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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奇宝疑踪第一部-----当阳地宫 作者:慕容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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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3 11: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部小说还在连载中,感觉不错,特zt到这里,作者说过这书要是太监了,他就太监
  一
  
  
   引子
  
  
  在我家有一个疑团,它发生在我爷爷身上,这个疑团让我的父亲终身都在猜测。
  
  大概是在父亲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爷爷带着土制的猎枪进山打猎,并不是他老人家
  
  兴致好,而是父亲饿。爷爷是在早上出发,按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不管收获如何,
  
  太阳落山之前他是一定会回来的,但意外就是发生了。当天下午,天猛的阴了下来,紧跟
  
  着下起了雨,雨很大。
  
  家里人有些担心,不过这场雨并没有引起奶奶和父亲的恐慌。毕竟爷爷是个成年人,
  
  身边还有杆枪,当时在我们陈村附近的山里已经没有什么大号的野兽了。所以奶奶还是和
  
  往常一样准备晚饭。爷爷的那份饭一直留在锅里,奶奶和父亲都认为爷爷会回来的很晚。
  
  但直到父亲熬的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爷爷还是没有回来。
  
  第二天清晨,奶奶起的很早,她有点坐不住了。就在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
  
  爷爷拎着两只兔子走进家门。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让我父亲一生不解的事情已经开始。
  
  爷爷的宽厚谦和,待人诚恳,生性乐观,不过就是在这次进山之后,他仿佛整个人都
  
  变了,除了平日做做田里的活,别的时间大多全是在闷在屋子里度过的。奶奶最先感觉到
  
  爷爷的变化,她猜测爷爷一定是在进山期间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不管她怎么问,始终都没
  
  有得到一个字的回答。爷爷就这样郁郁生活了三年之后去世了。在他临死前,父亲跪在床
  
  头痛哭,爷爷摸了摸他的头,深深叹了口气。
  
  以上就是我父亲对我讲述了无数次的事情经过,不过说实话我对这件事的兴趣真的不
  
  大。父亲经常研究一口爷爷留下的箱子,父亲去世后,这口箱子又留给了我,我看过里面
  
  的东西,一件破衣服,一把生锈的匕首,一块石头,还有面半个巴掌大小的黑牌子。
  
  这口箱子被我扔到阳台上。
  
  我认为,发生在我爷爷身上这件古怪的事也许永远都没有答案,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
  
  为的。
  
  但我并不知道,这个答案一直都在等我。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没有份正式工作,我这人很懒,而且缺乏组织性,自由惯了,所以
  
  找工作很难。不过为了吃饭,我也得忙活,做一些比较轻松自己又能接受的活儿挣点小钱
  
  糊口。如果不是认识尤小松的话,我想可能到现在我的生活仍然是平淡而且乏味。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位爷正坐在一家小拉面馆里就着拉面喝白酒。因为饭馆里没
  
  位置,所以我不得不凑合着跟他挤一桌。这家伙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粗,野,而且壮,
  
  我尽量只占用桌子的一少部分,以免跟这样的壮汉子发生纠纷。尤小松一口面一口酒吃的
  
  非常带劲,偶尔还翻起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小眼睛看我两眼。很快,他就连汤带水把一大碗
  
  面和一瓶半斤装的白酒扫了个精光,惬意的打着饱嗝付帐走人。这样的汉子在火车北站和
  
  青年街上多的是,所以并没有引起我多大的注意。
  饭馆的生意挺红火,服务员忙不过来,我把自己的面吃了一半,才有个半大小子伸着黑乎乎的脏手来收拾刚才那壮汉子的碗筷,那双黑爪子一边麻利的收拾桌子一边把个黄塑料袋往我这边推了推,因为我经常来这家面馆吃饭,所以小服务员很善意的提醒我走的时候别拉下东西。
我确定我是空着手来吃饭的,所以,我认为这个塑料袋应该是壮汉子丢下的。虽然我经常渴望能在某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捡一大包人民币,但眼前这个塑料袋里很显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因为它的主人看上去不是很阔气。想到这儿,我连打开它看看的欲望都消失了,里面很有可能是壮汉子换下的内衣内裤。
  一直到我把面吃完,汉子都没回来拿他的东西。我付了帐悠悠离去,这几天没活干,闲的很,得想办法消磨一下午的富余时间。我刚刚走出去最多二十米,面馆的小服务员拎着那个袋子急匆匆跑过来往我手里一塞又跑了回去,嘴里还在嘟囔都给你说了别拉下东西。
  我拎着这个不属于我的塑料袋钻进一家澡堂子。洗澡搓背按摩修脚喝茶看电视,又眯了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松了,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我想起了塑料袋。
  我从衣柜里把袋子拿出来,一边抽烟一边打开。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袋子里虽然不是内衣内裤,但只有两个碗,很普通的瓷碗,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我肯定我不会看错,就算我再没见识也认得这东西,二十多年来我一直用它盛饭吃,所以我决定把这两个碗丢在澡堂里。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凑巧,本来我打算抽完手里的半支烟就穿衣服走人,就在我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的时候,中午和我同桌吃饭的壮汉子竟然大摇大摆的掀帘子走了进来。我的心猛一下被揪紧了,两只破碗就摆在我的床头柜上,汉子要是眼不瞎估计十有八九能看见自己中午丢的东西,虽然这东西两块钱都不值,还是服务员硬塞给我的,但汉子要是不地道的话很可能把这两个碗说成古董。为了避免被汉子敲诈,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汉子看上去是个粗人,而我也没多少文化,所以我们俩交流起来基本上不存在什么障碍。幸好他还算是好糊弄,经过我一番真诚的解释,汉子不但没怪我拿了他的东西还对我表示感谢,睁着两只小眼睛坐在床上跟我抽烟聊天。他拿起一只碗对我说你知道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吗?
  从这一点上能看出汉子和我一样都是快穷疯的人,不管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都要先思考思考能不能卖钱,能卖多少钱。不过我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人民币一毛左右,还得买家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出这个价。汉子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毛?”我问。
  “三百。”汉子肯定的回答。
  我心里冒出个念头,这人比我强,我只骗别人,他连自己都骗。
  “我就知道你不信。”汉子抠抠鼻子,“知道三谭院吗?这东西要拿到那里去卖。”
  阳川人很少有不知道三谭院的:解放前一个有钱人家的宅子,解放后的博物馆库房,现在的古玩字画交易市场。三百块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但在三谭院里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笔钱,不过,不管价钱贵贱,里面的东西都得有个说头。我顿时来了兴趣,问了汉子很多关于这个碗的问题。汉子这辈子估计都很少教育人,抓住这个机会跟我滔滔不绝的扯了半个小时,越说越来劲,澡也顾不上洗了,拉着我出去喝酒吃饭。两杯酒下肚,汉子就把我当成了好朋友,关于自己的姓名以及碗的来历,他也原原本本对我说了,在地里挖来的。
  其实这是个很俗的故事,有段时间全国各地到处都是某某农民耕地的时候挖出什么古物,价值若干,上缴国家之类的新闻。但是汉子说的话加上本地的实际情况让我信了一大半。阳川有个叫当阳的地方,在明清两代有座窑场,主要烧制普通的民用瓷器,产量很大。尤小松是当阳人,瓷碗就是在当阳某地意外挖出来的。里面当然还有这样那样的细节,当时松爷给我讲的很细,我也听的很认真,不过到现在也只记得个大概。
  我有心跟尤小松拉关系,所以当我知道他在阳川没有住处的时候就带他到家里去睡觉。丫对酒的痴迷程度真叫我佩服的紧,当天中午我见他的时候他刚喝了半斤,晚上吃饭我俩分了一瓶,他多我少,到家以后说了一阵子闲话他就坐不住了,问我附近有小卖铺没有,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买酒。我不好酒,所以家里没这玩意儿,因为怕他迷路,所以我跑下楼去给他买了瓶酒和两个罐头,把松爷感动的不得了。我又勉为其难的陪他喝了两杯,尤小松这人好酒,但酒风还算不错,既不逼酒也不撒酒疯,大半瓶进肚以后,估计他也顶不住了,嘴里衔着半条鱼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和他一起到三谭院去卖碗。我亲眼看见他用两只碗换来六百块钱。尤小松拿这些钱带我在阳川玩了两天。
  等他再回当阳的时候,我也随着他作为当阳淘金热的第一批先驱者光荣上路了。
  

[ 本帖最后由 dongdonghu 于 2009-9-13 12: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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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死人身上的墨玉(1)
  
