃了柳月朦的闭门羹,“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老娘每次都倒贴,再不给我买条项链,休想再碰我。”张万善被她赶出门,他一腔欲火压着,从镇北头闲逛到镇南头,当走到李神医故居旁,看到“李氏中医”的招牌,生起了歹念。

    “李氏中医”是镇上的一块活招牌,宅院的主人是李东德,玲珑古镇最有名的老中医。李东德的先祖在明朝时是皇宫里第一御医,晚年告老还乡后在镇上开了个中医馆,免费医治慕名而来的居民,因其医术精湛、德艺双馨,被人尊称为“李神医”,皇上赏赐他一座宅邸,历经风雨磨砺及几番修缮,“李神医故居”已成为玲珑古镇最富盛名的人文景点。

    李东德是“李神医”的嫡系传人,秉承了先祖的医术医德,不以盈利为目的,收费低廉,镇上居民都喜欢找他看病,慕名而来的患者也是络绎不绝。

    张万善看到李东德门前人来人往,且知道他是一人孤居在家,足不出户,便走了进去,假借看病之名查看地形,打定主意夜幕时分前来行窃。

    他没料到平日慈善可亲、和颜悦色的李东德,在黑夜里全然换了一副模样,和传说中的“吸血鬼”几无差别,任他如何胆大,也不禁吓得心惊胆战,撒腿跑到了黑寡妇柳月朦房前。

    张万善用力敲着房门,“月朦,快点开门,是我。”

    房内传来脚步声,一扇木门打开,徐娘半老风韵十足的柳月朦穿着一件白色睡衣、拖着拖鞋,看到张万善,骂了句“你个死东西,叫那么大声干吗?怕人不知道吗?”柳月朦相貌很普通,皮肤偏黑,但眼角透着媚意,语气娇嗔,睡衣把她身体衬托的丰腴。

    “吓死我了,李东德是个鬼。”张万善把门牢牢拴好,进了里屋,桌上茶杯内半杯水,他端起来一仰脖全灌下去,抹了抹嘴巴,心有余悸。

    “你发烧了?胡言乱语什么!”柳月朦呵斥着,跟着进屋,一张脸拉的老长,但看到厚厚的一把纸币,瞬间变了脸色,眉角笑歪,一屁股坐在张万善腿上,抢着把钱抓了过来,“臭男人,终于知道孝敬老娘了。”

    张万善被她发烫的身体、轻佻的言语挑拨得心痒难耐,顾不得叙说见鬼之事,紧紧搂住她,“野娘们,老子这辈子就对你最好了。”

    “滚你个王八蛋!以后不准这么称呼老娘,”柳月朦佯装愠怒,扬起手掌就欲扇张万善一个耳光,却是轻轻落下,抚着他的脸庞,“老娘对你这个死男人不也是最好的。”

    真是够味,张万善把话憋在心底,整个人如同打了激素,把柳月朦放倒在床上,柳月朦痴痴笑着,被他压在了身下。

    木床不屈的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张万善伴着节奏,甚是卖力,柳月朦迎合,声音低垂,“哦!死男人!老公!”

    张万善生起了惊悚,在他听来,木床的咯吱声像是阵阵诡异的闷哼,柳月朦越来越粗的声音不再悦耳,平日里常说的调情话语,听起来却不是滋味,死男人?老公?难道她在呼唤前段时间刚患病死去的第二任老公?联想起刚才的遇鬼经历,张万善激昂的兴致,顷刻没了动力。

    “真没用,每次一到紧要关头你就不行。”柳月朦埋怨道,欲求未满。

    张万善环视四周,并无异样,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老子是被李东德那个死鬼吓的,”说到死鬼,他连忙掩口,吐了几口吐沫,“我很快就能恢复精神。”

    “我还是老实睡觉吧,指望你东山再起,不如指望母鸡打鸣。”柳月朦一脸不屑,躺在凉席上,背过身去,亲切的点数起纸币,“358块钱,够我买身衣服,但项链还没着落,”她笑着把钱塞到枕头里,脚一蹬张万善,“你这钱哪里来的?明天再去搞些。”

    “你当我是印钞机,”张万善贴紧她的身体,左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这是老子拿命从鬼门关抢过来的。”“一个大男人还相信什么鬼不鬼的!”柳月朦听张万善叙说完经历,心底有寒意,嘴上却不服输,“一个死老头子,能有多大能耐,说不定是病弱在床或被人谋财害命,你正好浑水摸鱼。”

    被她一说,张万善缓过劲来推敲着方才情景,柳月朦所说并非不无道理,李东德若真是厉鬼,岂能给他逃命的机会。想到这里,张万善两眼变红,满脑子是铁盒里大把大把的钞票。

    “我再去一次!”张万善起身穿好衣服,在桌上找到半瓶二锅头,猛喝一口,顿觉嘴里火辣辣,胆量雄起。

    “早点回来,晚上睡我这里。”柳月朦难得温柔地嘱托着,给了他一个媚眼与亲吻,她需要这个男人陪她度过这个黑夜,也乐于享受男人偷回来的财物。

    张万善拍了下她的屁股,狠狠抓了一把,“骚娘们,等我回来好好伺候你!”

    这一次,柳月朦没有发火,深情目送着她的第三个男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本帖最后由 www10210 于 2009-9-6 17: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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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章 张万善之死

    历经千年沧桑的玲珑古镇,随时光流逝,在无数个白昼与黑夜的更替中,韵味延续,在时尚与古典中守着“江南名镇”的封号。

    一条小河穿镇而过,镇分南北,河名玲珑,“玲珑河上放清歌,一边郎才,一边女貌。”这首歌谣形象比喻着镇北、镇南各有特点,镇北是经济命脉,镇南是文化基因,两者相得益彰。

    夜色凄迷,星空黯淡,玲珑古镇在夜色中变得倦怠,张万善在夜色中被风吹醒头脑。

    走到玲珑河一座小桥上,夜风袭来,凉意生,二锅头的后劲使他嘴唇发干,他跑到桥下河边,在一棵弯腰曲背的枣树旁,掬起一捧河水,放到嘴里,感到身后朦朦胧胧一团黑影矗立,似要张牙舞爪吞噬他的身躯,形成极大压迫感,他胸闷憋气,急忙站起转身回头,大声质问:“谁?是谁!”

    没有人影,只有树影;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声,树枝随风抖动,颤栗地浅吟低唱。

    黑夜蔓延,玲珑古镇沦陷在黑暗中……

    望穿秋水的柳月朦没有等到张万善,她等了一夜,饥渴的身体,退去热浪,在睡梦里怀揣大把大把金钱,得意纵情的大笑。

    黑白交替时刻,生命已然变换。东方大白,古镇从沉睡中醒来,悄悄改变着模样,柳月朦隔壁住家的小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带着哇哇啼哭声,新生命降临人间,旧生命在逝去。

    张万善死了。

    今年是他的本命年,本命夭折。镇上的王瞎子去年给他算命,“你命犯桃花。”张万善放声大笑,“死在桃花下,做鬼也风流,老子这辈子就喜欢桃花运。”

    张万善是死在一棵树下,吊在玲珑河边,不是桃花树,是一棵弯腰曲背的枣树,他歪着脖子耷拉脑袋,舌头长长伸出,翻白眼睛,眼角布满血丝,说不出的恐惧与惊慌。

    一位晨练大伯看到张万善面目扭曲的尸体,来不及辨识,立即吓昏,醒来后,往日坚持晨练的效用体现出来,大伯矫健地奔走相告,扯起响亮的嗓子,“快来人呀!死人了!有人上吊了!”

    古镇清晨的静谧被打破,镇上已好久没有热闹可看,人们纷纷涌向玲珑河边。

    “这不是张万善吗?”

    “是他。”

    “死得好——惨。”

    “他这种人怎么会突然上吊?”

    议论纷纷,幸灾乐祸者有之,惋惜感叹者有之,但无人悲伤。

    柳月朦得到消息,赶来后匿在人群中,看到张万善死去惨状,心中百感交集,莫名的惊恐与淡淡的伤怀并存,她掩面擦拭湿润的眼角,挤出人群,慌里慌张赶回家中。

    她没有想到,也根本没在意,一个黑影悄然跟着她的步伐,踩着她被阳光投射于地上的身影……

    午后时分,微风卷着夏末的浮躁,吹一缕倦意。

    李神医故居,在玲珑古镇南角静默矗立,黑漆的铁门、宽大的院落,是它的孤寂,像是孤独的老人,每天看门前人来人往,却是过客。

    方圆百米之内,只有李东德居住的院落与它邻近。

    “雯娟,你看,这就是玲珑镇历史上最富盛名的人物,李神医的故居。”道路上走来一对精神奕奕的青年男女,俊朗的男子浓眉大眼,戴着一副黑框近视镜,英气之中含着文气。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挽着男子臂膀,一身运动装束,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脸上挂着清纯的气息,睁大乌黑的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着,“不愧是玲珑镇,很别致,很有味道。”

    男子叫张晓天,土生土长于玲珑镇,大学毕业后考取省文化厅文物保护与考古处,做了一名普通的公务员,满腔雄心壮志的他,一开始极不适应如此闲职,心态平稳后,却逐渐爱上这份工作,从考古中感受到祖国丰富的文化遗产及博大的历史渊源。

    女子是张晓天的女朋友,许雯娟,省公安厅刑警支队的一名女警。自小生活在大城市,对别样的小镇风光饶有兴致,古镇的每条小巷、每处流水、每个院落、每栋建筑,都让她沉浸其中,全然忘记了此行的主要任务是拜见未来公婆,商量与张晓天的婚事。

    “明天我再带你去李神医故居里转转,先回家吧,我爸妈肯定等着急了。”张晓天深深呼吸了一口,自从读大学直至参加工作,他很少有机会回来,这里承载着他美好的童年记忆、不泯的亲情乡情,在他心头永远无法割舍,此次趁着国庆长假,第一次带着心爱的女友回来,心中自是惬意万分。

    两人漫步走过李神医故居,相互挽手,徜徉在幸福中。

    途经悬挂“李氏中医”招牌的院落,见院门紧闭,张晓天“咦”了一声,暗自奇怪,李东德毕生研医,一心继承与弘扬先祖李神医的医术医德,若非不可抗拒原因,必定开门行医,现在为何闭门?

