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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神香》:一本古老残经的惊世之秘(原名《中国茶人》)--金万藏[全书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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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4 18:38: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此书名原为《老茶人的故事》,现改为《中国茶人》,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故事,我就不剧透了啦,大家看了就会知道了。

中国茶人 01.残本茶经

中国茶人



此文献给广州的茶茶



写在前面的话



首先,我得承认这个故事是从一位茶人那里听来的,如有雷同,算我抄袭。



因故事得于那位茶人,且故事与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故以《中国茶人》为名,虽流于庸俗,但表其来历。



也以此文感谢一位叫作茶茶的美丽女孩,因为她的关系,我才认识了那位茶人。





01.残本茶经



故事要从我祖父说起。



我祖父叫路东浩,1900年出生于湖北天门,世代都是教书先生。那时候,国将不国,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念书。私塾终于关门大吉,为了混口饭吃,路东浩做过几次小买卖,但都还没开张就先倒闭了。



1938年12月26日,对于云南茶史、甚至对于路东浩来说,无疑是一个最重要的日子。这一天,云南中国茶叶贸易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办公地点设在昆明市威远街208号,董事长为缪云台,经理为郑鹤春。这公司就是现今云南省茶叶进出口公司的前身。



路东浩经过几次失败的经商,早就把家底败光,一个子儿都不剩了。逼于无奈,路东浩经由朋友介绍,跑到云南做了一个制茶工。路东浩本来已经有老婆了,可是他老婆嫌他没出息,在去云南的前一晚,她撅着屁股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路东浩对此倒看得开,根本没去找回老婆,孑然一身地就去了云南。



路东浩毕竟是酸腐文人,虽然装模作样地喝过几口茶,但对于茶道却一窍不通。在云南公司里滥竽充数了一年,路东浩毫无悬念地被赶了出来,不想这却是他的命运转折点。



在1939年,云南中国茶叶贸易股份公司本着“开发滇茶,增加资源,改良制法,另辟欧美新市场”的宗旨,相继成立了顺宁茶厂、佛海茶厂、康藏茶厂、复兴茶厂和宜良茶厂。



佛海茶厂就是勐海茶厂的前身,勐海旧时称为佛海,位于西双版纳。那里常年高温,雨水丰富,原始植被茂密,因此被人视作“瘴疠之乡”。尽管如此,但佛海因其地理和历史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当仁不让地入选。



佛海茶厂是当时五个新建茶厂中,条件最艰苦的一个,不少制茶工人对此望而却步。路东浩从未去过佛海,不知其中辛苦,所以第一个抢着报名参加了。建厂之初,总公司调选了原恩施茶厂初制茶工25人、江西精制茶工20人,另有学员20人。路东浩连学员都算不上,只是厂里一个干苦力的,为了不至于被饿死,路东浩只好咬紧牙关硬撑着干了下去。



佛海的地理位置很偏僻,一帮工人由宜良搭车到玉溪,然后雇佣马帮经峨山、元江、墨江、普洱、思茅,车里等地,长途跋涉月余才到达佛海。当时,佛海的土地还没有所有权归谁所有的问题,谁要使用土地,只要向当地土司提出申请,得到买方的同意即可占用。森林木材也是无主之物,爱怎么砍就怎么砍,只有毛竹是当地居民种植的作物,必须通过购买才能获得。



佛海厂址定在一块八十余亩的荒地上,为建盖厂房,于是路东浩等干苦力的人就去附近深山砍伐木料。怎知,在一次砍伐中,路东浩竟有了一次奇遇。



那天,毒日高挂,路东浩满身臭汗,他正感叹人生不如意,却听到丛林里一声骚动。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跌倒在草堆里,路东浩心生好奇,走过去想看看究竟,没想到却吓了一跳。原来那男人的满嘴鲜血,舌头已被人割掉了,身上也有很多道伤痕,就算能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路东浩原来是个教书的,现在也只与茶叶打交道,他顶多见过杀猪杀鱼,又哪里目睹过这等血腥的场面。路东浩想背着中年男人回到厂里,可那男人却拼命地抓住他的袖子,并掏出了一本蓝色封面的文本。路东浩别的不会,最擅长的就是识字,他瞅了一眼蓝色封皮,上面写了两个大字:茶经。



《茶经》是唐朝陆羽所著,是世界上第一部茶书,陆羽更被被誉为“茶仙”,尊为“茶圣”,祀为“茶神”。《茶经》在茶文化的地位甚高,因此流传也广,不过这书却有一个千年谜团。原来,在《茶经》里,一共介绍了13个省份、42州的名茶,但却遗漏了赫赫有名的云南普洱茶。关于这个疑点,现有很多种猜测,但都是勉勉强强,细推之下根本站不住脚。



路东浩接过《茶经》,迷茫地看着中年男人,不明白这本经书有何重要之处。要知道这本经书已经流传了下来,在厂子里他还见过几次,这经书并不算稀奇。路东浩想问中年男人为何如此,但那男人舌头都没了,又怎能开口说话。路东浩也没有机会问,因为中年男人迅速地推开了他,并慌忙地作出快跑的手势。



转眼间,炎热的丛林里出现了几个金发的洋鬼子,路东浩见此情形就两腿发软。那时候,中国已经被列强侵略,他见识过洋鬼子的残暴,他也马上猜出中年男人被割舌肯定与洋鬼子有关。中年男人惊急地挥手,路东浩不敢逞强,于是低声说会保护好那本经书,然后就没命似地逃出了丛林。



这之后,路东浩再也没见过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那人最后的结局如何。



那晚,洋鬼子由土司的带领,在茶厂里搜了一圈,为的就是那本《茶经》。洋鬼子虽然没有枪械,人也不多,但所有人都惧怕洋人,就连土司也点头哈腰的。除了路东浩,没人知道洋鬼子是为了经书而来,他们还以为是来强占茶厂的。最后,洋鬼子们和土司都没有找到那本经书,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路东浩并没有丢掉那本经书,他早料到会这样,所以一早就把经书埋到了丛林里。第二天早上,路东浩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那伙洋人是英国人,此时已经离开了佛海。听到这个消息,路东浩就跑回丛林,偷偷地挖出了那本经书,可他却马上傻了眼。



昨天事情发生得突然,路东浩没有时间注意细节,更不知道经书竟是一本残本——它的后面数页已经被人硬生生地撕掉了。路东浩百思不解,一本到处都有的经书,缘何英国人要得到它,那中年男人又为何舍命保护经书?



带着疑问,路东浩翻开了那本《茶经》,他以前就看过《茶经》,只觉得内容生涩难懂,虽然对茶的讲解很详细,但他却不得其要领。令路东浩大感意外的是,这本《茶经》却不同于陆羽所著的那本《茶经》,内容完全不一样。



陆羽的《茶经》总体有十大章,分别为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图。路东浩手上的那本《茶经》虽然内页也写了陆羽著,但却只分为上下篇,上篇论茶汤品质、烹饮方法、种植方法和茶器等,下篇却讲茶中异事,尽是一些诡异之说,甚是迷信。其实正本《茶经》的七之事里也记载了不少的传说神话,但都没有残本上的离奇。可惜残本下篇里遗憾了不少页数,看前面的记载,似乎最后那几页透露了一个秘密。



不过,这都是路东浩凭空猜测的,他无缘得见被撕掉的内容,但前面的内容却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帮助。借由那本残缺的《茶经》,路东浩如鱼得水,制茶手艺越发精湛,一下子鲤鱼跃龙门,变成了精制茶工。



一开始,路东浩毫不起眼,一直是做苦力的,他的地位发生变化始于种植茶树。那时厂房建好大半,茶树就要种下了,很自然地这些活由路东浩他们完成。在茶人指挥下,路东浩和几个壮汉忙了一天一夜,但路东浩却觉得种植的方法不对。



在残本《茶经》中,有一句“茶喜高山之阴,日阳之早”。路东浩看得明白,意思是说茶树适合在向阳山坡,且有树木荫蔽的地方生长,可是制茶人却指挥他们种在向阴的地方。路东浩本就是教书的,看懂古文自然不在话下,他看了几天的《茶经》,已懂了不少茶道,于是不知死活地提出疑问。



制茶人丢了脸面,立刻呵斥他不许再胡说,可这一切却被一个主事人看在眼里。那位主事人叫王仲文,曾出国留学,没什么架子,他走过去就问路东浩为什么会那样说。路东浩正好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他抓住机会,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路东浩说,茶树起源于中国西南的深山密林,亚热带森林植物杂生在一起,被高大的树木所遮挡,在漫射光多的条件下生育,形成了耐荫的习性。若改变了一物的特性,它的本质就会变化,到时候茶的味道也会因此改变。



王仲文很快就明白过来,路东浩说的虽然抽象,甚至有点迷信,但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植物是通过光合作用制造养分,光照强度会影响光合作用的进程,在连环影响下茶叶的产量和品质就会跟着变化。



过了几天,王仲文仔细观察路东浩,他惊讶地发现路东浩懂得很多茶理,甚至比精制茶工懂得的还多。顺理成章地,路东浩变成了初制茶工,又从初制茶工变成了精制茶工。有人多次问他,为什么忽然那么了解茶道,路东浩只是笑说边看边学的,从未向人提起过那本残缺的《茶经》。直到有一日,忽然发生了一件事情,这让路东浩的人生又发生了一个大转折。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染指南洋,战火逼近缅泰。佛海地区遭受了日机轰炸扫射,人心惶惶,动荡不安。昆明滇中茶公司电令全厂撤退,可这时佛海茶厂已进入全面完成的最后阶段,工人们根本不想离开。



终于,他们还是离开了,但是在撤离的时候路东浩掉队了。为了躲避日机轰炸,路东浩只好一人东逃西躲,最后奔进了一座老宅里。那座宅子早就没人住了,当地人说那是1920年一个英国人建的,可是后来那家人回国后就没再回来。后来宅子被当地人强占,却不知为何总是有人失踪,于是就传出宅子有不干净东西的流言。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接近那宅子,跟其他传说里的鬼宅一样,那座宅子也荒废掉了。



