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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绥化鬼谈》作者:浪漫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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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4 18:37: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1章 鬼通判

    首先我告诉大家,这是一个我亲身经历的事情,时间已经过去挺久了,我还是忍不住把它讲出来,让大家和我共同回忆一下那些的恐怖离奇的梦幻之旅。


  我是一名2005年7月份通过全省公务员考试考到绥化某机关的(在绥化人所说八角楼,市政府上班,刚来的时候单位还没搬过去,在老的行署街),由于家在外地,我孤身一人在北四西路筑路队家属楼租了一间60多平方米的房子,搬进来头几天,也没觉的不对,每天上班下班觉的挺方便,毕竟离单位近吗。我由于刚来单位也不熟悉,外界更没有认识人,虽然有点孤单,但是日子非常平静,房间一台21寸的彩电我基本不看,没事下班到外面对付吃一口,其余的时间就是用来到网吧上网,在网上与同学、家人、网友交流成了我除单位以来唯一的外事活动。有时候想想自已大学毕业四、五年了,工作也有了,将来家里赞助一点,买个半新不旧的楼房,也应该找个对像了,要不自已如此长期的生活下去,不变成和尚才怪呢。但是想归想,总得有人介绍啊,自己又不认识谁,该不能到大街上拉一个女的当媳妇吧,所以经常在网上加一些女孩子的QQ聊天,盼望能遇到些奇遇,有时候聊天能聊到晚上10点多才回家。

  那是2005年的12月的一天晚上,我在北四东路一个叫星宇的网吧聊完天回家,当时己经过了晚上11点了,我在路南走,当时晚点挺冷的,我穿的是一件七匹狼的绵服,可能是七匹狼的绵服是福建生产的,对北方的寒冷估计不足,一阵寒风吹过来,感觉那股寒气吹到了骨里深处。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脑子里却在回味刚才QQ聊天里神侃的大话。

  这时的大街格外的黑,只有几家店铺还亮着灯,但是灯光感觉有点昏暗,(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当时的路灯怎么没亮),就在这时一辆小型的货车在我身边悄然向西驶过,我不禁有些意外,街道上这么静,这小货车开的怎么会这么安静,静的连发动机声都听不到,不由的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吓的我差点没把心脏跳出来。车上拉的是一副古时候才看的见的大号棺材,这种只有在古装电视剧里才见的到的棺材,黑乎乎的显出一种十分厚重的感觉,更恐怖的是棺材旁边两个纸楜的人居然是活的,不停的向车下洒纸钱,动作十分的机械,完全看的出来不是血肉之躯,脸上画的油料在黑夜的笼罩下显的十分诡异。

  我几乎张大嘴巴,眼晴瞪的溜圆,活了28岁也没见如此恐怖的事情。还好那辆货车悄无声息地向西开去了,我站在原地缓了好半天,才发现脚还在自己的身上,惊魂未定的回到了家,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翻来复去地想那惊人的一幕,折腾了一夜也没睡着。

  第二天神情憔悴的来到了单位,向我一个办公室的朱大哥讲了昨夜的我的遭遇。朱大哥1。80米的大个,40来岁的年纪,是我们局建局后第一批到这工作的大学生,正科级职务,可能一直没有机会提副处,所有给有种怀才不遇的感觉,但由于是本乡本土的绥化人,在社会交往上的本领似乎要超出现在所任科长的职务,我来绥化给了我不少帮助,就连我家那台21寸彩电也是他送给我的。朱大哥听完我的讲述,很认真的看了看我,因为我平时很少跟他开玩笑,而且非常遵重他,知道我和他说的都是真的。沉寂了一会儿,告诉我,北四路再往西就是过去的火葬场,现在火葬场搬到绥北去了,那里变成了存放骨灰盒的地方,叫静安阁,由于绥化市死人出殡的车大多都要经过北四路,在风水上讲,北四路也叫黄泉路,在北四看到拉死人的棺材车也算正常,不正常的是按绥化的习俗都是白天出殡,半夜里看见棺材车确定有点骇人,再说看到的是那存放整个尸体的大号棺材,和活的纸人,是不是天黑看错了,我肯定地说当时虽然天有点黑,但也不是一点亮都没有,我看的清清楚楚,绝对错不了,朱大哥又问我那辆货车的车牌号,我努力地回忆一下,因为当时高度紧张,确定没注意车牌号,只记的那辆车一点发动机动静都没有。朱大哥半开玩笑地对我说,你是不是撞到传说中的鬼出殡了,我不懂什么叫鬼出殡,朱大哥告诉我,鬼出殡是一种封建迷信的传说,说人死后出殡时,由于家人什么方面准备的不周全,死者灵瑰没有得到安息,于是就在午夜一遍一遍地重复出殡时的场景,想弥补当时的缺陷,一些体质偏弱的人无意中就能见到这种场景,但一般像我这种身体还算强壮的人应该不会见到,除非是命里丁甲不全的人才会偶然见到,我问什么是丁甲不全,他说丁甲是传说中能辟邪的神仙,人一出生后五行八卦中各路神仙都会各安其职,可能憧鬼的时候,丁甲两位神仙恰巧有事出去了,让我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事。说到这朱大哥看我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安慰我说没事。正好机关上午没什么事,朱大哥说我开车拉你到静安阁去瞧瞧。

  于是朱大哥开着他那辆99年的捷达,拉着我从行署街来到了北四路,一路向西开去。北四路有许多饭店,看样子都挺红火,朱大哥说如果北四路真叫黄泉路,生意红火也就正常了,俗话说黄泉路上好发财吗,但是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按理说不能相信,但有些事情真的没法解释。

  说话间我们到了静安阁,2005年时火葬场院内的水泥场地还没有铺好,但是下几场雪盖住了尘土,也没有灰,我们在院内下了车,院里边只有几台自行车和两台摩托,非常安静,我真想找到昨晚的那辆货车,可是不大的院子一眼就看完了,那有什么货车。朱大哥也挺奇怪,平时火葬场这地方挺热闹的,怎么今天看不到人呢,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里面的万年历,说原来今天是8号,所谓7不出、8不埋,这是殡葬行业里的规矩。

  呆了一会,我肚子有点饿了,才想起由于惊吓,早晨没有吃饭,现在已经10点半多了,得吃饭了。于是我和朱大哥两人开车到北四路章家馆饭店找了个单间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啤酒,吃了起来,朱大哥问了问我生活上事,不一会话题就转到了这些灵异鬼怪上来了,于是朱大哥给我讲了他年轻时遇到的一段悲惨离奇的经历。

  朱大哥小的时候(1980年左右)在绥化东门四商店后边住,家里边哥们四个,他排老三,下边一个妹妹,上面俩个哥哥,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日子过的虽然 紧巴点,但家里的气氛还是很好的。家里面有三间一面青(就是一面是砖墙,另外三面都用土坯垒的房子,年记大一点的朋友都知道)房子。还有一个上百平方的大院。朱大哥的大哥25岁那年定了一桩婚事,因为要结婚没有房子住,朱老爹决定在院里给大儿子盖间房。找到了当瓦匠的三舅,自已和几个孩子当力工,就开工了(那个年代盖房子不像现在管的这么紧,又是规划,又是执法局的)。

  当自已家大院挖到不足一米深的时候,碰到了一块大石板,异常的坚固,竟然挖不下去了,朱老爹和亲属们都非常纳闷,将石板上面的土清理干净后,不由的吓了一跳,原来竟是一副棺材盖!上面赫然刻几个隶书:大清绥化通判墓,擅动者死!落款是清光绪十九年。朱老爹和亲属们一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哪见过这种阵势,活也干不下去了,躲到屋里商量对策。商量来商量去,觉的如果把这件事报到镇里(听朱大哥说当时绥化还不是今天的地级市,只是一个小县城,县里面事务一般都归绥化县驻地的绥化镇管),镇里面派人把墓保护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事,老大的婚事却要耽误了,反正在场的都是自己家人,也不用担心事情泄露出去,不如把墓刨了,里面如果有什么好东西,还可以卖了给老大办婚事。至于棺材盖上刻的那些字,应该都是吓唬人的,刨的时候注意点,别有什么机关暗器什么的就行了。说干就干,小孩子们在门口把风,大人们将棺材盖上面残土又清理了一下,四个男人用力一掀,居然把石制的棺材盖抬了起来。

  朱老爹、孩子三舅、和朱大哥的两个哥哥四人一人抬一面,竟将那四、五百斤的棺材盖抬了起来,随后觉的从下面棺材中冒出一股浓重的浊气,可能是年代久远,久不通风所致,大家忙将棺材盖放在一旁,只见棺材中仰面躺着一名身穿清制官服的中年男子,面色灰白,梭骨分明,手中抓着一串珠子,大约也就是中等身材,过去近百年的时间,尸体居然没有腐烂,可能密封的原故,尸体旁边放了四锭元宝样的东西,朱老爹伸手拿起一锭,估了一下,得有七、八两沉,细看之下,竟然是金的,正当大家迟疑不定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大白天,万里无云的,不知从那刮起一股风,直接吹到尸体上,那尸体一见风,马上瘪了下去,眼看着头部变成一堆粉灰,吹的到处都是,不一会儿偌大的一具尸体活生生的在人们眼前消失了,只剩下一堆灰色的粉未。仿佛从来没有来到这世界上一样。

  朱家人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朱老爹第一个先反应过来,忙叫老伴进屋取了一条麻袋,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剩下的官服,和尸体头上枕的枕头, 及一些尸体的粉灰,都装到了麻袋里,系好袋口,将四枚金元宝和那串珠子单独放了起来。到了晚上朱老爹骑自行车到了南城壕(现在的南五路,那时还没修路,是一条护城沟,据说当时还挺荒凉),用铁锹在城壕沟底挖了一个坑,将麻袋埋到里面。第二天天刚亮,孩子三舅早早就来了,大家一商量,石棺反正也没地方放,不如砸碎它给房子铺地基用,大家说干就干,将石棺材砸的粉碎,铺到地基下面。时间去了一个月,新房建成了,朱老爹将四个金元宝中的一个给孩子他三舅,另外三个决定一个儿子给一个,那串珠子留给姑娘,暂时都由他保管,都等到结婚的时候再给。大儿子先结婚,就先给了他一个,是留是卖,自己决定。大家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想这件事竟会闹到后面不可收拾的地步。

  朱家大儿子拿了金元宝和未婚妻一商量,家里面为他结婚盖房子拉了不少饥荒,不如把金元宝卖掉,一是帮家里还还债,二是有钱把婚事办了,三是结完婚有点本钱好到绥化一百胡同倒腾点服装什么的(八十年代初期绥化一百胡同里生意红火)。于是拿着金元宝到县人民银行,换了一万多块钱(当时黄金市场还没有放开,都由人民银行来操纵,而且黄金价钱非常低),朱家老大拿到钱非常高兴,到了晚上拿了十几块钱,请了几个好哥们一起到服务楼去喝酒(十几块钱相当于当时一个人的半个月工资,服务楼现在己经拆除了,中直路二百对过的位置)。一顿畅快淋漓的豪饮,朱家老大有点晕了,为了表示自已没有喝高,坚决不用朋友送自已回家,从服务楼出来,黑灯瞎火地顺着正大街一路向东走,当走到绥化镇胡同时,感觉到胃不舒服,弯下腰将吃进去的美味佳肴化作污物瞬间狂 喷而出。吐完后感觉身后有人,当时也没路灯,一般老百姓晚间十点多很少出门,他以为是朋友不放心自已,在身后送自己回家呢,转过身去,醉眼朦胧地果真看到身后十几米的地方站了一个人,夜色太黑,那个人身边仿佛更黑。朱家老大扬扬手说;回去吧,不用你们送。那个人一言不发,直直地站在原地,好像一直盯着他看。朱家老大感觉有点奇怪,仗着点酒劲,晃晃荡荡地来到那人跟前,凝神仔细观看,这一看不要紧,吓的朱家老大当真是魂飞魄散,心脏极度收缩,所有的美酒化作尿水拉到裤裆里。

  你道是谁,竟是朱家老大的旧相识,棺材里面的通判!

  只见他面色灰白,与开棺时并无二致,唯一的是双目圆睁,不怒自威。朱家老大妈啊一声,掉头就跑。一路狂奔,到家后才发现鞋子丢了一只,竟不知何时丢的,脚上都磨出血了。家里人询问怎么回事,朱家老大照实说了,都说他喝多了,看花眼了,自已吓唬自己,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朱家老大一口咬定自已看见的千真万确,家里人安慰他说,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脑子里老想着挖坟的事,出现点幻觉,也是正常的。

  过了几天,连朱家老大自已也怀疑是不是看错了,慢慢的心也就安定下来了。家里人拿着金元宝换回来的钱,将老大婚礼所需的东西都准备全了,定了结婚的日子,就等着媳妇过门了。没成想一场更大的悲剧也将上演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到了朱家老大结婚的日子,这一天天还没亮,亲朋好友们陆续到了朱家,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早早贴到了门上。

  新娘姓李,家在正大街西路三五一医院附近(现工商银行)住,新娘的叔叔在绥化县政府当个小官,帮忙找了几台北京212吉普车,拉着亲朋浩浩荡荡地将新娘接回了朱家。朱家屋里屋外摆了二十多桌酒席,忙里忙外,一片喜气。

  这时外面来了两个要饭的乞丐,喝着喜歌,要讨两个小钱。朱家三舅妈见状,忙拿五角钱将乞丐打发了。乞丐刚走,胡同里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一名老道,身材高瘦,剑眉飞扬,鼻高嘴阔,好一副奇相,只是一身黑色道袍千疮百孔,恶臭难当,也不知穿了几年未洗。那老道信步走到朱家门前,迟疑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站在门前也就迟迟未走。朱家三舅妈和朱老妈以为又来了–个要饭的,忙又拿了伍角钱送了上去。老道倒是不客气,伸出一只脏手将钱接过,操着一口山西话说;贫道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施主能否施舍我一口素饭。朱老妈和三舅妈费挺大劲才听明白这道士是想要口饭吃,朱老妈为人厚道,本打算让这老道士进院吃口饭,但这老道浑身奇臭,他若是进院,非把这一两百号的亲朋熏跑了不可,于是告诉孩子三舅妈进院拿了几个烧饼,用纸包了,送给了老道。老道迫不急待的张口就吃,朱老妈开始还担心他吃的太急别噎着,谁知那老道自己在身上摸出一只军用水壶,大口地喝了起来,两口烧饼一口水,不一会将几个烧饼吃掉了。吃完后老道还没有走的意思,愣愣地向院内瞧。

  朱老妈以为这道士还没有吃饱,又叫三舅妈进屋取了两个烧饼,交给了老道,这一次老道不吃了,依然向院子里瞧,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关注一件什么事。朱老妈和三舅妈有些不高兴了,心想钱也给了,吃也吃了,家里正办喜事,你这臭哄哄站在门口不走,不是耽误喜事吗,于是上前告诉老道快点走吧。那老道看人家不耐烦了,忙道;施主勿忙,我瞧你家灾星罩宅,今晚必有大祸,让我来为你净净宅。朱老妈仔细听明白后,不由的怒火攻心,心想今晚是儿子洞房花烛夜,你这老道却说我们有大祸,这不是咒我们吗,正巧这时三舅妈儿子和朱家老二出来,也听明白了,一看这老道衣冠不整,口出危言,这不是个十足的骗子吗,小哥俩上前将老道推了个踉跄,告诉老道有多远走老远。那老道的烧饼掉在地上,又捡起来,见小哥俩作势要打,忙向胡同口跑去,口中乱七八糟的说着一堆听不懂山西话,到了远处回过头来,还在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朱家老二在地上拾起一块砖头打了过去,其实相隔甚远,只是吓唬一下而已。那老道果然中计,跑的不知去向。朱家众人哈哈大笑,全当是婚礼上的一个小笑话了,谁也没有往心里去。谁成想,就是因为这一时的自作聪明,当晚就断送了朱家几条生命,事后想起来,追悔莫及。

  婚礼上佳宾满座,朱家老大架不住朋友们的劝酒,因为本身有点酒量,不免有点跃跃欲试,加上娶媳妇的高兴,不由的多喝了两杯。待亲朋大部分都散去了,便一头扎在新房的婚炕上睡了起来。婚事办的非常圆满,朱家人都非常高兴,简单的收拾一下后,露天坐在院子里和老大的几个朋友聊了一会儿天,天色渐晚,忙了一天,都有点累了,当时的年代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年轻人准备闹洞房,可是看见新郎醉的大睡起来,也就放弃了,于是回家的回家,回屋睡觉的回屋睡觉。

  新娘将人都送走后,独自步入洞房。那新房是两间门房,外面是一条门洞,由于建的匆忙,门洞尚末吊棚,抬头便可看见房梁。新房屋内收拾的窗明几净,14英寸的日产彩电(这在当时还很难买到,是朱老爹和孩子三舅两人到哈尔滨通过熟人买完后,换着扛回来的)、双卡大录音机等一应俱全。新娘见新郎睡的满头大汗,将手巾用凉水洗了一下,为他擦了擦汗。由于凉手巾一激,新郎醒了过来,两人聊了一会天,不一会墙上的摆钟就到了十点钟,两个年轻人,又是新婚夜,不由的情欲上涌,新郎将外衣脱下,下炕将电灯关了,室内顿时黑了下来。