  
  事实证明我的分析还是很准确的,尤小松挖到瓷碗的地方就位于当阳窑场遗址的附近。这样的活他已经干过几次,所以积累了一些经验,说白了也就是先粗后细。我和他天天都在荒地里忙活,半个月时间前后挖了大约有十来个瓷碗。这活其实不好做,这个地方应该是过去窑场处理掩埋残次品的地方,进坑之前许多盘和碗已经成了碎片,还有一部分相对完整但品相歪瓜裂枣的也不值钱,我计算过,我和尤小松这两个壮劳力一身泥一身汗在土里钻一天平均只能挖出一个卖的出去的战利品,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们的收入在当时的阳川来说比公务员还公务员。
  如果就这样挖下去,挖到今天我也能靠自己的双手挖出小康生活水平来。
  尤小松兜里有几个闲钱之后就很喜欢请别人喝酒,又特别喜欢讲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当他的生活水平在村里一直保持着相当高的水准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我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比从尤小松嘴里套话还要简单的事情,这些人拿了瓶酒之后就让松爷告诉了他们许多他们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事。就这样,我们失去了这块荒地的独自开采权。
  有一天我和尤小松和往常一样光着膀子刨坑,一群带着铁锹镐头的村汉兴高采烈的出现在荒地里,这些爷们亲热的和尤小松打招呼,然后三三两两的散开队形开始作业。面对我质疑的目光,松爷嘿嘿的笑了笑,说这些都是村里的穷兄弟,反正这么大块地,能挖的东西多的是,也不多这几个人。
  其实我倒不是担心这些人来抢我们的生意,我只是害怕一传十,十传百。松爷不但告诉他的穷兄弟们荒地里有金子,还详细的告诉了他们怎么去挖金子。这帮人玩铁锹的技术比我要强的多,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并从地里挖出了他们人生的第一桶金。穷兄弟们尝到了甜头,不但自己挖,还发动亲戚朋友一块儿来创业,这些亲戚朋友挖到东西以后也都没闲着,不断把这个致富的消息传到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片荒地上,热闹非凡。到后来竟然还出现了卖烟卖水卖食品的小贩,乡亲们把当年王进喜开发大庆油田的热情都拿出来了。
  本来人多一点最多就是影响我们的产量,在那儿挖都是挖,挤挤也就凑合了。但人一多就开始出乱子,还拉帮结派,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人界限划分的很清楚。我和尤小松属于单干的,势单力薄,到那儿都让人排挤,尤小松最初带进来的那帮穷兄弟这时候也基本不尿松爷这一壶了。
  我心里隐隐有种很不安的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安,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很快,现实就替我解释了心中的疑惑。松爷村子里的人和另一个村子的人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摩擦,跟人民币挂钩的东西是最能激发人斗志的,这些人最近日子过的很滋润,往常得计划着才能吃的肉现在都是敞开了买,大鱼大肉吃的多了就容易上火,两帮人的火气都很大,开始吵,然后打,最后发展成群殴。武器都是现成的,常在田里劳作的人都有膀子力气,所以弄出两条人命是很好理解的。
  要是象我们这样的人在荒地上挖坑,哪怕天天挖,直到把地球挖穿估计也没人出来制止,但出了人命以后就不同了,政府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随即下令禁止任何人再到这块地上从事土木作业。不过那些挖土的人依旧在挖,只是地点由荒地改到自家田里,生产目标也从瓷碗瓷盘变成了粮食蔬菜,因为松爷不爱农业生产,所以我和他一同失业了,好在前段日子只顾着工作,没空闲时间出去消费,所以手里还攒了一点钱,暂时不用为眼前的生计发愁。
  回阳川过了两个月悠闲日子以后,我和松爷都胖了不少。这段时间我们除了吃睡,全都在三谭院泡着,这儿是个长见识的地方。前些天我们挖出的东西全都卖给三谭院一家叫致古斋的古玩店,所以跟这家老板比较熟。老板姓苏,挺好的一个人,我和松爷转悠累了常到他那儿去喝茶聊天,等彼此的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的时候苏老板给我们指了条吃饭的路子,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到阳川附近的乡下去淘点小玩意儿。做这种事有个必要的条件,得有一定的文物知识并且眼光要准。当时我除了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是1949年建立的以外其余历史知识基本为零。苏老板是个厚道人,他店里正好缺个伙计,就让我到他那儿去帮帮忙,先学习学习,有了一定基础之后再另起炉灶。松爷对这档子事不感兴趣,他更愿意到市场里跟旁人聊天胡混。在这一行干了没多长时间我就发现这里每桩交易中产生的利润都是非常可观的,所以更激发了我的学习热情,在店里不但腿脚勤快而且好学好问,每逢店里进了什么新货苏老板都要给我细细的解说一番,还弄了几本书让我闲的时候读读,如此一年下来,自我感觉还算不错,觉得是该独自上路的时候了。
  我和松爷最先光顾的地方是我老家陈村。自从我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父亲进城工作以后,他就很少再回老家,我就更不用说了,只在小时候来过几次,依稀记得村里还有个表叔。父亲不愿回家是因为不想勾起伤心的往事,而我就没这忌讳,充分运用当店员期间练就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优势,迅速和陈村的乡亲们建立良好关系。关系一趟开,其余事就好办了,时不时都能收件象样的东西。
  就这样在陈村以及周边村子里混了小半年之后,我和松爷着实弄了不少好处。不过渐渐的就有资源枯竭的迹象出现,我感觉这里再淘不出值钱东西了,果断的决定转移工作地点。
  有一次回三谭院出货的时候苏老板告诉我一个消息,有人在西关峡的小村子里淘出件隋朝的青釉瓷六耳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和松爷一刻不敢停留,生怕别人抢了先,马不停蹄的直奔西关峡。还好,二道贩子们到这里的不多,但村民们见这些日子不断有人来寻摸古物,都长了心眼儿。我看上了一尊小铜佛,还没等开口问价,主人就伸出一个巴掌:少五千不卖。我又想哭又想笑,这物件我拿到市场上能卖五千就算运气了。
  村里人和商量好了似的,随便掂件东西出来要的都是天价,还有个人指着一张桌子对我说:这东西有年头了,要的话三千块钱拿去。我上下打量了桌子一番,随手拉开抽屉,里面订的竟然是三合板。
  在村里耗了半天,总之是没一个诚心卖东西的,眼见着天擦黑了,还阴沉沉的,我和松爷只得悻悻离去。西关峡在山里头,我们俩刚走出村子十多里地,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弄的我们非常狼狈,慌忙找地方躲雨。这场雨直下到凌晨一点多才停下来,我们俩又冷又饿,强忍着往回走。
  合着今天就是个该倒霉的日子,我和松爷一边走一边抱怨着山里的乡亲现在都不厚道了,我鼻子痒痒,打了喷嚏之后脚下一滑,顺着斜坡掉进一个一人多深的沟里。沟底尽是软了吧唧的稀泥,我整个人都栽在稀泥里面,东摸西抓,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尤小松拿着火机从沟上面照下来,看见我的样子就扑哧一声笑了,我一边吐嘴里的泥一边骂,他笑了足有两分钟才停下来,拉着我的手想把我拉上去。松爷又高又壮,原本把我从沟里拉上来不是件难事,但我手上全是滑腻的稀泥,浑不着力,结果他把我拉了一半之后手一滑,让我第二次掉了下去。
  这次这孙子在上面笑的更开心了。我抓了团泥随手甩上去,丫才忍着笑再次伸出手,还对我说让我把手上的泥擦干净。我坐在泥坑里用两只手支撑着想站起来,突然,我的右手摸到一样东西,顿时头上就冒了冷汗。
  等我确定摸到的确实是这样东西之后,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东西究竟是单个儿的还是和它的主体连在一起的。
  因为我右手在泥里摸到的竟然是只冰冷僵硬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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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死人身上的墨玉(2)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我抓住一只同胞的手实在是个意外的打击。当时我的胆子并不算很大,不但被吓出一身冷汗,还惊恐的大叫了一声。事实上只是自己的第一感觉告诉我这是只人手,沟里很黑,我基本上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我的叫声很快就得到松爷的回应,他以为我在沟里呆急了,还善意的脱下衣服让我抓着把我拽上去。
  我语无伦次的对松爷说沟里有个死人。
  这是我的推测,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是摸到了一只手,但我认为没有那个活人会躺在野外的泥坑里和偶尔掉进来的路人逗闷子。
  松爷不是个伶俐人,但他也从我语气中的恐慌和焦急里听出点不同凡响的意味。在那儿呢?男的女的?他一边问一边伸长了手把打火机探进沟里。在微弱的火光下,那只被我抓过的手苍白无力的在泥里若隐若现。想必他也看见了,咽了口唾沫说:“就一只手?没身子?”
  对这个无聊之极的白痴问题我实在是懒得回答,因为我确实也不知道,“你自己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你等着。”松爷听完我的话竟然脱了上衣,看样子是真的准备下坑来看看,他一只脚搭拉到沟边然后停住了,“我刚想起来,咱俩都下去了,等会怎么上来?”
  “你先把我拉上去,然后你跳下来,等你把这只手的事弄清楚以后我再拉你。”
  这么多年来认识松爷的人都知道他胆子很大,这是实话,我就是从这天开始对他的豪胆刮目相看的。我随口开玩笑提的一个建议竟然被松爷接纳了,他甩过上衣说抓紧,我先拉你上来。等我一身稀泥爬出来以后,松爷拿着打火机没怎么犹豫就跳进沟里。我一边把胳膊腿上的泥捋下来一边看他在沟里忙活。
  这确实是具完整的尸体,因为光线微弱而且尸体全都被泥包裹着所以我没能看清楚他的面目。松爷让我给他递了根烟然后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死人怎么办。”
  “那按你的意思是不是还准备把他弄出来洗干净了背回去,你赶紧上来,这人不是我们害的,咱们又不是民政局公安局的,犯不着管闲事,特别是这种倒霉事。”
  松爷不说话了,在沟里抽完烟就准备随手把烟头扔掉,我说千万别把烟头扔沟里,扔上来。他不解的看看我,不过还是把烟头扔到我身边。我把烟头摁灭了然后装进口袋里,“万一将来有人发现这尸体,公安局来调查的时候要是看见尸体旁边有你扔的烟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后果很严重。”
  最后松爷又弯腰在尸体身上摸索了一会才让我拉他上去。我仔细把周围可能留下的痕迹都清除干净,然后一步不停的往回奔。
  这一夜把我折磨的够戗,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身心疲惫,略吃了点东西就倒头大睡。一直到下午四点钟才醒过来。我们俩脱下的脏衣服全在地板上堆着,我挨个掏出衣兜里的东西然后把衣服泡起来。翻到松爷裤子口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东西。
  这东西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它应该老老实实的躺在阳台的那口箱子里。就是我爷爷留给我父亲,我父亲又留给我的箱子,里面有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牌子。现在这块黑牌子被我从松爷的口袋里翻出来了,我实在搞不懂他装着这玩意有什么用。虽然我一直认为这东西不值钱,虽然我一直都把它丢弃在阳台的角落里,但它毕竟是父亲留下来的,所以我有点愤怒。我一巴掌把还在酣睡的松爷打醒,松爷嘴角沾着口水睡眼惺忪,我质问他为什么乱拿我的东西,松爷很委屈,他说这块牌子是死人身上摸来的。到这份儿上了还要狡辩,撒这么无稽的谎,要不是考虑他身子骨比我扎实我早冲上去揪着他一顿好揍了。
  不过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的态度我还是到阳台上把箱子拿出来翻看,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我父亲留给我的那块牌子仍好好的放在箱子里。松爷一点都没嫉恨我对他的冤枉,他叼着烟说,我把死人身上都摸遍了,就摸出来这么个东西,这是个什么物件?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这块牌子,我一直都认为那只不过是父亲留下来的一点念想。它拿在手里有点分量,应该是石头一类的东西雕琢成的,一面光滑,一面刻画着不规则的线条。我把两块牌子放在一起对比,除了上面的线条不一样以外,可以说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东西值钱吗?”松爷打着哈欠问。
  “你从谁身上拿的就问谁去。”
  “我从死人身上拿的,我怎么去问?”
  “简单极了。”我转头对他说:“找根绳子,粗点的,然后绕过根树枝打个结,你踩着板凳把脑袋伸到打好的绳节里边,踢翻凳子,五分钟以后你就能见到昨天那个人。”
  