这种狐精鬼怪的故事,路东浩不知听了多少,还能编出本书来,因此他嗤之以鼻,并不取信。躲避轰炸时,路东浩被迫跑进了宅子,怎知这一次他却见到了难以想象的事情。很幸运,路东浩平安地走出了宅子,并安全地离开了云南。



1949年,全国解放后,佛海茶厂又恢复了生机,但路东浩很快做起了茶叶的大买卖,并飘洋过海地定居在马来西亚,没有再回国。有人曾问过路东浩,怎么白手起家得那么快,一下子成为富商,但他只说是运气罢了。



当我出生以后,路东浩,也就是我的祖父,他只在一次酒醉时提到过,他的成功是因为那本残缺的《茶经》。那天祖父躲进鬼宅时,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借着《茶经》的内容提示,他得到了黄金盒子,里面有一件无比珍贵的东西,因此发迹。奇怪的是,祖父说他没有带走黄金盒子,只是带走了盒子里的东西,而且只带走了一部分。



我追问祖父,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贵得归黄金盒子,他在宅子里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但祖父笑而不语,只说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看残本《茶经》最后那几页写了什么。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0-12-1 18: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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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24 18:45: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茶人 02.青岛地铁前期探测工程

祖父一直活得很精神,他常说这是喝茶的福气,本以为他能活到百岁,却不想在1979年车祸死了。祖父西去后,我父亲和大伯父接手了茶行生意,并把茶行一分为二。大伯父的茶行越做越红火,可父亲却流连于赌坊,以致一年不到就倾家荡产,还和大伯父闹翻了。



家产没了,父亲在马来西亚走投无路,他听说祖国对归国华侨有优待,于是走了点关系,重新回到了中国。我跟着父亲回国后一直住在武汉的台湾路,父亲过惯了花天酒地的日子,归国后虽然得了优待,但还是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仍是夜夜笙歌。一年后,跟祖父的遭遇如出一辙,母亲实在受不了父亲的不争气,于是愤然离婚,跟了一个有钱人嫁到了美国。



我的名字本来叫路威迪,后来母亲改嫁他人,父亲一气之下给我改了名——路建新。父亲堂而皇之地说,既然回国了,就把名字改成有中国味的。其实,父亲是希望我能替他争口气,也能像祖父那样,闯出个名堂来。可惜天不遂人愿,1988年的夏天,我带着父亲的厚望和他买的一瓶健力宝参加了高考,结果考出来的分数只够上一所本地的破大专,并没有考上父亲期待的清华大学。



我读的是中文专业,这专业最叫人多愁善感,我实在不喜欢,所以就把精力放在了打篮球上。打着打着,一不留神就打进了市队,我正以为终于替父亲争了口气,可还没正式上场,却不幸在训练的时候受了伤——左腿韧带断掉了。因为受伤的原因,我不能继续打篮球,所以很快地退出了市队。



父亲在我伤愈后就去世了,死前他还在喝酒划拳,脸上甚至凝固着永远的笑容。家里的亲戚除了大伯父一家子,还有远嫁美国的母亲,但她早就跟我们失去了联系。因为以前父亲闹得很凶,所以我们家和大伯父已经老死不相往来,父亲去世后我没有通知他们。



办好了父亲的后事,我就怀抱着发财的梦想,跨过长江、黄河,去了首都北京。



当时有个大学的朋友在北京混了多年,他说北京满地是黄金,只要在北京待个把月,别说黄金屋了,就是美国的白宫也能买下来。朋友叫我马上到北京来,他会带我住北京天伦酒店,费用他全包了。我那时还比较淳朴,傻不拉即地就坐火车北上,却低估了他在北京浸淫多年,沾染了八旗遗风,总是有骆驼不说马,满嘴跑火车。



到了北京,我连朋友的面都没见着,再也没联系上他。我身上就只带了800块钱,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先花了100块在京城东南角的松榆里租住了一个地下室。那个地下室有很多间小屋,除了我还住了不少的北漂族。当时是冬天,地下室没有暖气,跟个冰柜似的。住了没几天我的左腿就疼得厉害,走路都没力气,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我的学历在北京不算出色,也没什么本事,所以一直找不到工作。我带来的行李不多,除了几件厚衣服,就只有那本残缺的《茶经》。祖父在去世几年前就把残本《茶经》给了父亲,父亲却没怎么看,直到归国后他才传给了我。我那时爱上了篮球,哪里有闲功夫看这本破书,所以就扔在了一边。父亲去世后,我很想念他,本想找点儿他的东西做纪念,可除了残本《茶经》和他的骨灰,父亲竟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离开武汉前原本要丢掉《茶经》,但转念一想,这是祖父和父亲留下来的东西,还是放在身边好了。在北京的那段日子,我实在无聊,于是就翻了翻残本《茶经》。我对古文实在头疼,看得半知不解,还没看到两页就睡着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当我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北京回到武汉,不想却遇到了一位贵人。



那位贵人叫赵帅,这名字不是白叫的,他长得的确很帅,处处风流,经常有女人为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赵帅是我大学里的师兄,他是北京人,家里挺有有钱的,不过比起祖父的产业就欠多了。我遇到赵帅是在故宫里,那时候西装革履的他正挽着一个洋妞儿,比神仙还快活。那天,我已经计划过几天就离开北京,所以想在走前瞅瞅故宫长什么样。看到人生如意的赵帅,我心里大喊倒霉,怎么在潦倒的时候碰见认识的人了。赵帅说话老大声,他叫了我的名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以为赵帅要喊抓小偷。



“路建新,你小子怎么也跑北京来了,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赵帅开口问。



“哎,一言难尽,我就是想联系你,也不知道上哪儿联系啊。”我自嘲道。



“得,咱上馆子聊去。”



把洋妞打发走后,赵帅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拉到饭馆,谈话中他才慢慢得知我的情况。赵帅是个对兄弟掏心掏肺,不会装逼的人,他一听我被朋友摆了一道就来气,更骂我蠢得跟头猪似的。他骂咧咧地说,现在的人连爹妈都能骗,你还信朋友?别人在北京混,全凭一张嘴。今天去总参,明天去国务院,后天去联合国,北京他妈的这号人能围着赤道站一圈。我要是你,打死也不来!



我叹了口气,遇人不淑,只能怪自己。赵帅叫我别走,他给我找个活干,虽然不能保证马上飞黄腾达,但起码不至于再住冰冷的地下室。当晚,赵帅硬说要给我找个妞解决生理需要,我这几天吃不饱穿不暖,身子虚,哪经得起折腾,于是谢过他后就要回松榆里。赵帅一听更不成了,他说既然咱俩碰上了,哪还能让我继续窝在那个鬼地方。



半推半就下,我当晚就离开了地下室,暂时住进了赵帅的屋里。赵帅家是搞工地建设的,他老爸老妈为人耿直热情,待我如亲生子,一住就住了近一年。次年春天,赵帅老爸在青岛揽了一个工程,并安排赵帅和我去那里跟一个姓李的老师傅学做监工。可以这么说,那次青岛之行,是我后来所有诡异经历的开端。



赵帅对此安排没有不高兴,他老爸经常将他下放,意在锻炼儿子,将来好作接班人。赵帅除了会泡妞,还能吃苦,跟那种普通的大少爷不太一样。我们坐火车到了青岛,屁股坐热后才奔到工地瞧瞧情况,如领导视察一般地对工人嘘寒问暖。



这个工程是地铁前期探测,工人会在地铁路段打很多个探测洞,每个洞都有20多米深。也许很少有人知道,青岛从1987年就开始筹建地铁工程,并于1994年正式组建了青岛市地下铁道公司,同年12月一期工程试验段项目开工建设。可是,这工程到了2000年竣工验收,此后却没有了下文。当然,这些后事不在本回内,不提也罢。



先说地铁前期探测时,曾在青岛老城区挖过几个探测洞,赵帅和我就住在工地附近的宾馆内。赵帅一到宾馆就开始找女人,那时候黄赌毒抓得不算严,但做那行生意的女人也不算多,所以找起来挺困难的。



青岛的老城区完整地保存了纯粹的哥特式建筑,那里没有全国一致的高楼大厦,去到那里就跟去到欧洲差不多。在老城区不规则弯曲的小路上,有时不经意地转过街角就能看到大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宁。



我对找女人的事情有点心动,但看了大海以后,就把那些肮脏的想法抛在了脑后。那天我一直待在海边思考人生,想起在马来西亚的点点滴滴,更想起祖父的一言一行。祖父那次醉酒,除了提到佛海鬼宅以及残本《茶经》,他还说过,如果我将来遇到经济上的困难,可以到佛海鬼宅走一遭。如果我有造化,可以找到那个黄金盒子,里面剩下的东西可以助我如他那样平步青云。至于黄金盒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他总是笑而不语,不肯多谈。



家道中落后,我曾几次想起祖父的话,但只觉得那是玩笑话,从未当真。如果真有黄金盒子,祖父怎么会傻得不要盒子,而且没把盒子里的东西全带走,这不是现实版的买椟还珠吗。那时候,我在武汉上学,老师天天教育我们做四有新人,要脚踏实地,又何曾有人想过投机取巧。望着辽阔的大海,我思绪万千,甚至想到大伯父是否安好,是不是也随父亲去了天国。



一直在海边待到晚上,我才慢慢地走回宾馆,赵帅的房内淫声起伏,叫人听了胡思乱想。我正想回房休息,不去听赵帅急促的呼吸声,但却看到工地上的李师傅从走廊尽头奔过来。李师傅就是带赵帅和我的监工,为人忠厚,处处提点我们。现在都是晚上了,李师傅这样慌张地跑过来,我下意识地就想是不是工地上有人出事了。



李师傅急步走到我面前,他听到赵帅房里的声音后,先是红了脸,然后才喘着气说:“小路啊,你快跟我去工地上看看吧,那里出事了!”



