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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舌舞》之《两面神》[全文完结]纯悬疑小说,可以说是《擒灵》的无鬼版-金万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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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3 18:54: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千舌舞》之《两面神》01.柑子树下的死尸



赵喜悦失踪了!



在马场村里,我第一个意识到有人失踪了,其他人都以为赵喜悦回娘家去了。可我心里清楚,赵喜悦绝不可能回娘家,哪怕被她老公林老虎打死。马场村看似普普通通,谁会想到小小的山村里竟发生过那样可怕的事!



马场村在广西北部,靠近贵州边境,随便跑跑就能跨省了。大学毕业后,我顺应国家号召,来到马场村小学做语 文老师,一来才发现被国家骗了。同去的还有两个男同学,他们刚去到马场村,当夜就扛起箱子跑了,全因马场村条件艰苦,苦到一头肥猪都能被养瘦。除了我,还有一个女大学生留下来了,她叫武陵春,前两年就来了。



赵喜悦年纪和我相仿,我们见过几面就成了好朋友,她特喜欢读书,我也经常把一些小说借给她看。赵喜悦的老公叫林老虎,他天天跟吃了火药一样,经常打赵喜悦,还不让赵喜悦离开视线外太久,哪怕下地干活也一样。昨晚,村里的莫老板又娶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宴请了全村人。趁着林老虎在喜宴上喝醉了,赵喜悦才有机会把隐藏了三年的秘密告诉我。



9月初的秋夜,我躺在床上,望着发霉的天花板,想起了昨晚喜宴的事……



当晚,男人们都聚在桌边拼酒,女人们就在另外几张桌子上七嘴八舌地聊天。武陵春坐在我身边,一个劲地羡慕新娘子,虽然莫老板是二道婚了,但人家是马场村最有钱的煤老板。武陵春笑说只有要钱,对方是个老头算什么,就算是条狗也抢着嫁。新娘子叫林书香,长得很漂亮,也很懂礼貌。喝喜酒时,莫老板没让林书香在桌边待太久,只过了一会儿就叫她自己回房歇着去了,舍不得她被其他男人贪婪地观望。



男人们猜拳喝酒,过了两个钟头,一个个醉得东歪西倒,母猪都能看成老婆了。赵喜悦小心地往林老虎那边瞥了很多次,直到确定她男人不会再盯着她了,这才敢悄悄地走向我坐的那桌。天快黑了,大家坐在莫老板家里,吵吵闹闹,没人注意我们。我虽和赵喜悦是好姐妹,但很少有机会长谈。我知道这次机会难得,便随着赵喜悦走出去,到了莫家外的一棵老榕树下。



“唐九月,昨天多谢你帮我,要不林老虎又要在田里打我了。”赵喜悦战战兢兢地道谢,唐九月就是我的名字。



“大不了回娘家找人帮你,不能让人这么欺负!”我气道。



赵喜悦走到门边,往里看了一眼,然后着急地转身说:“我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你还是别多说了,免得老虎又不高兴,搞不好他会打你。”



“你要是没钱回娘家,我可以给你出。”我深知林老虎很吝啬,宁可拿钱去擦屁股,也不给赵喜悦一毛钱。



“他不会让我回娘家的!我也不想回了。”赵喜悦很害怕,刚想说下一句,却见村里的一个妇女走出来,吓得她立刻闭上嘴。



我等那妇女走远了,这才小声问:“喜悦姐,你怎么那么怕林老虎?回娘家一趟也不行吗?”



“九月,我跟你说实话吧。”赵喜悦很慌张,憋了一会儿蹦出一句,而那句话也让我无比震惊。



只听,赵喜悦对我说:“我其实是被拐卖过来的,三年前林老虎买了我。你别看我现在过得惨,我回家的话,会被老爸打得更惨,而且家里比马场村更穷,到现在都没有通电。再说……我现在怀孕三个月了,还跑什么跑!不过,我昨天刚知道个秘密,你可以报警,但千万别说我的事,我打死也不回家。”



很可惜,赵喜悦话没讲完,警觉的林老虎马上杀出门外,骂咧咧地把她拖回家里,还怪我多管闲事。我愣在莫老板家外,心说难怪赵喜悦不敢回娘家,原来她是被卖过来的。虽然社会进步了,但买卖妇女儿童的事屡禁不止,偏僻山村更是顶风作案。我看多了新闻,却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身边。



我没心思再回酒席上,一个人在外面发呆,慢慢地消化赵喜悦丢出的炸弹信息。按理说,被拐的女人都想跑,没人愿意和林老虎那种野兽同住一屋檐下。赵喜悦不愿意跑,一是娘家比马场村穷,家人对她不好,二是已经怀孕了,她本人是个逆来顺受的弱女子,根本没有想过反抗。



我琢磨了很久,很想当晚报警,可一想到怀孕的赵喜悦被救走后,会不会恨死我?后悔把秘密告诉我?我那晚一夜没睡,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想要说服赵喜悦。没料到,到了第二天,赵喜悦居然不见了,林老虎对外人说老婆回娘家了,可我知道这不可能!



一天了,我都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该不会赵喜悦被林老虎杀了吧?要不然,赵喜悦人去哪了,她不可能回娘家,完全没有逃跑的念头。林老虎虽然凶神恶煞的,但赵喜悦怀孕了,他会舍得杀了老婆吗?不太可能吧!



马场村小学在村头,人气不足,夜里一到就特安静,几百米外有个人放屁都能听见。我和武陵春住在学校的一排瓦房里,瓦房有四个房间,我们俩各住一间,第三间是个男老师住,第四间没人住。男老师叫欧阳新,三年前大学毕业就来了,是唯一一个肯留下来的男大学生。我知道隔壁住着欧阳新,所以才不那么害怕,不然我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



现在是秋季,小学刚开学一天,老师不需要改作业,也不用赶着备课。夜里刚到八点,我就躺在咿呀作响的木床上,回想着赵喜悦昨天说过的话。究竟赵喜悦知道什么秘密?难道村里的某个女人也是被拐来的,或者哪家的孩子是买卖来的?不对!这种事没人随便说出来,如果赵喜悦不说实话,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也就是说赵喜悦知道别的秘密。



小小一个山村,居然也有这种秘密,真是人心难测。



我翻了个身,闻着刺鼻的蚊香味,继续想赵喜悦的事。那可怜的女人很少能出门,只有在干农活时才能和其他女人说几句话,无法自由地在马场村走动。这么说来,赵喜悦很难知道别人家的秘密,那她昨晚说的秘密应该就是林老虎家里的……



我正想得入神,忽然有人重重地敲门,大声叫“唐九月”,吓了我一跳。等我开门一看,敲门的人是武陵春,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又看见她去敲欧阳新的门。人都走出来了,武陵春才叫我们去村里头看看,那边出大事了,连县城里的警察都来了。我很是困惑,要知道马场村很偏僻,进出的路都是泥路,别说警察从没半夜进村,连日本鬼子侵略时也没进来过。



“到底怎么了?抓赌吗?”欧阳新问,他以前听说村里的男人时常聚赌。



“我听刘大妈说,林老虎家里挖出死人了。”武陵春煞有介事地说。



我往村里头看去,很多人拿着手电,在没有路灯的村里奔走,一群想要看热闹地人涌去林老虎家的方向。没有迟疑,我回屋拿了手电也跟武陵春去了,但欧阳新没有跟去,他直言没什么兴趣,然后就进屋了。我可大有兴趣,不去不行,所以马上跑去,心说赵喜悦到底还是死了,真是人生风云多变啊!这次我一定得把林老虎买老婆的秘密说出去!



平常,马场村的夜有点吓人,因为一到晚上就没人出来了,偶尔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溜出来装鬼吓人,我就被恶整过,好几次差点吐白沫。这一晚,村里很热闹,就跟昨天莫老板结婚一样,不同的事这次不是红事,而是白事了。武陵春走得飞快,我追在后头,两个女孩子完全没想过死人有多可怕。



大人们忙着劝小孩离开,警车开到村尾了,林老虎家就在那里。大人们看见我们来了,便叫身为老师的我们帮忙送小孩回去,不要看这种吓人的场面,省得把大便都吓出来。等我和武陵春把孩子们赶回家了,却听其他人说林老虎跑了,警察没抓到人。



武陵春看见村长老婆站在人群外,远远地盯着人群里的村长,于是就走过去问村长老婆:“谁发现林老虎家有死人的?不会是喜悦姐出事了吧?



“是我家小龙发现的,他不听话,想和其他小孩翻墙偷老虎家里种的柑子……这不就看见林老虎从地里挖出个东西,他跑回来跟我老公说,我们就马上报警了。”村长老婆略带骄傲,仿佛这事是他们家的功劳。



“那是喜悦姐了?”我不安地问,人群围得太密,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村长老婆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候人群就散开了,警察还把村民驱到一边,有几个刑侦人员抬了具死尸出来。不过,死尸有黑色尸袋装着,没人看得见里面装了谁。村长老婆听到我和武陵春猜测死尸是赵喜悦,她就小声地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我疑问。



村长老婆舌头长,主动小声透露道:“我跟老公来看过,还有村里几个男人也来了,那死人刚从柑子树下挖出来,不是湿的,是干的,可能埋了好几年了。我猜啊,应该是林老虎的老妈,前几年他老妈就失踪了,我们还以为她受不了林老虎的脾气,离家出走了呢!本来我们看住林老虎了,可还是让他跑了,这下可难办了。”



不是赵喜悦?



我在人群外围,有点高兴,可又更迷惑了。林老虎好端端地为什么在今天挖出埋在家里的死尸,不挖出来就不会被人发现了,这事不会跟赵喜悦有关吧?我六神无主,不知要不要和警察说赵喜悦被拐卖的事,可现在人都不见了,谁会相信我?万一赵喜悦还活着,她会不会恨我报警,害得她被送回穷苦的老家?