  新郎凭着感觉往炕边走。朦朦胧胧间感觉新娘有点不对劲,怎么好像衣服变了,身材坐在炕边也感觉高了,这时酒劲上涌,加上室内漆黑一片,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也没太在意,伸右手去拉新娘的手,拉到后感觉到寒气逼人,好像摸到冰块上一样,不由的说了一声: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说话间坐在新娘身边,左手搂住新娘,想在新娘的脸上亲一下,脑袋便挨了过去。出现在新郎眼前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灰暗苍白,颧骨高耸,目光如炬,身披一件清制官服,官帽扣顶,头后拖着一条三尺长辫。不正是那阴魂不散的通判老爷吗!朱家老大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刹时间什么酒劲、情劲都没了,刚才睡觉是热的出汗,现在出的是一身泠汗,唯一有长进的是这次没尿到裤裆里。

  朱家老大毕竟血气方刚,而且是第二次见到通判老爷,心里上不像上次那样惊恐。情急之下,用力推开对方,转头欲向门外跑,忽然想起自己还得救媳妇,若是自己这么跑了,媳妇就要凶多吉少。转过身去想找媳妇在哪里,那通判己经带着一股寒气扑了上来,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朱家老大用力去搬通判的双手,谁知那通判力大无穷,连用了两次力气都没搬动。朱家老大感觉到铁钳般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收缩,肺中气息己经渐渐供应不上,他将双手回掐住通判的脖子,用一会儿力,发现那通判并不在意,这才想起他似乎用不着呼吸,自己如此掐法没等将对方掐昏,自已己经不行了,没办法身子向地上一躺,双脚奋力向通判腹部蹬去。这一变招,立刻收到奇效,那通判似乎身体较为僵硬,不适合这般弯腰下卧,卡住脖子的双手顿时松了。

  朱家老大趁机就地一个打滚,躲到一旁,用力过急,只听啪的一声响,额头重重地撞在衣柜边角上,登时鲜血长流。身子尚未站起,那通判又猛扑过来。这一次朱家老大多少掌握了他的一些弱点,不再硬拼,瞄准一个空裆闪了过去,那通判一扑落空,似乎也若有所悟,不再盲目用力,动作缓了下来,伺机出手。如此一来,朱家老大的逃跑绝招又不管用了。这般室内肉搏,自然是力大者胜,朱家老大一开始便与对方不在一个层次,况且室内黑暗,通判看他有如洞内观火,一清二楚,他看通判却两眼一摸黑,比瞎子强不了多少。

  正当朱家老大暗自焦急时,忽然间腿上一碰,知道遇到了自己家的茶已,猛然想起在茶己下面一格,有一柄新买的厚背菜刀,那菜刀是他和媳妇半个月前共同上街所买,由于新房尚未独自开伙做饭,买回后随手放在茶己下面,至今未动。想到这也是出于人性本能,伸手向茶己下面摸去,手刚触到刀柄,那通判已经纵身扑上,说时迟,那时快,通判的双手已经到了他的颈部,朱家老大手中菜刀也用全力挥出,只听得卜哧一声,那通判的一颗硕大的头颅已被齐肩砍了下来,一腔热血冲颈而出,溅得朱家老大全身都是鲜血。那通判连叫一声都没叫的出来,仰天摔倒。

  朱家老大呆在当场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想起在屋内折腾了老半天,媳妇怎么没动静,叫了两声,还是没人应声,踉踉跄跄地摸到电灯开关,由于手指颤抖,按了几下才将电灯点亮,凝神看地下通判,但只觉天旋地转,悲从中来。地上哪有什么通判老爷,尸首异处那人身穿红裙,清雅纤瘦,不正是自己的新婚妻子吗!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完全亮,朱老妈第一个起来,因为昨天婚宴上剩下的活还没有干完,她要彻底打扫一下。

  当朱老妈出房门后,无意中发现新房前门洞房梁上黑乎乎的挂了一个挺大的东西,在那里直挺挺地垂着,朱老妈心里面“格登”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借着房里的灯光走了过去,抬头细看,不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昏了过去。

  原来是朱家老大上吊自杀了!

  一夜之间,喜事变成了丧事,一对新人莫名其妙地就死掉了,朱家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陷入巨大的悲痛当中,亲属们也闻迅赶来了,朱老爹老泪纵横,嚎天喊地的痛不欲生,亲属们怎么相劝也劝不住。朱老妈更是无法接受丧子的打击,接连昏过去几次,最后还抬到县医院急救,才脱离生命危险,弟弟、妹妹们一个个哭的跟泪人似的,家里的事务多亏有三舅和三舅妈照顾,才没有乱套。

  一下子出了两条人命,接到报警后,绥化县公安局高度重视,刑警队和管片的先锋派出所迅速派出警力的赶到现场,对案发现场进行周到细致的勘察,外围的干警出动警力也对上百名围观的群众、亲属进行有序的劝离,经过法医一上午的现场勘察,除婚礼当天有人进过洞房外,在发生搏斗的当晚并没有发现第三人的痕迹,新娘属于一刀致命,伤口平整,与室内菜刀上的痕迹相当,衣衫有多处破损,显然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所致。新郎额头上有外伤一处,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一处是上吊留下的,深陷肉内,导致颈骨折断,窒息而死,另一处是被人用手勒卡所致,伤处的指痕与新娘所留的长指甲完全吻合,并且菜刀上的指纹与新郎相一致,于是,内部初步得出结论,是新郎在新婚夜用菜刀杀死新娘后,畏罪自杀!

  朱家人在接受公安机关询问时,一致说,在案发当晚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并且婚庆当天所收的彩礼钱也在新房内一分未丢,而且婚事办的相当顺当,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两位新人处对象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彼此关系非常好,不可能是新婚夜发生口角后,酿成惨案,公安机关又询问了双方父母,新郎新娘有无精神病史,两家人均表示没有,由于问不出太多线索,当事人又死掉了,公安机关只好结案了。

  时是过去一周,朱家人将两个新人的丧事办完,虽然心里上十分难过,但也只能无奈接受事实。朱老爹、朱老妈晚年丧子,一时间有如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半,孩子三舅妈在这期间也经常上朱家走动,好尽快让他们从悲痛中走出来。那出了事的新房也无人再进,被朱家人用铁锁牢牢锁住。

  这一天,孩子三舅在工地上干完活回家,走到东门正大街口的国营菜店四商店(当时中国尚未从计划经济中完全走出来,蔬菜、肉食等商品都是国营商店经营,蔬菜四商店当时在正大街东直路口道南,九十年代初关闭)买菜,由于干的是瓦匠的体力活,他经常买些肉食,好补充体力。

  四菜店室内有一百多平方米大,六、七个营业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孩子三舅径直走到肉摊前,叫营业员称了两斤猪肉,由于衣袋里的零钱很多,孩子三舅翻了半天,将正好的钱数交了过去,他的眼睛光盯在猪肉上,并未细瞧营业员,这时忽然发现伸过来那只接钱的手,干枯苍劲,指长甲利,特别是袖口上竟然绣着锦绣山河图,那是清制官服的样子,孩子三舅一惊抬头,去瞧眼前的女营业员,只见哪里还有什么营业员,站在柜台里面的居然是挖坟开棺时看见的那个通判!

  孩子三舅在精神上本来还沉浸在晚上回家炖猪肉吃的放松层面上,猛然间看见这天下间最恐怖的情景,不由的全身发抖,一股热血直冲上头,脸上登时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紫,开棺时取宝的全经过瞬时间在脑海中掠过,仿佛变成了一种巨大的压力,冲破了他的脑神经,他却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其摧毁,但觉人来人往中,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新买的猪肉,手里的零钱全部洒了出去,一切都似乎与己无关了……

  四菜店的营业员加上买货的人,见这人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屋里地上,纷纷上前去看发生了什么事,任凭营业员怎么呼唤,孩子三舅就是不应答,好在四菜店距离县医院只有一条街的路,大家一齐努力将他抬到县医院急救,大夫观察了一下,已经没有抢救价值,早已经死的透了。

  消息传到朱家,正巧孩子三舅妈也在,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报信人说,孩子他三舅昏倒后被人送到县医院了,连忙赶到县医院,见到的是孩子三舅一具冰凉的尸体,三舅妈当场哭的死去活来,不省人事。

  朱老爹等询问医生是怎么一回事,医生给出的答案是脑血管破裂,导致颅内大量出血,也就是医学上的脑溢血,有可能他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以致体内血压在瞬间升高,造成脑溢血死亡。

  朱家人一面安慰三舅妈,一面询问送他到医院的菜店营业员,营业员如实回答,说当时店内一切正常,没什么事情发生,这位顾客买了二斤肉,交钱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忽然倒在地上,菜店的领导和营业员便将他送到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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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除恶