  去三谭院的时候我带了一块牌子,是我家里的那一块,松爷摸来的东西不干净。苏老板问我在西关峡有没有什么收获,我又气又笑的对他讲了黑心的村民还有那张要价三千块钱钉着三合板的桌子。苏老板亲自把店里的货清点了一遍然后打发走了伙计准备关门,我掏出那块黑牌子让他看了看。
  苏老板的经验丰富,而且眼光独到,很少有掺假的东西能从他眼里漏过去。他拿着牌子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摘掉眼镜问我:这是收来的?
  “不是,是我家里传下来的,您能看出个样儿么?”
  “这东西我不敢妄下结论。”苏老板说:“不过要是我看的不差,应该是块墨玉,其它年代产地一类的问题只能说我眼拙了。”
  在三谭院混了这么长时间,我根本就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墨玉。
  苏老板接着说:“墨玉是软玉,细分起来也有很多种,要严格来说,你这块该是墨玉墨底,从内到外都是黑色,颜色纯正,罕见。年轻的时候我见过一只墨玉的镯子,品相似乎还没有你这块好。”
  “这块玉大概能值多少钱?”我问,听到我问价格,一直心不在焉的松爷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往苏老板跟前凑了凑。
  “只有确定了它的质地才能估摸出大概的价格,怎么,你有意出手?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东西,要不要请个眼来看看?”
  眼在阳川以及附近几个地区的古玩圈里泛指鉴定古玩的人。每个市场都有很多专干这活儿的。眼也是分档次的,毛遂自荐自己找活儿的眼是最低档的,叫小眼,被某人或某店专门请来镇店的叫大眼,需要人到家里去请的就属于有道行的了,叫鬼眼,还有极个别只在传说里听过的神眼。
  苏老板在我心目中已经是个古玩方面专家级的人物了,连他都吃不准的东西很少见。听他这么一说,我很迫切的想知道这块墨玉的具体情况以及价格。松爷在旁边说:“苏老板你就给个大概价钱,咱们来往多少次的老交情了,要是合适,这东西就给你留下。”苏老板笑笑说:“这块要真是墨玉墨底,那是要论克卖的,我这小店吃不进这么大的货。象这种东西,一辈子有缘一见就属难得了。陈老弟,你祖上能有这块玉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家,家传渊源啊。话说回来,三谭院这里大大小小的眼我都还算熟,不过据我看,能识此宝物的再无一人,整个阳川恐怕也只有卫老先生有这法眼。”
  “卫老先生?”
  “神眼卫垂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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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23:43 | 显示全部楼层

  
  
   神眼
  
  
  卫垂柳能被人称为神眼绝非偶然,既然他的名号里带着个神字,必定身负惊人业绩,绝对算的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有关他的诸般事迹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也耳闻了不少,苏老板和他有着常人难比的交情。其实苏老板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很谦和,内心里对自己的眼力和经验是非常自负的,当他估摸不出这块玉的来历之后,马上热心的到卫神眼那里搭了线。象卫神眼这样的人,一般的凡品自然难以勾动他的兴趣,但这块玉显然已经被苏老板详细描述给了卫神眼,所以这位老先生马上就答应看看东西。
  临去之前我给松爷放了半天假,我感觉他不太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松爷倒没什么异议,只是叮嘱我一定得弄清楚墨玉值得多少银子。
  苏老板带我先坐车到了阳川老城,然后下车在水果摊上买了几样时鲜水果,“咱们空手去见老爷子有些不敬,但他老人家八十的人了,不会跟小辈计较。所以买上点水果拿过去,既不寒碜也实实在在。”我和他一边闲谈一边步行,穿过一道热闹的大街之后转进条深长的小巷,苏老板说卫神眼就住在这里。听完这话我倒有点吃惊,要按我心想这等高人必定会隐居在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想到卫神眼竟住在闹市旁边。
  苏老板敲开一户小院的大门,这是个独院,整个院子上方爬满了清翠的葡萄藤,沿墙根一溜儿摆着数盆各色花草,青砖铺就的地面一尘不染。院子正当中摆着张石桌,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和一个圆脸中年胖男人正坐在桌旁喝茶。苏老板笑着说:“老爷子今天好兴致。”
  要按苏老板所说,卫神眼今年也是望八十的人了,但保养的很好,看上去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估摸着老人家可能还没修炼成仙,这口牙十有八九是假的。卫神眼比我想象中要亲切的多, 招呼苏老板和我坐下,然后指着身边的圆脸胖男人对苏老板说:“恩茂,这位是登州的刘意合先生,这几年生意做的大,你常在三谭院,以后少不得有仰仗刘先生的地方。”苏老板很客气的跟这个叫刘意合的胖子打了个招呼。卫神眼接着说:“这位小友想必就是墨玉的主人吧。”
  我对这卫神眼颇有好感,当下恭恭敬敬回了一句。苏老板在临来的时候告诉过我尽量少说没用的话,直奔主题,卫神眼近年来少见外客,这次能痛快答应下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略说了几句闲话我就掏出墨玉双手递到卫神眼面前。卫神眼接过墨玉后微一端详马上神色就变得宁重起来,抬头问我:“小友可是姓金?”
我对这个问题感觉有点诧异,不过还是如实回答自己姓陈。卫神眼又细细看了手中的墨玉之后说道:“确是罕见的全墨。”苏老板问:“老爷子可能看出此物的来历?”卫神眼说:“恩茂,其实我身上这点子能耐和你师傅相差无几,只是痴长几岁,道上的朋友东捧西捧给我弄来点不实在的名声,我也实在是看不出此物来历。”
  卫神眼身边的胖男人自从见到这块墨玉后眼睛就再没离开过它,这家伙十有八九也是倒腾古物的主儿。
  卫神眼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不光是苏老板,就连我听出了他言语不实。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俩也不好违拗卫老爷子的判断,心知其中肯定有什么原由。多说无益,所以我收回墨玉,和苏老板喝了两口茶后便告辞出了卫家院门。苏老板忙活了半天却没料想收到个这么结果,显得有点沮丧,我安慰他说:“这东西是我家传下来的,原本我就没有出手的意思,不过只是想多知道些玉的其它情况,象卫先生和你这般眼力都难看出所以然来,可能天意就是叫它永远默默无闻下去,我从父亲那里接过这块玉,最多也就是原封不动留给下一代而已。”
  和苏老板道别之后我就回了家,刚一进门,松爷奔过来问:“姓卫的给估出个好价钱没?”我把卫神眼寥寥无几的原话复述给他听后,松爷明显的大失所望。其实这块玉能卖多少钱对我来说是次要的,这时候我和松爷的日子虽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也过的相当宽裕。我只想弄明白一件事:前几天我们在沟底无意遇到的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身上怎么会有和我家一模一样的墨玉?想了很长时间,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再到那条稀里糊涂满是烂泥的沟里寻摸寻摸的冲动,不过理智告诉我,除非活腻了,或者认为自己的生活太平淡想无端添点刺激才能做这样的事。
  松爷自从听了苏老板对墨玉的评价以后满心想在这上面发笔横财,所以在我带着玉到卫神眼那儿之后竟然破天荒的忍着憋在家里没出去乱跑。因此我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十分不爽,很自然的在晚饭时端着酒杯自我安慰起来,而我却渐渐从墨玉身上联想到了那个困惑父亲一生的未解疑团,想来想去也产生了强烈想喝酒的欲望,于是我和松爷举杯对饮,不过我对自己的酒量和松爷的酒量认识的都很清楚,不敢跟他平起平坐,我四五口一杯,他两口一杯,如此这般喝下去,松爷屁事没有,我几乎要飞了。
  吃过晚饭松爷负责收拾清洗碗筷,这是我俩的规矩,他一三五,我二四六,轮流值日,星期天就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我刚刚点上一根烟用牙签剔着牙,就听到有人敲门。我没亲戚,在前两年落魄的时候也失去了几乎所有朋友,所以极少有人光临蜗居。
  门外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衣着普通但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他颇有礼貌的问我:“是陈先生吗?”
  酒精和这个男人客气的问话让我有点头晕,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听见有人叫我陈先生,激动之下我结结巴巴连说了几个是字。那男人随即低声说:“要是您方便的话,卫老爷子想请您去谈谈。”
毫无疑问,男人嘴里所说的卫老爷子必定是卫神眼。顿时我的心里产生了诸多疑问,当时我确实没什么心机,还傻乎乎问那男人卫神眼要跟我谈什么,那男人笑了笑说:“他老人家吩咐的事,我可不敢多嘴。”
  其实今天在卫神眼家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对墨玉的评价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真话。而现在他又派人来找我去谈谈,直觉告诉我,我们的谈话肯定跟墨玉有关。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跟正在厨房洗碗的松叶打过招呼后,我跟卫神眼派来的人出了门。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男人让我上了车,我学聪明了,再没白费力气问他任何问题,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何况卫神眼正在等着我,或许我马上就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
  车开到小巷子的时候停下来,男人很负责的一直把我带到卫神眼跟前才转身离开。卫神眼看上去依然和白天一样慈眉善目,不过却看不出一丝笑意,他静静看了我片刻然后说:“老朽为人如何,老弟可以到外面随意打听,虽然不敢自称正人君子,行事倒还算的上是光明磊落。此间只有你我二人,老弟若是信的过我,就先请诚心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实在是很不明白卫神眼这番话的意思,今天以前我跟他还是素不相识,直到现在也算不上有什么交往,信的过这三个字从何说起?我知道在这种几乎已经成精的半仙面前撒谎装傻打马虎眼都是说不过去的,当下老老实实的说:“老爷子请问。”
  “白天时我身边有外人,老弟要是有什么隐瞒也说的过去,我只想再问问,你可是姓金?”
  “我确实姓陈。”
  “那可就怪了。”卫神眼皱了皱眉头,“你的那块墨玉如何得来的?恩茂告诉我说是你家传的东西。”
  “前几辈子的事情我的确是说不上来了,不过这块玉实实在在是我爷爷留给我父亲然后我父亲又留给我的。”
  卫神眼听了我的话后开始沉思,足有一支烟的工夫他才缓缓说:“很多年前,我曾经见过这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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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25: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点线索
  