这时候,警察把死尸运上车了,然后才对村民说这几天要特别小心,因为林老虎也许会回村子里来。警察的数量有限,不可能天天守着村子,抬完死尸就打道回府了,连发掘出尸体的现场都没圈起来,看那情形也没打算深,这和电影里的查案手法完全不是一个样的。有时候,邪恶就这样战胜了正义,正义都懒得去反抗,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区别。



我旁观着这一切,不得不把揭露贩卖的念头打消了,现在林老虎没被逮捕,我要是说出去,岂不是等着林老虎找我报仇?到时候,我报警求救,先别说警察来不来,就算他们肯来,只怕赶到马场村时,我已经被刀捅成筛子了。我越想心越乱,也知道不能隐瞒这种事,可我到底是个平凡人,总要为自己的小命考虑,当“英雌”的事为之过早。一想到这,我就觉得自己特窝囊,昨晚还劝赵喜悦有点骨气,自己现在却怕这怕那。



马场村附近有很多山,警察们走前在附近看了看,没什么发现。警察临走前劝村民快回家看孩子,夜里别在屋外待着。我犹犹豫豫,很快就被武陵春拉走了,没有对警察说出实情,也不知道赵喜悦是不是真的死了。武陵春一路惊惊怕怕,仿佛林老虎随时会杀出来,捅她几刀。回到小学宿舍的瓦房里,武陵春马上关起门,还拿张椅子将门顶得紧紧的。



我也很害怕,进屋后把门关上时,却发现有人从门缝塞进来一张纸。我以前收到过类似的信,都是村里游少好闲的年轻人写的流氓情信,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哪知道,这一次我捡起来一看就深吸了一口冷气,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 本帖最后由 云雾飞舞 于 2012-4-4 15: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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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3 18:56:04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那就是要声明,不管连载多少篇,我都会完本的。

最近连载的《醉龙池》的推出可以说是冷之又冷。都是老读者给面子,一直追,一直鼓励。我很感激你们。有时候,一本书的网络反应冷,对于实体运作是件好事,而《醉龙池》也一早定下出版和约了。但愿简体方面能出全,圆了我简体系列都是断头的遗憾。

从写第一篇故事以来,每个故事我都尽量风格不同,每篇都很用心,但不是每个故事都能合每个人胃口。虽然现在速度慢,但《醉龙池》既已连载开了,那是一定要写完的。现在冒险故事真的是写到尽头了,再有新意也没法翻转这个局面,不过我依旧用一百分的心去写完《醉龙池》。在几年内,我应该不会再写纯冒险小说了,以后会转向轻冒险加重悬疑的类型。《擒灵》就是这类的第一步尝试。

《千舌舞》是我近期要连载的一个纯悬疑小说,可以说是《擒灵》的无鬼版。《千舌舞》以悬念和推理为主,脱胎于我大学同学在广西山区支教的故事。但故事发生范围不局限于山村,后来也有到各个地方的。别看主角是个小学老师,窝在穷山沟里头,主角也不是侦探或警察,但悬念和惊悚的情节绝不比《擒灵》少。《擒灵》第2部暂时还不会推出,必须得等《醉龙池》完了才有。

我非常推荐《千舌舞》,现在开了个分博客,用来连载《千舌舞》。以前写《擒灵》,也同时写过《死亡航线》。事实证明,同时写两篇很辛苦,但我也完成了。对吧?我看有的人的确是对《醉龙池》不感兴趣,所以推出一篇《千舌舞》,希望大家能喜欢。两篇同追很辛苦,也可以等其中一篇内容多了再看,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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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3 18:56:46 | 显示全部楼层
《千舌舞》之《两面神》02.血字的研究



那张纸是从报纸上撕下来的,上面用血写了几个字,血还没干。我一摸手就脏了,在电压不稳的昏黄灯光下,别提多渗人了。那行字草草地写着“让你多嘴,小心死得很惨!”。我收信收多了,从没想到会收到恐吓信,一拿起来就吓得两腿发软。



我尽量镇定,学着武陵春,把一张椅子顶在门后,然后拿起血字报纸坐到床边。起先,我还在侥幸地想,会不会别人塞错门了,本来要塞给武陵春的,却塞到我门下。因为武陵春经常和学生家长吵架,好几次家长想要打她,而且血字报纸上没写我的名字“唐九月”。我想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村里人再狠也不会写这种东西来吓唬武陵春,也许真是林老虎逃跑时留下的。他脾气那么暴躁,肯定不甘心。



遇到这样的事,我实在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要不要报警。警察忙着扫黄,哪有空管不痛不痒的恐吓信,只要人没死就不着急。我拿起报纸,忐忑地站起来,转了几个圈就决定去找隔壁的欧阳新问一问。刚才,我和武陵春去村尾看挖尸体,只有欧阳新在学校的宿舍里。马场村小学算不是政府大楼,生锈的铁门一直敞开着,谁都能进来,说不定欧阳新听到了什么动静。



学校的瓦房宿舍只供给大学生住,学校里还有五个老教师,他们和家人住在村子里,不跟我们年轻人混在一起。受惊的我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动外面有动静,接着才把椅子移走,轻轻地将门打开。九月的夜里冰凉如水,我哆嗦了一下,拿着报纸想去敲欧阳新的门。欧阳新房门下透着灯光,有人在里面走动,闪晃了光影。我见状就想,好在欧阳新没睡,于是就敲了敲门。



半饷,我都没等到欧阳新开门,本以为他可能没穿衣服,需要点时间来开门,可等了两分钟依旧没动静。渐渐地,我慌了,随即就拿起手机打欧阳新的电话,就怕他已经被林老虎砍死在屋里了。我刚拨了电话,铃声就响了,但不是在屋里,而是在屋外。我转身一看,欧阳新刚跨过学校铁门,正朝宿舍这边走来。



“你……”我瞠目结舌,心想欧阳新不在房里,那刚才谁在里面走动?



欧阳新见我很惊讶,脸沉道:“什么事?怎么还没睡?”



我忙说:“你房里有人!不会是逃掉的林老虎吧,我马上报警……”



“没人!”欧阳新脸色陡然一变,很快又淡定道,“快去睡吧。林老虎怎么会跑到这里,他肯定往山里去了,说不定现在跑到贵州了。”



欧阳新绕过我,很快地打开门,我还没来得及往里看一眼,他就马上把门关上了。我怕林老虎真的在里面,可欧阳新进去后就把灯关上了,什么动静也听不到。我吐了口气,看到四下无人,便悻悻地走回自己的房间里。欧阳新是学校里、甚至全村最英俊的男性,没准儿哪个美女主动送上门,我操那份闲心做什么?



这不是我夸张,很多早熟的女学生都喜欢欧阳新,往往学生调皮得厉害,他一来就能镇住了。武陵春也经常对我说,非常喜欢欧阳新,要不是他在,她早就离开鸟不拉屎的马场村了。不过,欧阳新很少和女性待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不知搞点什么名堂。



我长吁一声,把报纸晾在桌面上,心想现在再担心也没用,谁让我只是一个山村小学教师,不是达官贵人。这一晚,我没关灯,一直半醒半睡,迷糊中好像还听到赵喜悦跟我求救,惊醒后才发现自己躺在宿舍里,而天已经亮了。



今天是开学前两天,按惯例要搞一个开学典礼。说是典礼,其实只是在学校中心的操场上摆几张桌子,老校长当众讲一两小时的话,学生们坐在矮凳子上打瞌睡。指挥学生们入座,以及摆桌子都是年轻老师的活,我起床后就急忙洗漱,早饭没吃就出门去忙碌了。



开学典礼冗长无聊,一般学生不喜欢,但成绩好的学生最喜欢了,他们每次都会早早到来,帮忙把椅子摆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开学典礼会给上学期期考前三名的学生发奖状,虽然奖状一块钱能买好多份,但学生们很享受站在众人面前领奖的那一刻。



我走到操场上,看见王小龙来了,便想起林老虎逃跑的事。王小龙就是村长的儿子,昨晚他和几个学生想去偷林老虎家里的柑子,撞见了挖尸的经过。与其听村长老婆添油加醋地乱说,不如提王小龙本人还原真相。学生越来越多了,我怕人多嘴杂,想了想就把王小龙叫到瓦房宿舍前,问他昨晚从头到尾都看到了什么。



王小龙激动道:“我第一次看见死人呐!吓得我一晚上不敢睡! 唐老师,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仗着老师的架子,问道:“先说你昨天看见什么了?”



谁知道,王小龙歪着小脑袋,竟开口道:“不就是林阿叔挖柑子树,挖出死人了,赵阿姨在旁边开手电。”



听罢,我愕然地站在原地,惊出一身汗。林阿叔就是林老虎,赵阿姨就是赵喜悦了。我以为赵喜悦失踪了,林老虎也对外说她回娘家了,原来昨晚她人还在林家!我怕王小龙吓坏了,记错了,又问了一遍。可王小龙声称绝对不会认错,因为其他几个孩子也看到了。由于大家都以为赵喜悦回娘家了,警察和大人们询问孩子时,谁都没问过赵喜悦的事,全以为只有林老虎一个人在家。我也以为赵喜悦失踪了,或者遇害了,可没料到她昨晚还和林老虎在一起。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林老虎对外撒谎,骗大家赵喜悦已经走了?昨晚村长赶去控制住林老虎时,赵喜悦已经不在林家了,她是不是先逃了?