我暗叫倒霉,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当下关了房门就问:“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工人受伤了?”



“刚才小吴跟老庞吵架,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谁知道后来小吴就被老庞一脚踹进了……”李师傅哎了一声,停了一下才说,“小吴跌进探测洞里了!”



工地上的工人经常打架,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但我还是吓得身子都凉了。探测洞有20多米深,就算是少林寺的12铜人摔下去也得粉身碎骨。工地要是出了人命,没有硬后台的都要进庙蹲个十几年,甚至要判死刑的。我一想到这些就头疼,等我从庙里出来,头发都掉光了,还谈个狗屁美丽人生,倒不如跟着小吴一起跳下去好了。



李师傅没有半点儿要马上离开的意思,我急得脑子乱了,对他说还愣着干嘛,咱们快点儿去把小吴的尸体弄上来啊。李师傅支吾了一下子,他忽然抬头看着我,说这个小吴的事情有点蹊跷,恐怕不好办。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0-5-23 19: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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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24 18:45: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茶人 03.探测洞

我以为李师傅要草菅人命,隐瞒不上报,正想说这正合我意,可他却猛地摇了摇头。只听李师傅低声说,一出事他们就在探测洞边上观望,可谁也没想到小吴掉下去后就不见了!尽管探测洞很深,但还不至于把地球挖穿了,人掉下去总不可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师傅看我不信,他也懒得再解释,直叫我快去现场想想办法。人命关天,工地出了事情,管事的人怎能不在那里镇场子。李师傅叫我马上过去,顺便叫上赵帅,都火烧眉毛了,就算是赵帅在生孩子也得把孩子再塞回去。待李师傅离去后,我就使劲地敲赵帅的房门,过了一分钟,仅裹着一条毛巾的赵帅才嘟囔着把门打开。



“搞什么名堂,老子正……”



“老赵,出人命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赵帅本想发作,但听了我说的话,他马上软了下来。在赶过去的路上,我把情况跟赵帅说了一遍,他听了就大呼这下糟糕了。工地上的工人们围作一团,他们一看见我们来了就让出一条路,让我们走到最前面。外人恐怕不知情,一般工地上出了事故,大家都会先自救,绝不会马上通知政府。如果被上头儿的知道了,不仅是罚款这么简单,还有很多麻烦等着你,所以能私下解决的,就不去惊动上头儿了。



工人们拿出矿用探射灯往探测洞里照,等我们伸头往下一看,探测洞里水光波荡,洞底全是黄泥水,一个人也看不到。探测洞有时挖得深了,都会挖到地下水,这倒不是很稀奇。工人们说,探测洞里原来是干的,根本没有一滴水,但不知何时冒出了这么多的水。洞里的水积得深了,人掉下去不至于马上没命,我见了这情况就松了口气。



可是,工人们却七嘴八舌地说,就算小吴没摔死,这么久没浮上来也该淹死了。围观的工人们正等着人捞尸体,或者等着尸体自己浮上来。溺死的人要过一段时间才会上浮,这时侯要快点捞上来,免得尸体被泡得变了形状。万一尸体泡坏了,死者家属一看肯定就会急,指责我们办事不利索,到时候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等什么,下去捞人啊!”我急着说。



谁知道工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竟没人主动站出来,反而全都退后了几步。我跟赵帅站在最前头,工人一退后,我们就觉得针芒刺背。这群王八蛋围观了那么久,原来不安好心,他们是想让我跟赵帅下去捞尸。其实,这全怪我跟赵帅,平时不怎么来工地,对工人也不怎么体贴,人家落井下石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工地上出了人命,当然是负责人着急,工人几乎没什么责任,除了那个跟小吴打架的老庞。那家伙是罪魁祸首,我琢磨让他替我跟赵帅下去捞尸,免了这趟上天入地的苦。可我往人群里看了看,却没找到老庞的身影,仔细一问才知道那混球早就开溜了。李师傅年纪大了,哪还能爬上爬下,这真要他下去,恐怕又得搭上一条性命。



赵帅往探测洞里瞅了瞅,他有点犯怵,毕竟出娘胎那么久,从未见过死尸。据说,水里的死人阴气很重,最容易化作厉鬼。我在心里暗骂,操你祖宗的,挖了那么大的洞,竟然不盖点东西,害得小吴一命呜呼,还想把责任全推我们身上。当然,盖子没盖上也是我们的责任,毕竟监工应该督促生产安全。



“那我们下去了,绳子要找粗一点儿的,最好多找几根!”赵帅不放心地交代,惟恐工人忽然割断绳子。



“小赵、小路,你们下去小心啊!找到小吴就把他绑住,我们会拉上来的!”李师傅叮嘱道。



“李师傅,那你在上面给我们照明,别让我们瞎子摸鱼。”我惶恐地说。



我跟赵帅实在没折,只好硬着头皮上阵,拉了绳子就要往下跳。探测洞里湿漉漉的,我们随手拿了一件工作服穿在身上,免得弄脏了自己的衣服。真的慢慢滑下去后,我们才发现就算穿棉袄进来也无济于事,探测洞里全是泥泞,一碰就抹上一坨泥巴,湿气随即侵袭入体。放绳子的工人故意使坏,把绳子晃来晃去,偏偏我晚饭吃得太饱,还没到探测洞下面就想吐了。



终于,我的鞋子渗进了冰凉的水,这说明已经到了探测洞的水面了。赵帅水性不佳,所以只好由我先跳入水中,试图摸索小吴的尸体。探测洞的积水不算深,只有两米多,但很浑浊,根本看不清水底的情况。我闭着眼睛在水里窜了很久,但一无所获,连块砖头都没有摸到。探测洞的面积只比茅坑大那么一丁点儿,就算是瞎子也能把水里的尸体捞上来了,可我就是什么都摸不到。



赵帅看我半天没干出点儿成绩,他就心急地喊:“喂,小路,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换我上好了。”



“我捞不到啊,是不是小吴跟我玩躲猫猫呢?”我浮出水面换气。



“亏你平日里吹嘘自己像个世界游泳冠军一样,今天真的上战场了,也不见得比我强多少。”赵帅奚落道。



我抹干净脸上的泥水,不服气地说:“你强你下来找找!”



赵帅当然不笨,他先问清楚水深大概几米,听到是两米左右,他才似笑非笑地跳下去。水波荡漾,灯光闪烁,赵帅只找了一分钟,他马上就放弃了。探测洞里就这么点儿地方,一条鱼都能捉住了,何况是一具死尸。赵帅很快就放弃了,他抓住绳子,在水里随波摇摆,对着地面上的李师傅大喊,探测洞下面没人。



李师傅以为听岔了,对着探测洞又叫了几声,直到我们重复说了三遍,李师傅才肯相信小吴真的不见了。我跟赵帅从探测洞里出来,时间已经走到凌晨,李师傅见不能再拖了,于是就想报警求援。赵帅见状立刻阻止,他说一来小吴不知踪影,二来报案后,公安来了肯定不会相信我们的说辞,因为探测洞里的确没有死尸,搞不好公安还怪我们报假案。



赵帅分析得头头是道,李师傅醒悟地赞同,但不报警不是办法,总不能撒手不管。要知道,小吴和老庞打架,接着掉入探测洞,这是大家亲眼目睹的。除了李师傅,所有人都怀疑我和赵帅使诈,工人们窃窃私语,认为我们已经找到小吴的尸体,但谎称什么也找不到,免得要赔钱。我平日里最恨被人冤枉,赵帅更不愿被人扣屎盆子,所以再也按捺不住,跟工人们吵了起来。



有两个工人脾气暴躁,受不了挑衅就真地到探测洞底下寻尸,一副要揭穿邪恶阴谋的样子。我跟赵帅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不由得怀疑当时是不是真的粗心大意,以至没发现角落里的尸体。水里混了黄色土沙,就算是一万盏灯照进去,也不可能把水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纵然赌气地希望工人们找不到小吴的尸体,好好地出口恶气,但我还是希望那两个牛高马大的工人能够有所发现。



这时月已西移甚远,时间飞速流逝,我们全都聚精会神地探头往下张望。两个工人就快降到水面时,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探测洞里竟闪出一片红光,吓了众人一跳。仔细观望,我们才发现原来是积水忽然晕开一抹鲜红,接着整片水面都染色了,就连灯光都不能幸免。两个工人骑虎难下,虽然探测洞里出现异常,但为了挽回颜面,他们仍强撑着下水寻尸。



我心里纳闷地想,探测洞的积水里找不到人就算了,为什么忽然冒出一大片血水?一切都不符合常理,我们在上面都摸不着头脑,只等两个工人给出答案。工人们在红色的积水里上窜下跳,一阵忙乎,但仍徒劳无功。我见此情景,心有不忍,于是就大喊着让他们先上来,打赌的事情就算了。



两个工人逞能地不肯上来,仍在水里来回游荡,围在地面的工人逐渐失去兴趣,纷纷散开。我也两眼皮打架,正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却忽然听见探测洞里的两个工人惊奇地叫了一声。因为探测洞里回声很大,水声又一直干扰着,所以我们都听不清楚工人们说了什么。只见一个人又潜入水中,不想水里却翻出激烈的水花,待水面稍微平静后,潜水的工人竟然不见了。