  
  其实我很想真诚的告诉卫神眼他多年以前见到的不一定是我家传的那块玉,我不敢判断到底有多少块相同的墨玉,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亲眼见过两块,我不想惹那么多麻烦,因此没把另一块墨玉的事告诉他。卫神眼说:“恩茂说老弟是个可信之人,既然你说自己并非姓金,我想你也没什么理由骗我这个老头子。不过多年以前我的确是在一位故人手上亲眼见过你家传的墨玉,所以你走了之后我猜测就算你不是我那位故人之后,也必定和他有着极深的渊源。”
  父亲很少对我说家里过去的事,我也从未在这方面产生过好奇心,因此我实在说不上来父亲或者祖父跟卫神眼的那位故人有什么渊源,倒是泥坑底的那具尸体有这个嫌疑。卫神眼和白天大不一样,谈话的兴致很高,接着他又问我是否想多知道一点关于这块玉的事,我觉得这老头问的纯属废话。
  卫神眼说:“我幼年的时候得遇一位高人,传给我拳脚和其他一些功夫,我下苦功学了几年,自以为身怀绝技,当时正是乱世,我不甘就这么落寞一生,决心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出来。当年毕竟是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只凭着一腔热血就想出人头地。”说到这儿,卫神眼脸庞上竟然充满了豪气,这股气势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被我看的清清楚楚,顿时我心中冒出个念头,这个老头绝非是表面上显露出的那种恬淡之人。我的猜测可以说非常准确,很长时间之后我才知道,阳川以及附近几个地区地下文物交易中相当一部分都在卫垂柳的掌控之中,虽然这中间的许多执行者是他名下的徒子徒孙,但凡是遇到棘手问题时,卫神眼少不得出面摆平.
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胡思乱想,我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听下去。
  “其实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我虽然年轻气盛,但身上这点微末本领实在连自身都难保,接连遇险,最危急的一次几乎丧命,幸好蒙一位前辈搭救收留,把我领到他家中养伤。这位前辈一共有七个儿子,他大儿子和我年岁相仿,我们俩很是谈的来,虽然他为人处事与我多有不同,但我丝毫也没放在心上,我说的故人便是这位。我在他家里养好伤之后深知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再也不敢狂妄自大,在一处深山里苦练了三年功夫,又结交了不少本领高强的朋友,渐渐闯出了点名头。当年搭救过我的那位前辈并非是施恩图报之人,但象这样的再造之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报,于是略有点名气之后精心选了几件礼物登门答谢,在他家中盘桓了几日,从此之后俗务缠身,也就再没来往。建国以后,世间清平,众兄弟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我也着实在家消停了很长时间。忽然有一天我那位故人竟然前来造访,让我又惊又喜。”说到这儿,卫神眼略一停顿,端起桌上的紫砂茶壶浅浅喝了一口。
  虽然卫神眼这些话里面没有丁点跟墨玉沾边,我仍然听的聚精会神,象卫神眼这样的人绝对不会闲着没事拉我一块扯淡。放下茶壶后他接着说:“他在我这儿住了几天之后一直都说些闲话,我初见他时只是高兴,但后来静心一想,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往,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到我这儿来,不过见他不提,我也装作不知道。果然,没过多长时间之后这位故人就道明了来意,他先拿出了一样东西让我看,正是老弟你手上的那块墨玉。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奇珍异宝我也见过不少,只是象这样绝品的墨玉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位故人叫我鉴别此玉的年代,说来惭愧,因为这块玉上丝毫没有借以评判的特征,所以我压根看不出个丁卯。故人想必是有意为难我,见我露出窘状以后哈哈一笑,告诉我这块墨玉出自唐朝。紧跟着,他正色对我说,这块玉自身价值不菲听到这儿我已经确定卫神眼所说的绝对不是我家的那块墨玉,据我所知我太爷爷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我爷爷是种田的,我父亲是普通工人,这种家世能填饱肚子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跟富贵这两个字简直扯不上一点关系。
  “那位故人对我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将这件密闻讲给我听,邀我一起同干,承诺事成之后我俩五五分成。当时我就有些不解,故人家中有兄弟七人,势力庞大,有这等好事为何不跟自己亲兄弟们分享却找上了我?于是我认定这件事中必然有蹊跷,所以婉言拒绝了他的邀请。这位故人前后又游说了几次,我都没有答应,当时他大失所望,离去之前叮嘱我千万不能把这事泄露给任何人知道,我立下重誓,有生之年绝不会从我嘴里流出这桩富贵的只言片语。故人走后算是彻底断了消息,一晃几十年过去,今天猛然见到当年他给我看过的墨玉,实在大出我的意料。我这位故人姓金,所以我才两次询问老弟是否是我故人之后。”
  卫神眼的坦诚实在也大出我的意料,我突然为对他隐瞒了第二块墨玉的事而感到过意不去。这两块墨玉现在在我看来都事关重大,一块牵扯到我爷爷性情变化之迷,另一块则蕴藏着卫神眼故人所说的富贵和一条人命。不过我还是决定暂时沉默下去,照卫神眼所说,他对这块玉的了解也完全来自那位金姓朋友,我得不到想知道的答案。
  临走时卫神眼对我说:“陈老弟若是暂时手头周转不开,我还能帮衬帮衬,这块墨玉嘛,最好还是好好收藏起来。”
  我估计苏老板来这儿牵线的时候透漏了我想知道墨玉价格的消息,所以让卫老头误认为我是个典当祖产的败家子。(事实上我也确实是个败家子,早几年不知道玉的价值,否则很可能已经让我卖出去几次了)我道了谢,同时表示绝不会卖掉墨玉,真要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自然要来打打秋风,没想到这种客气话挺对卫老头的脾胃,他不但亲自送我出了大门,还要我有空的时候常来坐坐。
  我回到家的时候松爷正无精打采的看电视,因为卫神眼派人接我的时候松爷正猫在厨房忙活,所以他压根就没听见我和那男人的对话。对这个粗汉子我不是不放心,而是很不放心,松爷嘴上缺把门儿的,前几天遇见死人的事估计他也惦记着自己脑袋不敢出去胡说,但他如果知道我和卫神眼之间的对话十有八九得到三谭院去宣扬一番,所以我对他撒了谎,说跟以前一个朋友出去谈了点事。墨玉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需要仰视的地步,因此不能再把它稀里糊涂的往阳台上一扔就算完事,我把两块墨玉用报纸包好,外面裹了严严实实一层塑料布,然后妥善的藏到一个我认为十分安全的地方。,这也罢了,关键是它关系到一桩极大的富贵。”
虽然家里还有余粮,但我跟松爷得为以后作长远打算,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买卖还得继续做下去。其实三谭院里的那些个潜规则以及糊弄人的伎俩我都学的八九不离十了,要不是缺乏资金,我倒是很想在那里弄个小店经营经营,要达到这个目的,原始积累是不可缺少的一个步骤。好好的睡了一觉之后,我和松爷又开拔到三谭院寻找机会,西关峡那些乡亲们的生意我是不打算再做了,他们在我心目中已经被抹去了厚道这两个字的评价。三谭院里的奸商多了去了,乡亲们才学了几天偷奸耍滑?自然有人替我出气。
  我和松爷刚溜达到致古斋,一个正坐着跟苏老板聊天的男人连忙站起身来亲亲热热说了声陈兄弟,你好啊。我一看,正是昨天在卫神眼家见过的那个叫刘意合的中年胖男人。我对这种认识没几天就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主儿很不感冒,但胖男人笑的一点都不掺假,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心里不乐意不过还是挤出点笑容来和他打了个招呼,苏老板出面又介绍了胖男人一番,还顺便给胖男人提了提松爷的大号。我原本想着打个招呼以后大家就各干各的事,没想到胖男人似乎就是专程为和我们套交情而来的,看我不太搭理他,退而求 其次,拉住松爷的手问长问短,松爷原本就不太大的脑仁被酒精泡的短路,让人两句好话一哄便上套了,坐下来跟胖男人聊的热火朝天。
  趁这两位一见如故的空档,苏老板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跟着他走进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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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26:31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意合
  