我想得头疼了,一时没说话,王小龙就趁机跑掉了。这时,武陵春开门走出来,见我在揉额头,便说:“你还不快把房间整理一下,张校长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我疑惑道。



“有个新的女老师要来,房间不够住了,要跟你挤一间房。”武陵春对我说。



瓦房宿舍有四间,第四间没人住,尘封很久了,装了许多杂物。我的房间里有两张床,如果还有老师要来,自然会分到我那间房里。我谢天谢地,心想有个同伴一起住就好了,免得这段时间总是惊惊怕怕。我房里没什么东西,不需要整理,只不过要把血字报纸先收起来。



昨晚,我睡觉时想了很久,决定先不去报警,因为报警也不会有人理的,有困难找警察,这句话在偏僻山村里就跟童话一样假。再说了,一般农村里有矛盾,都是自己解决,从不给国家添麻烦。我也不能保证,那是林老虎留下的,大惊小怪只会在村里混不下去。



等武陵春走了,我就想回房把报纸拿出来,先跟校长提一下。校长姓张,老婆早年得病死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张校长为人不错,很照顾新来的老师,因为肯留下来的年轻老师特别少。想着,我就开门走进房里,可却吓了一跳。因为有个人正从窗户里伸手进来,抓走了放在桌子上的血字报纸。



窗户不在前门这边,而是在瓦房的后面。为了透光,老师们都把书桌放在窗户边,只要伸手进来就能把东西偷走。宿舍里除了我的手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等白天到了,就把窗户打开通风,没想过有人会偷那张血字报纸。我一急,马上跑出房间,想到后面去逮住小偷。



宿舍后面有一块空地,空地的旁边通向学校铁门。我还没跑到后面,就看见一群家长走进学校,挡住了我的去路。等我绕到宿舍瓦房后面,人已经不见了。我望着走到操场上的那群家长,心想偷报纸的人一定是成年人,小孩子够不到窗户那样的高度。可谁会偷一张带血的报纸,那等于是一封恐吓信,偷什么不好,偏要偷那种东西?



那些家长是来看开学典礼的,几乎都是村里的妇女,男人们都去干活赚钱了。我看着那些女人,有村长老婆、刘大妈、黄大妈、连莫老板新娶的老婆林书香都来了。我搞不懂刚才谁到瓦房后面偷报纸了,想去问嘛,又插不上嘴。重要的是,小偷怎么知道有人给我塞了一封恐吓信,因为我没告诉过任何人。我望着那群家长的背影,想了一下,忽然就开朗了。除了我之外,还有写恐吓信的人也知道血字报纸在我这里,一定是那个人后悔了,怕我报警,所以又把报纸偷回去了。



“果然不是林老虎留的!幸亏没报警,否则我就糗大了。”我苦笑地想,同时琢磨,“究竟谁给我写了那些血字,我没得罪过谁呀,只因为赵喜悦的事和林老虎有过几次争执。”



我看人越来越多,开学典礼马上要开始了,于是就走到瓦房后想把窗户合上。其实,我可以在房间里把窗户合上,但我总觉得从外面合上更安全,反正人都已经走到房子后了。而且,我看到墙下掉了一张纸屑,可能是小偷抓出报纸时,被窗户刮下了一小部分。



我把纸屑拾起来一看,果真是从报纸上刮下来的,还有一部分血迹留在上面。纸张只有这么点了,就算警察肯理我,他们也拿这小小的纸屑没办法。我叹了口气,准备走回操场,安排学生和家长入座,这时候却发现了血字报纸上的一个蹊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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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3 18:57: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千舌舞》之《两面神》03.舌头




那纸屑只有手掌的四分之一大,一面有几行密密的字,另一面有张女人的黑白照片。我凝望片刻,觉得那女人很面熟,再细看了一会儿就认出那是赵喜悦的照片。照片旁边的报纸内容几乎全被刮掉了,赵喜悦被登报的原因已经无从得知,只是在她照片上有“通缉”两个铅字,但那是上面一则的报道内容,还有一条粗粗的黑线隔开了。



报纸的同类内容通常集中在一版里,不会东一点,西一点。我首先想到,赵喜悦是不是也被通缉了,可她是被拐卖的对象,也许通缉文下面的那栏是寻人启事。这些通缉和寻人启示有时会混在一起,归类为政府公文。这个解释虽然说得通,但我总觉得用这张报纸写血字恐吓,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尤其是在报纸又被偷回去的情况下。



我把纸屑翻了一面,这面是一则社会简要新闻,原文是“ 2005年3月18日融水县农业局以融农业发[2005]04号文件‘关于做好2005年春季农区灭鼠工作的通知’。”在这之后,剩余的内容就看不到了。



马场村就在融水县境内,2005年是三年前,也就是说这是三年前的报纸。一般,大型报纸不会登小县城的内容,只有县报才会刊登。我心想,别说县报了,就是《人民日报》在农村里也会被当作废纸卖掉。时隔三年,村民很难找到三年前的旧县报,写血字的人是不是故意挑这张报纸给我看的?他从哪里找到的,又那为什么偷回去了?那个人想让我看报纸上的什么内容?



我想得出神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听到武陵春在瓦房宿舍前催我去帮忙,我才清醒过来。上午的开学典礼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我根本没认真听张校长在说什么,只坐在学生后面,偶尔听到学生们窃窃地讨论昨晚挖出死尸的事。学生家长也坐在最后面,他们看到自家的孩子上去领奖状了,还会站起来鼓掌。



看着那群家长,我狐疑地想,刚才偷报纸的人一定混进那群家长里了,因为我跑过去时正好有一群家长从校门迈进来。那个人一定是某个家长,否则混进去的话,只会显得不合调。我实在琢磨不透,头越来越疼,当听到大家都站起来要散掉了,这才笑自己想太多了,阿加莎不是人人能当的。



开学典礼散去后,学生回到教室里,等着老师们放作业本。那些作业本都是学校买的,每人7本数学本,3本语文本 。学生们都很喜欢领新作业,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属于他们的财富,即使不爱学习的学生也这么想。我上三、四年级的语文课,这两个年纪最难管,学生老是打架,没少让我头疼。



一个年级大约有20个学生,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和城市里的小学无法相比。纵使如此,我搬作业本到二楼教室时,也是够呛。作业本发得很快,一下子就快发完了,当我发到王小龙那几个学生时,发现作业本不够了,只好又折回去拿。



作业本放在一楼的第一间库房里,说是库房,其实只有一间卧室那么大。马场村很穷,除了莫老板家里建了小洋楼,只有小学有座二层的教学楼,其他人的房子不是平房就是泥屋。我听张校长说,原本学校不在这里开办,而是露天办学。这栋两层高的教学楼以前是卫生所,后来发生过瘟疫,死了许多病人,楼房就被废弃了20多年,这也是为什么马场村的房子都离小学比较远的原因。随着教育事业渐渐被重视,在政府的支持下,5年前马场村才把卫生所的楼改成了教室,结束了露天办学的模式。



我回到库房时,把门打开了,把少掉的作业本捧在手上,刚要走出去却想起了一件事。县报不会有人买,通常都是送到各个单位里,马场村小学也有县报。因为没人看,所以张校长一直把县报整齐地叠放在库房的角落里。只要我把2005年3月18日前后几天的那几份报纸找到,不就可以知道赵喜悦为什么会被登报的原因了?



我激动地把库房关上,急忙去把作业发完,想要快点回来翻出三年前的报纸。可是,我把学生们打发了,张校长却找到我,叫我领着一个新来的女教师去我房间里安顿。那女的长得粉嫩水灵,一看就和农村小学不搭边,说不定当晚就哭着“国家骗我”地跑了。



我带着那女教师下楼时,她在我身后主动说:“我叫刘琴,你呢?”



我禁不住地满脑想报纸的事,听到有人问我,随口就答:“唐九月。”



“张校长叫我上五年级的语文课,你上几年级的。”刘琴柔声地问。



我一听就纳闷,一般教书时间长了才能教高年级,五年级和六年级都是欧阳新和另外一个老教师负责。而且每次有新来的老师,张校长都把他们分到一、二年级,既然把刘琴分到高年级,那张校长一定很有把握她不会当晚就跑掉。



刘琴和我下楼时,正好碰到欧阳新抱着作业本上楼,她看到了就凑到我耳边说学校里居然有这么帅的男老师啊。我嗯了一句,看着刘琴的一身贵气,搞不懂她为什么来农村小学当老师。以她的外貌条件,去市里的学校应该够格,现在只要长得好看,那就等于有了一张王牌。



接着,我把刘琴带到宿舍里,交代了一些事,然后就想去库房里翻报纸。可刘琴拽着我,不肯让我走,好像很怕独自待在破旧的瓦房里。我看到刘琴的样子,想起自己以前也这样,一时心软就留下了。武陵春忙完后,跑到我房里看新鲜,她乐意一个人住,不喜欢和别人挤在同一个房间里。刘琴见到武陵春,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整理床铺,还喷了点花露水。



“出来一下。”武陵春看到刘琴转过身去了,她就叫了我一下。



我奇怪地走出去,嘀咕着有什么事不能在房里说,干嘛要避开刘琴。等我出来了,武陵春就小声地告诉我,刘琴估计不会走了,以后我就不能再过独居的逍遥生活了。言谈中,武陵春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我还没说话,武陵春又告诉我,刘琴的父母都是小官,因为贪污被抓了,她没办法了才来农村小学混口饭吃,其他亲朋好友谁都不肯帮她找工作,只有张校长念在认识刘琴父母的份上,帮忙通融了一下。



“她这么惨?”我听到这情况,顿时很同情刘琴。



“以后有她受的了。”武陵春仗着自己资历比较老,说话时都有一种她是前辈,我们是后生晚辈的感觉,实际上大家年龄都差不多。



武陵春唠叨完了,转身就去做自己的事,留下我瓦房下发呆。刘琴见我久久不回来,于是走出来找我,看到我在门外,她就问我要了手机号码。刘琴还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又找不到我了,可以打电话问我。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最初接待他的人,会成为他最依赖的人。我深知这一点,因为我初来乍道时,欧阳新接待了我,从那以后我总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一个中午,我都把时间耗在刘琴身上,带着她走了学校一圈,还告诉她厕所和洗澡的地方在哪里。这两个地方都不在瓦房宿舍里,而是在学校围墙边上,离宿舍有百来米远。这种设计很不科学,但在农村里,这样的设计又很常见。而且这里没有热水器,也没有热水供应,在夏天可以直接洗冷水,到了冬天就要自己起火烧热水了。



好不容易,我把刘琴安顿了,这才有时间跑去教学楼的库房里翻报纸。这事压在我心头上,不解决的话,吃饭都吃不香。奇怪的是,我把角落里积压的报纸翻了一遍,却找不到2005年积压的县报了,但2004年和2006年、2007年、2008年都还在。库房只有老师才有钥匙,现在门窗都锁得好好的,怎么会都不见了?既然有人把报纸塞到我门下,想要我注意到报纸上的内容,为什么又要偷回去!现在连库房里的报纸都不见了,这人是不是有病呀?