    张晓天的念头刚落,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扇,一个瘦削老者踱步而出,看到恰好行至门前的两人,他怔了怔,没有理会,把一块门牌挂至铁门环上,一行黑字,“暂停行医,请勿打扰。”

    张晓天快步上前,热情地招呼,“李大伯,您好,身体还好吧?”他小时候经常在李神医故居里和伙伴们捉迷藏,李东德看着他长大的,他对李东德有由衷的尊崇与敬意。

    “你是?”李东德迟疑看着张晓天,脸上难掩岁月的沧桑,眼中闪着几许桀骜。

    张晓天再近期一步,亲切握住李东德双手,一股凉意从李东德手掌传来,没有温度,“李大伯,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晓天,镇北粮站的老张家。”

    “哦,晓天,”李东德打量了一下,又盯着许雯娟,“我老了,犯糊涂,一时想不起来。”

    张晓天呵呵笑着,“李大伯没老,是我久未来看您的缘故,上次见您,是去年过年时候了,现在的您,比那时更精神。”

    李东德“嗯”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张晓天一拉许雯娟的手,“李大伯,这是我女朋友,许雯娟,”他带着骄傲向许雯娟介绍道:“李大伯就是李神医的后人,以前我每次生病都是李大伯帮我医治的。”

    许雯娟大方地露出淡淡、甜甜的笑意,“李大伯好,久仰您老大名。”

    “你们好,你们好,”李东德挤出一丝微笑,转身迈出脚步,“我身体不舒服,就不邀请你们进屋详谈了,改日再聊。”

    铁门从里面关上,门环挂着的木牌晃荡着。张晓天对闭门羹倒不在意,猜想李东德确属身体不适。许雯娟有些不解,看着乌黑无情的铁门,调皮的吐了下舌头,对张晓天说道:“李大伯好像不欢迎我。”

    张晓天一揽许雯娟臂膀,轻轻拍着,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说道:“即便玲珑镇所有人都不欢迎你,我张晓天依然会把你捧在手里放在心底。”

    许雯娟轻啐一口,对甜言蜜语表示蔑视,即便满心的雀跃,嘴上却很严厉,“滚瓜烂熟,张口即来呀,是不是这句话对N个MM说过?”

    “哪里有,我保证……”张晓天作势举起右手,对天发誓状,许雯娟扑哧笑出声,连忙去牵他的手,“开玩笑了,你看你,还这么较真。”

    张晓天顺势与她手指紧扣,拉着她奔行,“就知道你不会生气,我手根本就没打算举起。”

    “找打。”许雯娟比划着在警官学院学习的擒拿术,张晓天见势乖乖认错。

    两人边走边取闹着,即将行至镇北、镇南分界线,玲珑河边桥一端,一个四十余岁、骑着自行车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张晓天看到,立即面带笑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中华香烟递上,“胡老师,您好,赶着去代课?”中年男子是他中学时的语文老师胡文哲,呕心沥血培养出多位县级文科状元,平时最大嗜好就是烟不离手。

    胡文哲见到自己的高材生,停下自行车,客气的寒暄着,“晓天,国庆放假回来了?在省城工作还好吧?我是去给学生上晚自习,”接过张晓天“孝敬”的香烟,桃李满天下的自豪感,深深吸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事,“晓天,你是不是刚下车?不知道你幺叔的事情?”

    “我幺叔怎么了?”张晓天心被牵系,见胡文哲的神色甚是凝重,一定发生了不寻常之事。

    “你幺叔昨晚上吊了,就在玲珑河边,今早被发现,尸体已被搬回家。镇上的人一天都在议论这个事。”胡文哲深叹一口气,心想,品学兼优、前途一片光明的张晓天,怎么会有张万善这样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叔叔。

    “啊!胡老师,我先告辞了!”张晓天顾不得把女朋友向老师介绍,告辞之后,拉着许雯娟的手焦急的奔向桥头赶回家中。

    “唉!”胡文哲看着张晓天大踏步走远,心中憋着一事犹豫没有说出,他家就在黑寡妇柳月朦隔壁,昨晚隐约听到张万善跑到柳月朦屋里,怀疑张万善的死与柳月朦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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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1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章 死因疑云

    即将黄昏,夕阳追逐着大地,洒一地金黄,玲珑古镇一天中最唯美的时刻,镇上居民收起一天的忙碌,街道上散步的多是远道而来的游人,为避开国庆旅游高峰,提前赶到古镇游览风光,三三两两,结伴成对,点赏着古镇景色。

    张晓天急匆匆赶回家中,归乡的愉悦之情荡然无存,心中涌起沉痛,虽然张万善在镇上名声不好,但毕竟是他幺叔,且仅比他大六岁,上小学时,张晓天因瘦小体弱,常被同学们欺负,张万善会义愤填膺,狠狠把对方教训一顿。那时候,张晓天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一个“骁勇善战”的幺叔。张万善中途辍学后,痞性不改,混迹镇上,留下一片恶名,张晓天和父亲张茗善不知规劝过多少次,怎奈无济于事。

    张晓天万万没有想到幺叔竟会自寻短见,以如此伤怀方式告别人间。

    走到自家宅院门口,张晓天看到院门大开,正对院门的堂屋里坐满了镇上的大叔大伯,父母和他们说着话,商量张万善的后事。

    张晓天进屋,语气沉重,道了声“爸,妈,我回来了”,向在座长辈们致意。

    张茗善看了张晓天一眼,知晓儿子已经听闻噩耗,手中的旱烟袋一指院外西间厢房,沉声慢慢说道:“你幺叔在那屋,去看最后一眼吧。”

    张母何玉琴看着儿子和素未谋面的准媳妇,心中百感交集,双手衣角揩了揩,来到许雯娟身前,有些哽咽的说道:“孩子,对不住你,第一遭来我家,就让你碰到这种事。”

    “阿姨,千万别这么说,你们二老不要多想,保重身体要紧。”许雯娟一改路上活泼俏皮形象,紧紧握住张母操劳大半辈子的双手,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生起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母亲与许雯娟“婆媳”之间的真情流露,张晓天心中宽慰了许多,他给了许雯娟一个温情的眼神,点了点头,表示歉意与谢意,转脸对母亲说道:“妈,你带雯娟去里屋休息一会,我去看看幺叔。”

    “我和你一起去,”许雯娟斩钉截铁,并不避讳,张晓天想起她的警察身份,默许了她跟出堂屋。

    西侧厢房,屋内有些昏暗,张晓天打开灯,一张简单的木板床,张万善的尸体摆在上面,全身被一层白布盖住。

    掀起白布,张万善惨白惨白的脸有些扭曲,一双鼓胀的眼球如鱼眼珠子一样向外凸起,

    张晓天揉了揉通红湿润的眼睛,跪在床边,“幺叔,您走好。”

    他不忍再看,欲合上白布,“等等!”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许雯娟突然开口,眼睛直盯着张万善的脖际,蹙了蹙眉。

    “怎么了?”张晓天印象中,许雯娟只有在遇到重大案情时,神色才会如此凝肃。

    许雯娟没有言语,直接走到床边,把白布再往下掀了掀,张万善上半身全露出来,许雯娟用白布护手,拨了拨他的头部,俯身查看脖子上绳子勒出来的印痕。

    张晓天不明就里,问道:“有问题?”

    许雯娟的老成与干练超越了25岁的青春年龄,她不仅是张晓天的女友,还是一名严苛认真的警察。“他不是自杀!”把木门虚掩,许雯娟郑重的向张晓天宣告:“你幺叔是先行被人拧断脖子致死。”

    “啊!”张晓天惊呼出声,若非厢房离堂屋较远,且人多嘈杂,众人一定会闻声前来。这个消息过于突然,即便他心中一直怀疑幺叔的死因,却未想到是从自己女朋友口中说出,疑惑着问许雯娟:“确定吗?”

    “可以确定是被扭断了脖子,但……”许雯娟口气一转,越发沉重,“是在一瞬间被人扭断,其力道之大,下手之狠,绝不是寻常人所能为。”

    张晓天心中悲恸,幺叔品行不良、遭人讨厌,但未曾听说与人结下过深仇大恨,何以被人如此痛下杀手。

    厢房内气氛变得僵硬,和张万善的尸体一样僵硬,许雯娟的表情与角落里陈旧的木柜一样沉寂,她想了一会,低声说道:“你去问下你父母,有没有报过案?”