  
  苏老板把我带到后堂后小声说:“这人昨天咱们在卫老爷子家见过的,今天早上我开门他就跑来了,东扯西扯了半天才对我说看上你那块玉,他愿意出个好价钱,想让我搭个线。”
  关于两块墨玉我暂时也拿不出个处理意见,但起码目前不会出手,苏老板这人虽然也常年混在三谭院,但他很厚道,是个滥好人,谁的忙他都想拉扯一把,刘意合那个胖子估计也没少给他灌迷魂汤,我看苏老板的架势倒是很想介绍成这笔买卖。我把卫神眼昨天私下对我说的话一句不拉的转述一遍,果然,苏老板听完之后就打消了替刘胖游说的念头。我问苏老板刘胖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他是登州那边的同行,想在阳川设个点儿,估计从前就和卫老爷子熟识,所以昨天是去拜码头的。别的情况我不很清楚,这也正常,做这行的,任谁都不会把实底交代出来。”
  其实刘胖看上去一脸和气,肥胖憨厚,但在三谭院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人多了,在这里混的没一个省油灯,他那条舌头也只能糊弄松爷这样的直肠子。我和苏老板一前一后打后堂出来,松爷正兴高采烈的看刘胖乱喷唾沫星子,时不时插两句,气氛热烈又和谐。对于他这样的伙计有时候我真是哭笑不得。按苏老板的说法,刘胖是打算以后长驻阳川了,我和松爷少不得在三谭院混饭吃,因此没必要把关系搞的太僵,毕竟个人情感跟人民币是两码事。我跟刘胖打了个招呼就拽着松爷准备离开,俩人前后估计聊了最多二十分钟,松爷竟颇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对刘胖说大哥你铺子开张了给兄弟知会一声。
  刘意合不同于我们这样的小家小户,他有钱,又拜了卫神眼的码头,所以起个铺子非常方便。这人肥头大耳的效率却高,前后没几天功夫就盘下一处店面热热闹闹开了张。松爷和我一合计,给刘胖送了张裱好的画,当然,机器生产出来的复制品,值不了几个钱。这几天我对刘胖的印象稍有改观,原本我以为他还会为了墨玉的事跟我纠缠几次,没想到苏老板替我回了他后,刘胖一次也没再罗嗦过。刘胖对我和松爷送的机器画十分感激,还特意请我俩吃了顿饭,这人嘴皮子相当利索,奉承人的手段分外高强,虽然明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心里话,但谁不愿意别人给顶高帽子戴戴?几次相与下来,我也对他消了大半成见,偶尔还到他铺子里走动走动。
刘胖路子野,而且胆子大,一些来路不明或者不好辨认真伪的东西他都敢收。这圈里没人敢拍着胸脯担保自己吃的全是干净饭,要是没有这帮人,那些刨坟盗墓者挖出的土货销到那里?因此三谭院明面上摆的都是些不值大钱的玩意,真正的市场应该算是在地下。刘胖刚到阳川没多久之后就做了两桩比较大的买卖,他收来的东西,能出手的就地出手,暂时无人问津的全都拉回他在登州的大本营。相比之下,我和松爷的日子有点难过,象我们这样专在各地淘货的人有很多,这几年干下来,好东西基本上都收光了,卖主也学的特别鸡贼,根本讨不得多少便宜,所以我俩闲的时候比忙的时候多,有时候咬咬牙翻几个山头钻到人迹罕至的小村子里也是空手而归。
  有一次进山回来的迟了,又碰到下雨,我的身体就有点吃不消,回家之后身上忽冷忽热,然后发高烧,接连几天打吊针,松爷身子壮,和我一同淋雨却连个喷嚏都没打。也得亏他这点优势,才能在我病后伺候我吃喝拉撒。烧退之后,我还是头晕乏力,勉强下床走动片刻就眼冒金星。松爷天性好动,这几天在家把他闷的够戗,所以我给他放了一天假出去自由活动。从清晨九点松爷出门,一直到满天星斗了他才哼着小曲回来,我原以为他心里还会惦念着我这个病人,出去野跑几个小时就会作罢,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一整天,家里没什么吃的,我饿的心慌。松爷回来之后连连道歉,又跑下楼去买了烧鸡半只,猪蹄一个,大肠若干,我看见这些油腻东西就反胃,勉强吃了包方便面。
  等我吃饱喝足,松爷坐在床前说:“有个事咱们俩合计合计。今天我到三谭院刘哥那里去了,闲聊了一会,我对他说咱哥们最近日子不好过,一直没什么生意。刘哥仗义,当时就说缺钱了去他那儿拿。”
  “你拿了?”
  “没啊,我虽说穷点也不能见饽饽就啃。刘哥说要是咱们生意实在不好做了,又愿意吃点苦,他给咱们寻条路。”
  “什么路?”
  松爷迷着眼睛神秘兮兮作了几个动作,我看着就头晕,一件稍复杂点的事他都难说清楚,还跟我打哑谜,我踢了他一脚说:“直说,你这动作火星人都看不懂。”松爷嘿嘿笑了两声说:“说白了挺简单,这事咱们都干过,也不是干过,就是干过哪个类似的活儿,你猜猜。”
  “你还有完没完,到底什么事。”
  “我给你个小提示,这活得动镐头铁锹。”
  我发现松爷今天心情特别好,不断得跟我逗闷子,要是在往常说不定我还配合他一下,但今天我都饿了一天了,满肚子都是意见,根本没心情跟他扯淡,“你要说就说,不说就挺尸去。别妨碍我养病。”
 “不要发脾气嘛,小鬼。”松爷笑着说:“刘哥让咱们挖坟包去,他说这工作属于旱涝保收,基本上卖卖力气就不会空手回来,我想着咱们原先不都在土里挖过碗吗?所以觉着这活能干。”
  我算是明白了刘胖的意思。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在阳川,地下交易中至少有六成货是从土里刨的,就是从墓里起出来的。我虽没干过这事,却多少也知道些内情,绝对不象刘胖说的那么轻松,什么旱涝保收,什么不会空手而归云云,那得建立在从墓里出来脑袋还得长在自己脖子的基础上,而且这属于技术型的工种,不是随便张三李四扛着镐头就能干的,不下几年苦功好好学学肯定做不来。松爷那个脑容量我就不跟他计较了,于是我打了个哈欠把他撵出卧室。
  这场病前前后后真让我休息了好一段日子,直到彻底恢复了我才下床活动。病里吃不进荤腥,身子刚一见好,肚里的谗虫就翻翻滚滚,反正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索性再逍遥两天,这等好事松爷原来是一定会参加的,但自从刘胖给他提了那条狗屁不通的生财之道后松爷还当了真,没事就往刘胖那儿跑,自曰取经去了,我还真没看出来刘胖过去曾干过这勾当。于是我撇下松爷独自在阳川大肆吃喝玩乐一通,感觉肚子里油水又充沛以后才移师三谭院。苏老板一见我便着实安慰了一番,还把最近这段时间三谭院里大大小小的各类新闻汇总起来讲了一遍。我问苏老板知道不知道刘意合过去还干过盗墓的营生,苏老板说:“这不好说,在这圈子里混的人过去做过不见光买卖的为数不少,就是现在,小打小闹在土里讨生活的也是大有人在。咱们阳川不是什么紧要地方,没听说出过什么大墓,充其量也就是那个富裕点儿的土财主给自己修个体面的阴宅。”
  苏老板说的倒是真话,阳川三谭院之所以这几年分外红火并不是因为这儿能出什么好东西,而是政府在这方面管理比较松懈,打查的次数和幅度都较外地为轻,因此很多买家卖家都愿意到阳川来做交易,钱是赚不完的,安全第一。跟苏老板客气了一会我就晃到刘胖的铺子,刘胖盘下的是紧挨着的两家店,从中打通之后合二为一,所以看上去铺子的规模在市场上首屈一指。铺子里只有两个伙计,上前一问,才知道刘胖和松爷在后堂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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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27:2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意
  