开学典礼的下午,每个班要开班会,我身为四年级的班主任,必须到场。一看时间快到了,我就先走出库房,准备到楼上开班会。这时候,张校长正好要从一楼的办公室走出来,我见到他了就着急地问:“张校长,库房里的县报怎么少了一年的?就是2005年的报纸?”



“莫老板问我拿去了,他家要盖一间新房,需要用报纸糊墙,所以……你怎么问这事?不是没人看报纸吗?”张校长糊涂地问。



我忙说:“没什么。那您先忙。”



张校长以为我上进了,想要阅读县报,便说:“你要是想看的话,库房里的报纸尽管拿。如果想看2005年的报纸,快去找刘大妈,她和几个大姐把报纸抱去给莫老板了,你傍晚去找应该还来得及。”



用报纸糊墙是马场村的习惯,每次建新屋了,在刷上石灰前都会贴上报纸。很多党报、县报没当废纸卖掉,就是用在这上面去了。不过,莫老板没有亲自来拿报纸,而是由刘大妈那些人代劳的。昨晚,就是刘大妈告诉武陵春,林老虎家里挖出死人了。说起刘大妈,她可了不得了,不仅是一只母老虎,把老公治得服服帖帖,还因为在城里偷窃被拘留过。



刘大妈有个10岁的儿子,就在我的班上,今天她也参加开学典礼了。我绕到瓦房后面时,刘大妈就在人群之中,现在她又独独挑了2005年的县报,我实在不得不怀疑偷走血字报纸的人就是她。当然,一起抱走县报的人还有几个妇女,但我鬼迷心窍了,总觉得就是刘大妈在吓唬我。



下午时,我为了开班会,没有马上去莫老板的盖新屋的地方,只认真地给学生们开班会。可等我把班会开完了,再赶去莫老板家时,他家旁边的新屋已经把大部分报纸糊到墙上去了。还有许多报纸堆在门口,我走过去翻了翻,除了3月的县报,其他报纸还在。



刘大妈看见我乱翻,忙呵斥我走开,别给他们添麻烦。我知道自己的举动的确过份,于是就不出声地离开,不去给建新房的人制造麻烦。我徘徊在新房周围,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一个主意。因为到了半夜,没盖好的新房不会有人守着,谁都可以进出。到时候,我悄悄把登了赵喜悦照片的报纸撕下来,只撕一张,不会给莫老板造成损失的,而我也能搞清楚血字报纸的含义。



打定了主意,我就马上离去,按捺地等到夜里,刘琴也睡着了,我才壮起胆子一个人拿着手电溜出学校。平常,我根本不敢这么做,不怕林老虎,也怕恶鬼。可是,我太想知道好姐妹赵喜悦究竟是死是活,以及失踪的原因了。再加上我之前报警晚了,错失了最佳机会,以至什么证据都没了,心里一直很内疚。



这些情感催促我在夜里急步快走,当走到莫老板家外了,我看到四下无人,于是就大胆地走进水泥味很重的新宅里。那些县报贴在房里的墙壁上,等明天报纸都干了,他们会喷上石灰,到时候我就没机会再看到三月份的县报了。要去其他地方找三年前的县报,恐怕更是难上加难,况且我也不认识县报的工作人员,跟他们讨要报纸比讨饭还没可能性。



当我压抑住心跳,轻轻地跨进新房里,打着手电观望墙上的报纸时,脚下就踩到一根滑溜溜的东西,差点摔一跤。我奇怪地把手电压低,往地上一瞧,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刚才踩到的竟然是一根舌头,不,不是一根,而是许多根,多到把房里都铺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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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3 18:58:18 | 显示全部楼层
《千舌舞》之《两面神》04.来自地狱的请柬



恍惚间,我以为眼花了,好端端的新房里,怎么有这么多舌头。地上的舌头比人类的要大得多,看了好一会儿,惊魂稍定的我才看出那是猪舌头。舌头抹了油,像泥鳅一样滑,可不知为什么被人丢在莫老板的新房里。



那天,我到莫老板家喝喜酒,有一道菜就是卤猪舌。这种猪舌事先要抹上芝麻油,放到大锅里煮熟,然后才进行其他工序。莫老板财大气粗,为了显排场,猪舌头都是一大锅地蒸,不像穷人家蒸一根舌头就算年夜饭了。我猜想,这可能是莫老板办喜酒时没煮完的猪舌头,但他再有钱,也不会把舌头倒在新房里。



不管怎么样,我人已经来了,不能被一屋子的猪舌头吓跑。沉住气了,我就立刻举起手电,想找到刊登了赵喜悦照片的那份县报。我来回寻找 2005年3月18日前后的几份报纸,可找来找去,只有3月19日的县报不见了。其他报纸上既没赵喜悦的照片,也没有融水县在三年前发布的那则政府通知。



“奇怪?难道被人先拿走了?”我疑惑地站在新房内,又举起手电再找了一圈。



再一次遍寻无果,我丧气地想要回小学宿舍,这时候新房外就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惶恐地把手电关上,像作贼一样地想跑出去,可脚步声已经快到屋前了,我只好朝屋后面躲去。那后面也没装上大门,谁都能来去自如。等我跑出去了,远远地我就听到莫老板的声音,他大声地说明明看见有手电光亮,怎么一进来就看不到了。



我不敢久待,逃出来了就马上朝小学的方向奔去,头也不敢回。在我溜出来前,小学的瓦房宿舍已经全部熄灯了,等我回去时,我房间里的灯却亮了。我一时吓坏了,没记起今天刘琴住进来了,好一会儿才笑自己这几天神经太过敏了。可我溜出来时,刘琴已经睡着了,莫非她半夜醒来,发现我不见了,所以害怕得把灯打开了?



“咿呀——”我用钥匙打开门,一进去就看见刘琴抱着被子,惊恐地瞪着走进来的我。



“你去哪里了?”刘琴慌张地问。



“我……”我不能说实话,便谎称,“我上厕所去了。你怎么了?”



“我打你手机,可是关机了,我又不敢一个人出去找你。我怕……”刘琴头一回住在山村小屋里,总觉得夜里到处有鬼,怕得要死。



我刚想说不用害怕,隔壁还有欧阳新和武陵春,大不了喊他们一声。可刘琴却告诉我,她早就这么做了,几分钟前她敲了门,欧阳新和武陵春都没答应。我心想,不会吧,武陵春平日里喜欢嚼舌根,但不至于不应门呀?欧阳新有时冷漠,如果有人敲门了,他不会装不在屋里头的。莫非他们半夜都出去了,这么晚了,还有哪里可去?这里是山村,又没其他地方可去。



我以为刘琴力气弱,敲门声太小了,以至没人听见,于是想去敲门问欧阳新和武陵春是否安好。如果他们没应门,又没外出,谁知道是不是得病晕倒了。可我人还没出去,刘琴就指了指靠在窗户边的书桌,告诉我刚才有人从门下塞了一封信进来。



“信?”我迟疑了,心说不会又来一份血字报纸吧。



“是啊。我听到有人在外面走动才醒的,等我打亮灯,那封信就塞进来了。上面写了你的名字,我没拆,你自己看看吧。”刘琴很紧张地说。



我平复的心情又一次起伏了,直觉告诉我,那不会是村里青年写的情书,这一定比血字报纸还恐怖。我走到书桌边,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一个白色信封,上面写了 “唐九月”三个字。我一见那笔迹,心中顿感困惑,这是赵喜悦的笔迹。一个人做老师的日子长了,慢慢会锻炼出分辨笔迹的眼力,因为很多小孩会互相帮做作业,遇到这眼的情况就要认真对比笔迹了。



赵喜悦和我认识了一年,彼此喜欢读书,两个人就时常交换读书心得。赵喜悦没钱买书,书都是从我这里借的,有时候林老虎不让她离开家太久,还书时她常会夹一张纸条,写一两句感谢我的话。时间长了,我就熟悉了赵喜悦的笔迹。或许,有人能模仿赵喜悦的笔迹,但在马场村里又有多少人见过赵喜悦的笔迹?这里是山村,又不是卧虎藏龙的大都市。



至少赵喜悦还活着!我欣喜地把信撕开,掏出里面的信一瞧,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明晚11点在老马场见面。我有事对你说。”老马场是一个废弃的军用马场,建国前后这里有军队驻扎,军队一撤走就不再使用老马场了。马场村正是因那座老马场而得名,但据说那边打仗时死过很多人,闹鬼特别厉害,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不去那里。现在赵喜悦叫我去那里见她,不等于叫我去地狱见鬼吗。



“怎么了?谁给你写的?怎么不直接跟你说?”刘琴纳闷地问。



我愣了愣,答道:“没什么。”



刘琴见我不肯说,她就没再问了,继而倒头装睡。我关上灯了,一个人坐在床上,静静地思考。一切诡异的源头似乎是喜宴上赵喜悦要对我说的秘密,可惜她没说完就被林老虎带走了。赵喜悦既然没死,又能写信,为什么不直接在信里讲清楚。电视剧上经常上演“电话里说不清楚,当面谈”的情节,可赵喜悦现在情况不同,能在信里说清楚不是很好吗?