    短短的一周时间,接二连三的亲人离世,让朱家人感到人生似乎也没什么乐趣可言,朱老妈本来还被孩子三舅妈安慰着,这时却不得不反过来去安慰她,三舅妈扶着三舅的尸首,自顾自地唠着心里话“你这死鬼,做了什么孽啊,什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这样去了,剩下我跟孩子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朱老妈心里想,是呀,我们又做了什么孽呀,忽然间想起挖坟的事,儿子在结婚前,曾有一次很晚回来,说自己遇到了棺材里的通判,当时大家都说是他看花眼了,也没在意,这时想起来,难道儿子说的是真的,这三条人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没了,莫非真跟上次那挖坟的事有关,真的是遇到鬼不成!
  朱老妈虽然是建国前生人,但是受新中国教育多年,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这时也不由的相信起来,难道我们家真的遭到报应不成,那该如何是好。一想鬼神要来报应,脑袋里马上想到如何应付,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进入脑海中,似乎只有他才是救星,这人是谁哪?朱老妈想了又想,始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反正脑海中有这人的形象,就是想不起来。
  这时朱家老二在外面进来,手中拿了十来个烧饼,用纸包着,因为这时已经是半夜,大家晚饭一直没吃,都有点饿了,朱老爹让儿子到家里去取点吃的,家里面正巧还有儿子和儿媳出殡时剩下的烧饼,二儿子便拿到医院给大家吃。
  朱老妈一见到烧饼,脑子里马上电火石光般闪了一下,想起了大儿子结婚当天,那个在门前索要烧饼吃的老道士,不错,自己苦苦思索的救世主,正是这被家人赶跑的老道士!还记得他在结婚当天,在门前说的一段话,说家里灾星罩宅,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当时还以为他是个骗子,可是这一系列的教训,不正应验他当时说的话吗,对,就是这道士,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呀,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呀!
  朱老妈想到这,马上把自己的想法和家人说了,她这么一说,孩子三舅妈也想了起来,因为她当时两次去给那道士进屋取烧饼,印象较深,朱家老二也想到,当时是自己拿砖头把老道给吓跑了,大家一印证,老道士所说的话,也不由的相信起那老道果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朱老爹本来也不信神鬼之说,但儿子儿媳离奇死亡,也不由他不信,加上挖坟开棺的事,心里上总觉得有那么一点欠妥,想法也自然和朱老妈一致。
  大家意见一统一,马上决定分头去找老道,可是外面正是天黑,要找也要等到天亮,正在大家准备苦挨到天亮好出去找那老道士,只听身边路过的一名小护士说道:“这东西真的这么灵吗,我怎么不相信呀?”另一名小护士说“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那道士给了我爷爷一块破道服布后,我爷爷晚上再也没做过噩梦。”先前那名小护士说“一块破道服,还能赶上安定片,那以后药厂不得黄了,咱们还上班干嘛?”两人说着说着在朱家人身边走了过去。
  朱家人正愁没有老道的消息,一听这话,忙上前拦住两名护士,细问发生了什么事,小护士忙完手里的活,坐下来和他们讲了发生在半月前,发生在她家的事。
  小护士的爷爷是抗美援朝下来的一名老兵,在朝鲜战场上曾杀死过三名美国大兵,转业后到了地方,家在车站附近,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最近连续两个月晚上睡觉,总梦到被他杀死的三名美国大兵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说着一大堆英文,对他指指点点,扰的他总是睡不好觉,身子骨也消瘦下来了。一天老人心里烦闷,就到车站走了走,遇到一名身穿破道服的老道,那老道告诉老人,他被恶鬼缠住了,于是从身上的破道袍上撕下一块布,叫老人晚间睡觉时,放在枕下,可保老人不受恶鬼所缠,老人听了老道士的话去做,果然困扰老人的问题,不治而愈,一连十几天也没做同样的噩梦,饭量上涨,体重也上来了。
  朱家人听完这段故事,更加相信老道士的非凡能力,连忙打听老道士的去向,那小护士告诉他们老道士经常在车站附近,不知因为什么,他竟不肯离开绥化,似有什么心事未了,由于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在那里经常靠乞讨过日子。
  此时天已初亮,朱老爹和二儿子一同步行来到车站,剩下的人在医院帮三舅妈料理后事。
  当朱家父子来到车站,见围了一大群人在那里,以为是卖什么东西,也没在意,忽然间朱家老二听见里面的人用山西话讲话,心中一动,拉着父亲挤进人群,只见里面一人破衫卷发,高个落拓,果真是前些日子到自家门前被自己用砖头吓跑的老道士!
  只见那老道士盘坐在地,身边一名神志恍惚的青年男子,也学他的样子盘坐在身前,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在那青年身旁,似是他的母亲,一边焦急的看着男青年,一边带着乞求的神态看着老道,那老道口中念念有词,伸出右手食指点在青年男子的眉心上,叫道:“青天白日,乾坤定法,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说话后,口中大喝一声,只叫的须眉并扬,目露寒光,那青年全身一阵颤抖,忽然间一股青气,在他身边升起,随风飘舞,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青年身子似虚脱了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虽然身上无力,但明显看出精神有所恢复,眼神也变得灵动轻快,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围观的人群中不由的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朱家老二问身边的一名妇女,发生什么事。那妇女说,这男青年是她邻居。前两年处了一个对象,两人感情特别好,正要准备结婚。谁知那女孩子出车祸死了。男青年心里想不开,每天晚上都到十字路口烧纸,不知为什么,有一天晚上回来,就开始胡说八道。找了明白人给看了一下,说是那个女孩子的灵魂被他给召了回来了,附在他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肯走。有人给他介绍了这个老道,结果一试就灵,说几句话就给治好了,真是个活神仙啊。
  这时人群里面妇女忙着向老道士道谢,老道士也谦虚了几句,一抬头,看见了朱家父子,眼神渐渐地凝重了起来,不一会儿,摇了摇头,口中叹了口气,说:“冤孽,冤孽。”朱家父子见老道士主动招呼,连忙迎了上去,将老道请出人堆,这时围观的老百姓见已无热闹可看,纷纷散去,那一对母子与老道打完招呼后,径自走了。
  朱家父子将老道领到了自家内,这时家人也不嫌老道又脏又臭,忙收拾屋子,请老道进屋休息,又叫女儿到食杂店内,为他买了一瓶“革娃斯”(俄语:一种在八十年代盛行的饮料),见那老道士可能又有些时间没吃饭了,于是出钱为老道又买了两个面包。
  老道似乎对饮料没有什么兴趣,可能是喝不惯,拿起面包吃了起来,又摸出他的军用水壶喝起了水,朱家父子等他吃饱喝足了,才开始和他说话。
  老道士长叹一声说道:“不用你们说了,事情我都知道了。贫道祖籍山西太原,现在江西龙虎山天师府出家,道号玉真子,这次远走黑龙江,是为了帮一名黑河的俗家弟子设坛讲道,回来时在火车上路过绥化,忽然间发现绥化上空有一团紫气,飘在半空,久久不散,知道这里一定有人动了阴棺的棺气,以至阴棺白日见光,导致煞神出土,近期触到棺木的人定要遭到大祸。
  朱家父子听的似懂非懂,于是叫老道细加解释。
  老道虽说是一嘴的山西话,但慢点说,朱家人还是能听得懂。只听他道:“阴棺是一种被人诅咒的棺材,在下葬时也是经风水先生仔细瞧过地点的,一般是在阴气较重的地方安葬,以至尸体能更加充分吸收阴气,当阴气吸收到一定程度时,远离尸体的阴魂便可以重新附在尸体上,这样尸体就有了灵性,不但可以保护尸体不受人损坏,又可以保佑子孙后代兴旺。这种做法的害处就是,死者得不到转世投胎的机会,世世代代永为厉鬼。子孙后代却能代代出官,个个有财,家族兴旺。但一般死者不会这么做,谁不想重新转世为人,一定是死后有什么不孝子孙,或是夫人家属恨透了死者,用阴棺的方式镇住死者的魂魄,叫他永远的在地下受苦,永世不能超生。
  朱家的房宅大院处在东门,四商店北侧的巷口深处,由于地处八卦方位中的“震”卦,乃阴雷轰顶之位,最是阴寒,在这地方挖出阴棺再正常不过。
  朱家人如梦方醒,朱老妈道:“我家的房子冬天寒冷,往往要比别人家多烧一两吨煤,夏天还好点,邻居都愿到我家来,说我家屋里凉快,连我们自己夏天睡觉怕凉着,还得盖点棉被,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法。”
  那老道继续道:“由于看到绥化这地方紫气凝集,我就在绥化下了车,一直寻找这紫气的来处,由于身上带的盘缠不多,住了几天,就所剩无几了。但是眼见有妖未除,我身为修道之人,不可能就此离开,所以只好以乞讨过日子,那一日我寻到你家门前,眼见院内紫气缭绕,正是我要找的阴棺所在,于是出声提醒,却被你们赶走,错过了最好时机,却是那厉鬼已经谋取了三条人命,吸干了他们的魂魄,功法已有小成,只怕捉起来已经是相当地麻烦。”
  老道士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自古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不是你们冒然地挖他人棺木,又擅自取出棺中财宝,如何招来这飞天横祸。万事有因必有果,一切善恶福缘,皆有报应。”
  朱家人闻听后,不由得又是惭愧又是后悔,悔不该当初为图一已之利,开棺取宝,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后果。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既然事已至此,三条人命足以还上这笔孽债,贫道就舍出性命,去会一会这神通广大的通判老爷。今晚为我准备几样东西,以备急用。
  准备的第一样东西,是黑狗的血,要全身一根杂毛都没有的黑狗。
  第二样东西,牛黄粉,这种东西药店有售,
  第三样东西,柳树枝,柳树遍地都有,不难准备。
  第四样东西,镜子一面。
  第五样东西,烈性白酒。
  第六样东西,朱砂和黄纸。
  朱家人依照老道士玉真子的要求,分别去准备这些东西,唯一难准备的是黑狗的血,朱家老二和朱老爹借了一辆两轮摩托车,一口气跑了绥化下面五、六个乡镇,最后在四方台镇买到了一条黑狗,雇人杀死后,狗血放了小半盆,狗肉放了起来,准备事情结束后,拿出来吃一顿。
  用了一小天的时间,到了下午四点多,家里人将六样东西都准备全了,老道叫朱家人打开新房的锁。进屋后,他开始准备了,首先将部分牛黄散在屋内隐蔽的地方,用他的话说,等一会儿斗起法来,让恶鬼没有躲藏的地方,然后用剩下的牛黄粉和白酒后均匀地涂抹在镜子北面,做成简易的照妖镜,以免恶鬼使出障眼法,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将黑狗血轻微的涂在新房的地上,用来镇一镇妖气,用朱砂和黄纸写了几十道灵符,以备镇妖之用。剩下的柳树条,便拿在手中,做为打鬼的武器。
  一切准备停当,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老道让朱家人都退出房,告诉他们一会儿若是屋内有动静,大家齐动手,将几十道灵符全部贴在窗上、门上,防止恶鬼逃走,以便来个关门打狗。他自己在屋内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在怀中拿出一个紫铜的铃铛,叮叮当当的摇了起来,那声音轻脆悦耳,虽然门窗紧闭,但铃声竟能撕破夜空,惊心动魄!
  过不多时,天色较刚才更黑,老道将电灯关掉,点燃了七根蜡烛,取的是北斗七星的方位,自己端坐在地中央,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七根蜡烛的火苗忽明忽暗,燃烧的十分不稳定,忽然间一股阴风袭来,老道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七根蜡烛同时熄灭,一个高大的身影悄然现身室内!
  老道士剑眉一扬,睁开双眼,看见那黑影后也不搭话。口中依旧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双手一扬,七根蜡烛又同时亮起,那黑影却惊的后退一步,这时看清来者正是那个通判老爷,只见他面色惨白,最恐怖的是,口中竟比先前多了两颗獠牙,可能是一连吸取三个活人的魂魄,法力更加高强,只见他操着一口京腔,问道:“你是谁,竟胆敢拘本官到此?”那声音阴寒透骨,竟像在冰川地狱中发出的一样。
  老道士并不起身,答到:“贫道江西龙虎山太师府玉真子是也,见你在这里祸害凡间性命,特来降你。”那通判怒吼一声,叫道:“他们是罪有应得,破坏了我的肉身,毁我房宅,贪我珠宝,我在世时,为官三十年,刚正清廉,不该遭此下场,我索回我应得的,难道不该吗?”老道士叹了一口气,道:“我算过你的运术,你在世时,确实是本地的一名好官,绥化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借你之福。但是你死后,竟被人用这阴棺镇尸之法,锁住魂魄。以至你近百年的时间都未能投胎作人。确是有人负你,但是世间百姓,多为迂腐之辈,贪图小利是生存本能,你既已如此,何必计较肉身、财宝这来世带不去之物,好好随我去吧。我保你修个正果。”
  那通判冷笑一声道:“你要拿我,还得拿出点本事来。”老道士摇了摇头道:“好吧。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三清法术。”
  那通判不再言语,凝神静气,忽然间,身子暴长半米,双臂竟然隔着三四米的地方伸了过来,向老道士的颈部掐去,老道士左臂一挡,将通判的双手挡住,那通判力大无比,双手抓住老道的胳膊,向后急拉,老道士一不留神,竟被他拉上三、四步,连忙将左手的柳树条向通判的双臂打去,那柳树条乃是第一等的打鬼之物,与桃木剑并称仙界双宝。如此一出手,那通判果然畏惧,双手忙不迭的松开,但是由于他连吸了三个人的魂魄,法力较与朱家老大互搏时,不知高了多少倍,那采阳补阴之法是阴间秘术,恶鬼一但害人命成功,功力也就随之增长,但一般情况下,由于受地狱制度所限制,鬼怪也不轻易出来害人。但这通判却是个例外,他死时被阴棺镇尸之术所控制,过了将近百年的时间,在阴间生死轮回薄上的名字已经被抹去,所以投不了胎,作不了人,一但出棺,必须将开馆之人的魂魄吸掉,以增强法力,防止被地狱的牛头马面所捉,押到十八曾地狱,万劫不复,此时虽然畏惧柳树枝,却不会轻易控制,一招落空,和身扑上,露出獠牙,准备将老道士的喉咙咬断。
  似老道士这等道行高深之人,一但被恶鬼吸去魂魄,那恶鬼便可成为半仙半鬼之身,就再也不受仙界、鬼界所控制,但是修道之人炼就的就是画符捉鬼之术,也正是恶鬼的克星,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乃是生生相克的永恒道理 ,每名修道之人自然不会轻易被恶鬼所害。老道士玉真子见通判扑上,单掌立胸,迎面拍出,掌心中早贴了一张灵符,那灵符倾刻间变成一团烈火烧了过去!
  那鬼通判乃是百年的纯阴之身,虽然受不了烈火烧身,但那灵符一遇极阴之身,威力也是有所减弱,一到身前,立即熄灭,这一来一往的两个回合,竟打成平手。
  老道士心中一寒,之前只知道这鬼通判吸取了三个活人的魂魄,法力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却没想到会高到如此地步,不由的暗自后悔有点过于托大,若是准备齐一点,或是请祖师爷附体,局面会大不相同,降妖用的东西事到临头已经无法再准备了,请祖师爷张天师附体也要事先开坛祭礼方可:此时,只有拼尽毕生所学,降住这鬼通判,才能保证自身性命。
  想到这,老道士玉真子高喝一声,将那柳树枝高高抛起,室内毕竟空间有限,眼见柳树枝撞到棚顶便落了下来,刹时间,只见柳树枝上的树叶纷纷脱离枝干,变成一柄柄飞刀,暴风骤雨般的向鬼通判飞去。
  鬼通判没想到老道士还有这等绝招,庞大的身体被飞刀扫过,刹时间,一件好好的通判官服被划的七零八落,由于通判法力也是非同小可,那柳叶化作的飞刀只能损其外体,对其功力却损伤不大。
  玉真子并非一招穷尽,待飞刀飞出,双手早扣好两张灵符,纵身扑上,他五十几岁的年纪此时却也动如脱兔,异常矫健利落,只听的啪啪两声,两道灵符已经贴到鬼通判的前心、脑门!这两处是鬼通判的要害所在,上面的身体登时被灵符所限制,脚下却活动自如,一脚飞出,玉真子整个人被踢到了炕上,但觉胸前剧痛,气息不顺,但也知道这绝好的机会不容错过,忍痛摸出一把牛黄粉,向鬼通判洒去。
  老牛身上有两种辟邪之物,一种牛黄,另一种牛眼泪,牛黄乃是镇鬼锁妖之物,一经沾身,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脱身。一种是牛眼泪,擦上双眼后,可看的见鬼怪,玉真人乃修道多年之人,阴阳眼早已练成,不需要擦什么牛眼泪,、牛黄粉却不能不使,关键时刻,全靠它来建这奇功。
  鬼通判被贴了两道灵符,又被牛黄粉洒到,若是换成其它恶鬼,早已灰飞烟灭,但是他毕竟是纯阴之体,虽然身子受制,竟然能牢牢地守住真元,不让灵魄外泄,表情却显得异常痛苦。
  老道士玉真子强忍剧痛,走下炕来,到了鬼通判身边,又贴了几道灵符,这才放心,喝道:“妖孽,还不束手就缚,要我打的你魂飞魄散不成!”
  鬼通判此时方被制服,知道再反抗下去,只有自己受罪的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我投降了,求道长饶我这一次。”老道士点了点头道:“你肯求饶就好,上天有好生之德,便饶了你这一次,但是你必须跟我走,回去,我求祖师爷将你打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鬼通判不由的心服口服,说道:“如此请师父成全。”老道士点了点头道:“好,就这样最好,朱家人挖了你的坟墓,取得你的宝藏,你也害了他们三条人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三年,我叫他们年年为你烧一整车纸钱,保你在阴间也能做个富鬼。”
  鬼通判无话可说,只有拜谢的份儿,老道士将他的军用水壶拿出来,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对着鬼通判说:“如此委屈你了。”当下口中念了几句咒语,那鬼通判便化作一道青烟,进入了他的水壶当中,老道士将水壶盖好,去将房门打开,让朱家人都进来。
  朱家人在外面提心吊胆地等了半个晚上,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进屋点亮电灯,屋里面一片狼籍,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待老道把经过一说,悬着的心也都放下了,一齐感谢老道的救命之恩。
  老道吩咐朱家人以后三年要按时烧纸,每次要一车的数量,朱家人虽然感到数量很大,但一想到自己挖了人家的坟,还得了几锭金元宝和官珠,唯一遗憾的是大儿子和大儿媳、孩子三舅没福花这钱了,事情既以结束,也不在乎这三车纸钱,当下一口答应。
  第二天,朱家人请老道饱餐一顿,又给老道拿了足够的盘缠,替他买了回江西的车票,一路将他送到车站,目送他上了火车,才掉头回家。
  以后三年,朱家按时烧纸,每次一车,决不食言,也没能再起波澜,剩下的两枚金元宝和一串官珠,也没有再卖,做为传家之宝,留了下来……
  不知不觉,我和朱大哥在章家馆这一顿饭吃到了晚上,连下午上班都忘记了。他家中发生的这一经历,让我听的入了迷,仿佛亲眼看见了那鬼通判的模样。正自回味无穷时,服务员过来问我们还需不需要再点点什么,才意识到我和朱大哥中午点的几个菜,不但吃光了,连茶水都喝了三四壶,而且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人家饭店也要下班,于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算完帐,走出饭店。
  一到外面,刺骨的寒风吹过来,望着宽敞的北四路,想起了昨晚见到的鬼出殡情景,不禁有点害怕,朱大哥哈哈一笑,道:“害怕什么,我开车送你回去。”我们上了车,朱大哥把我送到北四西路筑路队家属楼前,我下了车,朱大哥独自开车走了。
  回到了出租屋,躺在床上,回想着昨晚看到的鬼出殡和朱大哥给我讲的鬼通判的故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知道事情还没有完,一定还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在等待着我,我在梦中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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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4 18:4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章 路遇