    张晓天转身去堂屋,许雯娟忽又叫住他,叮嘱道:“此事暂不要声张,以防人多嘴杂走漏了风声。”

    厢房里只剩下许雯娟一个人,张万善之死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因他是张晓天的幺叔,她需要更为慎重,她复又仔细查验了尸体,心想:“希望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

    张晓天从堂屋回来,冲许雯娟摇摇头,“我爸说早上一发现尸体时报过案,派出所的同志来了之后,查看一下,认定是自杀行为,做了简单笔录就走了。”

    “这些人办事……”许雯娟生起火气,恼恨派出所人员如此漠视命案,她把白布重新铺在张万善尸身,走出房门,“我们到所谓的自杀现场看看。”

    问明准确地址,张晓天谎称是去幺叔的死亡地拜祭哀悼,与许雯娟走出了院门。

    “其实,这也许是一个机会,”许雯娟在路上,坦诚直言,“派出所的不尽责,会麻痹凶手,认为安然无事,我们暗地进行调查,应能尽快查明真相。”

    张晓天借此说出抱歉与感激,“雯娟,本是准备带你来此旅游,却不想让你扫兴。谢谢你对我家的帮助。”

    许雯娟完全处在工作状态中,浑然忘记了死者身份,听张晓天一说,她觉得不好意思,一直忘记了宽慰恋人失去亲人之痛,把小手递出,与张晓天宽大白净的手握在一起,极尽温婉说道:“晓天,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还客套什么。你别伤心,凶手一定不会逍遥法外。”

    说到“一家人”,她的脸色泛出淡淡红晕,女儿家的腼腆与羞色自然流露。若不是伤事在心,张晓天一定会把她揽在怀中深情相吻。

    伴着沉醉的夕阳,两人快步到得玲珑河边,停在一棵百年老枣树前,它是张晓天儿时的最爱,既可以爬到树上跳进河里戏水,也可在成熟季节摘取大红的甜枣,从嘴甜到心,而今,回忆仍在,时光却逝,枣树上停落了一只灰喜鹊,“喳喳”叫着,似在宣读着悲伤。

    张晓天捡起一个小石块,扔向枣树,驱散了喜鹊,这棵老枣树见证了他幺叔的生死交替,他不喜这种鸣叫缠绕幺叔尚未安息的亡灵。

    夕阳正浓,晚霞映在河面上,炫出灿烂的笑意,张晓天浓眉紧锁,许雯娟秀眉蹙起,两人围绕枣树仔仔细细查验一番,既无打斗痕迹,也无丝毫血迹,只在地面上看到深浅不一、大小不同的错乱脚印,早上的围观者已把现场完全破坏。

    许雯娟清澈如水的目光,看着张晓天,“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我们需要扩大范围。”

    “明天,再来吧,”天色逐渐变暗,夜风吹皱河水,携一些凉意,自从下车后,许雯娟滴水未进,她脸上因焦急与忙碌浮现出汗水,张晓天带着愧意,上前帮她拭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先回去休息”。

    许雯娟“嗯”了一声,身体很疲倦,此等天色也无法继续查找线索,她依偎在张晓天怀里,走上桥头。

    走在石板路上,两人心中的焦虑与忧愁被古镇的静谧冲淡,到了桥头一个便利店,张晓天感到腿脚发酸,料想许雯娟亦是如此,进店内买了两瓶水,“喝口水,坐一会再回去。”许雯娟微笑着接过他的“体贴”,在店门口石几上,两人坐看夕阳西沉。

    “大老黑,来包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晓天回头看去,正是下午碰到的中学老师胡文哲。

    “胡老师,下课了?”张晓天站起身,掏出口袋里的半包中华塞了过去,“我不抽烟,这烟只有半包,你别嫌弃,拿着抽吧。”眼前这个憨厚朴实、培育自己多年的语文老师,张晓天一直视为亲人。

    胡文哲书写教案时的洋洋洒洒,用在嘴巴上却是不善言辞,他推脱不过,只好接下,关切问道:“你幺叔后事准备的如何?你们在这里是……”

    张晓天刚刚舒缓的心情又被压下,望向玲珑河边老枣树,坦诚说道:“我刚去河边拜祭了下幺叔。”

    “别太伤心了,”胡文哲点上香烟,瞅了瞅四周,大老黑在店内看着电视,周遭再无旁人,胡文哲低声说道:“昨晚你幺叔去过黑寡妇那里,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早被传遍街头巷尾,去她那里问问,或许能知道你幺叔为什么要上吊。”

    许雯娟在一旁皱着眉头,“黑寡妇”这样的称谓男人听来很兴奋,女人听来会感到压抑。难道黑寡妇是凶手?许雯娟顾不得场合与礼数,插嘴问道:“黑寡妇是谁?住哪里?”

    胡文哲早猜到许雯娟与张晓天的关系,客气的回答道:“黑寡妇先后死了两个老公,晓天的幺叔生前和她有些关系,昨晚我听到他敲黑寡妇的房门,两人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过了一会他就走了。”

    “去黑寡妇家!”许雯娟一拉张晓天的手,张晓天转头向胡文哲说声再见,两人借着路旁住家灯光传来的光亮,在夜色中行进。

    “胡老师和黑寡妇是邻居,怎么不等他一起走?”走了一段路,张晓天小声问道。

    “哎呀,这个我忘记了,只想着赶紧去找黑寡妇,”许雯娟驻足回头,黑暗中看不到胡文哲的影踪,问张晓天道:“你知道黑寡妇家的地址吗?”

    “知道。”黑寡妇是玲珑古镇“响当当”的人物,张晓天和她不算熟悉,找到她家却非难事。

    “事不宜迟,你带路。”许雯娟断定凶手非等闲之辈,犹豫不得。

    张晓天凭着记忆,与许雯娟一起向前寻走。

    便利店前,胡文哲推起自行车,他说出“我带你们去”这句话,张晓天和许雯娟没有听到,飘在了夜色中。胡文哲向大老黑打了声招呼,骑着自行车,希望能赶上二人。

    大老黑收拾店里的东西,他一天的“营业”时间,到了打烊的时刻,不经意瞥眼,一个黑影从他眼前经过,沿着张晓天等人前行的方向,快速消逝在黑夜中。

    “贼小偷,跑那么快。”大老黑骂骂咧咧关了房门。

    黑影听到大老黑的言语,转身冷冷看了一眼,牙齿紧咬,伴着一股阴凉风气,重又前行,在黑夜中聚起阴森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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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章 寻访黑寡妇

    柳月朦一天的心情很复杂,看到张万善的尸体,从玲珑河边往回走,她就在想自己不会再有第四个男人了,她命中注定是真正的“黑寡妇”,每一个和她有染的男人都摆脱不了“夭折”的命运。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身影被阳光拉长,很孤单,她想不通自己为何那么命苦,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她想回家大哭一场。走着走着,她有一种直觉:或许,自己离死亡已经不远了。有了这个强烈的念头,她头皮隐隐发麻,感到死亡阴影正跟随她如影随形。她加快脚步,走到一个巷口,快跑了几步,停下之后立刻转身,身后空荡荡的,别说有人,就是连只猫猫狗狗都看不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柳月朦不敢停留,不再走小巷,也不再往家中赶,哪里喧闹就奔哪里,跑到一个相熟的姐妹家,她的这个姐妹在镇上的服装一条街有一个店面,“莲凤,好像有人跟踪我,我要活不长了。”她冲进店面,再次回头看,每一个在她身后的人,她都觉得像是来取她性命的。莲凤正和自家男人商量着进货之事,对柳月朦的冒然进来并不欢迎,虽然她们曾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但自从嫁人之后,就对柳月朦冷淡起来,特别是她的男人每次见到柳月朦,都会直勾着眼神瞅柳月朦瞅个不停,更让莲凤厌恶她。

    柳月朦厚着脸皮在这里磨蹭到中午,顺便从莲凤的店里买了件衣裳,让莲凤宰了她一把,才勉强混到午饭吃。

    见没有任何异样,柳月朦疑惑自己是不是多虑,不想再看莲凤的脸色,不堪忍受莲凤男人猥琐的眼神,张万善虽然坏,好歹身体也算强壮,莲凤的男人瘦瘦小小,皮包骨头一般,倒她胃口,她起身告辞,逛着街,把张万善昨晚给她的钱全部花完,留在身上觉得慎得慌,顺便买了两柱香和一些纸钱,回到家后,在屋后找一块空地,画一个圈,烧掉纸钱,当做是对张万善的缅怀与慰藉,期望张万善在天之灵能保佑她的安全。

    回到屋里,柳月朦躺在床上,身旁空空如也,昨晚张万善与她合欢的余味还在,她发呆地看着屋顶,张万善的人影恍惚在上方飘荡,她闭上眼睛,默默念叨:“张万善呀,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想当初你什么都没有,我还是跟了你,你可不要伤害我。”

    桌子上有张万善喝过的二锅头,柳月朦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火辣辣的咽下肚,壮胆也催眠,在胡思乱想中,她开始睡去。

    一阵“哐哐哐”的敲门声把柳月朦惊醒,她刚做了一个噩梦,“啊”的一声大叫睁开眼,窗外一片漆黑,她确定自己不是到了阴间,醒悟过来只是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她打开灯,敲门声更加急促,她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掩饰不住的慌张,问道:“谁?谁敲门?是谁?”