我坐在黑黑的房间里,又想,赵喜悦是不是被林老虎胁迫了?毕竟,杀人的是林老虎,不是赵喜悦呀?不过,王小龙那群孩子那晚看到林老虎挖尸时,赵喜悦也在场,这么说她可能知道死者是谁。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赵喜悦不该也躲起来,现在能解释这局面的答案就是——也许柑子树下的人是被赵喜悦杀死的。



那么弱小的女人,也能杀人吗?



我想得入神了,黑暗中听到一声关门声,这才清醒过来。关门声很轻,如果睡着了,根本不会被吵醒。可我没睡着,而刘琴也在装睡,这声音一传过来,刘琴就用手机照向我,蒙蒙的光亮中,她惊慌地望着我,问我能不能和她一起睡。那么小的床,两个人挤在一起,不是我踢她下床,就她踢我下床,那样子太没意思了。



我轻轻地起床,想要贴在门后,听听动静。现在都半夜了,照理说大家都睡了,武陵春和欧阳新能去哪里呢?刚才的关门声,我分不清是谁回来了,等我贴到门边时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刘琴再也睡不着了,硬要我陪她睡,在她软磨硬泡下,我就躺过去了。



刘琴带着哭腔问:“是不是这里都这么吓人?”



“不是啊。”我迷茫地答了一句。以前马场村很平静,不晓得什么时候变得波涛暗涌,也许欧阳新和武陵春经常夜里外出,只不过在此前我都没发现。



“你以后别关手机好吗?要是你晚上再出去,我找不到你,又找不到别人,我……”刘琴胆颤地央求。



我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身子问:“刚才谁塞信进来,你真的没看见吗?”



“没有。那时我还没开灯,什么都不开不见,而且有门隔着,我怎么看得见。”刘琴小声道,“谁给你写的,你不知道吗?”



我犹豫了一下子,揣测那封信会不会真的是赵喜悦递来的,虽然笔迹一样,但她的行为太怪异了。明晚11点去老马场,赵喜悦不怕鬼,我还怕呢!还有,赵喜悦既然都来到我宿舍门前了,为什么不进来直接讲明白。因此,我怀疑那封信是赵喜悦写的,但把信送来的人不是赵喜悦,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又是谁呢?林老虎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赵喜悦都不敢现身在马场村,他肯定也不敢。如此一来,赵喜悦请谁做帮手了,那个帮手怎么和赵喜悦联系上的?老马场离村子有近一公里远,那边是深山老林,我白天过去都很害怕,更别提半夜三更了。可我愧对赵喜悦,为了听她把话说完,思索一番的我就决定明晚去一趟。只希望赵喜悦和林老虎分开了,否则林老虎见到我,也许会把我宰了。



其实,我可以报警,让警察悄悄陪我去。不过,赵喜悦已经怀孕了,她肯定也不想被遣送回老家。万一柑子树下的死人是赵喜悦杀的,我这样做不是将她与肚子里的孩子送进地狱?是否要报警的问题,还是再缓一缓,等我明晚从老马场回来再做定夺,没准儿去到那边,一个人都没有呢。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一定要找个同伴陪我去,否则一个女孩子半夜去老马场,被人杀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我该找谁陪我去好呢?



这个问题捆扰着我,直到天快亮了,我才睡着。刘琴比我起得早,她还到村里头的包子店买了两个芝麻包,给我当早餐。包子店是一个姓朱的妇女开的,大家都叫她 “包朱婆”。包朱婆为人热情,见谁都笑哈哈地打招呼。包朱婆的老公在外面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我到马场村一年了,也只见过包朱婆老公一面。村子里很多户人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村子里就30几户人家,包子店并不赚钱,包朱婆平时还种点小菜去卖,算是村子里比较商业有头脑的女人。刘琴跟包朱婆买包子时,包朱婆一见是新来的老师,马上多送了一个包子,还拉着刘琴闲扯了村子里的一些事。刘琴买完包子回来,便问我昨晚去哪里了,因为她听包朱婆说莫老板家的猪舌头被人偷了,还倒在新房子里。



我搓了搓惺忪睡眼,迷糊道:“你以为我去偷猪舌头?我又不是饿死鬼。”



“那你昨晚去哪里了?”刘琴认真地问我。



我心虚道:“昨晚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上厕所去了。”



“对哦。我都忘记了。”刘琴羞涩地笑了笑,又说,“村里的人真是奇怪,既然猪舌头偷到手了,为什么要倒在人家的房子里,难道有什么恩怨?算了,不想了。快上课了,我们一起去吧。”



我对刘琴说了声谢谢,先去洗漱了一番,然后吃了她买的包子才一起去上课。每次,我上课时总能忘记烦恼,昨晚的事就暂时忘记了。上着上着,张校长却来找我,教室外还站着欧阳新、刘琴。张校长从不会这样打断课堂,我暗想可能有急事,于是就走出来问怎么了。哪知道,张校长就说武陵春今天没上课,去她宿舍敲门也不见有人答应。张校长怕出了什么事,便找我们几个年轻老师问话。



我和刘琴相顾一眼,这说明半夜回来的人是欧阳新,武陵春外出后可能一直没回来。现在都太阳晒屁股了,武陵春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问张校长是不是打过武陵春的手机了,他就说打了好多次了,总是没人接。张校长并不认为武陵春是外出未归,还以为她得病晕倒在屋里,所以想叫我们去一起去把门打开。



男女有别,我知道张校长忌讳这事,有女性在场会比较好一点。于是,我就跟张校长等人走下去,同时忐忑地想武陵春究竟遇到什么事了。欧阳新来到门前,便叫我们都闪开,他使劲一撞,门就开了。我瞠目结舌地想,原来门这么不结实,别说防林老虎,连一个屁都防不住。



待门被撞开了,我们心疑地走过去,想看一看武陵春是不是在房间里,可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令人诧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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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4 19:3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千舌舞》之《两面神》05.老马场撞鬼



武陵春的房间里没人,倒有许多相片,几乎贴满床边的灰色水泥墙上。那些相片里都是同一个人,有正面也有侧面,很多看起来都是偷拍的,而照片里的人就是欧阳新。我们谁都没料到会看见这种情况,欧阳新更是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以前念师范大学时,女生宿舍里经常肆无忌惮地讨论哪个男生帅,但从没人这么胆大,偷拍了还把照片洗出来。武陵春每个月都会到县城去,当天回来了,第二天又会去一次。我以前都以为武陵春贪玩,现在一想,她可能第二天是去取相片。不过呢,这种事情并不算犯罪,也不违反道德,大家都是黄花闺女,谁不怀春呀。



欧阳新愣了好一会儿,见没人在房间里,于是就跟张校长说自己先出去一下。哪知道,欧阳新一出去,马上就撞到一个人了,我们回身一看,武陵春竟然自己回来了。我连忙走出去,想问武陵春去哪里了,怎么电话也不接。可定睛一瞧,武陵春一身狼狈,身上裹了泥浆,八成摔倒那条水沟里去了。



张校长见状就走出来,说道:“小武,你去哪里了?怎么不接电话?我还以为……”



“我昨晚……出去散步,不小心掉进水坑里,今天才爬上来。手机掉了,所以没接电话。我先换洗一下,你们先出去吧。”武陵春很尴尬,当知道大家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更是无地自容了。



张校长也没为难人家,只说:“那今天上午你不用上课了,我叫唐九月顶你吧。门坏了,我一下去叫吴阿公帮你修。”



吴阿公是村里的电工师傅,60多岁了,他除了修电器等物,还懂些木工活。学校的电路有毛病了,张校长经常叫吴阿公来修。我们看校长走掉了,于是跟着散去,没人再留下来惹得武陵春不适。刘琴跟我离去时,问我老师们夜里外出是不是传统,为什么大家半夜都会出去。刘琴很怕我晚上又会偷偷跑掉,所以千求万企,要我今晚陪她在房间里。可我昨天刚收到一封信,晚上11点必须赶去老马场,刘琴的请求顿时让我很为难,总不能给她吃安眠药吧。



由于还要上课,我就先和刘琴分开了,只敷衍地答了一句。上课时为了专心,我并没时间琢磨晚上到底怎么办,至于选谁陪我去老马场,更是定不下人选。因为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手上也没有证据,说出去谁信啊。想来想去,我决定找个愿意相信我,且有能力反抗林老虎的人陪我去。在马场村里,除了欧阳新,恐怕没有第2个人选了。我们共事一年了,他知道我的为人,不会随便撒谎。



本来,我对欧阳新说这事,不会心有疑虑。可自从早上欧阳新看见武陵春房里的照片,他搞不好会以为我编个故事想接近他。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上午的课结束了,孩子们蜂拥地跑出学校,我才鼓起勇气叫住了准备走下楼的欧阳新。



人全部走光了,就剩我和欧阳新在二楼了,我就开口说:“欧阳新,我有件事跟你说,你能不能保证别说出去。”



“什么事?”欧阳新站得远远的,就怕我扑过去吃掉他。



我走近一步,小声说:“就是那晚林老虎逃跑前,不是跟大家说赵喜悦回娘家了吗?其实喜悦姐没有回娘家,她没娘家可回了。你看,林老虎出事一段时间了,喜悦姐也没出现……”



“你到底想说什么?”欧阳新凝眉问道。



我吞吐起来,顿时又有点犹豫,可今晚必须去老马场一趟,也必须找一个帮手。接着,我再一次鼓起勇气,把所有的实情讲了出来。欧阳新和我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他极为镇定,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反过来,欧阳新还怪我没及时报警,我辩解了几句,他又认为我说得有道理。



欧阳新相信了我,便问:“那你是想今晚我和你一起去老马场?”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紧张地结巴了。



“我是没问题,就怕你受不了。那边黑灯瞎火,人都没有一个,你要是怕的话,让我一个人去好了。”欧阳新对我说。



我摇头道:“不行的。喜悦姐不相信其他人,只相信我。她走前跟我说有个秘密,肯定很重要。你陪我去,躲在一边就行了,千万别出来。如果林老虎出现了,你再出来捉住他。我们把手机带上,捉到人了,拍下照片就报警,到时候没人不会相信我们。”



“你胆子倒不小。”欧阳新苦笑一声,说道,“那今晚我们十点动身,早点过去。”



这过程比我想象得要容易,我便半开玩笑地问:“你真的就这么相信我了?不怕我骗你到没人的地方,非礼你?”