第二天是周六,我本打算一觉睡到上午九、十点钟再起床,朱大哥一个电话就把我叫醒了,告诉我十分钟后,开车在楼下接我,他要找个 “高人”为我解答一下我看见“鬼出殡”的事。
  我接完电话,才发现已经快八点半了,连忙用最快的时间洗脸刷牙,穿衣服。临出门前,摸起一根香肠,那是前天在八三市场里买的,滋味挺好,快餐食品最适合我这种单身汉了。
  我连吃带跑得到了楼下,朱大哥的车正巧刚到。我上车后,朱大哥也不多说话,等我吃完了,对我说:“咱们到南四东路去,找一个姓何的女人,这女人出‘马’已经两年多了,看什么事出奇的准,让她给你好好瞧瞧你怎么会看见鬼出殡的。”我对鬼神方面一窍不通,问道:“出什么‘马’呀?”朱大哥告诉我:“这是仙界的一种行话,就是一些本来很正常的人,在遭遇到某种变故后,能代表仙界的仙人行使一些神奇的能力,老百姓通常管这些人叫做‘大神’。虽然有些迷信的色彩,但是他们真的能解决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自从我小时候家里面遇到‘鬼通判’的事件后,对鬼神一说就深信不疑,也经常留心这方面的知识,所以了解的多一些。”
  他说,神仙是一个大称呼,分很多种,天上的玉帝、王母、天王、星宿等等,都属于上房仙,包括海里的龙王也是上房仙。这种仙人有功名,有爵位,除此之外,其余的什么狐黄蛇兽,由于修炼多年,也具备一定的法力,同样得道成仙,它们便是下房仙,也就是散仙,散落在世间各处,是比较常见的。典型的就是百姓口中的大神,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是骗人的,但确有一部分人是散仙附体,他们虽不像上房仙那样能呼风唤雨,但占卜前程,解难答疑的本领是有的,它们附在哪个凡人的身上,哪个凡人便被称为“地马”,他要领我去见的这位姓何的女士就是位了不起的“地马”。
  由于她家境殷实,从不以这方面为业,外人很少知道有这样一位“大神”,由于他和这位何女士是远房的亲属,所以他知道些何女士的手段,就经常过来走动。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南四东路,何女士家住在路南的一座平房内,虽说是平房,但室内宽敞明亮、装修豪华,我们进了屋,看见一名四十八、九岁的女人,体态稍显丰满,笑容满面。朱大哥亲切地称呼他为四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论过来的辈份。
  何四姨领我们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内,房间至少也得有二十多平方,齐刷刷的案台上供奉着七、八尊佛像,每个高都有半米,有什么大肚子弥勒佛,观音、如来等,剩下的我也不认识,室内香烟缭绕,却不感觉刺鼻,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舒服感觉。
  我们坐在一排沙发上,何四姨端在地上的一个蒲团上,双手叠叉放在腿上,笑盈盈地看着我,对我说:“我怎么感觉今天 一大早,耳朵发烧,原来是来了一位贵客,这位小兄弟能够看透阴阳,若是去修道,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我和朱大哥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何四姨掐指一算,道:“这就对了,你的生日对了,但是时辰不对,若是午时出生,高官厚禄,垂手可得,寅时也很了不起,天生一副子时阴阳眼,洞穿鬼神,穿越阴阳,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我和朱大哥越听越糊涂,忙听她如何解释,何四姨告诉我们,三月初三是王母娘娘的生日,每十二年轮回一次,我出生那年正好赶上王母娘娘生日的轮回日期,不论是年月日都对上了,唯一遗憾的是时辰不对,但已经很了不起了,每天晚间的子时,也就是夜里十一点到后半夜一点这两个小时内。天生的阴阳眼就能打开,人鬼神都能看得见,但过了这个时辰,又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若是修道之人,单就练就这副阴阳眼,也要修个几十年的时间,还要因人而异,有的修道之人,穷一生时间,也未必达到这个境界。我由于生日时辰占得好,无意中就越过了修道之人几十年的苦修,这种机缘千万人当中也难得遇见一个。
  听了何四姨的解释,不但是我,连朱大哥都惊讶的闭不上嘴,照她这么一说,我晚间看见“鬼出殡”的事也就正常了,可为什么我二十八岁以来,头一次见到鬼怪,何四姨说可能是我晚间很少出门,而且时间只有午夜这一个时辰,机缘巧合,拖到今天才发现这个秘密。我还是有点不相信她说的话记得以前在学校,晚上和同学出去喝酒,也经常十一、二点钟回来,怎么会看不见。何四姨告诉我们鬼魂有鬼魂的秩序,除非农历七月十五集体回家外,其余时间都在地狱里各负其职,平时夜间在外面游荡的只是少数的孤魂野鬼,就是生就阴阳眼的人也不是天天可以看见的。
  我和朱大哥如梦方醒,困扰我几日的“鬼出殡”事情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果,不但大出我们两个的意外,连何四姨也感到惊奇,她自从得神出“马”两年来头一次见到有一副阴阳眼的人,虽然我的阴阳眼只能看见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的阴阳,这足以让她大开眼界。
  何四姨告诉我,阴阳眼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不要因为有一双阴阳眼去妨碍阴间的事,比如说,看到吊死鬼找替死鬼重新投胎等事情千万不要去插手,一但坏了阴阳两界的规矩,自己的阳寿也就不长了,如果看到鬼神不要去理,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有的鬼,死的时候千奇百怪,掉头的、烂肠的、没肝没肺的,看见时一定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算过我的阳寿至少活过七十七岁,只要不去做孽犯恶,就不会折寿。
  我心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只是不好意思去分辩什么,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夜里经常出来走走,就能证明真假了,那是我自己能干的事,只能到时再说了。
  我们在何四姨家坐了一上午,很快到了中午,何四姨邀请我们留下来吃饭,我和朱大哥没好意思,找借口说别人请我们吃饭,何四姨就没有强留我们。
  在何四姨家出来,开着车到了北三东路的“原汁蒸饺”饭店,两个人在一楼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几个菜,朱大哥猛然想起一个人,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他也过来吃一口。
  过来的人叫杨立志,我们都叫他志子,在一家市里的事业单位上班,工作清闲,和我一样也是单身汉,平时就爱交个朋友,我是通过朱大哥和他认识的,在一起喝过几次酒,由于和我的年纪差不多,还挺能谈得来。这人身材不到一米八,却异常的精壮结实,喝起酒来更是员悍将,据说有一次单位同事为试探他到底能喝多少酒,三个人合起伙来灌他,他一口气喝掉了十杯白酒,足足有两斤半的量,将三名同事喝得烂醉如泥,他骑着摩托车回了家,第二天该上班上班,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那三名同事在家足足醉了一天,其中一个还有点酒精中毒,打起了点滴,这样一来,全单位再也没人敢跟他喝酒了,至于他到底能喝多少酒,外面的人也只是猜测。
  打完电话不一会家住在东门圈树的志子他了辆松花江出租车到了饭店。由于我们事先接触过几次,彼此也不外道,坐下来连说带笑的吃喝起来,顺便聊着市里新发生的一些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二、三点钟,每个人喝了三瓶啤酒,恰到好处。最后朱大哥说过些日子到单位请假,到江西省龙虎山去转一转,顺便去看一眼不知是否还健在的玉真子老道长,如果还健在,应该有八、九十岁的年纪了,当年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也没有他们朱家今天的幸福日子,人得知恩图报,如果老道长真的不在了,就到他的坟前磕两个响头,寄托一下哀思。
  我连忙表示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神奇老道长,朱大哥如果方便可以带我一起前去。志子这时也来凑热闹,说他也跟着去看看,于是我们三人一拍即合,约定一但都有时间,大家就赴江西龙虎山一行。
  吃完饭出来,三个人到了我的出租房,闲聊了一阵,我拿出二十元一两的大红袍茶叶,泡完后给大家喝,志子似乎今天有点不胜酒力,三瓶啤酒就有点晕了,竟躺在我的床上睡着了,我们都很奇怪,这样一个酒界高手,怎么会屈服于这三瓶啤酒,可能是他有点没休息好,也就没往多想。我和朱大哥到别的屋扯了一会闲磕,就到了晚上五、六点钟,我觉得奇怪,见那志子一身的酒气,面红如血,鼾声如雷,心想,这志子号称酒量绥化第一,怎么喝三瓶啤酒就睡成这个样子,不由的暗自好笑。朱大哥也感受到事情蹊跷,过去一瞧志子的睡相,也不禁哑然失笑,对我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这一睡,志子竟然睡到晚上十点多钟,这时他的老妈给他打过来电话,催他回家,我和朱大哥看见他还没有醒的意思,只好上前将他叫醒,志子醒来后,一问才知道他一连在这里睡了七个多小时,自己也有些奇怪,连忙表示欠意,朱大哥要开车送他回家,他坚决不同意,说自己下楼找台出租车一会就到,不麻烦朱大哥了,朱大哥见他执意不允,也就不在坚持了,怕出什么事,告诉他到家后给他打个电话,志子一口答应了,上了一趟厕所,出来时朱大哥已经先走了,他也随后下了楼。
  到了楼下,志子想找台出租车,可奇怪的是周围异常的安静,往常人来人往的北四路这时不但没几个人,出租车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只好顺着回家的路,一个人向家里的方向走。走了好长时间,前面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志子心里纳闷,在筑路队家属楼下交通街到圈树虽然远了点,可也用不着走这么长时间呀,而且这一路走过来,街上连台车都没有,整个城市除了星星点点的有几处灯光外,一片死寂,甚至有种让人害怕的沉默。
  志子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又走了好半天,抬头一看,这是什么地方,他居然不认识,四周空旷旷的,好像是一片大地,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让人心里直发毛,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在绥化三十年的本地人,居然迷路了!
  志子一个人身处荒郊野外,极力向远方看去,但是远处雾蒙蒙的一片,根本就找不到他熟悉的景象,不由的心惊胆颤,脚下也越来越急,盼着早点找到出路,转悠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什么公路、房屋什么可以参照的东西。走了好半天,忽然发现前方有一排高高的砖墙,墙中间有一扇黑黝黝的大铁门,那铁门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冰冷高大,志子此时见到铁门高墙就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到大门前,拍击着大门,高声叫到:“有人吗?出来一下”。
  叫了不下几十次,铁门敲击了上百回,只听得黑漆漆的夜里,单调孤独的两个声音在回荡,大门内就是一点回音都没有。志子平日里也自号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人物,还是颇有几分胆色的,可是在这漫漫寒夜,荒凉冰冻的郊外,一个人独处其中,但只觉自身是何等的渺小无助,随便一个天地的小变故就可以轻松击垮他。
  时间一长,手敲的有点肿,心中不禁有些急了,看见旁边有根胳膊粗细的小树,上前用了几下力,将小树拦腰折断。关健时刻,这个精壮结实的汉子还是容易迸发自己的潜能的。
  志子拿着半截树干,用力向大门击打,声音较用手拍打大了许多,传的更远了,可是依旧没有回音,时间一长,志子的力气有点耗尽,将树干扔在地上,自己在原地喘着粗气。正当他绝望的时候,怀里的手机响了,那是他十分熟悉的“上海滩”的铃音,这声音仿佛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刹时间打破夜的寂静,又仿佛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志子在挣扎的漩窝中拉了回来,一切又回到了现实,志子拿出手机一看,是朱大哥给他打来的电话,连忙接起。原来朱大哥告诉志子回家后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可是迟迟未接到电话,就给他打了过来。
  朱大哥在电话中问志子在哪里呢,志子茫然答道: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呢。朱大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志子如实将经过说了,朱大哥叫他别着急,看看周围有没有好认的东西。志子说:“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大铁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正说着,志子转身看了一眼铁门,这一看吓了他一跳,刚才还阴凉冰冷的铁门活生生的在眼前消失了,一眼望去,是一片庄稼地,哪里有什么高墙铁门,唯一证明他撞过门的是地上的被他折断的小树仍在,树干残枝,还在地上静静地仍着。
  志子半天讲不出话,努力想找寻自己确实撞过的大门,迅速地向周围看了几圈可是真的什么也没有,朱大哥在电话里听不见他说话,一个劲的询问怎么回事,志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告诉他,自己刚才看见的高墙铁门转眼间全部都没有了。朱大哥心里有所警觉,因为他本身懂得点这方面的知识,忙告诉志子,既然都没了,就不要在找了,这时正是好时候,仔细听听远处有没有什么动静,比如说车喇叭声,狗叫声,尽力向有声音的地方走。
  志子一面接着电话,一面仔细听着远处的声音,果然听见远处有两声车鸣声,忙向有动静的地方快步走去,因为他身处一片庄稼地中,虽然庄稼早已收完,可是地里却甚是难走,高低错落,崎岖不平,志子也不管那么多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快步前行。走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一条水泥道板的公路,心中稍微平静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路,往哪里走,可毕竟脱离了刚才的那片庄稼地。
  公路上的车虽然不多,但还是偶尔过上一两辆。不一会,一辆夏利出租车就驶了过来。志子忙挥手叫他停车,见车上只有一名司机,就拉开车门坐在了车上,此时志子的心情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有人有车在,他感觉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了。那司机看了看志子的神情,问他到哪,志子反问道:“这是哪啊”?司机听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人在哪都不知道呢,于是回答他说:“这是北四西路绥望公路出城口”。志子心里一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自己家在东门圈树,不但走错了方向,而且差得这么多。正想着,看见前面一处楼房内有灯光,忙问:“那是什么地方?”司机看了一眼,说:“那不就是火葬场吗”。
  志子吓得心里一颤,对呀,绥望公路出城口不就是火葬场附近吗,自己稀里糊涂的怎么跑到火葬场周围转悠了半个晚上,难道是遇见鬼了。
  这时的志子方向感才彻底找回来,告诉司机,自己到东门圈树去,司机拉着他一路向家驶去。朱大哥在电话里听到志子平安了,也松了一口气,安慰了几句,才挂断电话,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钟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朱大哥开着车拉着我到了志子家,志子回到家后,几乎是没怎么睡觉,见我们来了,叫老妈拿了两把椅子叫我们坐下。
  志子家里三口人,老爸老妈加上他,住在圈树农垦局院内,条件也不错,可是志子快三十了,还没有找到对象,谈了几个,都说他有点憨,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志子妈为儿子的事没少操心,可也没办法,毕竟不是急的事, 由于朱大哥他们经常来,也都感到挺亲切,经常说起志子订亲的事,可是志子却表示无所谓,一点都不急,见我们来了,怕说起昨晚的事老妈害怕,把自己屋的门关上,把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当我们讲了。
  我来的时候听朱大哥对我讲了事情的大概,这时又听志子亲口这么一说,感觉到真的挺神奇,朱大哥提出开车拉着我们到昨晚经历的现场去看一看,正合我们的心意,于是和志子妈告个别,开车来到了绥望公路口,静安阁附近。
  此时,天色大亮,志子的心情与夜里完全不一样,我们三人将车停在了路边,步行走进了庄稼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志子所说的地方。
  只见地上一截小树被当中折断,另外一断树干在地上扔着,除此之外,脚印杂乱,很显然志子昨晚在这里逗留了很长时间,其余的在也找不到什么了,周围空旷旷的,一望无垠,哪里有什么高墙铁门存在。
  我们看了一阵,回到了车上,朱大哥沉默了一会说:“如果没有别的解释,只存在一种说法,就是你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我和志子连忙问他什么是鬼打墙?朱大哥说:“这是一种常见的鬼迷人的方法,这种事情民间传说的很多,有的人在午夜走路,路过坟地,走了一夜,就是走不出坟地,第二天一早才发现还在原地转悠,自己却认为走了很远。还有的人,晚间到一个镇子里的旅店投宿,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睡在荒郊野外,整个镇子都消失了。这方面的例子很多,瞧志子昨天的表现,遇到”鬼打墙“的可能性非常大,首先,也许这是一个好酒,但是没有什么酒量的鬼,刚开始的时候就附在了志子的身上,否则以志子的酒量,绝不会喝上三瓶啤酒就晕睡了六、七个小时,其实那些酒不是志子喝了,是他身上的鬼喝了,其次,志子从北四路交通街出来,一开始就奔着静安阁来了,那鬼的家一定在静安阁附近,或者就在静安阁,因为他要回家就把志子领了回来,志子所见到的,高墙铁门什么的,那可能是一所鬼宅,多亏志子用力敲门后,无人开门,若是打开门,志子进去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也可能是他阳气太重,或是阳寿未到,鬼怪虽将他领到了家附近,却未将他领进屋,这也是幸运的了”。
  我和志子听了朱大哥的解释,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不管事情是不是如他所说,这终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不由的替志子感到暗暗后怕。
  朱大哥问志子:“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的事?否则怎么会发生鬼打墙的事”。志子想了半天,道:“没有啊,我每天按时上下班,从不招灾惹祸的,好端端的鬼怎么会找上我”。
  朱大哥说:“这就奇怪了,你没招惹他们,按常理他们也不会招惹你,反正你今后,说话办事还是小心一点”。志子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表示今后会特别注意。由于事情没有什么太多的线索,我们也就只好到此结束了。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志子每天上班下班,生活过得也颇为平静,老妈又张罗给他介绍了两个对象,不知怎么的,挺好的女孩,志子就是看不上眼,宁可每天一头泡在电脑里和一个叫“烟魂”的女网友聊天,也不和老爹老妈提对象的事,气的志子妈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整天唉声叹气的,报怨自己没有抱孙子的命。
  说起“烟魂”这个女网友,志子上网无意中认识的,有几次他到联众网站上去玩“五十K”,凑巧和这个叫“烟魂”的坐到了对家,两个人一伙,同其他的两个玩家玩上了,说来也怪,这个叫“烟魂”的女网友每次都能准确的出牌,并告诉志子对方手里还有什么牌,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这样一来志子的牌打的也是十分痛快,他觉得这个女网友,如果不是人特别聪明,就是在电脑上安装了什么“作弊器”之类的东西。但不管怎么样,他觉得和她在一起玩还是挺轻松愉快的,一来二去,两人互相在QQ上加为好友,聊起天来,这一聊就是一个来月。
  通过聊天,志子了解到“烟魂”今年二十五岁,是一名毕业两年的大学生,到现在还没有打到工作,家住在本市,至今还没有对象,每天在家除了上网,还给邻家的孩子补补课。志子要求与她视频,开始这个女网友不同意,后来在志子再三的要求下,打开了视频,一看之下,不由的把志子看得呆了,他活了二十九岁,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身材匀称,举止得体。漂亮的外表一下子把志子吸引了,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她,这以后的一个来月,志子简直是深陷爱潭,无法自拨。那叫“烟魂”的女网友也渐渐被他的诚意打动,同意了和他建立起恋爱关系。
  这一切,志子妈当然都蒙在鼓里,在外面依旧张罗着给志子介绍对象。有一天,志子被逼得急了,说出他已经处对象了,然后把事情经过一说,志子爸妈都将信将疑,说网络上的事他们虽然不懂,但听外面的人说,网络上净是些骗人的东西,不可全信。话虽然这么说,但儿子处对象,终究是一件好事,于是提出要志子领家里来看一看。
  志子本身光在电脑视频里见过她,还没有正式见过面,于是在约定的时间内,和“烟魂”提出准备先见一面的想法,“烟魂”犹豫了一会,终于同意和他见面,说自己白天没有时间,约志子晚上七点到行署街的小花园见面。
  到了晚上,志子穿了一件羽绒服,将皮鞋擦得光鉴照人,这次毕竟不是以往的相亲,是自己去约会,所以心情特别好,虽然刚过完元旦,天气有点冷,但他心里面觉得热乎乎的。冬天的晚上,天黑的有点早,六点多的时候,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志子怕姑娘先等自己,提前二十分钟来到了小花园,盼着姑娘早点出现。
  时间到了七点,那个叫“烟魂”的女网友飘然而至,志子以往只在视频中见过几次,这一次面对面相见,志子觉得这个女网友比视频里显得还要好看,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志子怎么看都顺眼,几乎达到了他心中完美的地步,这一次更彻底地将自己陷到爱河里,无可救药了!
  两个闲聊了片刻,由于天冷,志子领她在街上逛了会儿,问起女孩的真实姓名,女孩告诉他自己叫韩雪,家中有父母双亲,加上她一共三口人,家在南五路住,一年前搬到北四西路交警支队往西的一处楼房,是什么楼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呢。
  志子将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下,由于事先在QQ上他都告诉过韩雪,所以这次介绍只是简单的一带而过。两个年轻人谈情说爱的速度要比人们想像的快多了,虽说是头一次正式见面,但有在视频里一个月的交往作铺垫,彼此间并不感觉陌生,志子顺势将韩雪的手拉住,手牵着手在街上散步,寒风皓月,路灯长街为伴,那种初恋的幸福感从始至终占据着志子的心头。
  韩雪的手有点冷冰冰的,志子以为是天寒所致,拉了一会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羽绒服兜内,这样不但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还可以温暖一下她的手。过了好一阵,志子依然感到韩雪的手冰凉刺骨,自己的手在这样冷的感染下,也冻得快麻木了,志子见韩雪冻得够戗,提出要到附近的小吃部吃点东西,暖和一下身子。韩雪说不了,出来时间长了,她父母会惦记,今天也不早了,有时间再联系吧。志子见韩雪如此说,也就不在强留,要送她回家,韩雪不便拒绝,只让他送到北四西路交警支队门前,说前面不远了,怕被邻居看到笑话,就不让他继续送了。志子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目送她消失在前面的夜色中,才转身回家。这一路上的心情之爽,有种插上翅膀想飞的感觉,唯一扫兴的是,手好像有点冻着了,到家后,伸到灯光下一看,左手小指竟蒙了一层白霜,不断向外放着寒气,皮肤有些乌青,就犹如被击打所致,连忙打电话叫夜间送药的送到一瓶冻疮膏,涂在小指上,才稍解痛苦。
  第二天一早,志子快到上班的时间还没有睡醒,老妈进屋将他叫了起来,志子感到全身乏力,好像是头一天干了多少体力活一样,依照他的身体之结实,即使到工地当上一天的力工,也不会感到如此疲劳,精神萎靡。只道是自己没有休息好,也没太在意,仗着年轻身体好,吃完饭后上班了,没耽误工作。
  以后的几日,志子又和韩雪见了两次面,韩雪总是推说自己白天没有时间,晚上才能出来。志子也只能听之任之,奇怪的是每次见面后志子第二天保证浑身难受乏力,他也没当回事,只当是自己这两天偶感风寒,身体不在状态罢了。
  经过几次的接触,志子对韩雪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一颗痴心牢牢的锁定在她的身上,志子妈见儿子常常晚上出去约会,儿媳妇的事大有希望,心情也格外的好,经常催着志子把韩雪领家吃顿饭,也好让她和志子爸见一下,看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长的什么样。
  志子将爸妈的意思对韩雪讲了,韩雪想了一下表示同意,但是时间由她定,志子当然没什么意见。上网和韩雪聊得更勤了,聊着聊着感觉有点奇怪,这韩雪对绥化一年来发生的事知道甚少,一年以前的事却都知道,志子一想,她每天给邻居小孩补课,相对处在一个较封闭的环境中,知道少点也正常,于是把自己的一些事讲给她听,常逗得她很开心。
  一晃时间到了春节,大年初三的晚上,韩雪在志子陪同下到杨家做客,临上楼前,韩雪在农垦局楼下的一家超市内买了几瓶酒和一些滋补性的礼品,第一次上门,终究不能空着手。志子的爸妈非常高兴,做了满满一桌丰盛菜肴,韩雪也懂事似的跟着忙前忙后的。志子爸妈看到眼里,喜在心上,见未来的儿媳妇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勤快耐劳,往日儿子婚事的烦恼一扫而光。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由于天色已经太晚了,志子要送韩雪回家,韩雪说几天后,会让他到自己家中作客,但是今天不行,婉拒了志子的请求。志子对自己的这位未婚妻百依百顺,不便强求,只好由她一个人回家了。
  韩雪走后,志子依旧感到浑身不对劲,酸软无力,连睡觉脱衣服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志子妈摸了摸他的头,也没觉出发烧的迹象,只好劝他早点休息。
  第二天,志子妈习惯性的早起,出去锻炼一下,顺便买点菜。经过楼下超市时,发现楼下开超市的小夫妻俩正在吵架,过去一听,原来是帐错了,差了一百多块钱,最可气的是不知是什么时候,钱柜里多出两张阴间用的冥币。志子妈看了一会热闹,也就没多想,在圈树的小广场活动了一下,就到东市场去买菜了。
  当她买完菜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迎面遇见一名中年妇女,那妇女体态稍胖,目光如电。看了一眼志子妈,主动上前,说:“大姐,你最近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东西,我怎么瞧你眉心发暗,紫气缠身,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志子妈听得莫明其妙,当听白这妇女的意思后,一脸的不高兴,心想大过年的说些晦气的话,这人一定是个精神病,也没有理她,转身快步的回家去了。那妇女目送志子妈渐渐走远,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只怕这又是一场冤孽”。
  你道这妇女是谁,正是那南四东路散仙附身的何四姨!
  大年初七,是机关放假的最后一天,朱大哥见我从家里回到了绥化,主动提出要请我吃饭。我们俩一想,过年这几天,鱼肉都吃腻了,换一下口味,于是到了北四的东方火锅店去涮海鲜,由于好久没有和志子在一起喝酒了,朱大哥给他打了个电话,志子不好拒绝,找了辆出租车赶了过来。
  志子一进屋,吓了我和朱大哥一跳,原来身体结实粗壮的汉子,现在明显地瘦了一圈,脸色惨白,神情憔悴,较上次在一起喝酒飞扬挺拨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朱大哥开玩笑地说道:“别人过年都胖一圈,你怎么还减上肥了”。志子尴尬地笑了一下,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这一个月来,特别的疲惫,开始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病,到市医院做了一下全身检查,只发现有点贫血,别的什么毛病也没有,就这么无缘无故瘦了二十来斤,真是奇怪”。朱大哥问:“你以前有贫血的毛病吗?”志子摇头道:“以前我还嫌自已血多呢,每年都去献一次血,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肝功能一切正常,不知道怎么又开始贫上了”。朱大哥和我又问了一会儿,服务员将菜、海鲜等都上齐了,我们开始涮上了。我打开一瓶白酒,给他倒了一杯,志子连说喝不了,来半杯就行了,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过年这几天都没敢沾酒。我开玩笑地说:“你喝完还怕遇到‘鬼打墙’啊”。志子脸上一红,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是怕韩雪找我”。我连忙追问韩雪是谁。志子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认识韩雪的事告诉了我们。 我只当一场美妙的爱情姻缘来听,朱大哥却起了疑心,他问志子:“刚才你说这个韩雪的网名叫什么?”志子一愣,答道:“叫‘烟魂’”。朱大哥点了点头道:“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叫‘烟魂’哪?”我问:“怎么了?”朱大哥郑重地说道:“烟魂是女鬼的统称,在阴界中,鬼不叫鬼,男的叫清风,女的就叫烟魂,这道理懂的点阴阳的人都知道,你的女朋友叫什么不好,偏偏起了这么个网名”。我插了一句:“是不是他女朋友不知道这个道理,随便起了个网名,碰巧一样”。朱大哥脸色凝重,又问志子道:“你说你和她见过几次都在晚上,她说白天没时间,你白天一次都没见过她吗?”志子想了想,道:“是,都是晚上见的”。朱大哥又问:“你说你每次和她见面后,都感觉到腰酸腿痛,全身无力?”志子点了点头道:“是,一共见过四、五次面都有这种感觉,可能是我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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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4 18:5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章 人鬼殊途