    “柳姐,是我,张晓天。”张晓天在门外和许雯娟对视一眼,他们两人抄近路,穿街走巷,比胡文哲先行到得这里,敲门敲了几分钟都没反应,生怕屋内发生什么变故。

    柳月朦的紧张情绪放下,张晓天是镇上出去的大学生,斯文的文化人。她准备开门,忽又担心,张万善之死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毕竟张万善死前来过她这里,现在会不会是张家人怀疑张万善的死与她有关?“你们要干什么?晓天,你幺叔的死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隔着门缝对外说道。

    “柳姐,我只是来了解下情况,你放心吧,先开门可以吗?”张晓天听出了柳月朦的恐慌,诚恳的言明来意。

    柳月朦打开房门,仍是一惊,她对许雯娟完全陌生,许雯娟的美不带一丝杂质,是纯正的青春之美,就像是一池的荷花,赏心悦目,但散出的凛然英气,不愠自威,让柳月朦心虚。

    “这是我女朋友许雯娟,”张晓天进屋,正眼没瞧柳月朦,他内心里对这样的女人很排斥,许雯娟自会以女人的细心留意柳月朦的一举一动,他的眼光用来盯视屋内的一切。

    “柳姐,你好,昨晚张万善是不是来过你这里?你们说过什么?他后来去了哪里?希望你说得详细点。”许雯娟打量柳月朦之后,自信一拳就能把她打晕,她决计不会是一瞬间拧断张万善脖子的凶手。

    “这个……”柳月朦发懵,一连串的提问让她不知如何说起,她躲闪着许雯娟的目光,向张晓天说道:“你幺叔确实来过这里,有些事情,万一传出去,会给你幺叔脸上抹黑。”她故意不对许雯娟说话,一切处于幸福中的女人,她都敌视。

    女人间的吃醋本是天生,柳月朦的可怜可爱可悲可憎,许雯娟既同情也惋惜,不愿与她计较,露出一笑,“柳姐,我们都不想晓天的幺叔走得不明不白,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对他付出过感情,所以,希望你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们。”

    柳月朦不得不重新掂量眼前的许雯娟,她的心被这段话击中,胸口痛了一下,嘴里不服输,语气却弱了几分,“好吧,是你们让我说的,其他可和我无任何关系。”

    柳月朦把新买的衣裳折叠好放进衣柜内,昨晚的经历她如实告诉了二人,但隐瞒了张万善给她钱的事实,只说是张万善第一次没偷着东西,才去了第二次,“我也不知道他最终去了哪里,为什么要上吊。”柳月朦轻轻合上柜门,幽幽叹气,眼里含着一、两滴泪水,河边张万善死去时扭曲的面孔,成了她心底伤楚与惊慌的发源地。

    “世上怎么会有鬼,其中定有蹊跷。”张晓天说道,话音落下,阴暗的柜底,一个吱吱叫的老鼠窜了出来,鼠影一团灰色,灯光照着,阴森地急窜。

    屋内两个女人同时尖叫起来,许雯娟一身胆气却最怕老鼠,她一个箭步跑到了张晓天身旁,伏在他的肩头不敢抬眼。

    柳月朦没有肩膀依靠,她“啊”的一声,心底恐慌不已,跑到门口拿起扫帚护身,把老鼠想做是鬼魂的附身。

    老鼠瞬间消逝了无痕,柳月朦的惊恐却在加剧,她站在敞开的门口,屋外黑漆夜色中,似有一道阴毒的目光紧紧盯住她,惨淡的月色像是扬起的招魂幡,索取世间孤寂的亡灵,柳月朦的惊恐变成惊悚,抵挡的方法就是牢牢关上房门,她看着相偎依的张晓天与许雯娟,觉得这对男女很幸福、很可爱,她不再妒忌许雯娟,只希望他们别走,留在这里陪她。

    这是死亡前的征兆吗?所有临近死亡的人都会回归善良、纯真?

    柳月朦在死亡的阴影中徘徊,却留不住张晓天与许雯娟的脚步。她刚想把白天产生的惊慌感觉告诉二人,嘴还未张开,听到了隔壁院落里一声扯着嗓子的大喊,“着火了,快来救火!”

    “是胡老师的声音。”张晓天对这个声音异常熟悉,担心胡老师家中情况,急忙拉着许雯娟赶过去帮忙。

    柳月朦一个人在屋里,本想跟着二人一起,却怕黑夜。今晚的黑夜,是她有生以来最恐惧的一次,她紧紧握着扫帚,隔壁的喧哗、嘈杂、救火声和她一墙相隔,却似两个世界。

    她走到床边坐着,听到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谁!”她急转回头,房门大开,黑夜弥漫,投射进来一个黑色的人影,被灯光拉斜,头影印到地下,抽搐地颤抖。

    “你是谁!再不说话,我要喊人了!”柳月朦手中的扫帚不知是该扔砸还是留作护身,手脚哆嗦,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黑影慢慢挪近。

    黑影的身姿,黑影的面容,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极致灰暗。

    柳月朦惊呼,随之“啊”的一声大叫,她脑海里驱之不散的阴影在眼前活生生展现,黑影的头部,是一个她极为熟悉、极度扭曲的面容,凸出的眼珠里渗着血丝,唇角一抹风干的殷红血迹。

    “有鬼呀!”柳月朦用尽所有力气歇斯底里喊出了一嗓子,惊叫划破天空,划向无边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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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27: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章 黑影与黑夜同在

    这是柳月朦留给上天的最后一次哀嚎。从此,玲珑古镇再无黑寡妇的名号。

    她死了,死的很不美,这对生前很爱美的她来说,是决计不愿意接受的,新买的衣服都没机会穿上一次。

    柳月朦是头猛烈撞击柜角而死,木柜有些陈旧,棱角还算尖锐,在她的右脸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她倒在血泊中,鲜血仍在汩汩冒着。这是张晓天与许雯娟进屋后第一眼看到的情景。

    他们本是去帮胡文哲救火,火因不明,起在胡家厨房,幸好当时厨房里并无任何人,且发现及时,闻声赶来的几个邻居及张晓天等人,众人招呼着,一起帮忙,一桶一桶的水泼下去,火势减弱,直至熄灭。

    张晓天和胡文哲寒暄了两句,便听到柳月朦惨厉的叫声,他暗道不好之时,许雯娟已经急转身,先行出院门奔向柳月朦住处,她醒悟到胡家起火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柳月朦一定凶多吉少。

    许雯娟还是晚了一步,她在跨进房门之时,一道黑影已经飞速奔向远方,拧成一团墨,无法辨识去向,亦无从追赶,许雯娟进屋后俯身蹲下,探了探柳月朦的鼻息,已经气绝而忙,她对随后而来的张晓天摇了摇头,心中憋着一口气,说道:“我们遇到了难缠的角色。”

    柳月朦的尸体惨不忍睹,头发蓬散开来,一缕发丝压在充满惊恐与不解的眼睛上,脸被柜子撞击的走了形,像被开了口的西瓜,鲜血红至艳丽。

    “她为什么要大喊有鬼?她看到了什么?”张晓天握紧拳头,四顾张望,“无论是人是鬼,都休想逍遥法外。”

    帮胡文哲救火的一拨人也开始在门口围观,唏嘘感叹着柳月朦死之凄惨,他们都听到了那句毛骨悚然的“有鬼呀”,由此纷纷议论。

    “她是被鬼催命的?”

    “别瞎说,哪里会有鬼。”

    “说不定真的是鬼,也许是张万善觉得孤单,带柳月朦一起黄泉路上作伴呢。”

    “嘘,小声点,里面那个男的是张万善的侄子。”

    “你们两个都别说了,柳月朦若是被鬼害死,那她也会变成厉鬼,小心回来找你们麻烦。”

    闲谈的众人转而感叹黑寡妇命运的悲惨,张晓天无暇理会闲言碎语,他陪着许雯娟查看柳月朦的尸体,许雯娟一言不发,推测着柳月朦死前一刹那可能发生的情况,却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是什么人令柳月朦万分惊恐?又能片刻之间使出巨大力道挟持柳月朦头部砰然撞击柜角?并能快速逃离现场不留痕迹?

    呼啸而来的警车声,转移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两个派出所人员。

    “是谁报的案?人是怎么死的?”一个大腹便便、油头肥脑的胖子晃晃悠悠下了车,一身制服遮不住隆起的肚子,惟独眼睛很小,眯成一条缝,滴溜溜的看着屋内一切。他是镇上派出所里的老油条,上下逢迎,做事圆滑,在镇上浸淫多年,善于摆平、调解争斗纠纷,胃口也大,对当事人吃拿卡要,落得了个“李大嘴”的绰号。李大嘴身后跟着一个瘦高个青年,是办事员兼司机小王。

    “老李,我报的案。”人群中的胡文哲说道,他方才赶到这里,见出了人命,立即拨打110。

    “还是胡老师觉悟高。小王,你给他录份口供。”李大嘴皮笑肉不笑,他本是镇中学的体育老师,和胡文哲是同事,后来托了关系,走后门进派出所混饭吃捞油水。吩咐完小王,李大嘴扫了一眼柳月朦尸体,许是觉得厌恶,不屑再看,狐疑的盯住张晓天,大有把张晓天锁定为犯罪嫌疑人的架势。

    张晓天自不惧他,简单把经过叙说完毕,旁人添油加醋,重点集中在黑寡妇大叫“有鬼”的描述上,整个事件被渲染的神乎其神,更为诡异,李大嘴一抹油油的嘴巴,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点着,对众人的“愚昧”表示愤慨,“什么鬼不鬼的!这种谣言不要乱传,影响了社会秩序谁来负责?!”