欧阳新笑了笑,只说晚上十点见,然后就先下楼了。我怔怔地站在教室里,总觉得像在做梦,这个秘密说出去了,人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这两天虽然不算长,但对于我来说就像过了一年。实际上,我挺喜欢欧阳新,他人长得英俊不说,心地也挺好。有人跟他求援,他都会答应,脾气很不错。刚才发现武陵春的秘密,欧阳新还很有绅士风度地避开了,并没有反过来嘲笑对方。换作我以前的男朋友,肯定到处宣传,吹嘘有多少女人暗脸他自己,恨不得母猪都爱上他。



我想到这儿,笑了笑,便径直地走出教室,下楼回宿舍吃午饭。刘琴在宿舍里用我买的电磁炉煮了一大碗面条,见我进来了,忙分了我一碗。自从来山里教书,我几乎顿顿吃面条,因为没厨房,而且一个人做饭太麻烦了。我接过刘琴递来的碗,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想今晚怎么让刘琴先睡,否则她看见我夜里又跑出去,估计要吓到哭出声来。



想来想去,我不想欺骗刘琴,于是就说:“今晚我可能要出去一两个钟头,你一个人在宿舍里很安全的,不用害怕。”



刘琴吃着面条,听到我这么说,脸色就变了:“你又要出去?是不是这里的老师晚上都喜欢出去呀?”



“也不是啦。”我涨红了脸,讲道,“我是真的有事,我保证快点回来。你把门锁上,除了我,没人进得来。都那么大个人了,一个人待一晚上没什么好怕的。”



“我就是怕呀!”刘琴心慌地说,“我……我家前段时间出事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家,晚上经常有人砸石头上来,要不有人泼东西到门口。我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待了。要不,你去哪里,我也跟去。”



原来,这位官家千金也挺苦的,再加上她这两天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我慢慢地有点不忍心丢下她了。本来,我能让武陵春过来陪刘琴一下,我尽快赶回来就是了。可这样一来,武陵春一定会问我这么晚要去哪里。虽然我没问武陵春昨晚的行踪,但她肯定会刨根究底地问我,事情没弄清楚前,最好不她知情。



好在,刘琴看我很为难,便主动说:“那你去吧,只要把手机开着,我有事就打给你。你早去早回。”



我松了口气:“好的,我一定早点回来。你要是害怕就先别睡,把灯开着,这样就没人敢来骚扰你了。村子里挺安全的,和大城市不一样。”



“你还是不肯说出去做什么吗?不会是和那个很帅的男老师出去玩吧?”刘琴无心之口,却让我脸红起来,她意识到什么了,便把话头打住了。



因为晚上要见到赵喜悦了,所以我这天下午都专心上课,没有再去想办法找 2005年3月19日的县报。只要见到赵喜悦了,一切谜团都能解开了。不过,在课堂上,我听到莫老板的儿子说起一件事,顿时解惑了不少。莫老板的儿子叫莫超,非常顽皮,经常打架,人也特别早熟。有时,我走过莫超的桌边,他还会当着学生的面,把脸凑近我屁股,大耍流氓,着实让人头疼。



听莫超跟同桌说,他们家的猪舌头原本摆在后院,后院里摆满了喝喜酒留下的桌椅,那些都是从村民家里借来的。喝喜酒完后,莫老板把东西洗干净了,便大家自己领回去。为了方便彼此,莫老板没有关后院,不料却给偷猪舌的人提供了便利。昨晚,莫超在自家的楼上看见有人偷了猪舌头,正要跑远,有个人就打着手电走向他家的新房。小偷怕被撞见,先一步逃进新房,后来打手电的人也进去了。莫超赶紧叫莫老板去抓贼,但莫老板没抓到人,只见到舌头丢了一地。隐约中,莫超记得偷东西的人比较胖,手点端着大锅,但没看清楚对方是谁。



我将这话听进耳朵里,心说真是好险,原来昨晚被人看见了。可偷舌头的人是谁呢?小偷怕被我撞见,躲进新房里时,一定从后门跑了。小偷跨进新房时,肯定被绊了一下,舌头才洒了出去。那人来不及捡舌头,只带走了锅,可能怕被人识破身份。只差那么一点,我就会被认为和小偷是一伙的,幸亏跑得快!



下午放学时,我很心虚,想等莫超先走了,然后才下楼。可是,我却发现莫超在走出教室前,故意朝我邪笑了一下,似乎课堂上的话是专门给我讲的。难道,莫超昨晚看见了我的样子?我虽然没偷猪舌头,但解释不清,只好假装没看到莫超。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下楼时,红色的晚霞已经把小学染得通红,有一种很温暖惬意的感觉——但我惬意不起来,因为晚上还要去阴森的老马场见赵喜悦。



我还没进宿舍,欧阳新在半路就堵住我,对我说:“唐九月,马上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老马场。”



“不是说晚上10点才去吗?喜悦姐约我晚上11点在那里见她。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我疑问。



“你怎么那么笨?”欧阳心眉头一皱,说道,“早点去的话,可以先熟悉那边的地形,说不定赵喜悦也早在那里候着了。如果去晚了,夜里又迷路了,赶不及怎么办?”



我忙点头说:“还是你聪明!那我把课本放好,马上就走。”



刘琴在房间里看书,见我来去匆匆,什么也没问。我和欧阳新走过武陵春的门口时,吴阿公正给她修门,她看见我和欧阳新经过,脸色挂起了妒忌的表情。我一走而过,没有和武陵春有太多眼神接触,毕竟我是真的有事,而且欧阳新和她又没结婚,我与欧阳新出去一趟不算过份。



老马场在村子北边,离贵州省从江县很近,那里是广西与贵州的交界地,林深山密,听说还有蟒蛇出没。融水县本身就是广西的林业重点县,山里头的植被密不透风,每年砍了许多还是没变化。老马场就在山林深处,那里幽静偏僻,如果没有闹鬼传说,可以说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老马场里有许多军队留下的平房和马厩,由于常年没人使用,几乎都被野草和树木掩没了。当林老虎逃跑时,村长曾想过,林老虎可能跑去那里了。但警察们认为,林老虎应该是跑到贵州去了,这样融水县警方会因为管辖权的问题而不能及时追去,林老虎会有更多的时间做应对。



我和欧阳新走在山间小路,随着路越来越小,到最后看不见路了,我就开始慌了。原本,我以为自己很勇敢,但真的身临其境了,才发现理想和实际总是有天与地的差距。一路上,我为了缓解心慌,便全心全意地去想怎么劝赵喜悦跟我回村子,不要在山林里跟林老虎度日了。想着想着,我一时没注意,踩到湿滑的石头上,整个人就朝前面扑下去。欧阳新及时接住我,我扑到他怀里,闻到一股诱人的气味,接着就尴尬地松开。



“马上就到了,你看见里面的房子没?”欧阳新转移话题。



我答腔:“看到了。现在还有时间,我们怎么办?”



欧阳新叫我跟着他,在老马场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类生活留下的痕迹,似乎没人来过。我用棍子拨了拨房子和马厩里的野草,里面只有些虫子,没有人躲着。看来,赵喜悦不等到晚上11点不会过来。我望着渐黑的天空,怀疑赵喜悦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11点,弄不好会迟到很久。



欧阳新看我很担心,于是就找了一处比较隐蔽,又有草地的地方叫我坐下。欧阳新特意穿了一件黑衬衫和黑裤子出来,连鞋子都是黑的,跟个特工似的。我的衣服是浅色的,和欧阳新坐在一起,身子在草地上特别明显。要是林老虎有狙击枪,一定先瞄准我。可能是草地太小了,欧阳新坐下来了,又朝我这边挤了挤。我没地方让了,只好坐着不动,任他靠过来。



接下来,还要等几小时,我和欧阳新忽然无话可说,两个人傻傻地静坐了半小时,他才先问我是不是真的肯定那是赵喜悦写的信。我点头保证,绝对不会看错,即使有人懂得模仿笔迹,在马场村里也没多少人认得赵喜悦的笔迹。欧阳新听到这句话,忽然很严肃地看向我,好久都没移动目光。我对望了几秒,心跳加快,随即就把视线从欧阳新那英俊的脸庞上挪开了。



那几个小时里,我既觉得煎熬,又莫名地幸福。村里的女人还有武陵春都试着想靠近欧阳新,没想到我会和他坐在无人的山野里这么久。不过,我们不算约会,欧阳新只是帮忙,但我还是觉得很幸福——因为他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又肯相信我的人。大千世界里,能找到愿意相信你,且是相信一件荒谬的事,那样的人真的难能可贵。



终于,天黑了,夜里袭来阵阵凉意。衣衫单薄的我哆嗦了一下,欧阳新发现了,便把手臂搭在我肩膀上,给我一阵窝心的暖意。我一时不知所措,心想十一点是不是到了,赵喜悦快来呀!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猛烈震动,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之前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就怕铃音吓跑赵喜悦,或者是忽然出现的林老虎。



我拿出手机,在黑暗中看了一眼,那是刘琴打来的电话。我心想,刘琴这么胆小吗,真是一刻都不敢独自待着。接通了电话,我想告诉刘琴,很快就会回去了,可她却在电话那头说:“村里出大事了,有人死了,他们说是赵喜悦,尸体已经找到了,你在哪里啊?”