李师傅慌张地问,探测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个工人大声地回话,说他也不清楚,只说水里有问题。没等李师傅再问话,另一个工人又潜入水里,一阵不祥感顿时在人群里弥漫开来。果然,另一个工人也不见了,水面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了。望着红色的积水,我们都猜测那是鲜血,但又想不通是哪里来的血。莫非是小吴的尸体嵌入了泥土里,此时被割出了伤口,血在这时流了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也没有工人敢下去,探测洞在大家的眼里变成了一个吞人的鬼洞。李师傅走投无路,无奈地想要报警,希望政府部门给予帮助。可是,工人们忽然又惊奇地叫喊,说是探测洞里的积水浮出了一个东西。我们好奇地俯视,水面上的确飘着一个东西,但大家都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跟大家一样,都觉得吃惊,但凝望良久才发现,我竟然认识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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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24 18:46: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茶人 04.阴阳牺杓

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我把金庸的武侠小说看了个遍,而且都是熬夜看的,因此炼就了一双百看不坏的火眼金睛。尽管探测洞里的水面距离地上有十多米,但我仍能看得出那东西的竟是一只牺杓。这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还在马来西亚的时候,家里就有好几只,我还常拿来跟小女孩一起过家家,还挖过厕所的里大便。



在陆羽所著的正本《茶经》里有记载:瓢,一曰牺杓,剖匏为之,或刊术为之。所谓牺杓,其实就是俗称的瓢,是用葫芦剖开制成的东西,也有用梨木制作的。牺杓是古代烹茶时取茶水或分茶水的用具,经过几代的变化,这东西已经有了很多种类,很少再有用葫芦制成的牺杓。



探测洞里无端冒出一只牺杓,谁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总之不可能是工人们的东西。别说工人们,就连管事的平日里也只爱喝酒、找女人,谁会附庸风雅地喝茶。一开始我还有点懵,过了一会儿我就想起来,在残本《茶经》里有一部分提过牺杓的传说。



残本经书的下卷提到,牺杓是量茶取水之物,在江苏淮阴曾有人凿土挖井,不久就在喷冒的井水里浮出一只牺杓。挖井人觉得奇怪,于是跳入井水中,可井水却忽然变成了红色。牺杓乃是葫芦剖制而成,故有阴阳一对之说,阴的颜色偏青,阳的颜色偏黄。浮出来的牺杓属阴,青油油的,围观的人说井里有龙王,阴性牺杓是龙王之物,必须还回去,否则永远挖不出干净的水。



可是牺杓如船舟一般,无法沉下去,丢了几次都一直浮在井水上。后来有人献计,用一个阳性牺杓粘住阴性牺杓,做成一个葫芦,再往里面灌水就能把牺杓沉入水底。说来奇怪,当人们把粘好的牺杓扔入井水中,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井水竟变得比原来还清澈明亮。



这事并非残本经书最先记载,这段传说做了标注,说是引用了一本叫作《淮阴图经》的地理古书。《淮阴图经》作于唐代,作者是谁已无从可证,此书也早就失传,世界上只流传了十个字:“山阳县南二十里有茶坡”,恰好这十个字为陆羽所写的正本《茶经》里所引用,因此才得以保存。江苏淮阴旧称山阳,是东晋时代所置,到了民国前也曾几次用“山阳”作地名。



我对残本茶经的记载一直半信半疑,时至今日方觉蹊跷,莫非经书所载并非虚无之事?当然,井水变色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很多是因为挖到矿石,溶化了矿物才导致变色。这种变色有时会持续一小时,有时几天,大多数会自己消散,与扔不扔牺杓没半点关系。至于飘出牺杓,或许是挖到了嗜茶人的墓穴,又或者只是古书夸大其辞罢了。



眼看事情发展得越来越诡异,而且不能再拖延了,李师傅又和我们商量,是不是要再下去一次看看。反正井水里不可能有龙王,最多有几条水花蛇,所以我就没怎么推辞。我和赵帅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还得再遭一次罪,这是抓住机会,减轻责罚的最后机会。



就这样,我跟赵帅又被放了下去,仰头一望,正好被探照灯晃花了双眼。我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再一睁眼,人已经落入鲜红的水里了。洞底的水充满了腥臭味,我心说不好,刚才还侥幸地想会不会是特殊的矿水,没想到真是血水。赵帅跟我本来有点害怕,但真的赶鸭子上架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抓住了浮在水面上的牺杓,我立刻看了一眼,这东西黑得发亮,已经有些年头了,像我这种毛头小子很难分辨其阴阳特性。握着牺杓我心知此物可能与传说无关,但亲眼目睹工人消失与探测洞里,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李师傅在地面催促,要是找不到就上来,免得人又丢了,得不尝失。



我心说这话怎么不早说,人都下来了,再空手而回岂不是很没面子。决定豁出去的我们闭气入水,这一次竟然跟上次有所不同,水里已经出现了变化。我们在角落里摸出了一个窟窿,奇怪的是在上一次却什么也没摸到。积水里沉淀了很多沙石,多数为大块石料,刚才却一点也没发现。想来这些东西堵住了窟窿,这肯定是人为的,可是小吴既然能无影无踪,那他肯定是从窟窿里钻出去了,若真是如此,又是谁把窟窿堵住了。顿时,我心生好奇,想知道窟窿后是什么样的世界。



赵帅这家伙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但居然比我还快,一下子就穿过了窟窿。两个工人和小吴都在积水里消失,又忽然冒出血水和牺杓,我担心会有害人性命的危险,所以来不及和地面上的李师傅打招呼,慌忙地也跟着游过了不大不小的窟窿。我原以为窟窿后是无尽的汪洋,或者一条地下水脉,不想却撞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水里浑浊不清,又没有多余的光线,因此根本看不清楚水里的情况。撞上我的东西全身是毛,跟洗头时的头发差不多,又顺又滑。我起初还骂赵帅,这小子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身上那么多体毛也不刮一刮。可是,我很快就吓了一跳,就算是猴子也没那么多体毛,更何况是赵帅。



我本能地潜水往前游,左手顺着水流把那东西摸了摸,只依稀地觉得它有四肢,但头已经不见了!到了此时此刻,没见过大蛇屙屎的我早就吓个半死,恨不得在水里大喊一声。我手里抓着牺杓,心里想着该不是进了井龙王的水晶宫了吧,待会儿把东西还给他老人家,兴许还能留住一条小命。



可是水里的东西被水流带动,一直挡在跟前,我以为是什么鬼怪,吓得双腿乱蹬,不想却一下子浮出了水面。原来,窟窿后的水并不深,仅仅高过成年人的肩膀而已。我在水里挣扎一会儿,这才发现赵帅也在旁边,他愣头愣脑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周围有昏暗的火光,不知是谁人留下的,总之不可能是工地上的人干的好事。



我方才被水里的东西吓坏了,一心想弄清楚水里的东西是什么。我见情势稍微缓和,也发现水里的东西是死物,所以就把它捞到水面上。水中有浮力,我轻而易举地将水里的东西捞起,却发现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狗的尸体。狗的头已经被砍断了,从颈处到腹部都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死状极惨。狗尸仍有余温,肯定是刚死不久,这种地方有狗出没,倒是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谁杀死了狗。



这片水域不大,跟个泳池差不多,很快地我和赵帅就游到了岸边。到了岸边才发现那里有一个狗头,四周溅满鲜血,昏暗里看着极其吓人。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我们才发现水池两边是一排狭窄的房间,长长地延伸,看不到两端的尽头,不知有多少间。



赵帅骂咧咧地爬出水,一个劲的嚷着要把小吴打到连他奶奶都不认识,气头上的他还猛地吐了口唾沫在水里。我见状就劝阻,因为等会儿还要从水里钻回去,天知道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还是哪里来,打哪里回去比较稳妥。我话一出口,却见水池里飘过来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大部分身子都没入水里,只有头还浮在水面上。我本想开口问话,却又觉得不对劲,再一看竟是刚才在探测洞里消失的那两个工人。



“我操,他们死了!”赵帅惊得大喊,“原来水里的血是他们的!”



“不对,水里的血最初应该只是狗的,两个工人下水前,水就已经变红了。”我纠正道。



“都这节骨眼儿上了,你还跟我争论对错?”赵帅闷哼一声,说道,“咱俩快回去吧,恐怕探测洞挖到地府了。”



我暗暗叫苦,对赵帅说:“不行,你想想看,狗和两个工人都死在水里,可能水里有危险,恐怕小吴也沉在哪个角落里了。刚才我们那是走运,什么事也没碰上,也许下一次就该倒霉了。”



“那李师傅肯定得着急了!”赵帅有点不放心,他说,“咱们就在这里耗着?”



“李师傅肯定不会放着我们不管,他看我们不出水,肯定要让别人下来找人的。”我心虚地讲,心里却说他们肯下来才怪,分明就是想看好戏。李师傅倒是一副菩萨心肠,可惜他是泥菩萨,哪里能下水啊。



赵帅很聪明,他一眼看穿我的心思,于是就安抚道:“这附近肯定有出口,要不搞这么多房间干嘛,总不会是地下淫窟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找女人?”我哭笑不得,但心中的愤怒与恐慌一下子也消失了大半。



赵帅看到我手里的牺杓,纳闷地问:“你还抓着这东西干嘛,赶快扔了!这东西能值几个臭钱?”