朱大哥半天没有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菜,嚼了一会,双眼凝视着墙角,心思显然没放在菜里,过了一会儿,道:“这样,你今天的酒就不要喝了,多吃点菜,晚上你去将韩雪约出来,我请你们吃饭,顺便也让我和东子(我的小名)看一眼,处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连老大哥也不告诉一声”。
  朱大哥一句话,又把话题转到轻松愉快的气氛上来,志子忙道:“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成,也没和你们说,既然大哥要看一眼,我回去就约她出来”。我也在一旁凑趣:“处个象还藏着掖着,抓紧出来让大家看一下”。
  三个人一顿饭吃了将进两个小时方散,志子果然没有喝酒,回家收拾了一下去约韩雪了。志子走后,朱大哥跟我说:“我瞧志子的女朋友有问题”。我惊讶地问道:“有什么问题?”朱大哥小声说:“第一,她的网名起的是女鬼的通用名。第二,她白天从不出来,晚上才和志子约会,是怕见光,还是另有原因还不好说。第三,志子每次见面后都浑身难受,你看看他这一个来月瘦成什么样子了,再结合上次志子遇到鬼打墙的事,他这个女朋友只怕不那么简单”。我一想也是,脱口道:“难道他的女朋友是 —— 鬼!”
  朱大哥点头道:“我想应该是的,所以我约他们晚上出来吃饭,咱们时间尽力向后拖,到晚上的十一点钟以后,你用你的子时阴阳眼好好的看一下到底是人是鬼。这么做不要告诉志子,他过年都三十了,处个对象不容易,万一搞错了,给搅黄了,咱们就成了罪人了”。我想了一下,道:“行倒是行,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有什么子时阴阳眼,管不管用”。朱大哥说:“没问题,要有信心,如果真看不出来什么,确是一件好事,到时我得好好向志子陪个礼,安排他吃顿大餐”。
  我和朱大哥商量好细节,准备到晚上按计划行事。
  到了晚上,这次朱大哥选择的饭店还是北四路的一家饭店,我和朱大哥先到了,找了个单间坐好,志子果然不负众望,领着韩雪如约而至,我知道时间还没有到夜半子时,但还是睁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只见那韩雪相貌清雅,看不出来有什么两样,唯一感觉到她的身上有股子香气,这种香气好象是在何四姨家中的佛堂闻过,也许是她身上化妆品的气味,我也不敢瞎猜。
  我们四个人坐了个单间,点了一桌子的菜,我和朱大哥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些闲话,尽量向后拖着时间,志子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还跟着我们胡说八道的起哄,韩雪几乎没怎么说话,坐在那里静悄悄的,听着我们三个大男人在那里谈天说地的聊着一些没用的话。
  时间转眼到了晚间十点,韩雪有些坐不住了,小声地跟志子说要回家,志子见我和朱大哥没有结束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要告别。朱大哥看出他想走,连忙话峰一转,说要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志子不好打搅,只好和韩雪耐心的听下去。
  朱大哥平时最擅长的是讲鬼故事,但今天讲的却是发生在外县同学身上的笑话,他的同学是个有名的“妻管严”,同学们聚会,出门几天,他一天要打二十几个电话汇报情况,有一次,一个女同学开玩笑的将电话抢过去说了几句,吓得他拿着电话解释了一个多小时,连手机最后都打没电了,而且当天晚上就坐车回家了,据说回去又是写保证书,又是痛哭流涕的发誓,搞的一连几天都鸡犬不宁的。
  朱大哥的口才非常好,讲的也十分生动,把我和志子逗得前仰后合,韩雪虽然也笑了,但只是浅浅的露出点笑意。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什么时候,我感觉眼皮跳了一下,我以为是有点困了,导致眼神经疲惫,下意识的揉了揉,也没在意,抬眼看对面坐的韩雪,感觉她额头上的皮肤怎么掉了一块,有铜钱大小,里面竟没有流血,嘴角有一块殷红,我以为是吃东西吃的,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小片鲜血,再看她的双手,十指尖尖,指甲每个竟有两寸多长,这一下惊的我显些叫出声来,刚才喝的酒,倾刻间变成了冷汗,头脑也变得异常清楚,忙低下头,不也正视韩雪,假装不胜酒力,作势欲呕。
  朱大哥见我有些异常,刚才还精神十足,怎么突然就有点醉酒了,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连忙伸手去扶我,志子也过来帮忙,朱大哥说:“你还是先送韩雪回去吧,这里我来管,太晚了她父母该担心了”。志子见我精神似乎好了点,于是起身告别,领着韩雪出门走了,临出门前,我瞄了一眼韩雪的背影,她竟然足不沾地,飘在半空,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志子走后,朱大哥见我神情紧张,忙问我看见了什么,我将经过一说,朱大哥点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样一来,所有的疑点都可以解释了,志子不慎为鬼所迷,导致阳气衰退,气血不顺,身体才会变成这个样子,韩雪可能是这个女鬼生前的名字,这个女鬼本事倒是不小,居然能化作人形和志子谈情说爱,吸取他的真阳”。我插了一句:“志子的贫血是不是它造成的,难道是个吸血鬼?”朱大哥道:“这倒未必,阳气一退,身体的各项器官都有所受损,气血自然亏损,如果长期交往下去,志子阳寿不长了”。我连忙道:“那咱们把真相告诉他,让他离这女鬼远点”。朱大哥道:“这女鬼能化作人形出现在人前,看来也是有一定本事的,通道它是本命年死的本命鬼”。我没有去问,知道朱大哥会讲下去,朱大哥知道我不懂,继续道:“世间以十二年为一轮回,并非胡乱拿十二种动物来排行,十二年轮回里面大有学问,天地以每十二年作为一个气术转化,比方说一个人受穷,最多穷十二年,下一个十二年一定会有所改变,当官做生意也是一个道理,事业颠峰期也就十二年,下一个十二年或是跌到谷底,或是平稳过度,一定不会向前十二年那样突飞猛进,因此,十二年的转换年被称为本命年,那是因为上一个轮回气术将尽,新的轮回气术未起之际,咱们活人此时的气术也就最弱,最易遭受外力劫运打击,所以民间自古有本命年诸事不宜之说,什么结婚、就业等都有所妨碍,这就是为什么一到本命年人们要系红腰带避邪的原因,但是,本命年死的人却可以利用此天地转换的时机,逃过天地的监管,特别是一些横死的人,由于他们阳寿未尽,地府不收,自己却已经死了,这时天地间的监管又最松驰,极易通过某种手段获得法力,变为厉鬼,这种鬼在阳间就被称为本命鬼,所有游魂野鬼当中,这种本命鬼最是麻烦,它们不但法力高强,最头痛的是它们一但认定目标,不吸尽阳气增强功力,决不后退,术士们拿鬼也最不愿意碰到这种本命鬼,因为一但拿捏不准,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听的目瞪口呆,不由的替志子担心,问道:“这怎样是好?”朱大哥想了一下道:“若是玉清子老道长在,这种事遇到了当然不在话下,可是他是否健在都不知道,即使健在,相隔万里,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呀,看来我们只有求助于何四姨了,她有没有把握还是个未知数”。
  第二天一早,我和朱大哥来到了南四东路何四姨家。
  何四姨似乎早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将我们领进佛堂,点起一把堂香,口中念念有词了一阵,然后道:“不用说了,我都已经知道了,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一位买菜的妇女,正是这事主的母亲,由于见她面有晦气,掐指一算,知道她家中不慎招了‘烟魂’,于是好言出声提醒,却未得到理睬,今日你们一来,我已算到你们和那妇女应的是同一件事,这件事说来相当棘手,那‘烟魂’家在南五西路,一年前,死的时候恰巧是本命年,卦上显示好像是车祸,是个地道的横死本命鬼”。
  我望着朱大哥点了点头,眼里的意思是果然是只本命鬼。其实朱大哥也是因为吃饭时无意中问了韩雪的年龄,才推断而出,得到何四姨的肯定后,才知道自己所猜的一点不差。
  何四姨又仔细地掐指算了一会,道:“这本命鬼已经吸了事主两成的阳气,法力已有小成,咦,不对,本命鬼只吸了两成,可事主却明明少了六成的阳气,另外四成哪里去了,让我查查,还有什么妖魔在作祟,噢,原来还有更厉害的鬼老爹在后头,难怪,难怪,它们父女是一天车祸去世的,又同为本命年,只是这鬼老爹更凶更恶,法力也远在其女之上”。
  我和朱大哥越听越惊,原来闹了半天,这是一对鬼父女,一个韩雪已经够难对付的,凭空又出来一个法力更强的鬼老爹,难怪志子会消瘦的这样快,这两父女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已经将志子的六成阳气吸去了,看来这件事决不是可轻易化解的了,连忙去询问何四姨,如何才能让志子摆脱这场灾难,何四姨叹了一口气道:“唉,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事主却还蒙在鼓里,也不会轻易相信咱们的话,他们全家人现在还沉浸在事主的交友喜悦中,只怕不好跟他们解释,更别说协助咱们捉鬼了”。
  朱大哥说:“没问题,志子是我的小兄弟,平日里最尊重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就是我了,对我们来说,最关健的是如何让亲眼见到鬼魂,才好协助咱们捉鬼,如果他也长了一双子时阴阳眼就好了”。
  何四姨笑了笑,道:“其实要想见鬼很容易,只需用法术打开他的眉心眼,再擦上两滴牛眼泪,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这就是所说的开天眼。唯一遗憾的是这种方法时效太短,不像这位小兄弟的子时阴阳眼,到了子时一看就是两个小时,那是自身的本事,不受外力限制,如果那个叫志子的能打开天眼,就不可以碰水洗脸,一旦洗去,就得重新施法,否则和常人眼睛无异”。朱大哥说:“好,这样定了,我打电话,叫志子过来一趟,把事情说一下,如果他不信,就让他睁开眼看看他处得是什么样的朋友呀”。
  说干就干,朱大哥拿出手机给志子打了个电话,叫志子到何四姨家来一趟,无论手上有什么事,都放一放,到这里有重大的事情和他说。过了半个多小时,志子打车终于到了,显得很着急,见到朱大哥
  的面就告诉他韩雪晚上要他到她家去一趟,他正在准备晚上去做客的东西,不知朱大哥有什么事,这么急让他过来。
  朱大哥没有说什么,将志子拉进了佛堂,首先叫志子别激动,因为他讲的话有些骇人听闻,让他一定要相信。志子稳定了一下情绪,道:“你说吧,说什么我都相信”。朱大哥这才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对志子讲了。
  志子越听越奇,好几次想要出声提问,都忍了下来,一直听到最后,才问道:“完了?”朱大哥点头道:“讲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志子想找了几个问题提问,可是朱大哥讲的丝丝入扣,条理清晰,真的让他找不出问题提问,虽然心理上对自己讲,这不是真的,是朱大哥在开玩笑,可就是感觉到一点反驳的理由都没有,在他自己看来,韩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这个人怎么样以朱大哥一说,在他的脑海里变的模糊了,自己又对他了解多少,相处了一个多月,自己连她家都没去过,自己的身体却一直在变坏,难道正如朱大哥所言,是鬼在暗中吸取我的阳气吗,不,不会的,我今晚还要到她家去坐客,事情会弄清楚的,朱大哥他们一定搞错了,身体变的差了,可能是我自己得了什么病,不能怪韩雪,我这样喜欢她,爱她,她也同样真心待我,她不会害我的。
  想到这,对朱大哥说:“现在还没到愚人节,你怎么和我兄弟开这样的玩笑”。朱大哥早知道志子不会相信,道:“你不相信也好,来,让何四姨同你说”。何四姨含笑地将志子拉到身旁,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志子回答道:“今天晚上我去她家”。何四姨点了点头道:“发你现在的状态去她家只怕凶多吉少,说不得,也只好拼上这一回了,你先等一下”。说话,转身出了佛堂,不大一会儿,又返了回来,手里拿了几样东西,告诉志子:“你今天晚上去也可以,但必须依我几件事”。志子道:“什么事?”何四姨不答话,将一瓶东西拧开盖,倒出两滴在手指上,擦到志子的双眼皮上,又用手指点在志子的眉心上,口中念了几句咒语,道:“好了,我已帮你开了天眼,你从现在起一直到晚上就不要洗脸了,否则前功尽弃,你会看到你不想看到的东西”。说完又拿出一张纸符,递给志子道:“天眼虽灵,但若他们想害你,还是易如反掌的,这张符你放在贴身处,千万不要弄丢,关健时候或许可救你一命”。说完,又取出一小袋粉状的东西,告诉志子:“这是牛黄粉,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可以抓起牛黄粉洒出去,会让你开出一条生路,你只管去,我会在附近接应你,趁机降住这帮恶鬼”。
  志子茫然接过这两样东西,心中在打鼓,暗道:“我只不过是去一趟她家,看她们怎么跟我要上战场似的”,朱大哥过来又嘱咐了一下,志子这才不情愿地将两样东西放在怀里。
  这时天已然不早,离志子和韩雪约定时间不远了,志子还要准备一些东西,看没什么嘱咐了,就先告退了。朱大哥、何四姨还有我又商量了一会儿,何四姨说:“我算了一下,今晚要有大事发生,咱们必须得去韩雪家附近接应一下”。于是又将给志子开天眼的牛眼泪给朱大哥和我擦上(因为我的子时阴阳眼要到子时才能打开,所以要事先涂上才有效),以防万一,她本人也取出桃木剑和几张灵符,准备见机行事。
  朱大哥看到灵符,一下子想起一件事,当年老道士玉真子大斗鬼通判时,曾给他们朱家留下几十张灵符用来贴新房外面的门窗,以防鬼通判遁形逃走,事情过后,朱老爹知道这灵符灵验无比,就没有将灵符扔掉,朱家每个人都分了几张,用做避邪之用。事情过了将近三十年,朱大哥家里还保留了三张,恭恭敬敬的供奉在自家的书房,这时或许能用得上,于是将想法和何四姨说了。
  何四姨一听之下大喜过望,道:“这太好了,我头一次去降这本命鬼,原本只有三成把握,若是有龙虎山太师府的真神灵符助阵,这把握又多了三分,你快去取来,咱们去会一会这害人阳寿的本命鬼”。
  到了晚上,志子应韩雪之邀,到了北四西路交警支队门前,手中拎着一大堆坐客用的礼品,这时已将近七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交警支队门前虽然车来车往,但还是感觉有点黑的吓人。不一会儿,韩雪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由于志子事先听何四姨和朱大哥的嘱咐,看到什么都要装作很平常的样子,所以志子尽量装出一副平静的神态,但看见心上人从远处走来时,他的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乱跳起来。
  这时,志子看清了那韩雪竟不是从地上走来的,确切的说是从空中飘过来的,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也忽然间变了形,一张俏脸有几处皮肤都不知为什么掀了起来,露出里面红色的肌体,但是没有血液流出来,本来穿的是和志子常见面时穿的一件棉服,这时在志子眼里竟是一件白孝袍,十指尖尖,那模样和电影里面演的索命女鬼没什么两样。
  志子呆在当地,直到韩雪问他:“你愣什么”,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不能暴露,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只是想想自己这一个月的热恋情感,将要付之流水,那种苦涩的滋味简直要将他击垮。连忙道:“没什么,我看你过来,想象一下将来娶你当老婆时,你会是什么样子”。韩雪不好意思的说:“谁说要嫁给你了”,说完转身就跑,志子听着一如既往的甜言蜜语,心中更是酸楚,拎着东西跟在后面,但觉得老天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的不公平,好好的一个美艳女友,忽然间变成了人鬼殊途,天上人间再凄惨的爱情悲剧亦不过如此。
  韩雪在前面走了一阵,放慢脚步等着志子跟上,志子此时心中悲痛欲绝,眼中的韩雪,早已不是当初的韩雪,但他知道朱大哥、何四姨还有我在身后不远的捷达车内,此时决不能泄底,只好勉强跟上,两个人并间齐走,走了一阵,志子但只觉眼前一团黑雾袭来,睁眼看时,一幢六层楼出现在眼前,院落宽敞,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地方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于是问道:“你家在这?”韩雪答道:“是啊,在顶楼”。于是拉着志子往楼上走。
  志子轻飘飘的跟着上到六楼,韩雪伸手敲手,里面的人打开门,志子一看,心中不由的一紧,只见那开门的老妇只有一只眼睛是好的,另外一只眼睛眼球耷拉在外面,嘴唇上的皮全没了,露出残缺不全的几颗门牙,韩雪亲热的凑过去,抱着她的脖子道:“这是我妈”,说完低头将鞋子脱下,她的双脚有一只竟然只是一副骨架,穿在拖鞋内,显的格外的刺眼。
  志子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机械地叫了一声:“婶,你好。”那老妇露出笑容,透过牙缝看到里面的舌头在动:“进屋,进屋,不用换鞋,直接进就行。”志子知道这是客气话,还是将鞋脱下,韩雪递过来一双拖鞋,他穿在脚上,只感觉有点湿乎乎的,低头细看,这拖鞋竟是用人皮缝制的,上面清楚地看的见毛孔和血筋,似乎匆忙间,还没有被风干。
  志子强忍着一口寒气,随着韩雪走进客厅,只见客厅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早已放满了做好的饭菜,一个老头坐在一张椅子里,椅子高大,老头的身子瘦小,感觉明显的不衬,那老头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基本和活人相近,只是颈部似乎过于肿大,不知里面长了个什么东西。
  老头见志子来了,也忙起身相迎,志子客气的叫了一声叔,他听朱大哥告诉过他,这老头的法力最是高强,所以也格外谨慎,生怕哪里露出破绽,将自己的一条性命搭在这鬼窝当中。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韩雪上前将门打开,外面进来的是一个小男孩,头上梳了一个朝天辫,在外面寒冷的环境里竟只穿了一个小褂,手里拿了一本书,问韩雪道:“阿姨,我有一道题不会作,你能告诉我一下吗?”韩雪将他拉到一旁坐下,给他讲起了课,志子过去一看,见那本书是本黄皮书,上面的字都是繁体的,至少有些年头,不明白小鬼童怎么会学这种书。
  讲了一阵,鬼童收起书走了,鬼妈也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来,招呼志子过来吃饭,一家人都围在桌前,志子坐在桌边一看,大小有十几道菜,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菜,最后端上来的竟是一只人的手掌,那手掌是齐腕切下的,上面撒了不少作料,志子吓得一惊,仔细看另外几道菜,其中有一道竟是用人眼球炒成,还有的是用各种内脏制成,估计材料也是来自于人体内脏。韩雪伸筷子在菜里面夹了一个人眼珠,放在志子面前的碗里,说道:“吃吧,这是我妈妈特意为你准备的烧丸子。”志子一股寒气在后背上升起,感觉眼前的韩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从一个温柔可爱的少女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嗜血成性的恶魔,巨大的落差,让志子一时难以适应,顺从的夹起人眼珠向嘴里放去,可是人性的善良在瞬间战胜一切,他用力将人眼珠抛出,大声叫道:
  “你,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一家人都是魔鬼!”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刚才那种温馨的家庭气息在片刻间荡然无存,韩家三口全都盯着志子看,仿佛在奇怪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过了一会儿,鬼爸阴森森地问道:“你看出来了?”志子索性将伪装彻底抛开,用力将桌子掀翻,退到客厅门前,指着韩家三口,叫道:“你们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难道让我也变成你们的模样不成,休想。”说罢向门外奔去。
  忽然间背后一紧,知道是距离自己最近的鬼妈伸手来抓,但只听“啊呀”一声,鬼妈被弹开丈余,原来,他身上何四姨给的灵符在被抓住的瞬间起了作用,志子趁这一抓未得逞之机,快步到了楼梯中,不小心由下面上来一人,撞到一起,两人同时摔在楼梯口处。
  志子一看,正是那个问问题的鬼童,来不及多想,扣住手中的灵符向鬼童头顶拍去,但只听“吱”的一声响,那鬼娃竟被他拍成一滩血水,溅的楼梯到处都是。何四姨的灵符虽不如玉真子老道长的霸道厉害,可是狐黄仙家的功力也是非同小可,一般的小鬼决不是对手,解决速度如此之快,大出志子意料之外。
  志子此刻遇到再离奇的事也不以为然了,想也不想,起身向楼下急驰,刚走几步,忽然发现下面的楼梯没有了,脚下的楼梯空荡荡的悬在半空,一惊之下,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差点一脚踏空,摔了下去。
  也是人急生智,志子想起何四姨给他的牛黄粉,曾对他说过当你走投无路时,可用牛黄粉开出一条生路,连忙摸出一把牛黄粉撒了出去。
  但只见牛黄粉到处,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志子才发现自己孤身处在一块开阔地当中,刚才的什么高楼、院落都已不存在了,只有鬼童留下的一滩血水还在,原来什么上楼、聚餐都是幻觉,正当他惊疑不定时,前面何四姨的声音传来:“还等什么,快走。”志子知道身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追自己,头也不回地向何四姨身边跑去。
  何四姨事先已经叫朱大哥和我躲了起来,自己快步上前一把拉过志子将他挡在身后。追过来的正是鬼爸,他见有人强出头,马上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何四姨道:“何方神圣,来破坏老夫的美事。”何四姨一挺桃木剑,高声喝道:“教主胡秀瑛特来赐教。”此时的何四姨早已是仙家附体,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
  鬼爸狞笑道:“挡我者生,逆我者亡,这生人的魂魄我已吸取了一半,莫误了我的大事。”何四姨冷笑道:“妖魔小丑,快快受死。”话罢,剑走偏锋,化作一道青光,向鬼爸疾刺而去。
  那鬼爸一年前,同女儿韩雪一同遇车祸身亡后,虽然父女均是本命年毙命,同为本命鬼,但生性却不如女儿善良,倚仗自己的魔力,已经陆续吸取了十余条活人的阳气,法力已经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远非一般鬼怪可比,这次遇到何四姨也莫将她放在眼里,只道自己一显法力,何四姨必然知难而退,谁成想何四姨附身的教主胡秀瑛乃是仙界一名有着上千年修为的散仙,不但功法深厚,且生性正直、忠义,遇到这种鬼害人之事,焉有不管之理,明知这鬼爸法力也颇为深厚,弄不好有坏了自己修行的危险,说不得也要强出这一回头。
  鬼爸躲过这一剑,伸出手插入自己的颈部,掏出一只雕有鬼脸的铜人,那颈部被撕开后,竟不流血,铜人取出后皮肤自动合拢,原来他肿起的颈部居然是放兵器的地方。那铜人有二尺来长,上面所雕的鬼脸在夜色下显得十分恐怖。当下将铜人舞成一团绿光,向何四姨迎头击去。
  何四姨此时由教主附身,一改往日端庄稳重的样子,身法快如闪电,手中的桃木剑更是变幻无方,剑剑直指敌人要害,这一手快剑,是多年苦修的成果,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桃木剑在她的运用之下,威力较铁刀铁剑有过之而无及,片刻间,双方已拆了数十招,竟不分胜负。
  朱大哥、志子和我三人站在远方观战,见何四姨久战不下,不由的为她担心,朱大哥高声叫道:“四姨,用灵符制他。”何四姨恶战之下不由得气喘,一经朱大哥提醒,才想起怀中还带有玉真子老道长的灵符,由于这灵符并非教主胡秀瑛之物,恶战之中竟没想起来,连忙摸出一张灵符穿在剑上,挥剑而上。
  那灵符乃二十多年前天师府玉真子所画,张天师乃道家一等正神,再经过玉真子数十年的功力书写,威力较何四姨所写的灵符高出不止一个档次,符一到剑上,剑光暴长,一剑刺出,高低立判,那鬼爸刹时间竟没了还手的余地,连连倒退。
  朱大哥、志子我们三人见何四姨占了上风,不由的欢呼起来。正在这时,一个冰冷冷的身影出现在志子身后,正是韩雪。朱大哥手疾眼快,将手中玉真子的灵符一掌拍了过去,韩雪啊呀一声,登时化为一滩血水,志子一惊回头,问朱大哥道:“怎么回事?”朱大哥安慰他道:“没什么,刚才一只恶鬼想在背后偷袭你,被我用灵符拍散了。”志子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看鬼爸和何四姨的恶斗,朱大哥冲我挤了挤眼,叫我不可将真相说出,以防志子伤心过度。
  这时何四姨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剑光一挑,将鬼爸的铜人击落,迅速一剑当胸刺出,正中鬼爸胸膛,剑上的灵符遇鬼燃烧,登时将鬼爸笼罩在一团火球之下,鬼爸嚎叫声不绝于耳,过了一会,被烧得灰飞烟灭了。
  我们观战的三人大声欢呼,上前将何四姨扶住,何四姨适才教主附身,不觉得疲惫,此时教主真神离体而去,马上感觉到腰酸腿疼,若没有我们扶持,真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三天之后,志子的身体有所恢复,精神上的伤害却迟迟不能治愈,由于一直再也没见过韩雪出现,心中总是有所牵挂。这一日,朱大哥和我开着车拉着志子到了静安阁,通过熟人进入存放骨灰盒的房间,找到韩雪的骨灰,只见上面标签上写着,韩雪,女,1981—2005年。还附了一张韩雪生前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端庄秀丽,楚楚动人。志子一见之下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正所谓 江山风月催人老
  人鬼殊途情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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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4 18:54: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章 时空轮转