猛地,我浑身僵住了,话还没答,欧阳新就拍了拍我,悄悄地朝草堆外打了个手势。我捂住手机,往草堆外瞧了一眼,在浩洁的月光下,老马场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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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5 01:40: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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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6 00:33:37 | 显示全部楼层
《千舌舞》之《两面神》06.盒子




我捂住电话看了一会儿,那个人影隔了几十米远,夜里看不见容貌,也分不出是男是女。然后,我想要继续接刘琴的电话,问赵喜悦的尸体在哪里发现的,能不能百分百确定。可是,通话就中断了,信号也没了。老马场在深山莽林里,手机信号本来就不强,在马场村有时都会没信号。据说更深的山里有军队秘密基地,他们有机器能够干扰信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我小声地叫欧阳新把手机拿出来,结果他的同样没信号了,成了一块没用的板砖。欧阳新叫我别急,既然对方只有一个人,不如现在出去照面。可我很怕那个人是林老虎,因为赵喜悦死了,那来老马场的人很可能就是林老虎。欧阳新却不那么认为,也许可能是送信人,因为送信人也知道赵喜悦的事,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送信人的身份。



我点了点头,心想从傍晚等到现在,屁股都坐成柿饼了,不能临阵退缩!于是,我和欧阳新同时从草堆后站起来,但没有打亮手电,就怕吓跑对方。怎知,那个黑影听到动静,竟转身逃进老马场里,完全没有和我们照面的念头。我一急,马上打开手电,什么都不想地就追上去。



这也许是唯一一次弄清楚赵喜悦为什么出事的机会,如果她死了,我起码要知道她写信给我想说什么!我没命地跑着,撞入夜色中,欧阳新有没有跟来,我都不清楚。老马场有许多平房和马厩,随便躲进一处就难以找见了,我奔得飞快,惟恐追丢那个人影。眼看那人在老马场里绕圈子,暂时甩不掉我,我就大喊“站住!我是赵喜悦的朋友!”



奇怪的是,那个人听到这句话忽然放慢速度,快要回头了,却又猛地朝前面逃开。我打着手电,只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很黑,有没有留长发都分辨不出来。奔跑时,我整个人一晃一颠,路都快看不清了。渐渐地,那人要跑出老马场了,外面就是大山林。只要跑进那里面,我就没机会逮住那个人了。



一想到这,我浑身使劲,拽起没信号的手机就砸向黑暗中。在马场村小学,我兼 任体育老师,经常教学生们投掷垒球。垒球只有两个,虽然非常旧了,但大家都非常喜欢。我投得久了,又经常提水,手臂力量渐涨,投东西也特别远。这一次,我使出全身力气砸出手机,正中那人的脑门。紧接着,逃跑的那个人趔趄了一下,被脚底的石头绊倒了。



我大喜,想要继续追上去,可那个人又马上爬起来,向大山林跑去。朦胧中,我看见那个人好像在草地上找什么东西,但欧阳新从另一个方向追上来了,那个人就狼狈地冲向山林,一下子就看不见人了。



我见状就气得跺脚,恨道:“就差一点点了,还是让那个人跑了!欧阳新,你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你不要命了?万一那个人是林老虎,或者手里有刀,你怎么办?”欧阳新生气地瞪着我。



胆小的我接完电话就失去理智了,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不追上去,难道等人跑掉。我知道欧阳新说得有理,便低下头说以后不敢了,就像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似的。欧阳新训完我了,又问我有没有受伤,我看了看身子,摇头答没受伤。幸亏那人心里有鬼,见到有人追来,掉头就跑。否则,那个人拿出刀或者枪来对付我,我真的要去见阎王了。想到这里,我就一阵后怕,并惊讶自己的疯狂举动。



顿了顿,我警觉地望着四周,问道:“欧阳新,你从另一边追来,没看见那个人的样子,能分出男女吗?”



“看不清。不过林老虎长得彪壮,那个人影不大像林老虎。”欧阳不确定地说。



“奇怪了。如果喜悦姐真的出事了,她没来这里,谁会替她来,来了又为什么会跑掉?我都说我是喜悦姐的朋友了!”我惋惜道。



“算了,现在我们不可能追进大山里面去,还是先回去吧。”欧阳新说完了,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信号。



我想起手机砸出去了,掉在草地里,随即提起手电弯腰去找。欧阳新怕还会有人出现,为防万一,他就举起手电到处照。我找了一会儿,终于在草地上寻回手机,可却在附近看见一个四方形的东西。我拿起手电走近,往那块草地上照过去,一个铝皮盒子就出现在光线里。盒子上了一把小锁,体积跟普通饭盒差不多,表面没有任何漆色,只有裸露的铝质。愣了愣,我就想起那个人被我砸中时,跌了一跤。当时,那个人爬起来了,还在地上找了找,可欧阳新从另一个方向追来了,那个人就顾不得地跑掉了。



莫非,那个人摔倒时掉了东西,没有立刻跑开是想找回铝皮盒子?



我惊讶地捡起盒子,问欧阳新:“这是不是刚才那个人弄丢的东西?”



欧阳新很讶异,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确定是那个人弄丢的吗?”



实际上,我没看见那个人是不是抱着铝皮盒子,但草地上没有长久压迫的痕迹,盒子表面也没有污秽,这就肯定盒子在草地上的时间不长。这里是深山老林,不会有人把盒子丢到这里,再加上那个人跌倒时的举动,我可以肯定这盒子就是那个人弄丢的。不过,那个人为什么带着盒子来到这里,又为什么逃走了,我就无从得知了。



我摇了摇盒子,好像里面装了挺重的东西,可听不出到底是什么。盒子上有锁头,我拿了块石头一下子砸不开,便打算先回村子里再想办法。重要的是,我忽然得知赵喜悦死了,这个消息是不是确定,到现在都不清楚。我恨不得飞回村子里,看个明白,同时又矛盾地不想回去。因为不回去的话,还有一线希望,或许刘琴认错了,毕竟她没见过赵喜悦。



“走吧。别待了。”欧阳新劝道。



“嗯。”我点了点头,转身跟欧阳新走出阴森森的马场,这时候我却注意到有一间平房里有个人头影子在晃动。



“等一下,好像还有人躲在里面。”我小声地告诉欧阳新,然后把手电转向那间房子,继而大声道:“是谁!出来!”



下一秒,欧阳新也把手电转过去,那个人撒腿就从房子的后门跑了。由于这里接近大山林,我以为那个人会跟着跑进去,不想绕了一个圈子后,那个人竟朝我们来时的路跑去,而那个方向正是马场村。我惊呆了,上一个人也许不是村里人,但这个人一定是!我想要追去,欧阳新却忽然拉住我,一是怕我出事,二是杂草丛生的房子里竟然摆了一具被烧焦的尸骨。恍惚中,那具黑白相间的尸骨竟好像在挣扎,在夜里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我在电视上见过死人,没想到现实里如此恶心,还吓得退出房子里。房子里的野草青青,没有火烧的痕迹,这尸骨肯定是从别处搬来的。如今已经见到尸骨了,没人不会相信我,于是我就想拨电话报警,可电话没有信号,欧阳的手机依旧如此。



“你的手机刚才砸了一次,不会坏了吧?”欧阳新问我。



“我的手机牌子是诺基亚,砸死人都不成问题,怎么会坏?”话一出口,我自知失言,便不再去讲报警的事,但却禁不住地想这手机好结实,用来当凶器也不错。



“我们马上回去报警!”欧阳新说完就想走掉。



我把人拖住,讲道:“要是我们走了,有人把尸体搬走怎么办?你看,这里肯定不是烧尸体的现场,应该是不久前才有人把尸体搬来,说不定我们一走,有人还会把它搬到别的地方去。要不,我们之中留下一个人守着?”



“你留还是我留?”欧阳新不同意地说,“谁留都不行。留下你,我不放心;留下我,你回去要是遇到坏人,我也不放心。一起走吧!”



我的确不敢一个人留下,也不敢一个人回去,只能赞同欧阳新的观点。本来,我想给尸体照张相,无奈这手机砸不烂,拍照效果却差死了。夜里,我举起手电,或者把拍照模式调到夜间人像都照不清楚,只有黑漆漆的一团。我不由得懊悔,早知道多花点钱买个高级的手机,这手机像素太低了!欧阳新的手机没有拍照功能,更不用问他了。



我们别无他法,总不能背尸体回去,这样会破坏现场,而且没那个胆量。就这样,我们暂时不甘心地离开了老马场。途中,我把手电到处乱晃,就怕还有人躲在暗处。走出老马场了,我怕跑掉的人埋伏在路上,可走回村子里了,什么情况也没发生。我知道第二个神秘人已经回到村子里了,遗憾的是,我不能随便去查那30几户人家谁离开过家里,如果要不在场证明,其实谁都提供不了。因为一入夜了,村民都待在自家屋里,倘若谁偷偷出去了,家人都不一定知道,彼此之间也无法互相做证。这跟侦探小说完全是两码事,现实里有太多因素要考虑了。



不过,欧阳新在路上告诉我,那具尸骨一定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要销毁掉。我问为什么,欧阳新就说人如果在火灾里被烧死,尸体朝上的部分会烧掉,但贴地的那部分不会烧掉。别看电视上的那些火尸都烧得很干净,那都是骗人的,真实的火尸都无法烧净,贴地的那面一定会有部分尸肉。刚才我们看见的尸骨烧得干干净净,那就是说有人在烧毁尸体时特意将其翻转,想把尸体上的肉全部烧掉。



我听到这些事,顿时想电视上的火尸的确不一样,贴地的那部分不会有肉。接着,我转念一想,欧阳新只是一个小学老师,他怎么会知道这种刑侦知识,很多侦探小说里都犯过这种错误呢!除非……欧阳新亲自烧过尸体。忽然,我有点害怕,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快要回到村子里了,欧阳新就对我说:“要把尸体烧成那样,得浇汽油烧很久,为了不让人注意到,那个人可能会到老马场一样偏僻的地方去烧。如果尸体不见了,我们只要找到烧尸的地方,一样能让警察相信。只不过,村子里不是只有林老虎和赵喜悦不见了吗,那具尸体会是谁呢?”