“这是牺杓,你懂什么,留着也许有用。”我仍不肯放手,把牺杓握得紧紧的。



赵帅耸耸肩,懒得再说我,嘴一闭他就想往水池旁边的房间走。我连忙叫住赵帅,并说这地方太邪门了,恐怕有九条命也不够填上。先不说长长的水池是干嘛的,两边的房间总不可能是住人的吧,这种环境哪里适合人类居住,给猪住都嫌掉档次。赵帅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既然不是给人住的,说不定真是给猪住的。



我以前和赵帅一样,过得是少爷的生活,只吃过猪肉,根本不知道猪是怎么养的。后来家道中落,我吃了很多苦,这才见过猪圈的样子。水池旁边的两排房子绝对不是猪圈,我肯定地说了以后,赵帅仍然没有警惕,想朝有火光的房间走去。



那个房间的火光摇拽,可惜照不亮两排房子的尽头,我甚至怀疑两排房子有百米长。就在我们踌躇不前,不知该怎么办时,黑暗中却飘来了一丝熟悉的香味——这是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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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24 18:46: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茶人 05.茗战

这种鬼地方要是飘出屎尿味,我倒不觉得奇怪,但此刻竟飘出了茶香味,这让我心里涌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回到中国以后,由于家境一日不如一日,我连肉都快吃不起了,哪里还能享受茶水之娱。过了那么多年,又闻到茶水香味,我不禁有些唏嘘。



可惜我道行尚浅,只闻得出是茶香味,至于是什么茶,却没有一点儿头绪。若换了祖父、大伯父这类高手,单是从味道就能闻出是哪种茶,祖父甚至能说出茶叶的年月。这种功力不是常人所能及的,祖父能有这样的修为,也与他常年浸淫茶行,日修夜炼有很大的关系。



茶叶这种东西已经成为世界性的饮料,我还在马来西亚的时候就有曾看过茗战,其实就是国内所谓的斗茶,那里有更多的茶中高手。茗战起源于唐朝,在东南亚很流行,英国也曾举办过,我还小的时候就看过四次。祖父虽然是高手,但他只是观战,却从未参与,只是带着我坐在一旁品茶。茗战的场所一般多选在规模较大的茶店,祖父的茶行很大,而且极具中国古典韵味,因此他一起办过三次。



参与茗战的人,要各自献出所藏名茶,轮流品尝,以决胜负。茗战内容包括茶叶的色相与芳香度、茶汤香醇度,茶具的优劣、煮水火候的缓急等等。茗战举行时,茶叶虽然是事先准备的,但是好的茶叶要种出来、制造出来则要花上很长的时光,有的茶叶甚至有百年之久。所以,每一次茗战都很紧张,这种比赛非同于食神,或者真正的战争,但却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这是别的竞争赛事所不能相比的。



我越想越远,眼神呆滞,赵帅以为我中邪了,于是就踢了我一脚。赵帅家里虽然富裕,但却只爱喝酒,对于茶是不痛不痒,喝不喝都无所谓。当我回过神来,对赵帅说了此事,他却不肯相信,他还说这种鬼地方连人都不住,谁又会在这里煮茶?其实我也满头雾水,煮茶就算不是在高雅的地方,起码也是在地面上,这里怎么看怎么吓人,煮出来的茶喝了恐怕都会短命几年。



赵帅执意要走到有火光的房间,这时的我已把安危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也迫不及待地想瞧个究竟。火光亮眼的房间离我们只有十几步之遥,当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时,这才发现并不止一个房间有火光。原来,这里很多房间都有火光,只不过有的已经灭掉了,只有一间仍然保持火势。



我狐疑地走过去,赵帅抢在前头,比我还好奇。谁知道,我们还没走到那个房间,里面却忽然跑出一个人,一边疯喊一边逃进黑暗之中。由于没有心理准备,我和赵帅都吓得差点尿裤子了,但俩人却都死要面子,硬笑着说没事。那人的声音一个男人的,昏暗中我只看出他的穿着是现代衣服,戴着一副眼镜。这男人肯定不是小吴,工人里没一个带眼镜的,但他既然出现在这里,或许知道小吴他们出了什么事。



我正要追上去,赵帅却拉住我说:“你不要命了,穷寇莫追,你不知道?”



我一时激动,早忘了身处的环境特殊,被赵帅一说我才冷静下来,若刚才真的追上去,不知道黑暗里会不会有埋伏。我们比刚才又警惕了一点儿,轻声轻气地走到有火光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些坛坛罐罐,还有一堆火在煮着一壶茶。



“果然有人煮茶,我说路建新啊,你还真有两把刷子,跟我你也玩深藏不露啊?”赵帅佩服道。



我从没对任何人说提过祖父的事情,也没说过自己以前住在马来西亚,所以赵帅对此很惊讶。我倒没有沾沾自喜,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很光彩,搞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乱攀亲戚。我只是依稀觉得古怪,因为小房间里的东西不是寻常之物。房间里有一个牺杓,估计和我手中的是一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风炉、鍑、青花茶碗、茶托。



所谓风炉,就是煮茶烧水用具,形式古鼎,但又不一样。风炉远比古鼎轻巧,易移动,可置于木桌上。炉身开洞通风,上有三个支架,用来放煮茶的鍑,下有铁盘盛灰(也叫灰承)。风炉看似普通,实则暗含玄机,外人难以看出端倪。风炉上有两行字,分别是“坎上巽下离于中”,“体均五行去百疾”。



上句“坎上巽下离于中”,根据《周易》中的六十四卦,巽主风,离主火,坎主水,意思是煮茶的水放在上面,风从下面吹入,火在中间燃烧,这是煮茶的基本原理。下句“体均五行去百疾”意思是五脏调和,百病不生。根据古代医学中的木火土金水的五行属性,联系人体的脏腑器官,运用生克乘侮,说明茶的药理功能。



鍑是煮茶用具,与风炉是浑然一体的,它形似大口锅,不同处在于方形耳,底部稍微有点尖,类似肚脐眼。鍑这东西在古代很兴盛,但到了宋朝就慢慢退出历史舞台,现代更很少人再用了。明朝普遍用的是陶瓷茶具,而清朝用得更多的竟不是国产货,而是洋铜茶吊,也就是铜吊壶。



喝茶用的青花茶碗就没什么特别的,这些在国内外都差不多,但是要细讲起来就得长篇大论了,当时的我也还没有那个水平。看到这种古时才有的东西,我不由得连声称奇,这在残本茶经里提到过,以前在祖父的收藏品里也见过两三次,不成想多年后又见到了这种东西。风炉里的火还在烧着,鍑里的茶水已经煮好了,闻起来挺香的,但仍不能列为上乘。可我却还是想不通,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在这里煮茶,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这样的环境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还在可惜好茶好具,赵帅却已走到别的房间,一路窥视,似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人躲在里面。赵帅看了几个房间后,他就招呼我赶快过去,听语气好像发现了什么古怪。我走出狭窄的房间,跟随着赵帅走过几个房间,却一下子傻了眼。



原来每个房间都在煮茶,只不过火已经灭了,有的水还没煮开,有的只点着了火。赵帅对这些只有短暂的兴趣,看了一下子就腻味了,直嚷着要找出口离开这里。这些事情虽然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但工人的死亡也让我头疼不已,事有轻急缓重,只好马上离开这里,向有关部门报案。



我们沿着房间走,大概数了数,水池两边的房间加起来至少有80多间。房间很窄,不像是正常人住的,若是给人住的,应该修建得更宽阔一些。赵帅走到尽头后就停下来了,那里有一道阶梯,幽幽地往上延伸。既然有阶梯,那很可能通往出口,总不会有人把阶梯修到死路。阶梯里不算太黑,有淡淡的银光倾泻,想来这是今晚的月光。



“你还说没出口,这不就是出口了?”赵帅喜上眉梢,迈开大步就要往上奔。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我这不是谨慎嘛,要不那两个工人……”



我话还没说完,阶梯上面忽然冲下来很多人,把走在前面的赵帅吓得连连后退。这群人都有影子,想来不是鬼怪,但一想到惨死的两个工人,我总觉得来者不善。果不其然,这伙人手持棍子,迎头就想痛击。幸亏我躲得快,要不就被他们乱棍打死了,赵帅溜得更快,一下子就又退到了水池边上。



这群人还拿了手电,我和赵帅在黑暗里待久了,忽然被强光刺中,不禁觉得双眼疼痛。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有人说我们是鬼,最好将我们大卸八块。我立刻意识到被人误会了,这群人很可能是在这里煮茶,结果看到有人从水里冒出来,以为是水鬼上岸了。我暗骂操你奶奶的,我刚才还以为你们是鬼,现在倒好,倒打一耙。



赵帅恼羞成怒,骂道:“你他妈的才是鬼,老子是人!”



我也赶紧附和道:“没错,我们是人,货真价实的人,不信你摸摸我大腿,可暖和了!”



“真是人啊?”人群中有人惊呼。



“那池子里的也是人?”



“糟了,老潘杀人了!”



“他人呢?喂,喂,老潘你往哪儿跑?”



到了这一刻,我和赵帅才明白过来,眼前的这群家伙果真是在这里煮茶。从交谈中才知道,在我们挖探测洞的附近,坐落着一座大院,大院的菜园里有一个建筑很像碉堡。碉堡有两层小楼那么高,全部用红砖砌的墙,据说这是日军在二战时留下的地下水牢,碉堡为地下水牢的地面部分。碉堡原有两扇门,为防止小孩闯入,已被当地居民用砖头封死了。



我听后恍然大悟,不惟独此处,在青岛的广西路也有地下水牢,且流传得神乎其神。以前有工地挖探测洞,也曾不小心挖到附近的地下水牢。至于地下水牢关了什么人,具体用途,水为什么一直不干涸,这就暂时不清楚了。水池旁边有那么多小房间,当年二战就是用来关犯人的,但现在却被这群人利用了。大院里还有几栋监狱楼,后来都改造成了民居房,到现在还保留着。



这群人的确是茶中爱好者,选此处进行茗战,只是因为经费出现问题。原来,发起人的茶店忽然倒闭,大家没了公开的场所,有个人正好住在大院里,他想起这里有个地下水牢,于是提议屈居此处举行茗战。众人虽不愿意,但大家都是从远方赶来的,没有多少时间逗留,每个人都求胜心切,不愿意多等片刻。



就这样,大家在晚上鱼贯而入,在地下水牢烧煮茶水。没想到这场地下茗战撞到了我们,因此上演了一场闹剧,接下来得知的情况更让我觉得讽刺。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0-5-23 19: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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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7 18: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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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23 19: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茶人 06.远走他乡的僾伲人