    许雯娟甚是看不惯李大嘴的言行,对他的职业操守深表怀疑,为防打草惊蛇,她决定暂不亮出身份,牵起张晓天的手,准备先行离开,等到路上再与张晓天商量此事。

    李大嘴圆如皮球的肚子正横在门口,把所有人的动向纳入他细细的眼缝里,对许雯娟格外关照,见她要走,肥手一挥,“先别走,你们是最后见到黑寡妇的人,又最先见到她的尸体,这个……可能……”李大嘴嘴里像是塞了一块肥肉,支吾着说道。

    “难道你怀疑我们是凶手?”许雯娟毫不客气,李大嘴平时耀武扬威,何曾被一个弱女子抢白,但不知许雯娟来头,只觉对方气势颇盛,无法抗拒的威严,他心底生出些许怯意,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场所有人都有义务配合调查工作。”

    张晓天挡在许雯娟与李大嘴中间,做出一个“请让开”的手势,客气中蕴含着坚硬,对李大嘴说道:“希望你们尽快展开调查,如果有需要之处,我们一定积极配合,现在我家中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李大嘴的大嘴如一台呼吸机,一张一合,想要狠狠教训下眼前两个年轻人,胡文哲附耳对他耳语几句,李大嘴的脸色转为和蔼,“两位有事,就请先回,改日再叙。”

    张晓天猜想胡文哲一定善意“美言”了自己的职务和身份,向他点头示谢,说声“胡老师再见”,和许雯娟走出了屋。

    “很失望,很复杂,一切要靠我们自己了。”许雯娟与张晓天走在古镇昏暗的巷道上,她不相信李大嘴此类角色能侦破此案,就如她不相信凶手是寻常人一样,拧断张万善的脖子、让黑寡妇的头部狠狠撞击柜角,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快、狠、准。

    “先回去休息,其他事情明天再说。”张晓天心知许雯娟所做一切既是于公,更是为了他,美好的省亲之旅,却让心爱的人陷入命案纠结,他深感愧意。

    夜迷离,色凄楚,黑更浓。

    桥头便利店里,大老黑躺在床上看着电视,老婆孩子都在乡下,到了夜晚他就会喝点老酒,自斟自饮,然后沉沉睡去。今晚他的困意还没到来,先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谁呀!”大老黑起身下床,经常会有睡得迟的居民很晚过来买烟酒,他已经习惯。

    他打开了门,三分钟之后,他看到了自己的鲜血从脖颈间涌出,溅洒在屋内床单上、电视机上、桌椅上……

    夜如何其?夜未央。亡魂归兮,无人知。

    静悄悄,张晓天与许雯娟相携,沿着河边近道往家的方向走着,便利店里的电视机传出幽蓝的光线、金戈铁马的打杀声,张晓天接到父母催促回家的电话,携手许雯娟快步走过。

    一个黑影从便利店内闪出,嘴角轻蔑冷哼,扬起手,跟了两人几步,停顿半刻,脚步转回迈上桥头,在黑夜中遁迹。

    便利店内的电视机声一直响着,响到天明。响的不是冲锋号,而是终点的哀鸣,为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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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28: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章 玲珑玉镯

    十月一日,国庆长假。

    玲珑古镇,一夜之间完成了夏秋转换,炎热已成昨日黄花,凉意伴着雾水,侵满了十月的第一个清晨。

    张晓天平素最喜欢古镇清晨新鲜的空气,今日他站在窗前深呼吸,心情却不见舒缓,回头看着床上甜甜熟睡的许雯娟,红晕的脸庞,低垂的眼帘,细细的睫毛,如花瓣一般娇嫩,张晓天踱到床前,把她额头散乱的柔发轻手理顺,许雯娟恰睁眼醒来,一夜饱觉无比香甜,昨日的奔波劳苦已经消减大半,她看到张晓天眼中的血丝,说道:“你昨夜一定没睡好,是不是还在牵挂你幺叔之事?”

    “我没关系。”张晓天等她把衣服穿好,打开房门,张母已把早饭准备好,简单吃过,张晓天把许雯娟叫到一旁的屋里,对她说道:“按照习俗,今天上午幺叔下葬,我要招呼前来帮忙的乡亲们,调查的事情等下午再说。”顺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张晓天出去和父亲忙着操办丧事。

    五分钟之后,张晓天沉着脸快步走回来,许雯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未开口询问,张晓天把门关上,抢先说道:“大老黑死了,刚被发现。”

    “大老黑?”许雯娟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

    “桥头便利店的老板。”张晓天一经提醒,许雯娟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昨晚经过便利店时,她不仅听到店里传出的电视机声,还听到一声痛楚的闷哼,当时因急于赶路,并没在意,那时,她甚至感到背后有一双阴森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看,“怎么死的?”她焦急问道。

    “舌头被割下,眼珠被剜除,”张晓天转述别人描绘的简单几个字,许雯娟已经知道凶手很残忍,大老黑死的很惨,“到底是谁在幕后作祟?到底要干什么?”她疑惑。

    张茗善在院子里喊儿子出来商量事情,张晓天嘱托许雯娟安心呆着,回头两人再商量,开门走了出去。

    许雯娟透过窗户,看着恋人在院子里忙碌与忧愁的身影,她更加想尽快找出凶手,给恋人一份宽慰,还古镇一份安宁。

    借去洗手间之名,许雯娟偷偷走出张家,凭着记忆,一路快走至桥头。便利店前围满了人,警车停在路口,她走上前去,李大嘴的高音喇叭正在广播,“闲杂人等都退后,不要破坏了现场!”

    许雯娟不退反进,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李大嘴看到她,感到纠结,这个清秀而隽永的女子,对他的警示置若罔闻,像是上天派来专门和他犯冲的,但他不敢轻易得罪。胡文哲说过:张晓天是省里的公务员,经常和省市领导接触。深谙官场之道的李大嘴,懂得如何权衡其中利弊,“这位小姐,凶杀现场很惨,最好别看。”

    许雯娟越过警戒线,围观的人群跟着凑近,她担心凶手在人群中窥视,不露声色的说道:“我看一眼就走。”

    便利店内光线不充足,她瞄了一眼大老黑的尸体,无法看精细,但瞧出端倪:凶手出手快而狠,且凶残,似与大老黑有血仇大恨。大老黑魁梧的身子几被肢解,全身布满伤口,致命之处在于脖颈,被利器戳破喉咙,一个很深的血洞已被风干,呈绛紫色。

    凶手是同一人!怀着揣测,许雯娟不多停留,赶回张家。

    大老黑的死讯,像是沸腾的油锅,迅速在镇上传开,各种猜测版本应运而生,更有谣言传出,“玲珑河有冤魂作孽,接二连三索取镇上居民性命”。

    如此凶杀命案,镇派出所不敢再马虎,上报给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出动人马勘察现场,予以立案,案件进入“有条不紊”的拖延阶段。

    许雯娟回到张家之时,院子里正热火朝天,张万善的丧事在其兄张铭善的操办下,既体面,也算风光,张晓天忙于打点琐事,没有在意许雯娟的动向。

    丧事准备妥当,下葬地点是在玲珑河边一块土地上,这是遵从年长一辈者的说法,“自缢而死属非正常死亡,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可以让死者魂魄复原归位。”

    当地的习俗,女人不能前去送葬,许雯娟在家里陪张母聊天,张母对准儿媳满心认同与欢喜,把藏了几十年压箱子底的一个玉手镯拿了出来,“这是张家世代相传的玉镯,专给儿媳妇的定亲之物,你收下吧。”

    玉镯是上等和田玉铸成,白如凝脂,晶莹剔透,许雯娟起初以为是寻常普玉,推脱不过,欣然接过这个象征“儿媳身份”之物,恭敬的拿在手中,发现玉镯颜色剔透,光润柔和,应属珍贵之玉,镯环上雕刻有图案和纹饰,雕工极为精细,图案匀称协调。许雯娟恐其价值不菲,不敢轻易收下,探问张母道:“阿姨,这个玉镯一定有些来历吧?”

    “啥来历不来历的,只要你喜欢就成。”张母与许雯娟坐在廊前,院子里一棵苍老的树,斑驳的树皮目睹了一片树叶的下落。秋天,来了,这是不可更改的自然法则,就像人总会老去与离开,张母传给许雯娟的不仅是一个手镯、一个信物,也是一个信号,岁月催人,她释去了重负,伤怀与感慨开始在心中涌现。

    “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特别的讲究?”许雯娟对张母的心思动态没有察觉,她在好奇的猜想玉镯牵扯着什么名堂。

    “这个玉镯名叫玲珑玉镯,”张母忘记了此时场合,陷入沉思,喃喃自语,“玉玲珑,情人梦,情同,人不同。”

    瞬间的一怔,张母意识到失态,连忙掩口,转移话题,“玲珑镇一直盛产瓷器,青花玲珑瓷是镇上的传统名瓷,古时候作为名贵用品送往宫廷。”

    “玲珑镇之名即是来源于此吧?”许雯娟听之津津有味,抚着圆滑细腻的玉镯,问道:“玲珑玉镯是怎么个说法?”