我一时答不出来,当看到村子了,手机也有信号了,当即就准备打给刘琴,想马上问她怎么知道赵喜悦死了。这时候,欧阳新就制止了我,同时指向远处,一辆警车正慢慢开进村子里。我们对望一眼,心知肚明,村子里一定又有大事发生了,因为警车不会接连在夜里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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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7 19: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千舌舞》之《两面神》07.生死之谜

警车像乌龟一样地爬进马场村,没开闪烁的警灯,也没有警笛声,只开了车前灯。我伸长了脖子,看到许多村民把拿着手电,再一次在夜间奔走,将村里渲染出一片迷离的光雾。我想马上跟去瞧个究竟,刘琴这时候就拨通了我的手机,问我到底去哪了,她还躲在宿舍里不敢出去。



“武陵春已经去看死人了!她叫我去,我才不去!”刘琴带着哭腔,颤声道,“欧阳新也不在,你能不能先回来陪我,别去看死人了。”



我听到这句话,心想刘琴果真没见到赵喜悦的尸体,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于是,我就安抚道:“我马上回去,你别急。”



等我挂了电话,欧阳就对我说:“你先带着盒子回去,我叫警察去老马场一趟。在我回来前,你想办法把盒子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不直接交给警察吗?”我愣道,虽然老马场不是凶案第一现场,但那里的东西不能私藏。



“我们的确不能瞒下来,但谁能保证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和案子有关,万一和案子没关系,交给警察不是找骂吗?我们先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再交上去也不迟。”欧阳新站在夜幕下对我说,“还有,你别忘了,之前你知情不报,警察要是问起我们这么晚去老马场做什么,你怎么回答?赵喜悦跟你通风报信的?如果赵喜悦今晚真的死在村子里,你又说她叫你去老马场,谁会相信你?就凭那封信吗?既然你知道她还在这里,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欧阳新句句切中要害,让我无法反驳,只好听他的话。我固然知道不能隐瞒案情,但先前隐瞒这些事,那是因为我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如果林老虎还没被逮捕,我说出去了,警察能保证我24小时安全,能保护我一辈子吗?这些事情十分蹊跷,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我还没讲一个字,欧阳新又道:“我们最好谁都别说实话,只说看到林老虎跑往老马场那边了,这样警察肯定会去一趟。事实上,我们真的看见有人在那边,不是吗?”



“你说得有道理。”我佩服欧阳新的心思缜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从什么时候起,欧阳新这么热心帮我,还替我着想了。难道就因为我把他拉上贼船,大家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了?



“你快点回去,一定要尽快把盒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带警察去老马场那边,他们去了找不到林老虎,起码能找死尸。”欧阳新说完和我走进村子里,然后分开了。



学校在村头,我跑回去时,警车正好从我身边开过。我看到人群围在莫老板的新房那边,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开进村的警车最后也停在莫老板家门前。我本想先过去看一眼,可刘琴又打电话来催人,我就抱着盒子转头跑回宿舍了。



等我回到去了,刘琴就一连串地问我到底去哪里了,刚才电话中断,她急得要死。我没有直说,只道自己不是已经回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把盒子放到桌子上,刘琴又问我,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我被问得答不上来,便反问刘琴如何知道赵喜悦死了,这么晚了,谁告诉她的。



刘琴坐在床上对我说:“就是武陵春告诉我的,她跑来敲门叫我去看热闹,我哪里敢去。”



“武陵春怎么知道死人了?”我奇怪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刘琴认真地答道。



我看到刘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就在房间里找钳子,想把盒子上的锁撬开。无奈,我没做过小偷,对于撬锁的事一窍不通。刘琴见我撬锁,问我从哪里捡到这个盒子,因为之前没在宿舍里见过。我头脑空白,不晓得如何作答,正急火攻心呢,有人就重重地敲了房门。这声敲门吓了我和刘琴一跳。



“唐九月回来没?”一个嗓门特尖的女人在门外问。



我听出敲门的人是武陵春,便把盒子放到床下,然后对刘琴使了个眼色。刘琴不算太笨,已经看出来武陵春不好惹,所以没当着武陵春的面问我为什么把盒子藏起来。我打开门了,武陵春就不请自进,坐到床上问我刚才去哪里了。我随口说上厕所去了,今天老娘便秘,腿都蹲麻了。



武陵春捏着鼻子嫌我粗鲁,然后阴阳怪调地说:“你刚才没去莫老板家,那太可惜了!你还记得肖卫海吗?”



肖卫海是村子里的退伍军人,去年参与赌博被抓,在城里的工作丢了,只好回马场村承包了一片果园。肖卫海整天阴着个脸,见谁都像见到仇人一样,没多少人敢靠近他。自从肖卫海父母死了,村里人更是鲜少与他往来,只有几个不怕死的女人想嫁给他,经常去果园帮忙施肥除草。



我想问肖卫海怎么了,却听武陵春说:“今晚肖卫海从果园忙回来,看见有人见躲进莫老板新房里。肖卫海觉得奇怪就追进去看,谁知道一进去就被人砸了脑袋,接着两人就打起来了。才打了一下子,那个人就被打倒在地上动不了了,肖卫海那时才看清楚是赵喜悦。”



“肖卫海把喜悦姐打死了?”我越听越气。



武陵春根本没听到我问话,自顾自地说:“包朱婆晚上到莫老板家后院把她家的桌子拿回去,就是喝喜酒用的桌子,莫老板跟村里人借的。从后院出来,包朱婆看见肖卫海在新房里打赵喜悦,所以就一边跑开一边喊赵喜悦被打死了。肖卫海追着包朱婆硬说自己没杀人,反叫大家一起去看,说赵喜悦还有气。可大家赶去莫老板没盖好的新房里,只见一滩血,赵喜悦居然不见了。”



我听到末尾,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明赵喜悦逃走了。可赵喜悦为什么要逃走,又为什么没去老马场,而是出现在莫老板的新房里?我无法相信是因为赵喜悦做过坏事,所以害怕被逮住而逃走。也许,肖卫海真的把人打死了,在大家赶来时,他可能已经把尸体搬走了。



我还没消化完,武陵春又神秘地告诉我:“我去现场看了,屋里有一堆污血,要是我没猜错,赵喜悦肯定怀孕了,她被肖卫海打得流产了。”



“你确定?”我吃惊道,同时想起赵喜悦在喝喜酒那天告诉我,她怀孕时的那副神情,好像有点幸福的样子。



“我当然确定了!就是不清楚赵喜悦什么时候从娘家回来了,又为什么去莫老板新房里。”武陵春纳闷地说,“反正我们以后离肖卫海远一点儿,动不动就把人打死,母猪都不敢嫁给他!”



武陵春就像专门来告诉我这些事,把话说完了,马上就走出房间,留下我和刘琴大眼瞪小眼。刘琴起身把门关上,问我是不是瞒着什么事,还说可以相信她。我见刘琴胆子那么小,实在不敢相信她,只好骗她说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我只想去找赵喜悦,她被肖卫海打得那么惨,又流产了,一定痛不欲生。可我上哪去找赵喜悦,只期盼她会主动找到我,或者再给我留一封信。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我依旧没被盒子打开,钳子根本撬不了锁。想了想,我就拿起菜刀,想要从盒子后面的合叶处慢慢切开一道口子。刘琴不知道盒子的来历,也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她看到我笨手笨脚,就说让她来试一试。我实在没办法,便让刘琴动手,但嘱咐她别乱看盒子里的东西。



“这么神秘?”刘琴笑了笑,然后用钳子夹住扣住锁头的金属片子,想要用力扳断它。我见状就想,刘琴真聪明,刚才我一直想把锁撬开,却忘记扣住锁头的金属片子很脆弱,不及锁头结实。



在刘琴开盒子时,我站在桌子边,撩起窗帘望向夜色,很想去莫老板新房那边看一看。赵喜悦现在是生是死,谁能告诉我?警察已经来了,他们可能会搜附近的山林,但愿能把活的赵喜悦找回来。因为赵喜悦身上流血了,跟着血滴找人,应该不算太困难,只要警察愿意去找。



就在我透过窗帘缝隙,望着漆黑的夜色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我打开手机一看,发短信的人是欧阳新,他不方便打电话,只能悄悄告诉我。原来,欧阳新已经带着警察去到老马场了,但那具火尸不见了,不知被谁抬走了。我心中一阵惊叹,没想到真的有人在我们离开老马场后,将尸体转移了。



我一边把手机放回口袋,一边琢磨究竟是谁把火尸挪走了?既然不想要尸体被人发现,大可以埋到地下,那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这事和林老虎的挖尸的情况有点相似,搞不懂搬尸体的人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欧阳新和警察在一起,因为找不到林老虎,他们又折回了。我知道欧阳新能用手机发短信,肯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说不定就快到学校了。于是,我就问刘琴能不能快点把盒子打开,话音未落,盒子的金属片就断开了。刘琴微笑地把盒子递给我,没有立即打开来看,一副很值得信赖的样子。



我说了声谢谢,接着深呼吸一下,然后把盒子放在大腿上。这盒子一定很重要,也许谜底就在盒子里。就这样,我带着紧张的心情,在昏黄的房间里缓缓地将盒盖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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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8 23:28: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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