我听了他们的话就想,这种茗战实在级别不高,要真是有高手在其中,打死他们都不愿意在这种鬼地方煮茶。从这些事情看来,这伙人肯定没有上等茶叶,更不太懂茶道,否则真是大大地浪费了珍贵的茶叶。



他们煮茶时,从水里看到一个人跑出来,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是几十年前的死鬼出现了。有一个叫老潘的人发现了情况,于是招呼众人提高警惕,但那人从水里出来后就跑了。老潘觉得不放心,于是从大院里借了只狗下来,想要防鬼防怪。狗调皮惯了,一下来就把老潘的茶叶吞了,急得老潘想跳起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潘没了茶叶怎么煮茶,情急之下就把狗杀了,然后想将茶叶取出。



不巧的是,这时我们的两个工人发现了被堵住的窟窿,他们游到了池子里,却遇到了正在杀狗取茶的老潘。老潘杀狗杀得红了双眼,他以为水池里又跑出两个水鬼,没等两个工人喘口气,他就将工人们捅死在水里。发生了这些事情,煮茶的众人顾不上茶叶,纷纷逃跑,只有一个叫作廖富贵的人不肯离去。



廖富贵就是用风炉和鍑烧煮茶水的人,他看起来贼眉鼠眼,属于那种脸上写了坏蛋的人。廖富贵也很水牢的房间里。直到廖富贵发现我们越走越近,他才崩溃地逃上地面,煽风点火地请众人打鬼。这群人地面上冷静后,操起家伙,你推我我推你地杀下来,双方对峙后才把误会解除,可惜两个工人白死了。



第一个跑掉的人肯定是小吴,但他既然生还了,应该回到工地报道,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跑了?我和赵帅问这伙人,他们却反问我们,闹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小吴逃走的原因。我担心李师傅等急了,于是和赵帅商量先回工地,然后再把后事处理妥当。杀人的老潘意识到误杀后,他当场畏罪潜逃,别人想拦都拦不住。



当我们要离开时,廖富贵却挡住了去路,然后说要把我手里的牺杓物归原主。据廖富贵的一面之词,牺杓是他的东西,茗战前被老潘借去了。老潘杀狗以后,想用牺杓挖出茶叶,意外之下在水里与两个工人打斗时,牺杓被撞到了探测洞那边的积水里。我很想问廖富贵打哪儿找来这么珍贵的玩意儿,看起来不像他这种人所有,但当着众人的面,廖富贵坚持说是祖传的东西。



赵帅见事情明了后,就催我把牺杓还给人家,然后离开了地下水牢。当晚,我在与工人们的交谈得知,小吴平时好赌,欠了很多赌债,再不还就要被黑社会做掉了。小吴掉下探测洞后,他可能发现了窟窿,于是借机逃跑,妄图赖掉欠债。我们之前没发现窟窿,估计是小吴搞的鬼,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窟窿还是被发现了,而且搭上了两个工人的性命。那晚小吴逃走后,谁也没有再见到他,或许他已经被放高利贷的黑社会弄死了。



这件事情对工程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虽然后来仍把工程做完了,但引起了连环效应。赵帅老爸的生意因此受到重创,其他竞争对手更是背后使坏,害得赵帅他爸积郁成疾,一病不起。赵帅老妈身体也不好,她都自顾不暇了,还要看护老伴,可谓苦不堪言。



为了住院经费,赵帅家甚至卖掉了北京的房子,情况和我小时候经历的几乎一样。赵帅也一直闷闷不乐,竟很久没再找女人,日子过得跟和尚没什么区别。赵帅认识很多有钱的公子哥,遇到困难后他曾去找过那些人,但他们躲都躲不及,哪还会伸援手。我不好意思再在赵帅家里蹭吃蹭喝,于是又住回松榆里的地下室,这一回我又遇到了一个贵人,只不过这个贵人比我还惨。



松榆里的地下室住的都是穷苦的北漂一族,自然不会有大富大贵的人涉足,我住进去以后几乎闭门不出。赵帅来看过我几次,尽管家境不同了,但他依旧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其他住户看到赵帅,他们就不停地问我,是不是哪家有钱人的亲戚,能不能介绍几份好工作。凡事总有例外,有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从不问赵帅是谁,反倒是经常来找我说话。这女人叫李秀珠,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小姐,她也没有否认。可我穷得叮当响,无利可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我很好奇她为什么老是找我。



一天晚上,李秀珠又来敲我的门,她依旧不请自来,不请自进。我其实也有点想法,否则不可能让李秀珠进屋,无奈囊中羞涩,锅都揭不开了,因此找女人的想法很快被扼杀了。这么多天了,李秀珠总是问些有的没的,我都敷衍了事地回答,大家也慢慢熟悉了。进了屋后,李秀珠看了看我床头的几本书,问我是不是读过大学。



“是啊,怎么问这个问题?”我坐在床头,随手拿起一本书,刚好捡到残本茶经。



“这段时间经常打搅你,不好意思。”李秀珠今天不施粉黛、纯真质朴,搁在过去没准是个三八红旗手什么的,如今的社会太难混了。



“谈不上打搅,反正我也没事干。”我客气地说,心里却觉得很寂寞,挺想找个人聊聊天。



“我准备离开北京了,想请你帮个忙。”李秀珠有点害羞,她犹豫了一下子,然后说,“你能给我的孩子起个名字吗?”



“啊?你孩子?起名字?”我惊讶得连连发问。



李秀珠淡淡地笑了笑,她坦承自己是小姐,除了读初中的弟弟,她从小没接触过读书人,我是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李秀珠已经攒了几万块,准备回家乡找个男人嫁了,所以临行前想找个读过大学的人给孩子先起好名字,将来也许能行好运,也读个大学。李秀珠可能看出我的心思,她斩钉截铁地说,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什么都不让他干,穷死累死也要供他上大学,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我没敢说读了大学不见得会有没出息,譬如我,还不是窝在地下室里挨日子,要饭都轮不到我。李秀珠没给我机会回答,她一股脑地倾诉,仿佛一肚子的话憋了很多年了,今天不说不痛快。李秀珠说自己是个坏女孩,但会努力做个好母亲,此时她浑身的野性居然透出一道圣洁的光芒。



在谈话中,我得知李秀珠小时候读书特聪明,但穷乡僻壤的,都认为送女儿读书没用,所以早早辍学了。李秀珠回家种了几天的地,挖地三尺,硬是刨不出吃饭的钱。于是,李秀珠远走他乡,到城里打工。以前在饭店里洗碗,一洗就是一天,腿都站不稳了。后来经朋友介绍,去做小姐,一开始她还不习惯,后来朋友劝她,说女人有什么,不就是两腿夹个宝吗,不拿来赚钱,给谁留着?



李秀珠原本不愿意,但笑贫不笑娼,家里的父亲等着钱看病,弟弟的学费还没着落。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李秀珠心想什么人什么命,两眼一闭,爱谁谁吧。卖身子的钱不干净,但钱又不咬人,攒够钱再回去嫁人,开个小卖部不再卖身子,只卖油盐酱醋。



我听后心里不是滋味,现在不能把李秀珠当 成小姐了,谁想过小姐的背后也有故事。若干年后,李秀珠成为人母,她的儿女不会想到母亲曾有过这么一段往事。李秀珠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她让我别笑话她,再过几天她就要收手离京,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在中国一个亲戚都没有,还能去投靠谁,总不可能也去做 “鸭子”吧。



“你这几天给我想两个名字吧,一男一女,不用考虑姓氏,就想想后面的。要是我回去嫁人了,那群没文化的人起的名字肯定难听得要死。”李秀珠擦干泪水,笑着说,“我明天请你吃饭吧,相识一场,就当是离别宴。”



“不用请客了,起个名字而已,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想想。”我保证道。



“您这么有文化的人,又认识有钱人,怎么会住在这里呢?”李秀珠忽然问道,“该不是犯了什么事,躲在这里吧?”



我涨红了脸,辩解道:“这倒不是,只不过……一分钱能难倒一个英雄,你也能体会吧?”



李秀珠扑哧一笑,说道:“跟你闹着玩呢,读书人果然正正经经的,能犯什么事啊,不过你要是真缺钱,我可以先给你垫上。”



我听了马上拒绝,就算是饿死,也不能用李秀珠的钱,倒不是嫌钱不干净,而是那钱是她离开火坑的资本,我拿了那些钱,肯定会遭天谴的。李秀珠倒很大方,她完全不担心我拿钱就跑得无影无踪,对读书人的信任程度简直不可思议,没有相同经历的人是很难体会的。李秀珠看我不肯用钱,当场就佩服读书人的骨气,更肯定她没看错人。



我一想到当初还对李秀珠有想法,马上觉得汗颜,自己真他妈不是人。可能是被李秀珠打动了,我也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就连怎么回国的原因也说了,要知道这事我都没跟赵帅提过。李秀珠听得一惊一乍,并说她果然没看走眼,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真的大有来历。我尴尬地笑了笑,英雄不提当年勇,这些事情说出来只会显得丢人,根本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话末,我问李秀珠是哪里人,她想也没想,就说自己来自云南的勐海县,也就是旧称的佛海。



我大吃一惊,勐海是祖父曾待过的地方,想不到今日竟能遇到勐海人。李秀珠只知我从马来西亚回国的原因,但不知道祖父发迹的历史,她还在侃侃而谈,说自己是僾伲人。在僾伲人是哈尼族的一个支系,古称乌蛮、和蛮、窝泥等等。根据哈尼族口碑传说,他们的先民原住于北方一条江边的“努美阿玛”平原,在秦汉之际迁入云南。



关于这些事情,李秀珠是从村里的教书先生那儿听来的,所以等不及地想显摆一番,吓一吓眼前的读书人。听到勐海这个地名,我哪里还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当下就忙问李秀珠,勐海是不是曾有一个英国人留下的宅子,且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李秀珠愣了一下子,茫然地看着,然后想了想,说勐海的确有一座英国殖民者留下来的大宅子,不过那宅子很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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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23 19: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茶人 07.佛海妖宅