    “是李神医,因为他,才有了玲珑玉镯。”提起玲珑镇历史上的大名人,看到许雯娟对“爱情信物”爱不释手,张母流露出女人特有的羞答微笑,这种微笑时属于享受甜蜜爱情的女子,不分年龄,不论场合,很美,很自然,如桅子花的绽放。

    “李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晚年回玲珑镇居住时,更迷上了雕刻绘画,他天赋过人,只几个月工夫,就超过很多研究、练习了大半辈子的工匠,”张母似要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全倒出来,许雯娟去屋内给她倒了杯茶水,她喜悦不已的接过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传说李神医最得意的作品就是玲珑玉镯,耗尽了他晚年大部分心血。因张家先人与李神医是至交,李神医临终之前把玉镯馈赠给了张家,张家万分珍惜此物,把它当做传给张家长媳的信物。”

    许雯娟听完,想不到玲珑玉镯竟然有此典故且如此珍贵,她虽喜爱有加,却不知该收还是婉拒,张母看出了她的心思,和蔼的说道:“孩子,你就安心收下吧,它终究只是一个物品,无非是心意的代表而已。况且,李神医雕工有两个玲珑玉镯,这个只是副品。”

    “两个玉镯?另外一个呢?”许雯娟脱口问道,怕引起张母误会,解释道:“我只是好奇问问。”

    “这个……”张母欲言又止,院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及话语声,她站起身,欣慰的说道:“孩子,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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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29: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章 玉镯有谜

    每一个在家守候的女人都等着、盼着心爱的男人回来。男人给女人一份依靠,女人给男人一个港湾。

    张晓天拖着步子迈进院门时候,许雯娟已然忘记玲珑玉镯之事,迎上去,关切的说道:“进屋歇息一会吧。”

    张母见许雯娟对儿子如此体贴关怀,心中无比高兴,她把蘸水的毛巾递给儿子擦汗,说道:“晓天,你和娟子到东屋里聊天吧,招呼亲友的事情我和你爸来就可以。”张父刚要说些什么,被张母使了一个眼色制止,张父醒悟过来,连声应承,“对对对,晓天,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们先去屋里,吃午饭再出来。”

    张父、张母把亲友引到院子里坐下,因丧事而专门聘请来的厨师忙乎着烧开锅,大鱼大肉的炒烧,筹备午宴。

    张晓天与许雯娟进了东屋内,张母随后端来一盘水果,出去之时顺手把门关好。许雯娟莞尔一笑,对张晓天言道:“你母亲真有意思。”

    “你竟然还不改口,要叫咱爸咱妈。”张晓天故意打趣道,自从得知幺叔死讯,他的心情一直沉闷到现在,此刻找了个借口,用爱的味道给彼此加点营养。

    “现在就这么叫,我不习惯,还是叫阿姨、叔叔吧,”许雯娟脸上现出羞赧,她害怕张晓天会失望,双手搭住他的双肩,带一些撒娇与调皮,说道:“等领证后,我就立即改口。”

    “不许反悔,一言为定。”张晓天把她的双手握在面前,想要说些温情的话,许雯娟柔软、洁白手臂上的玉镯吸引住他的目光,他问道:“这个手镯?”

    许雯娟得意的扬起手,玉镯在张晓天眼前晃过,摇摇头轻叹道:“不认识?这可是专属你们张家媳妇之物。你母亲把玉镯传给我,看来我已没有回头路了。”

    “哦”,张晓天听母亲说过家有此物,今遭却是第一次亲见,母亲对许雯娟如此认同,他自是高兴,环住许雯娟的腰肢,言道:“是的,不准回头,只准抬头。”

    许雯娟依言抬头,恰迎上张晓天的嘴唇,尚未触及,互相感应到鼻尖的呼吸,张父在门外敲门:“晓天,帮我搬两条凳子出来。”

    两人连忙闪开,把屋内长凳递出,张晓天对父亲说要出去帮忙,张父担心会被老婆子责骂,急忙对儿子摆手道:“不用不用,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张父出去,两人找不回方才的感觉,相视一笑,许雯娟把玉镯取下,递到张晓天手里,“你的专业是历史系,单位是文物保护与考古处,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能不能看出这个玉镯的年代?”

    “玉器很难辨别年代,需要根据其表面情况、形制、纹饰、雕工等综合评判,”张晓天对着阳光,端详着玉镯,他系统学习过玉器知识,最感兴趣的便是这盛产于新疆南部的和田玉,和田玉光洁莹润、结构细腻,有“软玉之王”美誉。张晓天仔细看着玲珑玉镯,表面未露声色,心底有些吃惊,根据他的了解,形好的和田玉子料,不琢也是精品,眼前的这个玉镯是由和田籽玉料琢制,料润玉细,白润度佳,具有玉液之光泽,堪称玉中之珍品。

    张晓天思忖家中为何有此上等好玉,许雯娟只道他答不上来,笑着说道:“呵呵,不知道了吧?我知道准确答案,这是李神医晚年亲手雕琢的玉器,所以是……”说至此处,她暗叫一声糟糕,李神医属于哪个朝代哪个年代,她一无所知。

    张晓天未揭破她的窘态,只问道:“真的?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

    许雯娟叙说完张母的告知,得意完毕,停了一下,职业特性使然,说道:“我有两个疑问:一,为什么你母亲知道那么多关于李神医的事情?二,她在提到玲珑玉镯之时,很是开心,感觉整个人年轻了几十岁。”

    张晓天心存同样的疑惑,但没多想,母亲做什么,说什么,他都坚信母亲的慈怀与伟大,心底只有敬意与尊重。

    因提到李神医,两人想到了李东德,进而联想起张万善之死,以及镇上频发的死亡事件,屋内的轻松愉悦转为沉闷,许雯娟嘱托张晓天把玉镯放好,说道:“下午,我们一起去找李东德,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张晓天“嗯”了一声,又想起一事,“下午三点,我们要去幺叔墓地拜祭,不过,你可以不去。”民间习俗,上午下葬,女人不能随同前去,下午则要一起前往拜祭亡灵。许雯娟还未过门,不是名正言顺的张家媳妇,有理由不去。

    “没问题”,许雯娟并不避讳,她属于晚辈,去拜祭理所当然,只要能给张晓天多一些安慰,“吃过午饭去找李东德,三点之前赶回来。”

    商讨完毕,两人在屋内闲聊一会,等到午饭时间,匆匆吃过,张晓天向父母禀告带许雯娟去镇上散心,出得院门,直奔镇南。

    午后的阳光慵懒,却不再炽热,进入十月的玲珑古镇,金秋送爽的最佳时节,古镇街道上大多是陌生的面孔,游人如织。

    在听过张母描述、张晓天边走边介绍,许雯娟越发喜欢上古镇,镇上的一草一木、每家院落的每块石砖,都有着可追溯的渊源,她有了更盎然的兴趣了解古镇、更浓烈的渴望瞻睹李神医故居。

    李神医故居门前,游人进出不停,多是仰慕者。李神医之名经过历史的沉淀及口碑相传,已成为一代传奇人物,连在观音菩萨面前求子不得之人,怀着最后的期望,也会到故居内李神医铜像前,拜上几拜。

    铁门大开、迎纳游客的李神医故居,与旁侧院门紧闭、暂停接诊的李东德居所形成鲜明对比,几个不明就里前来求诊的患者在李东德门前议论着,看病不能耽搁,短暂停留后,他们无奈转去镇医院。

    张晓天与许雯娟来到门前,“暂停行医”的木牌在门环上随风晃荡,张晓天叩响门环,声音递次增大,“咣当咣当”的碰撞声,产生了噪音,里面响起稍显老迈的声音,伴着轻咳,不耐烦的说着:“是谁?没看到牌子吗?今天不接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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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30: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章 登宅入室遇娇人

    “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玲珑古镇今秋,恰应了南宋词人辛弃疾的词句,逝去的生命、凋零的树叶,秋风起,生命落,一一来到。

    阳光也追随秋的步伐,伴落叶沉于地下,天气变得阴沉,一阵风从耳后袭来,张晓天感到寒意逼人,面前的院门适时打开半扇,吱呀呀的声音,怪异地像冤魂的哭泣。

    李东德露出半张脸,眼睛凹陷,布满血丝,满脸地不悦,看了张晓天二人一眼,问道:“有事吗?我身体不适,不接诊也不待客。”冷若冰霜,说完就欲关门。张晓天手脚并用,挡住院门,挤出笑容,道:“李大伯,我父母特意命我来看望你老人家,进屋坐一会就走。”

    许雯娟推开另扇门,先行半步进了院内,大有强闯民宅之意,李东德通红着脸,顾此失彼,无法阻挡。一个柔柔的女声从屋内传出,魔鬼呢喃与天使细语的混音,“李叔叔,有客人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许雯娟一点不觉此声悦耳,传到耳膜里,只觉厌恶,不异于苍蝇嗡嗡叫,循着声音,看到一个女子从西间堂屋内扭捏着走出,红晕晕的脸蛋,头发散开来,浑身上下天生有造热功能,仍是穿着夏天的装束,傲然挺胸,眼中透着嗲嗲的媚意,盯住张晓天不放,燃烧着熊熊火焰。

    张晓天不多看她,向身后气咻咻跟着的李东德问道:“李大伯,这位是?”