  
  三谭院每家店铺估计都对房子作了若干改造,后堂虽然和大厅相距不远,但后面的声音几乎传不到前面去,反倒是大厅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后堂马上就能听的清清楚楚。因此我这边刚和伙计搭了两句腔,刘胖就从后面迎了出来,那股子亲热劲儿真让我有点受不了,这老小子的举动太难猜了,按说他瞄上我那块墨玉,对我客气点还在情理之中,但刘胖碰壁以后依旧对我和松爷亲亲热热。松爷是个没脑子的,虽然当时我也见识不深却还多少清楚些道理,因此不管刘胖怎样跟我们套近乎,我在心里始终都有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刘胖到底是财大气粗,不但铺面在整个市场都是最大的,后堂布置的也很气派。松爷翘着二郎腿人模狗样的坐那儿喝茶,一见我就说你来的正好,刘哥正给我上课,你也坐下好好听听,我随手掂起个花瓶对刘胖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刘老板你还干过土爬子。”
  土爬子是阳川以及周近地区对盗墓者的别称。刘胖给我倒杯茶说:“干是没干过,不过混的日子长了,多少还认识几个做这行的 ,我这点见识都是从他们那儿听来的,闲着没事,跟尤老弟胡扯两句。”松爷紧接着说:“刘哥刚跟我谈了件事,我还准备回去和你合计合计,你来的巧,咱们既然碰头了,不如现在就定个章程,我先来表个态,对刘哥的建议,我是举双手赞成。”
  听完松爷的话我不由皱皱眉头,心想你也算到城里混了些日子的人了,还没一点进步,那他妈有这样跟人合计事的?事都不说,自己先表态。刘胖也感觉松爷说的不太得体,干笑了两声说:“陈老弟是聪明人,我要再藏着掖着就是对朋友不敬了,明说吧,哥哥我虽说刚到阳川不久,也算结识了不少好朋友,其中一个是土爬子里头拔尖的人物,我是个爱朋友的人,将心比心,他也不拿我当外人,给我透了个消息,就在阳川有座罕见的大墓,具体位置已经勘出来了,据他估计,这一票要是做成了,两三件一级是稳当当的,这朋友艺高胆大,一向独来独往,可眼下这笔买卖着实太大,他怕独个吃不下去,所以有意拉我入伙。我听尤老弟说两位最近生意不好做,既然如此,何不在我这儿入上一股?带出来的土货不论贵贱,平分成三份,我和那位朋友一人占一份,陈老弟尤老弟你们二位占一份。现下二位正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的困难时期,不过只要这事做成,马上就是扬眉吐气海阔天空,不是我夸口,你们虽然两人合分一份,但就这一份也能保证后半辈子吃用不尽。前些日子我没得准信儿,因此只跟尤老弟略提了提,现在我那位朋友把话砸实了,十有八九不会走眼,只要人马一到就能动手。陈老弟,你意下如何?”
  刘胖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我不敢确定,但他不是红十字会里边的善人,何苦无缘无故的苦心帮衬我们?何况这么个大斗,一般人都会独吃,即便是自己干不下来,一定得和人搭伙,也必然会找有能耐能办事的人,我和松爷这般菜鸟,只要脑子不进水的肯定不会使劲往怀里拉。因此尽管刘胖说的花团锦簇,我也没真往心里去。
“刘老板,不瞒你说,我们在三谭院混的时间不长,这里边的门道还没全弄清楚,就更别说土爬子那些活计了。你拉我们入伙不会是叫我们在上面把风吧。”
  “年轻人嘛,眼光要放的长远一点。”刘胖摸摸自己半秃的脑袋,“手艺再精的人也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我看两位都是做这个的好苗子,陈老弟你智勇双全,尤老弟这个这个神力过人,趁着手眼利落的年岁多学门手艺,干出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才是正事,别跟我一样,耽误了好时候,上点年纪就只能在这儿捡别人吃剩的。我给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把土爬子干的活儿想的那么邪乎,你想想,但凡能让我这朋友看上的大墓那是多少年头了,里头那些个死人连骨头架子都散了,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做这事只要胆大心细就足够,不是做哥哥的埋汰兄弟,你们下去之后就是给正主打打下手,要么怎么会比我们都分的少?还是那句话,我最爱朋友,瞧不得谁遭难,你们小着我几岁,我能看着兄弟受穷不管?也别忙着答复,回去再好好商量商量,要是干,咱们是好兄弟,不干,咱们还是好兄弟。只是有一条,无论如何,嘴得严,这件事可不能漏出去一点风声。”
  刘胖这么一说倒叫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想在这儿久坐,找个由头拉起松爷就走。松爷硬让我拽出去好远才气哼哼甩开膀子说:“这种好事也只有刘哥这么厚道的人才会匀给咱们,你天天喊穷,玉也不卖,活也不干,成心要把我饿死是不是?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你自己看着办。”
  即便刘胖所言不虚,这种事也得从长计议,毕竟我们对盗墓一无所知,下去之后就是两眼一抹黑。市场上流传着不少有关土爬子的故事,我听过不少,但也只能当故事听听。我对盗墓这件事倒没有多恐惧,说实话是对刘胖这人不放心,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年月了还有这等好人好事。我耐心跟松爷交谈了一会,估计他受刘毒太深,任我怎么规劝都没一点通融的意思,非得跟着刘胖干这件大事。我见他王八吃了秤砣,怕硬顶着伤感情,就暂时敷衍了几句,说先到苏老板那儿打听打听土爬子的诸般情况,松爷这才多云转晴。
第二天我去找苏老板的时候撒了个小谎,我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恰好有个朋友拉我一起下墓,我打不定主意,所以来找他参谋参谋。苏老板说:“问点古玩字画,我还能解答一二,进墓这种事我从未参与过,不敢乱说。反正从古至今,死在墓里的爬子数都数不清,靠它发财的也大有人在,这得看个人的本事和造化,陈老弟,倘若嫌在外面跑的辛苦,不妨就在市场先弄个地摊,进出虽小,糊口估计还不成问题,我仓库里还有不少小玩意儿,你先拿去烘烘人气,由小做起,也未必成不了气候。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爬子这条路,墓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先不说,就是政府也一直对土爬子打击严厉,摸出件有名堂的东西,搞不好失了手被抓,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眼下阳川这边风声不紧,但凡事要搞的太过必定会捅篓子,说不准什么时候政府来个大动作,咱们这种人可是消受不起。现在我也慢慢想从这儿抽身出去,搞点别的买卖,都是赚钱,无非就是个赚多赚少的问题,所以这件事,你得三思。”
  当天晚上松爷回来的时候告诉刘胖的一点意思,这老鬼终于吐口了,他拉我们入伙不是白拉的,有个附带条件,还是想买那块墨玉,我们入他的伙,若是能带出来几件好东西,大家均分之后刘胖希望我能把玉卖给他,要是没干成,卖玉的事就算拉倒。刘胖这番话倒让我心里稍微塌实了一点。其实我也是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的人,过去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就为个财字,能发笔现成财的买卖对我诱惑实在很大。
  自打知道刘胖的真实意图以后我对入伙这件事的态度从拒绝渐渐过度到犹豫不决,加之松爷喋喋不休的规劝,我打算正经和刘胖谈谈,不过玉是不能卖给他的,两块玉都是意义重大,尽管目前我还没能真正琢磨出里面的玄机。我可以从该分的那份里少拿一点,剩下的归刘胖所有,作为对他的回报。松爷对我死把着两块墨玉不卖的行为很不理解,当然我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他,只能告诉他一块玉是我家传的,不能卖,另一块是从死人身上摸来的,怕公安查,暂时不能卖。
  刘胖还算爽快,听了我的意见之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他说最好是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再有别人把这墓勘出来,事情不太好办,这说的倒是实情,多少年的墓了,没主,谁先发现它是次要的,谁先从里头摸出好货才是硬道理。刘胖的意思是他那位土爬子中的精英朋友带同我和松爷下墓,他自己在地面负责搞好后勤工作。
  事过之后我才发现刘胖这个安排非常扯淡,让两个没多少业务技术的菜瓜头一次就进大墓,不是缺心眼就是活腻了,不过当时我那能想到这一点,还巴巴的到处寻人补习盗墓知识。刘胖说他那位朋友这段日子忙着处理点私事,已近尾声,很快就能与我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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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28:09 | 显示全部楼层
神眼的邀请
  
  
  其实一直到今天我都始终没弄清楚卫神眼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缘由就是和他接触太少,算上上次他夤夜邀请,我也只见过他两次而已。不过,就在和刘胖基本达成口头协议之后不久,卫神眼再次派人邀请我去他那里小坐。这是我第三次见他,也是最后一次。
  见面以后卫神眼亲切的问了问我的近况,谈了谈过去在阳川古玩圈里发生的奇闻异事,这个老头其实很健谈,只要他愿意,可以滔滔不绝的连说俩小时。我确实是听的津津有味,不过心里猜想他很可能不是单纯的把我叫来聊天。
  果然,说着说着,卫神眼就有意把话题扯到墨玉上来,最后他透漏出和刘胖一样的想法,想从我这里买走墨玉。卫神眼是不清楚我手里有两块墨玉的,他始终认为我的这一块是当年他金姓故人持有过的那一块。对于这个小误会,我没办法解释清楚,我看着卫神眼要比刘胖顺眼的多,不过一旦提到墨玉,我对谁都是一样一样的。因此我对他说在这块玉上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发生了多少事情我不知情,但我确实是从父亲手里继承过来的,所以根本没打算卖过。卫神眼倒是个豁达之人,被我拒绝后似乎没有一点不满和失望,只是退而求其次的提出另外一个要求,希望我能给他一份墨玉的拓本。
  卫老头再精明还是在这时露了马脚,他要墨玉是假,想参悟其中隐藏的宝藏是真。事后我推测,当年那个姓金的人带着墨玉来找卫老头,并且告诉他此玉牵连一桩极大的富贵,姓金的肯定不傻,在卫老头没有答应入伙之前,他不会把其中细节全都交代出来。现在卫老头又见墨玉,估计是被那桩富贵勾的沉不住气了,想弄原件或是拓本研究一番。卫老头偌大年龄却还孜孜不倦勇攀学术高峰的精神让我敬佩不已,他早就是百寸钢化做绕指柔的人,洞悉世情,情知自己的心思瞒不过我,所以还没等我问他要拓本作什么用就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推心置腹的人,叫我不知道怎么拒绝。说实话我捂着两块玉不卖并不是贪图这中间隐藏着什么。卫神眼见我有点犹豫,当即表示万一侥幸悟出墨玉中的秘密,不用我出钱出力,事后白占所得中的三成。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再拒绝下去,点头答应。
  又和他交谈了片刻我就想告辞回去。临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跟刘胖的约定,我试探着把说给苏老板那套谎话又说了一遍,其实我所关心的是下墓的风险系数和收获,因此我刻意问了问传闻中古墓里的种种险情是否属实,特别是僵尸,这东西在三谭院那帮人嘴里说的极为邪乎。卫神眼说:“不瞒老弟说,老朽我壮年时没少做这档子营生,要说干土爬子紧得提防的是墓里头机关陷阱和那些常人难见的希奇古怪东西,说到僵尸,许是老头我孤陋寡闻,要么是运气极佳,这些年来倒是一次都没遇见过。阳川自古到今都没有听说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下葬在此,净是些小打小闹的坟包子,要是有人帮带,下去摸几件平常土货出来,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年轻人多多历练有益无害,只是老朽有一言劝告,但要遇到大点的墓葬,艺成之前还是不下为好。”
  临别之前我告诉卫神眼,过几天就把墨玉拓本给他送过来。
 松爷这段日子往刘胖那里走动的很勤,一般早上起床抹把脸就出门,这天我破例跟他一起早早来到刘胖的铺子,我得让刘胖利利索索砸实几句话,直到现在,刘胖只告诉过我我们准备动手的墓是在阳川地界内,唐墓,低风险,高回报,仅此而已。但卫神眼的忠告是艺成之前遇大墓不下,意思就是凭我这两把刷子最好老老实实挖几个野地里没主的坟包。面对我没一丝好气的询问,刘胖很耐心,“陈兄弟,你这么来来回回的真有点伤我的心,干吗老是不拿我当朋友看待?你得知道,土爬子嘴里所说的大墓并不是说它面积大,而是里面的土货多,土货能占多大点地方?金缕玉衣,值钱吧,装一麻袋来足能装备一个营。做朋友得以诚相待,我给你撂句瓷实话,你跟尤老弟下去,万一真有个闪失,啥也不说,我刘意合跳楼给你们抵命。要是我年轻几岁,身子骨伶俐点儿,就直接跟你们一块儿下了。”
  说了半天,刘胖还是一句正经话也没有,我说:“刘老板,咱们搭上伙,暂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得同呼吸共命运不是?我跟松爷懂的不多,不过至少你也交代个基本情况出来,让咱们心里有个底儿。”
  刘胖贼精明的一个人,听我话就知道我是探底来了,跟我云天雾地了一通,说这个墓是唐朝一个叫刘任的节度使给他老爹修的坟,刘任是孝子,没少往墓里陪葬好东西。
  算了,我叹了口气,从这胖厮嘴里掏不出一点我能听懂的东西。
  “陈老弟,你不要埋怨我,其实我不比你们知道的多多少,好在领头人就这两天跟咱们碰面,耐心一点,另外我得给你提个小小的意见,随便猜疑同志是不对的,不好的,古往今来多少血淋淋的例子告诉我们,搞内讧是一个团体最大的弊端,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刘胖。。。。。,刘老板,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摸摸底也不为过吧,谁让我啥也不懂呢?你是老前辈,得多包涵。”
  刘胖哼哈了两句,我笑着走了。
  