李秀珠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似乎不愿意提那座宅子,并问我怎么知道她家乡的事情。我只说祖父曾在勐海待过,那时勐海还叫佛海,祖父在佛海茶厂干过几年。李秀珠喜上眉梢,高兴地说我们真有缘分,也许祖辈们都是认识的。



我对李秀珠点点头,心里却想,现在混得这么惨,要不要去勐海走一遭?如今,赵帅家境惨淡,我不能置身事外,毕竟青岛的那件事情,我也脱不了干系。而且祖父在马来西亚时也说过,要是我将来遇到困难,可以到佛海的那间宅子去看看,如果有造化的话,也许能如遇甘霖,平步青云。



想归想,我听到李秀珠的口气,就觉得勐海那间宅子可能有问题。在我的追问下,李秀珠起先不肯多谈,最后被我问得无法回避,这才松口告诉我宅子的事情。原来,旧中国遭列强入侵时,英国人曾在佛海卖过鸦片,走私茶叶,奴役国人。印度原是英国的茶叶基地,后来英国人尝到了普洱茶,觉得味道非常好,于是就渗入佛海,想要普洱茶的生产技术,以及控制普洱茶的销售路线。



1938年6月,有一个叫莱尔*纳尔森的英国人捷足先登,他从印度跑过来,好不容易亲近并利用了佛海人。可是,有一天莱尔忽然离开佛海回英国去了,之后再也没出现在佛海。过了一年,佛海当地有权有势的人就把莱尔的宅子给霸占了。刚开始,宅子里先是死了家禽,再后来就死人,一个月没到全家都死光光了。宅子陆续住进了贪婪之人,但都没有好下场,逐渐地关于宅子不吉利的说法就流传开来。



李秀珠说这个宅子的故事当地人几乎都知道,但现在也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了,年轻人都想当歌星,做下一个 邓丽君或者张国荣,根本懒得听老人的唠叨。李秀珠小时候很聪明,读书时就听老师提起宅子的过往,因此一直熟记于心。不过,祖父告诉我的版本并不准确,李秀珠说那座宅子不应该叫鬼宅,而应该叫妖宅。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本来还有些抗拒的李秀珠可能说故事说上瘾了,难得有人听她说家乡的历史,所以停都停不下来。李秀珠告诉我,莱尔*纳尔森这个人带来了一个黄金盒子,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说这个盒子里关了一个妖怪。莱尔离开佛海后,他把黄金盒子和妖怪都留在了宅子里,害人的就是那个妖怪。至于妖怪长什么样,有人说妖怪似人,但头大得想簸箕;也有人说妖怪似马,但背上有驼峰,头上有鹿角。总之各说各的,版本多得数不清,宅子也因此被称为佛海妖宅,直到佛海改名为勐海,宅子的称呼也没变。



此刻的我万分激动,原来祖父真的没有骗人,勐海真的有一座英国人留下来的宅子,更难以相信的是李秀珠居然也提到了那个黄金盒子!激动之余,我又冷静地思考,祖父的话和李秀珠说的故事大有出入,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祖父没说黄金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听他的话,可以推测出黄金盒子里装的是宝物,至少能让人享受荣华富贵。可是,李秀珠却说黄金盒子里装的是妖怪,专门害人,扰乱民生。李秀珠又不知道祖父的过去,肯定不会故意骗我,祖父也没必要诓我。



佛海妖宅的传说里,很多地方不对劲,除去李秀珠和祖父两人说所的出入,单说莱尔这个英国人就很古怪。莱尔到佛海买卖茶叶,带了一个黄金盒子,带就带了,居然还让别人知道了。要知道那时侯世界很乱,有钱不外露的道理谁都知道,怎么可能有人四处炫富,难道不怕被人宰了?至少莱尔不会捧着黄金盒子满街溜达,更不会把盒子打开,让人知道盒子里住了妖怪。这一切都是怎么传出来的,已经无从考证,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解答。



更令人费解的是,莱尔为什么忽然回到英国去,又为什么再也没到勐害来,难道他愿意放弃在佛海辛苦经营的一切。既然莱尔走了,他怎么没把黄金盒子带走,要不然祖父不可能发现黄金盒子里的东西。可是,黄金盒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李秀珠是在勐海长大的,传说经过几十年的流传,或许已经有变化,和祖父的版本有出入并不奇怪。李秀珠善于察言观色,她看出我有点怀疑,所以就把小时候的经历抖出来,增加故事的可信度。原来,在李秀珠8岁时,她一个人赶着家里唯一的牛出门,路上牛被顽皮孩子惊吓,跑进了妖宅里。李秀珠虽然有点害怕,但那是家里唯一的牛,要是弄丢了,她回家肯定没好果子吃。当时是正午,李秀珠壮着胆子迈入宅子,谁知道那头牛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妖宅只有前门与后门,后门一直紧闭,前门又有路人经过,若那头牛走出宅子,村民肯定会看见。李秀珠惊慌失措地找了很久,但仍没有那头牛的踪影,仿佛它忽然消失在空气里了。宅子里一直很安静,没有半点吵闹声,牛如果遇到危险,为何吭都不吭一声。李秀珠是亲眼看着那头牛跑进宅子的,如果牛真的出事了,总该生见牛,死见尸。



“这事我可没骗你,就因为这件事,害得我给家里打得浑身疼,不信你看!”李秀珠说完,卷起衣袖,露出雪白的左臂,那里有一条暗红的伤痕,她说已经留在她身上整整20年了。



那道暗红的伤痕在雪白的肌肤上看起来很刺眼,我不禁为李秀珠难过,丢了一头牛就几乎被打死,难道自家的女儿比不过一头牛,仅仅因为女儿长大了终会嫁出去?李秀珠倒没有怨言,她觉得父母打得对,在偏僻的山村里,丢了一头牛很可能会饿死一家人,为此她一直自责到现在。



那晚,我和李秀珠聊到深夜,送走她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可是,我却没有一点倦意,心里浮出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明显,想抛都抛不掉——我要去勐海,去找那个黄金盒子!如果找到黄金盒子,暂不说盒子里有什么东西,光是把盒子卖掉就能换一大笔钱。赵帅老爸身体越来越差,连住院的钱都交不上了,有了黄金盒子,别说住院费,恐怕脱胎换骨的手术都能做好几回了。



第二天,人模人样的赵帅又来看我,他每次来都引得其他女人观望,有些小姐还主动搭讪,想免费提供服务。赵帅没理那些女人,他径直到地下室找我,抱怨地下室太冷,搞不好会提早得关节炎。我经过一晚的思考,浑身燃起斗志,哪里还感觉得到冰冷。赵帅听了我的话,他起先半信半疑,直到我把祖父的过往,以及把残本茶经摆在他面前,他才慢慢地相信了。



经过一阵沉默,赵帅望着我说:“难怪那时在青岛的水牢里,你会闻出茶味,还知道那些茶具的来历,原来你小子也曾是有钱人!”



“那些事就别提了,又不是我创造的,都是祖宗留下的。”我摆了摆手,又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勐海,听说云南的妹子个个都水灵灵的,你不去会肯定后悔。”



“五朵金花不就是那里的,我当然见识过了,不过天南地北的,说去就去,是不是太莽撞了?你该不会忘了,怎么被骗到北京来了的吧,办事前可得想仔细了。”赵帅很谨慎,跟一年前的他不怎么一样了。



“你平时不是挺爱冒险的嘛,怎么今天跟个乌龟一样。”我啧啧地说,“这次是我叫你去,你还怕我骗你?这可是我爷爷说的,要不他怎么发财的,一百变一万很难,但十万变百万就容易多了。”



“也好,老爸刚好想让我出去闯闯,京城真不是咱待的地方,不如去云南看看。”赵帅心动了,他建议道,“要是没找到黄金盒子,咱可以做做茶叶生意,搞不好能做大发了。”



对于那个黄金盒子,赵帅先问了到底有多大,我想了想,祖父和李秀珠都没提,估计他们也不知道。俗话说得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那个黄金盒子留到现在,既是黄金又是古董,肯定很值钱。我们在京城认识几个爱慕虚荣的有钱人,虽然他们没在困难时伸援手,但若找到黄金盒子再卖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喜欢。



不过,赵帅仍有点不放心,他说找黄金盒子的事情很不错,但能不能找个不闹鬼也不闹妖的地方。中国五千年的文化里,鬼神妖仙的事情太玄乎了,要真碰上了,那肯定不好对付。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但祖父能安全脱身,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到云南后,再搞把枪。万一碰上不识相的鬼怪,就他奶奶地毙了它,反正法律上只不允许杀人,又没说不能杀鬼。



我说得意气风发,鼓励道:“咱读大学时,没少读过书,世界上哪有鬼啊。要真有鬼,也是你个色鬼,别老把世界想得那么凶险。李秀珠快要回勐海了,到时候咱们和她同路,有乡里乡亲照顾,肯定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得了吧你,做小姐的女人千万别碰,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赵帅哼哼地说,不以为然。



我意外地看着赵帅,刚想追问,赵帅却马上转移话题:“万一真找到黄金盒子了,东西怎么分啊,五五分?”