时光流逝,一晃到2006年的5月份。按照单位规定公务员这个时候可以休徦,按照年限朱大哥可以休假15天,他决定借五一黄金周的七天假和十五天的休徦放在一起,二十来天的时间赴江西龙虎山一游,本来打算和我一起去,但由于我参加工作不满一年,也就是未过试用期,没有休假资格。只好违背当初的承诺,不能一同前往了。志子这时身体已经凋养过来了,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一听要去看望玉真子老道长,马上在单位请了假,收拾好行李,和朱大哥出发了。
  他们走的这段日子里,我一个人真是有点寂寞,单位没什么事的时候,经常在街上闲逛。这一天我走到北二路邮局门前,看见有两个摆地摊卖古玩旧货的,其中一个摊主三十多岁的年龄,穿了一件旧西服,他面前的地摊上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小人书,铜盆铁碗,东西倒是不少,但好像没什么值钱的。我本来也不懂行,准备看个热闹就走,刚要转身走开,忽然发现地摊里有一尊二寸多高的铜像,面目狰狞,手足挥舞。我小时候家里过春节大门上经常贴它的画像,用来驱邪。所以我知道这是一尊钟馗像,只见它造形逼真,颇有古风。不由的喜欢上了。于是问摊主这个多少钱。摊主一脸的笑容,告诉我,这东西是他在农村花一百块钱收上来的,压在手里一年多了,如果我喜欢原价给我。
  我知道摊主的话不可全信,但是从农村收上来的话似乎是真的。拿起铜像反复看了一下,入手较为沉重。于是提出五十块钱卖不卖,并且装作转身要走,那摊主可能是半天没碰到买家了,忙叫住我,说我讲的也太狠了,八十,行就拿走,不行就算了。
  我最不愿意和人讲价,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向来执着,其实那摊主如果坚持一百块钱的话,我也会买下来,现在省了二十元当然更好,虽然明知道这个价钱其实还有一定水份在内,就是不想再计较下去,拿出一百块钱给摊主,摊主找了二十块钱,我拿着钟馗像回家了。
  到家后,我将钟馗像用水彻底的清洗了一下,露出里面黄铜的本色。端在手里仔细看着,慢慢的我发现钟馗像似乎并不象表面上显的那样凶恶,内在里透着一股子善良。心想钟馗是为老百姓驱鬼捉妖的,表面凶恶当然是职业行为,内里一定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神仙,不然老百姓这么多年也不能一直信奉它,当成守护神去看待它。
  想到这,不由的越发喜欢起这小小的钟馗像,郑重地将它放在客桌上,又洗了两个苹果,放在前面,当是供果。这么做并非是我信奉什么,只是敬重钟馗的人品。
  几日后的一个早晨,我正在呼呼大睡,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拿起一看,不由心中一喜,是朱大哥打来的电话,连忙接起,原来朱大哥和志子昨晚已经回到了绥化,经过一夜的休整,旅途的疲劳有的恢复,这么早找我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谈。
  我连忙收拾了一下,跑到楼下。朱大哥开车不一会就到了,我上车后,见朱大哥虽然有点瘦了,但精神状态却很好。两人好久没见,此时再聚首,心情都很愉快。由于一大早晨都没吃饭,我们开着车在附近找了一家供应早餐的饭店。坐下后,朱大哥将他这二十来天出门的经历和我说了
  朱大哥和志子出行的第一站到了北京,短暂停留后,便一路南下,直接到了江西省龙虎山。
  那龙虎山位于江西省鹰潭市西南二十公里处的龙虎山风景区内,为中国道教的发祥地,除山水秀丽外,还被誉为道教的第一仙境。相传张道陵于龙虎山修道炼丹大成后,从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始,历代天师华居此地,守龙虎山寻仙觅术,坐上清宫演教布化,居天师府修身养性,世袭道统63代,奕世沿守1800余年,他们均得到历代封建王朝的崇奉和册封,官至一品,位极人臣,形成中国文化史上传承世袭“南张北孔(夫子)”两大世家。上清宫和嗣汉天师府得到历代王朝无数次的赐银,进行了无数次的扩建和维修,宫府的建筑面积、规模、布局、数量、规格创道教建筑史之最。龙虎山在鼎盛时期,建有道观 80余座,道院36座,道宫数个,是名副其实的“道都”,是道士的世界王国。
  天师府天下闻名,不用如何打听,两人就在第二日寻到。问起玉真子其人,府中道人本不想指点,只是见他们在数千公里外的黑龙江赶来,不忍心让他们空跑,于是一名小道士领着他们翻过一道山丘,来到一座石洞前,那石洞外荆棘丛生,似乎少有人来。小道士告诉朱大哥和志子,王真子道长已经年过九旬,十余年来一直在这石洞中潜心闭关修道。他是师祖一辈的人物,十余年来从不见外人,就连新出家的一些小道士都不知道有这一位师爷存在。他负责给老道长送饭,两天一次,每次都是送到洞前,打个招呼后便走,隔天送饭时再将用过的碗筷拿走,如此也有差不多三个月未见到老道长的面了。
  朱大哥闻听王真子老道长尚在人世,心情不由的激动起来,直接就要进洞相见,那小道士连忙阻挡住,告诉朱大哥要事先禀告一声方可,于是小道士正了正衣襟,朗声道:“师叔祖,黑龙江绥化的故人来访,但求一见。”话音方落,只听洞内一个苍老且透着浓重的山西口音的声音应道:“是绥化的朱家老三吧,快快进来,我正有事要找他。”
  朱大哥二十多年未听到这个声音了,感觉到既遥远又亲切。听老道士一口说出他是谁,还说正有事找他,不由的十分诧异,随即一想,这玉真子当年便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事隔这二十多年,道行更加了得,已修得半仙之体,只是不知他找自己何事,当下快步走入洞中。那志子只道观中道士事先通知了老道士他们要来,也不为然,跟在朱大哥身后进洞。那引路的小道士见他们与师叔祖果然是旧相识,也就不再打搅,转身回观去了。
  朱大哥和志子二人进入洞内,只见那石洞外面洞口虽小,里面却别有洞天,洞深数十丈,宽敞明亮,抬头上观,原来洞顶有一处天然的石缝,一眼看去,竟能看见天上的白云。洞内墙壁上流水声不断,汇聚成一条小溪流向石洞深处。在溪水旁一块平滑光洁的圆石上端坐一名老道,长须长发,清瘦高挑,虽然苍老了许多,但朱大哥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位当年朱家的救命恩人,那个在婚礼上被赶跑,后又请回来的玉真子道长。连忙拉起志子上前拜倒在地。
  玉真子老道长人虽老迈,精神头却似不减当年,在圆石上走了下来,伸手将二人扶起,拉到圆石边坐下,取出两个瓷杯,在溪水舀了两杯水,放在二人面前,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二人远道而来,我这洞中别无招待之物,拿的出手的只有这溪水,这洞府是我在十余年前无意中发现的,并且擅自将这洞府取名叫玉真洞,洞中这溪水饮后不但解渴去火,而且有收心束念的功效,符合我道家虚怀若谷,恬淡素朴的理念。”朱大哥和志子连忙道谢,举杯一喝,果然清心爽口,翻山越岭的辛劳瞬间得到不少缓解。
  玉真子又问起朱大哥家里可好,朱大哥回答他,父母己经在前几年去世了,东门的平房也在十几年前卖掉了,二哥已搬到威海定居,在一家公司任副总经理,妹妹在哈尔滨一所大学任历史教师,自已在绥化市直一处机关内任科长,每个人都生活的挺好,感谢当年老道长的救命之恩,此次出行便是特意来看望一下道长,说完将旅行包内带来的礼物拿了出来,他知玉真子乃世外高人,所以烟酒之类的东西一概不拿,带的都是长白山的老山参,伊春的蜂王浆等东北特产。
  玉真子老道长甚是高兴,告诉朱大哥和志子一定在此多住几日,下次小道士送饭时让他多送两个人的饭菜,也不必两天一次,改为一天两次,住就住在这石洞中,与天地为伴,溪水为邻,岂不快哉!
  朱大哥不好打扰老道长的兴致,答应了下来。志子一切以朱大哥为最高指示,当然也无异议。
  朱大哥和老道长聊了一会家常,问道:“道长,我们刚才进洞时你说有事要找我,不知有什么事要我去办?”玉真子点头道;“光顾着高兴了,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还记得那个鬼通判吗?”朱大哥道:“当然记的,当年如果不是家人一时贪念,挖了它的坟,我们朱家也不会丢了三条人命,当时我年龄尚小,但往事历历在目,不敢忘怀。”玉真子道:“是啦,我今天找你便是这鬼通判的事。”朱大哥惊讶道:“那通判还有什么事?”
  玉真子道:“二十多年前,我在你家捉了那鬼通判回来,用了三年的时间消了它身上的纯阴之气,虽发现它身上的冤气太重,只道是它还记恨挖坟之事,由于你家连续三年烧了三大车纸钱,心想该还的孽帐也还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多想。三年期满,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于是开坛作法,请了祖师爷张天师作证,将那通判打入轮回,好让它重新投胎做人。谁成想数日前,我正在静心打坐,忽然间耳根发热,知道有神鬼来访,于是让它进得洞来,竟然是那鬼通判,二十来年的时间它居然还没有投胎做人,忙问它缘故,那通判告诉贫道,它去找过绥化阴曹地府的判官,那判官说它在阳间为官时,弄丢了朝庭给绥化百姓的一笔银子,死的时候又被人以阴棺镇尸之法下葬,所以不能投胎,如果想投胎做人必须找到当年弄丢的银两分发给百姓,那是前世欠绥化百姓的债,必须偿还。还要找出当年将它用阴棺之法下葬之人,破了他的诅咒,方可重新投胎转世为人。”
  朱大哥惊讶道:“事情己经过去了上百年,当时的人都已经死光了,现在的绥化早己找不出当年的模样,看来它的这条心愿是完成不了了。”玉真子继续道:“我问那通判朝庭的银两是怎么一回事,那通判告诉贫道,清光绪一十九年,绥化大旱,朝庭紧急下拨了五千白银用作赈灾,由他负责接应运送,但由于通判厅人手不够,而且这次赈灾款项巨大,不敢大意,在绥化驻防的旗营、练军又不归自己调配,只好求助于在当时绥化赫赫有名的永胜镖局,但就在银两送至通判厅官衙的当天夜里,五千两白银不翼而飞,由于知道这是被砍头的重罪,所以未等朝庭冶罪,第二天就在官衙饮毒酒自杀了,临死时自觉愧对绥化百姓,高呼死后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那盗银贼。本想死后到地府阎王那里去告一状,谁成想被人用阴棺镇尸之法困住魂魄,百年的时间别说告状,就是地府生死薄的名字都被删掉了。若不是你们朱家挖了它的坟,到现在还难见天日。由于百年来的积怨太深,以致于它出棺后将一口怨气泄到你们朱家挖坟人的身上,オ引出这么多的祸事。”
  朱大哥和志子听得目瞪口呆,这一百多年前,绥化还发生过这等大事,虽然这通判曾害过自家人的三条人命,但确实是自家人先做出对不起它之事所致,事情过去多年,当年的事早己看的淡了。不由的对通判遭遇深表同情,问道:“那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忙?”
  玉真子道:“自从我知道了通判的前世的死因,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们这几日要来,你们朱家与通判是有缘之人,这件事非你们出头方可了结,说起来事情有些骇人听闻,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借助乾坤法力将你们送到一百多年前的绥化,调查出银子的去向,并查出是什么人用阴棺镇尸之法陷害的通判,但此行不可改变历史,只要让通判沉冤得雪便可。”
  朱大哥与志子听得大吃一惊。朱大哥虽然知道这玉真子道长有非凡的能力,但要想将活人送到一百多年前的社会,就如同影视作品中时光倒流一样,还是不大相信。以为老道长不是在和自已开玩笑,就是他人老糊涂了,在这里异想天开。看看老道长的神情一本正经的似乎又不是。那志子却想都不想,认为老道士就是胡说八道,在这里没事磨牙玩。
  玉真子知道他们不信自已所说的话,问朱大哥道;“你知不知道道家三十六重天之事?”朱大哥见多识广,点头道:“听说过一点,但具体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玉真子拈须道:“道家三十六重天,分为六界,第一界有六重天,太皇黄曾天、太明玉完天、清明何童天、玄胎平育天、元明文举天、七曜摩夷天。第二界有十八重天,依次是无越衡天、太极蒙翳天、赤明和阳天、玄明恭华天、耀明宗飘天、竺落皇笳天、虚明堂曜天、观明端靖天、玄明恭庆天、太焕极瑶天、元载孔升天、太安皇崖天、显定极风天、始黄孝芒天、太黄翁重天、无思江由天、上揲阮乐天、无极昙誓天。第三界有四重天,皓庭霄度天、渊通元洞天、翰宠妙成天、秀乐禁上天,第四界是四梵天,无上常融天、玉隆腾胜天、龙变梵度天、平育贾奕天;第五界是三清天,即玉清天、上清天、太清天;最高境界是第六界大罗天。这其中第二十八天秀乐禁上天,在常人眼里乃是仙人所在地,并不正确,这里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空间,人类若是进入此空间,便可以自由穿梭任何年代,这就好比人们坐飞机穿越大洋彼岸后需要倒时差是一个道理。”
  朱大哥和志子听的似懂非懂。玉真子知道他们不能完全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笑道:“常言道,一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这是道家最深奥的道理,算了,只要你们照贫道的话去做就可以了。”
  玉真子望了望志子道:“这位小施主可否跟着一同前往?”志子道;“我当然和朱大哥一同前往。”玉真子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见你孔武有力,便传授你一套五丁开山的法术,会让你力大无穷,或许能用的上。”说完拉着志子的手,将他拉到一旁,教了他几句咒语口诀,虽然只有七、八句,但念起来十分的绕口,志子半个多小时才背熟。
  玉真子对朱大哥道:“若要穿梭时空回到一百多年前的绥化,地点必须在绥化本地方可,我这里有两件东西送给你,第一件东西,是两个纸鸢,你回绥化后,收拾好东西,找一间封闭的房间,点燃其中一只,我就会得到信息,在这里施展法力将你们送走,回来时也要走这道程序,记住一点,第六空间与我们所处的空间时间上有所差距,你感觉到那边过上一年、二年,甚至十年,回来时,也依然回到现在这个年代,就如同作了一场梦一样。第二件东西,是一个锦囊,里面装有贫道写好的请神贴,我己算到那陷害通判之人定是位能招鬼引魔的高人,从他会使用阴棺镇尸之法上来看,此人绝对不是一般的风水先生可比,当你们查案到了最后,极有可能与此人相遇,为保证你们的安全,紧要关头你可将锦囊内的请神贴快速吞下,口中大叫三声,祖师爷护我。到时张天师自会借你之身与敌周旋,此贴不到最后关头切不可轻易使用。” 说罢取出两件东西交与朱大哥,又问道:“你还有其它帮手没有?”朱大哥想起了我,答道:“还有一位小兄弟,是我的莫逆之交,他一定肯帮我。”
  玉真子掐指算了一下,道:“嗯,不错,此人天生一副子时阴阳眼,会派上大用场。对了,你们此番前去定位的时间是在清光绪一十九年,当时社会背景和风俗习惯一定要掌握好,且不可在那个社会制度下做出越轨之事,如若擅自改变历史,今天的世界也就不复存在,而你们则会永远留在光绪年间,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朱大哥点头称是,心里盘算了一下:“光绪十一年绥化设立了理事通判厅,那年应该是1885年,光绪十九年就应该是1893年,现在是2006年,也就是说如果此事成功,我们就是回到了113年前的绥化,那时的绥化是什么样子,简直不可想象。”
  玉真子道:“那通判告诉贫道,五千两朝庭赈灾银曾经手绥化的永胜镖局,你们此去不妨在此镖局身上打开突破口,一步步查明真相,按说贫道不敢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但从卦象上也能推断出银两的去向,可是占卜了几卦,竟看不出头绪,一定是擅长此道的高人在此卦上做了什么手脚,极可能盗银、设阴棺、抹卦之人都是同一人,所以你们此行千万要小心,切莫在真相揭开前与此人发生正面冲突,以免害了自身性命。我送你们每人一颗‘老君珠’,在临行前吞下,可助你们此行身上水火不侵,关健时逢凶化吉。”说罢取出三枚黑色的丹药丸交给了朱大哥。
  朱大哥和志子又详细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玉真子都一一给予解答。并告诉他们若是事情结束可以用烧钱的方式告诉通判前因后果,免的它这样不明不白地做着冤死鬼。
  两人初来龙虎山,虽然接受了这一重要使命,但也不急于一时回去,陪老道长在山洞中小住了几日,闲瑕时又在龙虎山转了转。那龙虎山原名云锦山,乃独秀江南的秀水灵山。此地群峰绵延数十里,为象山(应天山)一支脉西行所致。景区应天山象山书院是中国古代哲学中“顿悟心学” 派的发源地;金龙峰马祖岩是禅宗史上贡献最大的禅师之一马祖道早期参禅悟道的场所;仙水岩的崖墓群是中国葬俗史上的奇观;“仙女现花”为道教第一绝景、世界第一绝景。山清水美,直看的两人留连忘返。
  匆匆数日,到了休假将要结束的时间,两人与老道长告别,彼此都知道以玉真子道长的年纪,此时一别在他有年之年只怕再难相见了。老道长将朱大哥拉到一旁,告诉他自已在黑龙江黑河市有一个俗家弟子,道行己经炉火纯青,名叫潘正通,己好久没有联系了,现在有可能在哈尔滨,自已这里只有他的一个手机号码,若有需要可打他的手机,他会尽自已所能相助。说完将一个写着手机号的小纸条塞给了他。
  朱大哥与志子告别老道长,一路下山而去,书说简短,两人经过几日的旅程,顺利地回到了绥化。
  听完朱大哥的讲述,我觉的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以往虽然听他讲过鬼通判的故事,但只当成一个普通的鬼故事来听的,从来没把它当真一个真实的事件去看待,这次居然要实打实地穿越时空去拯救它,瞧朱大哥的语气神态绝不是和自己开玩,不由的信以为真。忽然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涌上心头,心想这世上若是真有时光倒流的力量存在,自己能做为一名和平使者去伸张正义,也是一件挺刺激的事。回到一百多年前的社会,这比世界任何的旅行都要划算,只是别有什么危险オ好。虽然心里正还有些犯疑,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朱大哥见我答应下来,尽管在他意料之中,还是挺高兴。告诉我,他昨天晚上回来,到现在几乎没怎么睡觉,翻阅了家中所有关于1893年历史资料,刚才又跑了一趟新华书店和南四的图书馆,能找到的东西少的可怜,只查到当时绥化境内的人口二十几万,那通判是北京所派,似乎还是个正六品官,相当于地级市的市长或副市长的级别。绥化所以设理事通判厅,是因为当时绥化少数民族居多。
  我笑道:“这通判官倒是不小。”朱大哥道:“清朝官员等级分“九品十八级”,每等有正从之别,不在十八级以内的叫做未入流,在级别上附于从九品。通判一职大多为正六品,极少数还有从六品的,能干到六品官也是相当不容易。”我问道:“你是正科级,若在清朝应该算是几品?”朱大哥笑道:“充其量是个正八品官,和清朝的什么按察司知事、府经历、县丞、士县丞等官职相类似。”我开玩笑道:“若是真的到了那边,你去应聘当个正八品官算了,我也能借点光,只是不知道那时的官员是不是竞聘上岗。”我们开了一阵玩笑,又转入正题。朱大哥道:“那通判与老道长所讲的永胜镖局在绥化县志上的确存在,镖头姓王,祖籍是河南登丰县人,练就一身少林功夫,经常押镖行走长春、沈阳等地,威名远播,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咱们首先得混进镖局,才能展开调查,我这里有几本绥化光绪十九年的资料,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咱们这个周六在你的出租屋出发,按照老道长的说法,咱们虽然可在未来世界里待上很长时间,回来时还是能回到出发前时间和地点的,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完全不用耽误工作。”
  我点头表示同意,将朱大哥带的几本书拿过来看一下,都是些县志、当地传说之类的旧书,有两本还是竖看写的繁体字,看年代至少也有几十年了。不由得佩服朱大哥的办事能力,短时间内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以后的几日,除上班工作外,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研究这些資料上,虽说有好几本,但是1893年以前的事件并不是很多。几天下来,我这个外来人竟对绥化的这段历史了解甚多,走到绥化市区的任何地方都愿意联想一下当年这里是干什么的。说起绥化历史居然也是头头是道,在我身上也看不出一点外地人的影子了。 到了周六,一大早朱大哥和志子就开车过来了。两人都拎着一个大方便袋,说这是必备的东西,打开一看里有净是些换洗的衣服、刮胡刀、手巾、香皂、牙膏之类的东西。我笑道:“你们真淮备常住呀,这跟出门旅游差不多。”朱大哥道:“你不用收拾了,我们己经把你的该用的都备齐了,到那边物资一定短缺,咱们万一一时半会回不来,不预备点日常用品如何生活啊,那里肯定没有电,所以我准备的是手动的刮胡刀,如果拿充电的,一定没有电源充电,拿着就没意义了。”
  我笑道:“这两天我研究资料,清光绪年间,老百姓穿的都是长衫长袍,咱们又是西装,又是夹克的,不得把咱们当成假洋鬼子抓起来。”朱大哥点头道:“所以咱们一到那边,需马上找几件当时的衣服换上,不然真要把咱们当成怪物了。”说完伸手将衣内的三颗“老君珠”拿出来,每人给了一颗,让我们马上吃掉。
  我将丹药放在嘴里一顿乱嚼,一股中药味直冲鼻梁,也不管它是什么药制成的,反正能对我们此行有帮助就行,**着咽了下去。不一会儿,一股子热流在丹田处升起,迅速地向四肢扩散,不由得感到全身数万毛孔有如打开了一样,异常的舒服,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心想这位素未谋面的老道长不知在这丹药里下了什么珍贵的药材,才能让人感到这般舒服。
  三个人吃完丹药,将门窗都关闭好,连窗帘都拉上了。品字形围坐在地面上,朱大哥从衣袋内取出一只纸鸢,用火机点燃。那纸鸢的用纸似乎非常特殊,完全烧成纸灰后居然并不损坏,放在地面瓷砖上竟似随时要展翅欲飞的样子。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道强光,晃的我们睁不开双目,这股强光片刻间变的灼热难当,仿佛一下子走进了炼钢火炉一般。我忍不住迷着双眼看一下倒底发生了什么,身边的朱大哥和志子此时己然看不见了,自己被一团七色光柱所围,每一种颜色的强光交替在眼前旋转,直晃的我昏头转向,耳边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只觉自已又仿佛跌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中,身子一直向下沉,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底似的,不一会儿便失去了神志,不知身在何处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件冰凉的东西放在自己额头上,神志马上清醒了许多,努力睁开眼后,首先看到的是麻纸糊的棚顶,显的十分低矮,自已背后硬梆梆的,硌的难受,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时只听一个男人在说话:“醒了,醒了,我说他死不了吗。”另外一个女人在答话:“两天オ醒过来,命也真够大的。”我听他们这么说,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自己竟昏迷了两天多,怎么感觉竟像刚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连忙翻过身来,可能是长时间仰卧的原故,自已的脊椎骨似乎像断了一样,“喀喀”作响,不由自主的又叫了两声。这时一块湿湿凉凉的麻布在我的额头上掉了下来,忙用手接住,触手一碰,知道是刚浸过凉水的,马上明白是说话之人在护理自己,心下甚是感激。
  这时我看清了,自已躺在一间低矮平房内的土炕上,房间总只能有二十平方米大小,窗户虽然不小,但是一小格一小格都是用纸糊的,显的光线十分暗淡。屋里面也没什么家具,只是墙上挂了一张弓箭,箭身光滑,似乎是经常使用所致。在我身前的木登上一名中年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只见他前面脑门剃的光光的,后面披着一条长辫。身上的一件灰布长衫过膝,腰上扎了一条布带。在他身边有一名中年妇女也是素衫裹身,身材虽然瘦小,精神气却是十足。两人的这一身打扮,我在电视剧里经常能见到,是典型的清朝劳苦大众的装扮,只是没有像电视剧里面那样光鲜靓丽而已。
  我当时的第一反映就是,这玉真子老道长也太厉害了,居然真将我们通过什么第六空间送到清朝来了,可朱大哥和志子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想到这连忙问那名中年男子道:“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呀?”那中年男子道:“这里是十间房,你是从啥地方来的?好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一样。前两天我在地里干活,只听地头‘轰’的一声响,以为是天打雷,可大睛天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雷,跑过去一看,发现你在哪里躺着,怎么叫都不醒,一摸你头上还挺热,就把你背了回来,找来‘花先生’给你号号脉,似乎没什么危险,便抓了两付药给你吃,没成想你这一睡睡了两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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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4 18:5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章 护弓