  
  答应给卫神眼墨玉拓本之后我原本想自己弄,但手艺不精,做的不好给送过去,卫神眼说不准会猜疑我成心糊弄他,所以我打算请苏老板做这件事。
  这时候大概是我见到卫神眼过后的第四天,我带着父亲留下的那块玉到致古斋去,两块玉外表看着完全一样,不过上面各自琢刻着不同的线条,所以要分清楚也很容易。
  苏老板今天的神情看上去很抑郁,这很少见,起码从我认识他到现在没有见过。我摸不清缘由,暂时没给他提做拓本的事。苏老板把我带到后堂,我隐隐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
  “卫老爷子昨天夜里过世了。”他轻声说。
  这个消息令我非常震惊。按说卫神眼八十岁了,即便去世也算人中高寿,不过前两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突然离世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我俩在这说话,你别外传。”苏老板说“卫老爷子死的蹊跷。”
  蹊跷这个词其实也是我想说的,我知道还有下文,所以没插嘴,继续往下听。
  “一没病二没灾,说没就没了,这还是其次,我有个师叔,跟卫老爷子交情极深,昨天晚上卫神眼刚一死,卫攀就派人去请他了,卫攀是卫老爷子的孙子。师叔亲口对我说的,卫神眼死的不清楚。具体怎么个不清楚,他不说,我也不敢问,要我猜测的话,估计有人害他。”
  这个时候我尚不知道卫神眼掌控阳川大部分的文物交易,因此很难想象谁会去害这个都八十岁的老头。苏老板接着说:“我这么说可不是胡诌,我师叔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这段日子卫神眼门下必定要出来生事。”
  卫神眼一死,拓本的事自然泡汤,我也不算失信于他。
  苏老板说的没错,卫神眼死后,阳川果然凭空生出许多事端。最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卫神眼的离奇死亡竟然跟墨玉有着直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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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29:25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卫攀
  
  
  卫家三代单传,从卫垂柳到他孙子卫攀都是一根独苗。卫攀他老爹死的早,因此卫家的生意大多是卫攀在打理。当然在当时我是不知道这么多的,只知道卫神眼有个叫卫攀的孙子。
  卫神眼的真正死因被卫攀严密封锁了,不过私底下他手下的人自从追悼会开完之后就没有消停过,到处查找真凶,能量之大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渐渐知道了卫家的真实背景。卫神眼的死和我扯不上一点关系,因此我心里很塌实,卫攀找人清算怎么也不会找到我头上。
  因为和刘胖的约定即将到来,所以我决定临时突击一下体能,每天早上不睡懒觉,出去跑跑步。这天我刚出家门就有种很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说不清楚,不过我偶尔回了一下头后马上就知道了答案,我身后紧跟着两条壮汉,身段丝毫不亚于松爷。这两个汉子不由分说,架起我就走,硬塞进一辆面包车,这帮人估计常干这事,非常专业,把我塞到车上的同时用胶布堵住我的嘴。
  面包车一上大路就开的飞快,转到阳川最偏僻的北环路,然后向西一路狂奔。我很紧张,脑子也很乱,极想问问这几位大哥干嘛绑我。车子出了市区又来回绕了几个弯子停在一片荒地上,我看见荒地里还停着另外一辆车,顿时出了一脑袋冷汗。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慢悠悠钻进面包车,车上其他人全都下去了。中年男人看见我嘴上贴的胶布似乎有点意外,他伸出手替我把胶布撕下来。
  “我叫卫攀。”
  我知道卫攀是卫垂柳的孙子,却搞不懂他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把我带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来。
  “首先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卫攀的声音很沉着,“卫垂柳是我祖父,他去世的消息你该知道。”
  “我知道,不过我想问问你,你不会怀疑这件事跟我有关系吧。”得知对方的身份以后,我实在不知道心里该紧张还是该轻松。
  “我们家老爷子临去世前见过几个人,你也是其中之一,对吗?你别误会,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恩茂叔给我提过你,我只想知道老爷子跟你谈话的内容,其实我派人是去请你,不过很可能兄弟们会错了意。”
  原来如此,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卫攀把我绑来的真实意图,我一点也不心虚,一五一十把前后三次见卫垂柳的经过全说了出来,没有隐瞒一点事实,包括墨玉,卫神眼的金姓朋友,拓本等等,就连我们之间的交谈我都尽量叙述当时的原话。卫攀听的很仔细,不过我估计这些情况对找出谋害卫神眼的凶手没什么实际意义。
  卫攀应该是相信我所说的话,表情和语气中都没有表露出一点质疑的意思,他希望我能把原本要送给他爷爷的墨玉拓本转送给他,至于要拓本做什么用处,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拓本是我答应过要交到卫神眼手上的,现在由他孙子代领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回去之后我带了墨玉找到苏老板,请他弄好拓本,然后我交给卫攀。
  经过这件事后我也确实感觉这行当不太好混,不但操心,而且大大小小的麻烦接连不断,苏老板说的没错,能转行做点别的正经生意是正理,因此我希望跟刘胖这次合作能多少有点收益,然后跟松爷谋求别的出路。要说起来,想彻底从三谭院走出去不是太困难,从沟底死人身上摸回那块墨玉以后这么长时间一直风平浪静,我完全可以把这块玉卖给刘胖或者其他人,弄一大笔钱,从此不再涉足阳川的文物圈。但我始终不能下这个决心,说到底心里还是些须牵挂墨玉中涉及的隐情,当然凭我的本事和实力估计一辈子都难看出个究竟,把玉留在手里终究还是因为两个字,不舍。好在松爷这段时间完全被刘胖嘴里那座大墓中数不清的值钱土货烧晕了头,顾不得再跟我念叨墨玉的事,因此我才坚定了信念,如果当时松爷犯了驴脾气,坚持要卖玉分赃,我还真不知道会是如何结果。
  卫攀收到墨玉拓本以后估计是请人看过,不过这两块墨玉虽然用料考究,但上面没有丝毫文饰特征,就连卫神眼这等人物也是经过他人指教才知晓此玉出自唐代,因此很可能卫攀没能从拓本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所以他又托人找到我,想看看真品,只是一看而已,绝无他意。前次他因为追查卫神眼死因找上我,虽然失礼但我还能理解,这次的情况却让叫我拿不准主意到底该不该应允。据我所知,卫攀应该不清楚墨玉中隐藏的玄机,因为连他爷爷也都得从我这儿拿到拓本之后才能慢慢参详,怪也只能怪我阅历不多,说话没有深浅,傻乎乎的将卫神眼告知我的内情全盘托出,因而诱的卫攀也对玉中关联到的宝藏大感兴趣。
  我很为难,照卫攀的做派,如果我不答应让他一观真品,后果估计不会乐观,他既敢绑我的人,肯定就敢抢我的玉。万般无奈之下,我找到苏老板,把事情对他讲了,商讨个对策。苏老板听罢就皱起眉头,“老弟,照我看,这块玉虽然贵重,但实在不是什么祥瑞之物,现在知道你手握宝玉的人还不算多,倘若消息传开,恐怕你再无宁日,卫攀毕竟跟我熟识,倒还好说,况且他只求一观,你要信不过,就邀他到我这儿来看,出不了什么差错。不过要是旁人用强逼你忍痛割爱,你又能怎么办?”
  细细一想苏老板的话,说的似乎都是实情,围绕这块玉发生的全不是什么好事,还有我势单力薄,真要有其他象卫攀这样有钱有势的主儿看上墨玉,我要保命,除了乖乖献出墨玉,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因此我更加坚定了脱离这行的决定。
  卫攀为人如何我不清楚,为保险起见,我采纳苏老板的意见,让卫攀来致古斋看玉。卫攀满口答应,第二天就带人来到致古斋。来人中有个上了岁数的,卫攀对他甚为恭谨,很可能是专门请来看玉的,我在心里冷哼几声:你能耐再大也至多跟卫神眼相去不远,他琢磨不透的东西谅你也难有所获。
卫攀请来的老头拿着墨玉细细看了片刻,脸上瞧不出丝毫表情,然后放下玉,回头对卫攀微微点了点头,卫攀看到老头点头示意,虽然没露任何声色,但一股欣喜之情难以遮挡跃然脸上,我心里一惊,暗想难道这人从玉里看出点头绪?按理没这么简单,这帮人从进后堂到现在前后总共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就能破译玉中的玄机?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我还在胡思乱想,卫攀就双手捧玉递到我面前,再三表示感谢,我回过神跟他客气几句。卫攀等人走到门口时他又折回来对我小声说:“陈兄弟仗义,以后在阳川要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不是我说大话,在阳川这个小地方,我摆不平的事还算不多。”这话对我说说也就罢了,倘若是松爷这样的直脾气,张口反问一句不知害你爷爷的凶手可否找到?卫大少爷脸上一定非常之挂不住。
  就目前来说,知道我手上有墨玉的人不多,苏老板,刘胖,卫攀,加上死去的卫神眼,还有松爷,五人而已,松爷是自己人,不说了,卫神眼上天了,也不提,卫攀似乎是从玉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估计不会再来打扰我,苏老板君子心性,我信的过,惟独剩下刘胖这个奸商不好定论,不过就他买玉被拒绝以后的态度,貌似不会给我惹什么麻烦,除了松爷,其余三个活着的都精明过人老于世故,这让我松了口气,只盼望刘胖早点落实下墓的举措,好让我们及早得利脱身。
  刘胖那位爬子里的顶尖朋友架子确实有点大,从我们正式加盟这次行动以后已经过了不少天,我和松爷刘胖这三个门外汉眼巴巴的盼着正主出来主持大事,可这位爷硬躲着就连面也不露,问过刘胖几次,回回都得到私事未了,不便行动的回答。松爷着急,我也等的颇不耐烦,刘胖几乎天天都得作安抚工作,亏这胖厮舌头灵动,不重样的搬大道理出来说服我们。
  其实刘胖此时内心的焦急状态只有比我们更甚,这是后话,回头再讲。
  一直等到国庆临近,刘胖才说出铁板钉钉的一句硬话,正主两天以后跟我们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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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3 11:30:24 | 显示全部楼层

  
  