我大手一挥,痛快地说:“五五?全归你都行,要是当初没你收留,我早饿死在北京了。”



赵帅脸红了一点点儿,也没多说什么,再商量了一下云南之行的事情,然后就离开了地下室。也许是要去到祖父发迹的起源地了,我心中澎湃,恨不得马上飞到那里。望着床头那本残本茶经,我将其捧起,细细地研读,短短几个月,我已经领悟到不少茶道,更知悉了许多茶中异事,这些事情都是从未听说过的。



可是,那时侯的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即将开始的云南之行,竟奇诡难料,比祖父的经历更加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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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23 19: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说明一下,此贴原为老金的《擒兽》,但是后来作者终止那个作品的写作,并开始连载现在这个作品,所以把此贴修改为新作品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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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25 07:37: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茶人 08.廖老二

做了决定后,我跟赵帅做了很多思量,具体怎么实施。李秀珠听到我们要跟着去,她高兴得眉飞色舞,嘴都合不拢了,她没问我为什么去勐海,但却问赵帅跟着去干嘛。赵帅的确帅得很有型,哪个女人见了他都得神魂颠倒,惟独李秀珠对他不屑一顾。可能是李秀珠做小姐有些年头了,所以对长得帅气的,有钱的男人都有一种厌恶感,赵帅的魅力在她那里丝毫不起作用。



我还没告诉李秀珠去勐海的目的,她只知道我祖父在佛海茶厂干过,却不知道祖父在妖宅的奇遇。我倒不担心李秀珠要分一杯羹,只是她把我看得跟孔子、老子那样,我不忍心破坏她的憧憬,让她对人生大失所望。我琢磨了一会儿,厚着脸皮撒谎,说去勐海是想看看妖宅,因为当年祖父丢了一件祖传的玉佩在宅子里,现在想找回来。



李秀珠对我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她打着包票说,玉佩绝对还在宅子里,因为那座宅子根本没人敢接近。我听了这话就松了口气,因为我一直担心黄金盒子早被人拿走了,看来妖宅的传说倒起了保护作用。至于赵帅为什么跟去,我只说赵帅是去旅游,看看民风山景。李秀珠冷冷地哼了一声,直言赵帅是个没用的花花公子,如果没有老子留下的家产,屁也不是一个。



看此情况,我已经隐隐感到头疼,搞不好李秀珠和赵帅还没到云南就先吵起来了。过了一个星期,我们三人就南下,雄赳赳地坐火车去了昆明。



绿皮火车从北京出发,当时是夏天了,天气热得不行,乘客们的心情都糟糕到了极点,很容易就发生口角。我、赵帅和李秀珠挤到角落里,懒得理会其他人,一句话都不想说。火车上的广播里不停地播放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我昏昏欲睡,谁知道火车上有人打起架来。整个车厢像是炸了锅,乘警不知哪儿去了,根本没人管。



这架开打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一路上就再也没消停过,这帮停了那帮打,你方唱罢我登场。任何一句话语、任何一个动作,甚至任何一个眼神都可能成为一场恶架的导火索。不过,那还只是初级阶段,大家仅是拳头相加,一般并不借助于其它器械,不会有人用刀斧乱砍。难以置信的是,不知道大家为什么打架,反正脾气都很暴躁,没人肯让对方。



我们窝在角落里,希望快点到昆明,但那时的火车还没现在的快,要四天四夜才能到达。到了第三天,大家可能又饿又累,打架的事情就少了很多。我靠在窗边透气,脑子里全是想着小时候的事情,正想得出神,有一个人就往我这边挤过来。那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忙叫李秀珠和赵帅把钱包捂紧了。可越看越不对劲,等那人走近了,我才认出他是廖富贵,曾在青岛水牢里见过一面。廖富贵眼睛可尖了,老远就发现了我们,看他嬉皮笑脸的,肯定没安好心。我本能地撇过脸,妄图躲过这一劫,但廖富贵不识趣,硬是杀到眼前来。



“路兄弟,是我呐,廖富贵!”一个沙哑的声音钻入耳朵。



我见躲不了了,于是将头转过来,虚伪地说:“哎呀,廖大哥,怎么在这里遇上你了?”



赵帅一见廖富贵就冒火,他把赵家垮台的原因归咎于参与那场茗战的人,所以对廖富贵抱有一种株连的仇恨。可廖富贵热情得很夸张,无视赵帅的怒视,反而跟我们套近乎。这种人天生的利己主义,不对他有利,他是不会拿出热情的,所以我就好奇地想,廖富贵想干嘛?我们身上又没多少钱,他能占什么便宜,该不是这老头有特殊的爱好,喜欢帅哥吧。



廖富贵两眼真诚地说:“叫我廖老二吧,他们都这么叫我,因为我在家里排行老二。”



其实,坐火车和坐飞机、汽车都不同,因为火车要开很长时间,几天几夜的,就算是陌生人,一路坐下来,都会天南地北地聊,我们的交谈倒不是很生硬。我见李秀珠和赵帅都不吭声,为免气氛尴尬,于是发问:“那……廖老二,你是去昆明?”



“对啊,你们也是吧?那天在青岛只见了你们片刻,但我看出你蛮懂茶道的,是不是也想去云南找好茶叶啊?”廖老二眯着眼睛问。



“啊?”我疑惑地问,“什么茶叶,我们不是卖茶叶的。”



“好,好,我不问。”廖老二压低了声音,“是不是要保密啊,告诉你,这车厢的人几乎都是一个目的,所以啊,你们就别藏着掖着了。”



我听了就愣住了,什么一个目的,难不成一车的人都是去佛海妖宅找黄金盒子的?我操你娘的,这次行动不是秘密嘛,连李秀珠都不知道,这一车混蛋是怎么知道的?黄金盒子就算跟火车车厢一样大,可这么多人平分的话,再大都不够分。不过转念一想,这群乘客肯定不知道黄金盒子的事情,但一车人能去昆明干嘛,难道云南要打仗了?



廖老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他见我不肯松口,于是就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是不是要参加今年冬天的北方茗战。我在马来西亚的时候,由于祖父的关系,经常接触一些茶人,看过大规模的茗战,可是,回到中国以后,除了青岛的那次意外,我再也没有见到茗战了。因此,我对廖老二摇头,说自己是去看风景的,和茗战没有一根毛的关系。



不过出于好奇,我还是问了廖老二,他口中的北方茗战是怎么回事。从廖老二的口中我得知,中国即将举行一场茗战,这个规模是空前的。首先由各县各市一级一级地决选,然后再选出各省的,以长江为线,分出南北两边,分开进行茗战,最后再由南北两边选出的高手对决,得出三名最强的茶人。这一次茗战并不是闲得蛋疼搞的,选出的那三名茶人要代表中国去马来西亚,与东南亚各国高手斗茶,然后再杀到英国争夺茶王称号。



我听得乍舌,这个规模可真够大的,比起小时候在马来西亚看到的都要大,毕竟跨国跨洲的茗战很少见到。据廖老二透露,光是中国自己搞的茗战就要耗时两年,今年也就是1995年冬天才分别举行南方、北方的茗战,然后第2年的春天才南北交战。



“干嘛搞得这么浩大,政府同意吗?不是非法组织吧?”我怀疑地问。



廖老二不以为然:“能不同意吗,我们这是为国争光,又不花政府半毛钱,全凭自家本事!”



“那你有资格参加北方的茗战了吗?”我懒洋洋地问,心里想这孙子肯定输了。



谁知道廖老二牛气地回答:“那当然,我是青岛四个代表的一个,这次南下就是去找上等的好茶叶,两个月后山东就要各市会战了。别说我了,这一车人都是茶人,他们都争着去各地找茶叶。你以为他们刚才为什么打架,都说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其实茶人也一样,谁都觉得自己最厉害。”



“茗战这称呼是好听点儿,说白了不就是斗茶吗,值得这么费心思吗?”我很吃惊地问。



“看来你不知道吧?”廖老二很意外,他说,“你难道不知道上一个茶王的事情?”



我完全愣住了,这时李秀珠和赵帅都竖起了耳朵,虽然他们还是不肯说话。我也被廖老二勾起了兴趣,想不到茶人里还有茶王,搞得跟金庸老头小说里的武林盟主似的。原来,上一个茶王叫阳成山,但在1940年时忽然失踪了。从那以后,茶王就一直没有公认的人选,茶叶也已经慢慢地从中国流遍世界,有的洋人比国人还懂茶道。据说,茶王有一本历代相传的茶经,那本茶经并非陆羽所写,而是一本残本茶经。



我听到这里就浑身沸腾,难道廖老二说的残本茶经就是我身上这本,他说1940年叫作阳成山的茶王失踪了,该不会就是祖父遇到的那个被割舌的男人吧?我,甚至祖父都以为残本茶经是被那个男人,或者是阳成山撕掉的,但现在听廖老二的话,莫非残本茶经一开始就是残本?



廖老二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好像洞穿了我的心思,让我感到一阵凉意。这时,赵帅听得入神了,竟把仇恨忘记了,并问廖老二,阳成山既然是茶王,那他原本原来住在哪里?廖老二不计前嫌,告诉赵帅,阳成山是哪里人他不知道,只知道茶王历来居住在茶王谷,而茶王谷就在江苏常州的君山里。



“为什么茶王在江苏常州,干嘛不在北京,至少北京气派一点儿嘛。”我失望地问。



“你个毛头小子,当真不懂?”廖老二皱眉说,“相传,第一个茶王是唐朝的,而唐朝贡茶——阳羡茶的产地就在君山(也叫唐贡山),也就是常州那里。别看那地方不出名,在我们茶人眼中,那可是圣山,比什么喜玛拉雅山,阿尔卑斯山好多了。”



“那不如去茶王谷找茶王啊,你怎么知道人家失踪了,也许他还躺在谷里呢。”我挠头问道。



廖老二好像对我的发问很震惊,其实从他一开始接近我们,我就觉得不大对劲。照理说我们没钱没势,廖老二这种趋炎附势地人不会理睬我们,但他说了那么多,估计不会白费唇舌。李秀珠更是在我耳边细语,说这个廖老二肯定在打鬼主意,她看女人也许看不准,但她看男人是一看一个准。逐渐地,我怀疑廖老二可能已经知道我身上有残本茶经,他想偷掉,据为己有。



可是,廖老二仍面不改色地侃大山,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光芒。就在火车从黑暗的隧道开出时,廖老二讲起了茶王的故事,接下来的内容让我们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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