    “我叫方玉娇,叫我阿娇就可以,”女子斜眼淡淡看许雯娟,眯了一下,再次眉含情、眼带笑转向张晓天道:“晓天,这位朴素的姑娘叫什么名字?”说“晓天”二字时,尤显亲昵。

    女人间的示威与挑衅,最能迅速引发争端,一向理智的许雯娟,被激成一团火,回击道:“方玉娇?呵呵,很古典很传统的名字,可惜用错了地方。”

    为免关系恶化,张晓天充当和事佬,牵起许雯娟的手,手指在她指背轻叩几下,暗示莫要动怒,和她一起携手进屋。

    两人跨经门槛,张晓天走到方玉娇身旁,方玉娇笑着微微弯腰恭下,“恭迎”两人进屋,胸部为之“动荡”,勾勒出诱人风景,张晓天罔顾无视,直接走过,他的手一直被许雯娟紧紧握着,握的不仅是手,还是他的眼睛,他就是想看也不敢去看。

    进了堂屋,在一张陈旧但一尘不染的檀木方桌前围坐,李东德脸色缓和了许多,仍旧没有搭讪,方玉娇给二人倒了茶水,张晓天道谢后问道:“请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和李大伯是什么关系?”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方玉娇,更未听说李东德有此亲戚。

    方玉娇抛了一个媚眼,像是在宣告她与张晓天正窃窃偷情,“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逢何必曾相识,哈哈,”一阵颤笑,许雯娟气的铁青,李东德重重的咳了几声,方玉娇的放肆过足了瘾,言道:“不开玩笑了,免得你回去要被罚跪。昨天你和李叔叔在门前的对话我恰好听到,才知道你叫晓天。我爸爸和李叔叔是多年挚友,因路途遥远,一直很少见面,此次我爸爸特意命我前来拜会李叔叔,长住些日子,顺便拜师学习中医。”

    “你晚上也住这里?”许雯娟克制住情绪问道。

    “是呀,李叔叔睡东屋,我睡西屋,”方玉娇眉毛一挑,“如果你觉得不正常,晚上可以一起过来睡,监督我们。”她故作此地无银三百两,驳得许雯娟几无应对之策,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口舌交锋,永远是“坏女人”占据上风。

    李东德沉默无声的坐着,“李大伯的身体是何毛病?今日是否好些?有没有通知慧慧?”张晓天问道,李东德的女儿李慧慧和他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李慧慧不喜欢读书,也厌倦中医的枯燥,高中毕业后就南下深圳打工、创业。

    “我没事,我要去午睡了。”李东德起身,似乎不愿提起女儿,快走到西屋门口,想起什么,转身向东屋走去。

    张晓天灵机一动,站起身跟进去,“李大伯,我今早起床受了些风寒,麻烦你帮我把下脉如何?”

    许雯娟与方玉娇随之进屋,同时迈进门,两个女人谁也不让对方,相互排挤。

    “哎哟”,方玉娇闪了个趔趄,站立不稳,扶住了门旁的桌子才没有摔倒,花容失色,含着无限凄楚看着张晓天道:“人家好心进屋来陪你,想不到被人暗中使坏,差点撞死人家。”

    许雯娟只觉恶心的想吐,她恨不得上前“啪啪”扇方玉娇两个耳光,然后拉着张晓天出门。

    张晓天不知两人进门一瞬的变故,奇怪许雯娟为何如此排斥方玉娇。方玉娇情意绵绵的挑拨之语,他故作不知,快速扫量屋内情景。

    李东德走到床前坐在床沿,并没有躺下休息,回复张晓天道:“你直接去买感冒药吃。”

    “晓天,你感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方玉娇插话,似是有意要惹许雯娟气恼,以报被推搡之恨,在张晓天旁边,亲昵的耸肩相蹭,“我和李叔叔学得一点皮毛,要不,我帮你把脉如何?”轻佻地笑着,“只不过,肌肤相亲,会不会有人吃醋?”

    “谢谢,不用了。”面对方玉娇的火热暧昧,张晓天用冷漠来瓦解,拒绝融化。

    许雯娟“哼哼”两声鄙夷,想起此行之重任,趁着张晓天与二人周旋之际,她专挑墙角、桌腿等隐蔽处盯视。屋子不大,四人同时在内,显得局促,也为遮掩行动提供了便利,许雯娟环视了一圈,并未看到异样,靠近张晓天,挽起他的胳膊,头歪在他肩上,“晓天,我们别打扰李大伯了,先回去吧。”

    见许雯娟发话,张晓天猜想她暗中审视完毕,只道她的偎靠是向方玉娇“宣战”,自不避讳两人甜蜜,与许雯娟贴的更近,向李东德告辞。李东德看了两人一眼,略点下头,身子纹丝不动,方玉娇笑言“欢迎下次再来”,张晓天迈出东屋门,许雯娟胳膊拐了他一下,冲西屋努嘴,张晓天明白用意,对方玉娇说道:“方小姐,不知我们能否去你闺房内拜会?”

    “可以,当然可以,”方玉娇扯了扯上衣,短袖淡紫色衬衣,愈加遮不住胸部双峰,她骄傲的卖弄,说道:“我的房内从来不欢迎我不喜欢的人,如果你想进去,就只能我们两个人。”

    张晓天犹豫,进退不知如何选择,许雯娟松开挽他的手,凝视,“我在门外等你”,走到了院子里。

    “晓天,请进。”方玉娇在前扭动腰肢,推开西屋房门,一股浓浓的幽香从屋内传出,她回转一笑,抬起玉手,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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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32: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章 莫名之诱

    屋内一派春意,脂粉气充溢每个角落,随处可见女人的心思。张晓天印象中的简陋木床、一桌、一椅、一个塞满书籍的木柜全部换了新装。木床还是那张木床,但多了一个粉色系席梦思床垫,松松软软的薄被铺在上面。一个碎花布艺沙发抵着墙摆放,漫溢着温馨的情调。

    门被掩上,方玉娇靠于门上,丰润而立体的身姿,饱满而诱惑,嘴唇微张轻闭,唇语吐露着风情,“让你见笑了,请随便参观。”

    “谢谢。”张晓天漫步,借机寻觅线索,走到床边,更觉幽香逼人,他受不惯这样味道,头有些发晕。

    “晓天,你觉得这些布置,庸俗吗?”方玉娇幽幽的声音如夜莺的啼唱,忽然传入肺腑,张晓天一惊,方玉娇是在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吐气幽兰,她不是站在门口的吗?何时悄无声息到了身边?

    张晓天像是堕入妖精洞里的唐僧,连忙遮面,闪到一旁,俊脸涨红,说道:“很优雅,很有格调。”

    “瞧你那架势,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方玉娇银铃般的笑声,咯咯的,比下蛋的母鸡更懂得炫耀,唯恐院子里的许雯娟听不见。

    张晓天脑袋冒汗,呆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浑身燥热。

    方玉娇很欣赏他的窘态,纤纤玉手伸出,食指在唇间划过,舌尖轻舔下唇,“你真是个可爱的男人”,扭臀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去,斜靠沙发背,一只腿架到沙发扶手上,裙衫滑至白皙大腿处,裙底风光乍现。

    瞧到她的坐姿,张晓天的目光立即转向一侧,心却在砰砰跳动,涌起热流,强板着脸,“方小姐,你不要这样……”

    撩人的不仅是媚姿,方玉娇的声音更为**,“那你想要我怎么样?一切随你,都可以。”她的声音好似寄附了魔力,张晓天心随意动,盯住了沙发,更准确的称谓,是沙发的扶手,那里有雪白滑腻的**,一直延续下去,若隐若现的神秘诱惑,方玉娇俏脸红润,是一束艳魅的玫瑰,痴痴笑呓,**缓缓高处抬起,裙衫滑至**底部。

    张晓天的心忽然失去了抵抗力,这是他预料不到的,他一直不屑与这种女人产生牵连,此刻,却被牵连的无限接近,脚步仿佛游离身外,他走上前去。

    他触手可及那张秋波流转娇媚的脸,他已经弯下腰,准备感应方玉娇嘴唇的温度,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张晓天此时的表情,和行窃时被抓现行的小偷一样,既惊又吓,慌里慌张站直了身子,向门口看去。

    推门的是李东德,一双阴冷恶毒的眼睛像一把利剑,瞄准张晓天与方玉娇,瞪着,眼中爬满红血丝。

    方玉娇成了泄气的皮球,媚态登时乌有,瞥了一眼李东德,透着怨忿。

    “李大伯,方小姐,我幺叔张万善前晚是否来过这里?”张晓天拿这句话打破屋内的尴尬。

    “你幺叔?张万善?”方玉娇很不情愿的自沙发上站起,“最近两天,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谁告诉你的,你应该去问他。”

    “那我,改日再来拜会。”张晓天低着头,夺门而出,从李东德眼皮底下走过,那一道眼光,如芒刺在背。

    许雯娟在院子里候着,见张晓天的神情,猜出几分,却不相问,把手递出,“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多么温暖的字眼,张晓天心中带愧,闷头与她一道走出院子。

    走出十余步远,“咣当”声响,大门在身后被重重的关上。

    “别回头,走远后我们再说。”许雯娟低声说道,张晓天对周边地形甚为熟悉,带着她前行几步,拐入一个巷内,沿近路往镇北走去。

    小巷走出,大路宽阔,许雯娟放缓脚步,直截了当问道:“你和她以前真的不认识?还是其中有隐情?”

    “我……”张晓天一时语塞,想不到许雯娟第一句是问这个,她沉着脸等回答,张晓天举手发誓:“我百分百保证和她是第一次谋面”,怕分量不够,他又补充:“我绝不会欺骗你、隐瞒你。”

    “好吧,我相信你。我只是怀疑他们两个之间绝对有鬼,”许雯娟停下脚步,看着张晓天的眼睛,不准他的眼神转动,说道:“我说的有鬼不是说他们是鬼,而是他们的关系。甚至怀疑凶手就是他们。”

    “为什么?”回想起西屋时情景,张晓天无法为自己的意乱情迷找到借口,他奇怪。他相信妩媚的方玉娇能“杀死”男人,但不相信方玉娇能拧断他幺叔的脖子,他幺叔自小就开始与各类人物打架,别说女人,就是镇上那些杀猪的屠夫也惧怕他幺叔拼命三郎的凶狠劲,而李东德又只是一个孱弱的老者,“还有黑寡妇、大老黑,你不也说了,凶手出手快狠准,除非真的有鬼,否则他们一老一女怎能瞬间杀害这些人?”