   爬子
  
  
  要是现在有人问我,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恐怕还是很难解释清楚,我只能含糊的告诉对方:不下墓的时候,爬子是人,下墓以后,爬子就是爬子。
  三谭院有很多人自称干过爬子,下过XX墓,带出过XX东西,对这种说话不负责任的伪爬子我一向很轻蔑,因为真正在土里找饭吃的职业爬子很少会到处宣扬自己的事迹,他们大多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下墓,摸货,出货,拿钱走人,用各自方式过长短不等的一段平静日子,然后又是下墓,摸货,出货。。。。。。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完全洗手的那一天。
  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土爬子,就是刘胖的朋友。
  两天前听到刘胖的话以后,我认为胖厮还是在放屁,气愤的同时我也无奈,反正已经等了这多日子,也不差再多等几天。没想到刘胖这次的话倒是很有谱,两天后,大概晚饭前后,刘胖通知我那位千呼万唤都不肯露头的爷终于现身了。当时国家的通讯事业很落后,跟现在捡破烂儿卖豆腐的都人手一部手机相比确实寒碜的多,老百姓家安电话基本属于天方夜谭。刘胖和我之间的通讯工具基本就是松爷,闲淡事等松爷每天从刘胖铺子里义务打工回家后跟我说,急事就只能委屈松爷临时四处找我。这天我正准备凑合整点吃的对付一顿,松爷气喘吁吁的跑回家对我说来了,来了。
  我猛然一惊,还以为是沟底死人让公安翻出来查到我们头上,差点从窗户跳出去的时候松爷一把拉住我,“刘哥朋友到了。”
  “下回在门口把气喘匀了再进来!就你这点出息还下屁的大墓。”我从窗户蹦到屋里拍拍身上的灰说,其实我心里很激动,非常激动,掏烟时手直打颤,松爷显然被这个喜讯搞的异常舒畅,嘿嘿笑着拉我就走,“刘哥请咱们吃饭。”
  我甩开松爷的手,对他说去洗洗脸,换身干净衣服,顺路把头发梳梳,记住,咱什么也不懂但别让人看扁了,咱们俩跟刘胖和他那个什么爬子朋友是合作关系,不是给他们打小工的,别龌龌龊龊出去丢份。松爷恍然大悟,冲进卫生间一边洗脸一边问我,你觉得我穿身什么衣服合适?我也在柜子里翻腾干净点展活点的衣服,随口就说,最起码得干净整齐,显得庄重。松爷洗完脸凑过来捡衣服,他原来常在村子里混,为人又大大咧咧,实在没有大方得体的行头。松爷翻来翻去翻出一套我压箱底的西装,这玩意一直到今天我都穿不习惯,当年随大溜做了一套,穿过一次,觉得特别别扭,脱下来扔衣柜里就再没动过。松爷看上了,他是什么身段,硬挤着把衣服套在身上到镜子跟前来回比划,我让他脱了,他不愿意,还以为是我小气,当即撂下句话:马上就是做大事的人了,这么小家子气,等发财了我还你两套。
我和松爷赶到刘胖请客的饭店时迎宾小姐看见我们都乐了,把我们带到刘胖定的包间。刘胖身边坐着个三十八九岁的男人,他给我们介绍说这就是他常提起的好朋友,姓庞,庞天雄,因在家中行二,江湖人称庞二爷。
  这庞二爷与我差不多一般高低胖瘦,衣着普通,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我原以为刘胖把庞二吹的云天雾地,必定相貌奇伟,身手非凡,就差是三头六臂了,没想到一见之下平淡无奇,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懒意,淡淡说了声久仰。松爷裹在小西装里倒是彬彬有礼,又握手又问好。
  刘胖今天下了血本,好酒好菜流水般端上桌来,但庞老二初来乍到,松爷临出门前又经我特意交代,所以四人都矜持有加,说两句闲话,吃一筷子清淡菜,简直就是四个大家闺秀坐这儿谈心。这段日子我到处求学,寻摸来不少知识,因为看到庞老二貌不惊人,怕刘胖把他说的言过其实,到真正做活儿的时候拉稀掉链子,所以琢磨着怎么想法探探他的深浅,恰好刘胖看到气氛不太热烈,便施展铁舌神功,对我们两边一吹一捧,我趁机问道:“庞二爷干过什么大买卖,正好趁着酒性说出来让咱们长长见识。”庞老二听到这话后还没开口,刘胖就在旁边说:“要说二爷的手段,不是刘某夸口,北边这几个省能盖过他的着实不多。陈老弟尤老弟你们二位年轻了几岁,入行时间不长,对二爷做的大活儿不太清楚,要是懂行的人,肯定知道七年前从龙安被人带出来的那件西汉鎏金嵌琉璃乳钉纹壶,青铜器里头的翘楚,这就是二爷的手笔。”
  庞老二微一摆手说:“侥幸得来。”
  松爷估计被西装憋的难受,一边脱外套一边问:“卖了多少钱?”刘胖答曰:天价。
  我没听说过西汉什么什么壶,只是感觉这两人配合的倒停默契,一个吹捧,一个谦虚,极有点玩双簧的意思。三谭院里那帮子自称干过爬子的人每次自述经历的时候总免不得加上僵尸这个配角,有说僵尸黑的,有说白的,有说身高丈二的,有说膀大腰圆的,反正外貌没有统一,千奇百怪,最善藏在棺材里阴人,你这边开棺,他那边趁你不注意啃你一口,防不胜防,要是我干脆狗屁不通,这番话估计还能把我糊弄住,但卫神眼曾经亲口告诉我,僵尸是不存在的,说僵尸啃人的基本都是胡扯淡,三谭院那些不上税的人自然跟卫神眼不能同日而语,所以我深信僵尸之谈很无稽,于是我问庞老二大墓里到底有没有僵尸这玩意儿?
  这种问题是刘胖不能替答的,他要再抢着回答我非抽他不可。庞老二淡淡一笑,说:“墓穴之中埋的墓主少则死了数百年,多的达千年以上,连骨头都快成灰了,怎么能站起来作怪?所谓僵尸,都是人以讹传讹,流播的谣言而已。”
  这话说的倒是和卫神眼不谋而合,我这才确信庞老二并非一无是处。再想往下多问几句,刘胖端着酒杯说今天给庞二爷洗尘,说闲话的日子长了,来,二爷,还有两位老弟,干!
  松爷粘酒,因为被我刻意嘱咐过才强行忍耐,刘胖一举杯,他算找到由头了,喝了这一杯再回敬一杯,完了单敬庞老二一杯,又单敬刘胖一杯,再跟我来个合欢,越喝越乱,最后我也懒得说他,由他尽兴。
刘胖在阳川没有住处,平时就在店里凑合,庞老二来了以后,刘胖在宾馆给他开了间房,等庞老二安顿好,盗挖阳川唐墓的计划被正式提上日程。各自的任务是早就安排好的,庞老二作为主力带领我和松爷负责下墓,带货,刘胖负责采办装备和各项后勤工作,直到这个时候,这座唐墓的老底才被刘胖露出来,刘胖强调,我和松爷下去以后必须完全听从庞老二的指挥,如果谁粗手粗脚的不听召唤,很可能引起严重后果。
  说实话我心里没底,过去被刘胖忽悠的太狠,我一直认为他朋友神通广大,我和松爷就是个跟班儿,背着麻袋捡满地都是的土货,然后扛到市场卖钱,最后分赃。但见到庞老二这个看上去撂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普通人,我很没信心。我确实想发财,不过前提必须保证发财以后有命花这些钱。因为没信心,所以不积极,刘胖精明过人,很快就看出来我的心病,他专门和我单独谈了谈,他说人不可貌相,庞二爷要是没什么真本事我会让你们跟着他下去送死?
  我一向把刘胖百分之八十的话都当放屁,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不敢相信庞老二的本事,这东西不是翻跟头拿大顶,随时都能露一手,万一是个白脖把我们带下去,他挂了不要紧,三十八九岁的人了,怎么着也不算夭折,我和松爷可都正年轻,家还没成。我这种忧虑越来越沉重,甚至产生了撒手不干的念头,松爷一听就急了,又威胁又哀求,就差跪下来抹眼泪了。
  带着疑虑,我到致古斋去倾诉,在当时,我也只有苏老板这一个可以说几句掏心窝子话的人。几天没见,苏老板已经大幅度减少进货的数量,基本上只出不进,他说店子里能卖出去的货就卖,最后实在卖不出去的就带走,房租反正快到期了,退了房子以后他决心洗手。我倒很羡慕苏老板,不管生意大小也做了很多年,手里有几个闲钱,洗手之后无论是转行或者在家呆着都很悠闲。
  苏老板在这行做了不少年头,见识广博,我问他知道不知道爬子这行里有个姓庞的人物。苏老板思索片刻后说:“北边几省干爬子的为数不少,不过里头的高人屈指可数,要说姓庞的,我倒只听说过一个,河北人,家传下来的手艺,干过什么大买卖不太清楚,不过前几年龙安出了一件鎏金嵌琉璃乳钉纹壶,轰动了好一阵子,有人传言就是这庞姓的土爬子从下面带上来的。”
  我心头一震,这个什么什么壶莫非就是刘胖替庞老二接风那天在酒桌上所说的西汉青铜器?这胖厮嘴里吐露一句实话倒也难能可贵,苏老板不会骗我,要是他和刘胖所说的确是同一个人,那么我还真是错怪了庞老二。于是我又问了问苏老板那个劳什子壶的全称,牢记在心,准备回去找刘胖验证。
  苏老板就要离开三谭院了,我很有可能也得忙活唐墓的事,相交这么长时间,乍要离别,心里真有几分不舍,言语中不由透出一点伤感,苏老板是豁达之人,爽朗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离了三谭院,我还是苏恩茂,陈老弟今后想要喝茶聊天,尽管找我,人说落叶归根,我虽不是本地人,但在阳川生活几十年,娶妻生子,早把这儿当成日后的埋骨之地。
  和苏老板一番畅谈之后,或许是得知庞老二并非无能之辈,下墓摸金安全系数大大提高,我心情舒畅不少,等到松爷回家,主动掂瓶酒出来和他对饮,松爷惊喜交集,酒到杯干,我也酒兴颇高,没多长时间就喝的人间天上。
  我俩喝的兴高采烈,却全然没有想到,一场噩梦就此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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