    这中年男子地方口音严重,幸好我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老乡,勉强也听得懂,挣扎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所躺的地方是一处土炕,平日里我睡觉床上铺的都是海绵垫子,真的睡不惯这土炕,也难怪硌的骨头都快断了。待思想稳定下来后,想起绥化县志里面曾介绍过,十间房就是今后的北林区永安镇,在1906年绥化府划分行政区时改的名。以前自有人居住一直叫十间房。不由的暗自后悔,对老道长能助我们穿越时空这一件事,自已从始至终都表示怀疑,所以在研究光绪年间历史时,也没真正用过心,没想到这世上最神奇的事真的会发在我身上。早知道如此,一定把所有光绪年的事研究个透,会省去自己不少的麻烦。可我记的出发时是在市区呀,怎么跑会到了永安。再一想这穿越时空差个几十里地看来也是正常的,毕竟隔了一百多年,准头上有所欠缺。朱大哥和志子也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没准到了齐齐哈尔、大庆也不好说。去逛一趟也行,看看过去是什么样子,只怕回来要坐马车走上几天了,没火车、客车看你们急不急。

  我正在胡思乱想,那名中年妇女端了一碗稀粥过来,一脸的真诚笑容,对我说:“小兄弟,家里的好粮食都叫孙大财主家收走了,就连这袋玉米面也是我冒险藏起来的,给你请‘花先生’看病用去了半袋,剩下的半袋咱们还能对付吃两天,你就将就喝了吧,运气好的话,孩子爹能打到点狼、草兔子什么的,咱们不至于挨饿。”我坐在炕上实在难受,站在了地上活动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怎么还有财主收租子呀?”那中年汉子看了看我,表情很奇怪,说道:“小兄弟你是外乡人,从你穿这么短的衣服上就能看出来,你们那里地主不收租子吗?”