    许雯娟没有怪罪张晓天对方玉娇的袒护,换一个话题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几点反常之处?一,李东德为何对我们如此冷淡?二,方玉娇为何对你如此暧昧?三,为何李东德闭门谢诊?”

    “会不会是李大伯有一些难言之隐?”张晓天除此之外,想不出其他可能。他的工作特性让他不再习惯联想,而是细细考究,尽管提到“考古”、“文物”,人们总会浮想联翩,想起奢华壮观的陵墓、荒漠里的神秘古城以及各种奇珍异宝,却不知,大多接触的是烈日、泥泞、废墟、残骸。

    石板路,两个人影,相近,又相隔,各自在思量。许雯娟默默前行,张晓天说道:“我们似乎一无所获,除了这些疑问。”

    “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和凶手比拼的就是耐心,谁失去耐心,谁就陷入被动。”许雯娟心底却不这么想,她想到这次面对的敌手不仅智勇双全,而且似乎有一张网,压迫着古镇上每一个人的心,用各种方式编织着杀机。

    还会有死亡者吗?下一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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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17:3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章 尸身

    午后三点,厚重的阴霾,把古镇吞在阴影中,驱之不散。

    玲珑河边,清凉的水打起岸边的水草,溅一些淤泥。

    一座新坟兀自立在那里,张万善的躯体长埋地下,伴黄土的沉寂。

    张晓天与许雯娟以晚辈身份叩上三拜,祈祷死者的安息,行礼完毕,随张家亲友沿路返回。

    “我想散下心再回去。”许雯娟走在人群最后,拽了一下张晓天的衣角。

    “好的”,张晓天懂她的意思,缓下脚步陪她漫步。前方人群只当他们要说些私语,没有催促,悉数走上桥头,返回张家。

    走到歪脖枣树旁,两人共同的目的是寻觅到线索、尽快揪出真凶。两人沿着枣树及周边十米范围内,再次详尽探查一番,只差没把枣树连根拔起,有用的线索一个没找到,倒沾了一手的灰。

    去河边洗手,张晓天劝说许雯娟要不先回去吧,不忍她过度疲劳,许雯娟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大石块,“歇一下再走,我需要思考。”这话半真半假,她坐在石块上,顾不得浮尘,张晓天忙在旁边坐着,让她依靠背上。

    许雯娟的倔劲化作了精神动力,加上自身的正义感及其中牵涉及的关系,调查必须要有进展。

    午后的乌云垂在空中,越来越低,吹口气就能掉下来,张晓天说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马上肯定要下雨。”他的话刚说完,老天爷就来帮忙了,帮忙印证他的话无比正确。

    乌云遮满天空,天地间混沌未开的模样,昏暗暗,悲戚戚,紧跟的是一道闪电、一声清脆的霹雳,撕裂了沉闷。大雨倾盆而下,暴雨没有吝啬,誓要洗刷尘世间所有的尘埃,包括生者的郁闷、死者的冤屈,统统一洗而净。

    “先躲一下。”张晓天拉起许雯娟的手,往桥上赶已经来不及,打雷时不能寄身树下的忌讳抛到了脑后,找到一棵浓密的大树,他们以此挡风遮雨。

    许雯娟怕雷、怕闪电,她缩成娇小的一团窝在张晓天怀里,张晓天曲着身子搂着她,不让她被风雨侵犯。

    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停歇之后,许雯娟才敢睁眼,还没抬头,她先看到了树底下被杂草掩盖的一只布鞋,青黑色的布面,鞋底很厚,鞋面崭新,边上沾挂新鲜的泥土,一滴侵染布面的血迹格外显眼。血染的痕迹被大雨冲洗,不仅没变淡,反倒更为显眼。

    张晓天也看到了,这两日一直陷入案件里,两人都变得敏感,对视一眼。

    “这里距离你幺叔所吊的那棵枣树不过百米,两者会否有关联?”许雯娟蹲下身子,把布鞋拿在手里。

    张晓天从许雯娟手里接过布鞋,是一只男士布鞋,尺码不大,“这里靠近河边,也是在草丛中,即便有一只布鞋遗弃也是正常,奇就奇怪上面为何有血迹?布鞋到底会是谁的?”

    “你有没有留意到,在李东德东屋内,床底下摆着几双类似的布鞋?”许雯娟忆起此事。

    “我倒知道李大伯一直是穿布鞋,且是这种帆布,他常说穿布鞋可以缓解脚疾。”张晓天说道,根据记忆,镇上爱穿布鞋者并无几人。

    “无论和你幺叔之死有没有关联,布鞋上的血迹必然有隐情,我们扩大搜寻范围。”许雯娟来了精神。

    被暴雨洗礼后的天空,恢复了午后四点应有的亮度,地面被冲洗出新鲜的土壤。

    一块松软的土地裸露在两人眼前,地上茅草被刮的七零八落。

    张晓天说道:“这块土地应是近几日内被人挖掘过,挖的不深,土就填的不够结实,承受不了大雨冲洗。”他幼时在镇上生活,家里有亩数不多的庄稼地,再加上考古工作,与土地的接触机会远多于许雯娟。

    雨后的清洗,空气异常清新,许雯娟却皱眉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腐臭味?”

    “有,就是来自这块地下。”张晓天肯定的回答。

    许雯娟看看四周,一条河边小道,杂树聚集,野草丛生,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张晓天明白她想干什么,说道:“你等我,我去去就来。”转身朝岸上走去。

    许雯娟看着张晓天匆匆奔碌的身影,雨水把他的衣服全部打湿了,才想起那是方才为了照顾她的缘故,心中暗自感动,决定对这个男人坚持信任到底。

    张晓天去岸上一户人家借到了一把铁锨,推说是为幺叔坟上添土,该户人家与张家关系良好,没有避讳,拿出一把结实的铁锨递给他。

    回到岸边大树下,许雯娟走到他身边,帮他拧了拧衣襟的雨水,细手轻柔地拂过他坚毅的脸庞,“晓天,谢谢你对我的呵护。”

    张晓天感到雨水附身的凉意都被许雯娟的情意打败,他的心里暖暖的,说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才是最应该被感谢。”

    情感的力量无穷大,简短的两句对白,让两人倍感温暖。张晓天一锨一锨挖开泥土,多亏了那场大雨,泥土被浸透,挖起来轻松许多。

    刚挖了一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张晓天捂着鼻子,稍别过脸去,继续挖掘。许雯娟衣袖拂面,鼻子、嘴巴一并捂住,眼睛盯住张晓天手中的铁锨。

    “啊!小心点!”许雯娟话落,张晓天停下来,分不清脸上是汗水或雨水,眼前的情景让他立即忘记了擦拭,锨下露出一角衣服及一只胳膊。

    他再深挖几下,现出了泥土里掩埋着的一具尸体,尸体的衣服被泥土中的水沤烂,支离破碎,尸身已经腐烂,皮肉呈令人恶心的黑紫色,白骨惨白的露出。

    “别破坏原状,继续挖。”土地被挖出一个人字形的坑,许雯娟站在坑边指挥,张晓天轻用铁锨小心翼翼挖动每一寸土地,松软的土质给他提供了最大便利。

    整个人形慢慢现出来,两人不惧怕死尸,但抑制不了作呕反胃。

    最让两人目不忍睹的是,只有尸身,没有头颅,尸体脖子处被截下,暴露着红色发僵的肌肉与管道。

    许雯娟看尸体的脚,一只脚上穿着布鞋,另一只脚光着,“很显然,布鞋就是这个死者脚上的,”她忍住胸口憋着的食物没有吐出,“从尸体腐烂程度初步判断,可以证明死亡时间及掩埋世间均是近几日之事。”

    “从体形上来看,很像一个人,”张晓天比许雯娟更想呕吐,他的胸口更为沉痛,他不想去判断,更不敢想象自己的猜想是现实,许雯娟在等他的续说,他大口呼出一口气,“很像,李,大,伯。”

    “李东德?”许雯娟惊讶这个答案,她后退了几步,远观尸体概貌,再结合布鞋之事,对张晓天的观点表示认同。

    “如果这个是李东德,就表示他早已死去,那么,今天我们见到的李东德是谁?”许雯娟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她是在给自己思考时间,伴着风沉默。

    秋风吹动树叶,经过暴风雨的摧残,树叶更加脆弱,随风断断续续散落,在幽静的河边、杂乱的草丛中寻找归宿。

    张晓天最先想到也最先否决的可能,就是如黑寡妇生前所描述,他幺叔曾见到了鬼,李东德化成了鬼。想到此处,他真的有了寒意,上衣本就被雨水湿透,再被秋风断续的吹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这样下去会感冒的,我陪你先去借件衣服,顺便把铁锨还了。”许雯娟抚了下他的额头,有些发烫。她一个人不想呆在尸体旁陪着,心中发怵。

    他们所在地段是玲珑河沿线比较偏僻之处,两人走上河岸,找到借铁锨的那户人家,户主慷慨的把一件夹克借给张晓天穿上,张晓天十足的感谢,与户主闲聊了几句。“古镇的居民大部分很淳朴,很善良。”许雯娟在返回河边的途中,表达她对古镇的喜爱。

    重新走到河边,两个人却大吃一惊,挖掘出尸体的地面上空空如也,尸体不见了!他们在四周寻找,尸体好像从这个世间突然销声匿迹,再也见不到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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