  我一时没法回答,真想告诉他我们那里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连农业税都取消了,那来的租子。我穿的这叫西服,乔夫牌的休闲装,你们穿的长褂子多不方便,跟裙子似的。但想起朱大哥的话我们此行不能乱了这里的规矩,如果改变历史将永远回不去了。只好将这些话咽在肚里,顺着他的话说:“啊,我是从南洋回来的,我们那都穿这样的衣服,主要是为省料,我们那也收租子,只不过不叫租子,叫税。”说完这些话不由的又是内疚又是好笑,内疚的是不该说谎话欺骗这对救自己性命的夫妻,好笑的是自己的话破绽百出,从南洋回来的怎么还一口的东北话。

  这对善良的农家夫妻似乎对我的话并未起疑,那中年汉子点头道:“原来小兄弟是城里做生意的,你们往官衙交的当然是税,我们是给地主交的,所以叫租子。”中年妇女一个劲催我将粥喝掉,说我的病刚好好,身子太弱,不吃点东西会撑不下去。盛情之下,我只好端起粥碗,大口大口地将满满的一碗玉米面粥喝了下去。说实话,平日里我的饭量很小,对这种粗粮也很感兴趣,有时到饭店吃饭还专门点粗粮吃,每次有个一小碗也就足够了,可今天可能是昏迷这两天没吃饭的缘故,一碗玉米面粥下肚,不但没吃饱,还将饿火勾了上来,但人家已经讲明了家里的一袋玉米面己经为给我看病给了什么“花先生”半袋,只剩下半袋还要过日子,虽然肚子还在打鼓,可也不好意思再要了。

  喝完粥オ想起还未问人家姓名呢,于是站起来恭敬的询问恩人的姓名。那中年汉子忙让我坐下,告诉我叫陈林,老婆叫陈张氏,祖籍山东,光绪六年在奉天(今沈阳)迁家于此,前年借了孙大财主家十吊钱,现在利滚利,已经涨到了三两银子,因没钱还债,儿子到了孙家当起了长工,自已俩口子种了几亩地,还要定期交粮食还债,孙家隔几天就要派人到自家搜刮一下,家里值点钱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抄光了。

  我心想压劳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果然存在过,看来史学家真的没有骗人。陈林见我不言语,便接着道:“原来以为这里能比奉天强一些,谁知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赶上去年和今年大旱,租种的几亩薄田基本上没收什么粮食,唯一的儿子小汐也就被抓去当了长工,弄的我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时粮食断了顿,我就仗着自己的一手好箭法出去打猎,运气好的话能用猎物换几个大钱,这里野物较多,最差也能改善一下伙食。”说到这看了看我,道“小兄弟你刚醒过来,又是南洋来的,似你这等短发出去后一定会被人当作乱党抓起来,等身体好了,头发蓄起能扎上了,穿我的长衫出去,省的兵荒马乱的有什么危险。”

  我心想我若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等头发长长了,黄瓜菜都凉了,当前最主要的是先找到朱大哥和志子他们,把赈灾银的事调查清楚,好早点回去。现在虽说失散了,但大家共同的目标是永胜镖局和通判衙门,只要找到这两个地方,大家早晚会聚首,既使事情朱大哥他们先办完了,也不会扔下我,独自回去。想到这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问道:“你今年是不是光绪十九年?通判爷死了吗?”

  一句话问的陈林目瞪口呆,想了一下道:“是,今年是光绪十九年,可没听说绥化厅的通判爷死啊。”我忙点点头道:“没死就好,这里到绥化厅有多远?”陈林点头道:“噢,原来你要到绥化厅啊,这里距离绥化厅五十多里地,也不是很远。这几年绥化厅建的是越来越漂亮了,房子建的也精神了,特别是去年新建的绥化厅衙门的门楼,玲珑剔透,雄伟壮观,每一个到绥化厅办事的人都要去看一眼。”我知道陈林讲的门楼就是今后的北林区政府的南门,建的的确不错,怕说漏嘴,忙道:“有时间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这时陈林的老婆陈张氏端了两碗热水从外屋进来,笑着对陈林说:“小兄弟的病刚好,你就缠着人家说话,让他多休息一会啊,来,先喝口热水,家里也没什么好召待的。”我连忙站起来客套一番,将水接过,放在炕边。

  陈林这时问我:“还没请教小兄弟的大名?”我忙道:“我姓孙,你们叫我东子好了。”陈林看了一眼我道:“你也姓孙,跟孙大财主没什么关系吧。”我一愣,笑道:“天下姓孙的又不是他们一家,这孙大财主是孙家的败类,陈大哥不要多想。”陈林有点不好意思,喝了一口水道:“小兄弟不要见怪,我每天要咒上孙大财主几百遍,对姓孙的有点敏感,千万见谅。”我哈哈一笑,说道:“换成是我,每天要咒他上千遍,陈大哥你已经给他留德了。”陈林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陈张氏也在一旁笑道:“这是报应,孙家现在被鬼狐闹的鸡犬不宁,都是被你们咒的。”我最愿意听鬼故事,一听马上来了兴趣,要他们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林见我愿意听,看天色也晚了,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就给我讲了起来。

  他先喝口水润了一下喉咙,道:“这件事整个十间房的乡亲都知道,那孙大财主本名叫孙德忠,今年五十多岁的年纪,与绥化厅内的赵师爷是表兄弟,仗着官衙内有靠山,家里面养了二、三十个打手,在十间房这小地方横行霸道,这的老百姓没有不恨他入骨的。也活该他有恶报,前几日他坐着四抬大轿到绥化厅找赵师爷办事回来,路过村东头时发现有一美少妇在身边经过,见那少妇孤身一人,登时起了坏心,叫众家丁将那少妇围住,就要意图不轨,谁成想那少妇不但面无惧色,还泠笑几声,告诉孙德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那孙德忠见她一个弱女子,也没在意,加上色火攻心,就算天女下凡他也不在乎了,说什么就要在光天化日下非礼这美少妇。可天下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这女子虽不是真的天女下凡,却也是狐黄成精的仙家,未等孙德忠靠近,便化作一团清风循去。吓得孙德忠和一帮狗奴才屁滚尿流地跑回了家。

  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两天后,孙德忠的大老婆忽然发起疯来,逢人便说,自已乃是昆仑山玉面狐仙是也。此行要报孙德忠非礼之仇。并又打又摔家中所有的东西,人也变的力大无穷,平常两、三个家丁都按她不住,一连几天,家里闹的翻天覆地。没办法,孙德忠只好将大老婆用铁锁锁在厢房内,并放出话来,谁能帮他老婆看好病,酬谢纹银一百两。可这好几天了,也没人去给他老婆看病,十间房的乡亲们都知道孙德忠的大小五个老婆中数这大老婆最坏,孙德忠干的坏事有一多半都是这大老婆给出的主意,所以大家乐不得看这个热闹,希望他孙家越乱越好。既使有会点法术乡亲的也不会去挣这一百两银子的脏钱。”

  听到这,我想起朱大哥曾对我讲过,在万法世界中有两种狐黄,一种是修练多年终成大道的狐黄,它们惩恶扬善,医病救人,是百姓们认可的仙家。何四姨便是这种仙家的地马。另一种狐黄是虽经修练,有一定的法力,但由于心术不正,难登大雅之堂,被百姓称为狐怪或者是黄怪,说某某地黄皮子迷人,就是这种黄怪所为。一般情况下,这种迷人的狐怪或者黄怪的法力都偏低,靠迷人来换取点香火,真正的仙家是不屑这种行为的。孙德忠的大老婆自称被狐仙所迷,十有八九就是这种狐怪,按照朱大哥所讲的,这件事最简单不过,只需用柳树条对着所迷之人一顿暴打,就能将狐怪的元神驱走。若是想一劳永逸地抓住狐怪,事先得用牛黄粉将所迷之人身上的狐怪元神困住,不让其脱身,然后还是拿柳树条对所迷之人进行暴打,烤问出其真身藏在何处,按照它说的地方去搜查,就能拿住狐黄的真身。这种方法懂的阴阳的人都知道,由于朱大哥小的时候家中遭遇到过不幸,这方面的知识也就时刻留心,本身虽不会什么法术,但经常同何四姨这样的地马交流,所以知道的也就特别多一些,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个行家高手。而我又特别喜欢听他讲的鬼故事,从他那里也多少积累了点这方面的知识。孙德忠的大老婆所以没人去救,可能真如陈林所讲的是他家太没人性,这场祸事又是孙德忠自已召来的,百姓也乐不得看这热闹。

  听完了陈林所讲的故事,天色己经全黑了,陈张氏点起了油灯,替我们铺好了炕被,由于家里只有一个土炕,睡着不方便,自已便到邻家去借宿了。剩下我和陈林在炕上睡觉。

  熄灯后,我不但觉的肚内饥饿,身下的土炕也硌得难以忍受。回头一想,有个地方睡就不错了,朱大哥和志子他们还没准露宿街头哪,明天说什么也要到绥化去找他们。看陈林家这条件,马车什么的一定是没有了,五十几里的路自己走一上午也应该走的到,听陈林讲这地方狼还挺多,别走到半道上叫狼把我吃了。拿什么能对付狼呢,陈林家有一把弓箭,好像挺好使,但这是陈林打猎的工具,我要是拿走了,他好象舍不得,拿走了,他打猎怎么办,早知道从我们哪里拿把枪过来好了,什么AK47,九五狙击步,这种枪我们哪挺多,最次也拿把猎枪。枪是挺多,但是好像也不随便拿,不是人家部队的,就是公安局的,个人拿了还要犯什么私藏枪支罪。如果早知道真能来到光绪年间,调查白银失窃案,打报告给市政府领枪能不能批,估计百分之一百会把我们关进精神病院。对了,汽枪能不能打死狼……

  我在胡思乱想中渐渐睡着了。

  第ニ天一大早,我和陈林刚起来了,还未等穿完衣服,就听院门被人用力踢开,闯进来四、五个人。一个破公鸭嗓子汉子在前面带路,口中大声叫道:“陈林,非让你家邢爷上门找你吗,自己就不知道把银子送到我们老爷府上去吗。”边喊着边向土屋内走来。我忙问陈林道:“是谁?”陈林面色一变,道:“该死的讨债鬼又来了,是孙家的大管家‘邢扒皮’。”话音方落,那生了一副公鸭嗓的“邢扒皮”就拉开房门领看一干家丁闯进屋内。

  我抬头看去,只见那邢扒皮生得奇瘦,总共也就八、九十斤的份量,左脸上生有一颗大黑痣,大的似乎比他那双小眼晴的眼珠还要大一点,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了一件绸缎料子的长衫,头上扣了一个西瓜皮似的圆帽。这模样怎么看都有一出传统的狗腿子打扮。身后的几个家丁却是青一色短小打扮,个个膀大腰圆,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

  那邢扒皮没想到屋内还有我这个外人,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只见我穿着一身休闲西服,脚上踏了一双黑皮鞋,最让他奇怪的是我留了一个半寸长的平头。上下打量我半天,还是摸不准我的来路。声音不由的也较刚才收敛了好多,对着陈林道:“你整天躲在家里,也不想着还我们老爷的债啊,今天不拿出点值钱的东西,老子就把你这房子收回去,让你们全家人睡到大街上去。”陈林一脸的苦笑:“邢爷,你也知道我家的状况,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面真的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你就是真把房子卖了,也值不了几十吊钱,你大人大量,再宽容几日,等我手里有了钱,不用你们跑,我上门给你们送过去还不行吗。”

  眼前这一场景,让我立马想起了黄世仁和杨白劳的故事。多亏陈林家中是一个儿子,给孙家成了长工也不会太吃亏,若是女儿,不得早就被孙家霸占了。我身上倒是有几百块人民币,可在这里大家都识银子,只能视坚挺的人民币为废纸。早知道有这场景出现,在金店买点银子带过来好了,反正银子的价钱也不贵。

  邢扒皮嘿嘿一顿狞笑:“每次来了你都是这几句话,你当我是傻子嘛。”说完眼光在屋内四下一瞧,室内也确实没有什么可取之物。不一会儿,眼睛盯在了陈家的那张弓箭上。

  这张弓箭长在一米半左右,弓上虽没什么装饰之物,但模样古朴浑厚,一看就是一张好弓。旁边放了一个箭袋,里面放了十几支箭,箭身与弓十分的匹配。邢扒皮泠笑道:“穷汉子也玩骑射。来人,把他的弓箭收回去顶债。”众家丁马上有人上前去拿弓箭。

  陈林大惊失色,忙欲上前阻止,口中求饶道:“邢爷,这副弓箭你们可不能拿走,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你行行好,拿点别的。”邢扒皮面色一沉,泠笑道:“陈林呀陈林,你看你这屋里还有什么好拿的,今天你要是让我拿回三、五吊钱,能交个差,我就不难为你。”陈林一脸的难色,央求道:“邢爷,我这家徒四壁的,你开开恩,好歹把弓箭给我留下来,我们陈家永远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说罢就要上前将家丁手中的弓箭夺回,可一个人势单力薄,被拦出挺远,连弓箭的边都摸不到。

  我在一旁也要帮陈林夺回弓箭,可知道上去也是枉然。急中生智,高声叫道:“是你们大奶奶重要,还是这弓箭重要。”那邢扒皮似乎早预料到我会出头,可没想到我会如此说话,不由的一愣,看着我道:“这位小哥是何方人士?我们大奶奶关乎这弓箭何事!”

  我见这一招果然有效,立刻面目一板,不去理他,目光向别处望去。由于我在他们眼内装束奇特,那邢扒皮摸不准我是干什么的,竟不敢发怒,低声问陈林道:“这位小哥是干什么的?”陈林忙解释道:“这位孙老弟是从南洋过来做生意的。”邢扒皮面色登时缓和了许多,对我抱拳道:“原来是孙老板,幸会幸会。”我知道对付这种小人,就得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目光微斜,也对他象征似的抱了一下拳,道:“好说,好说,听说敝府的大奶奶被鬼狐所困,兄弟不オ,略通此道,不知能否赏个面子将弓箭留下,兄弟也好给大奶奶安心看病。”

  邢扒皮闻听立刻收起刚才凶神恶煞般的面孔,恢复了狗腿子应有的本色。低眉顺眼地上前陪笑道:“自打我一进屋,就发现孙老板并非常人,原来果然是救星到了,适才待慢多有得罪,就请孙老板移步到府上一去,早些为我们大奶奶看好病。”回过头来对着拿弓箭的家丁训道:“还不快放下,没听见孙老板有话吗。”那家丁忙将弓箭放在原处。

  此时我己是骑虎难下,幸好朱大哥曾指点过我破解狐怪上身的方法,让我有了三分把握。此时有三分把握也要装出十分的样子,对邢扒皮道:“前边带路。”邢扒皮立刻答应,与众家丁群星捧月一样拥着我从陈家出来,向孙大财主家走去。屋内只留下陈林呆呆地看着我们远去,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十间房此时还未改名叫永安,虽然在1825年,满人依桑阿就在此地开荒,并在次年与两家亲属建了十间马架子房,经过这六、七十年的发展,也不过商号几十家,住宅上百户。我一眼望去,大都是些低矮的土坯房。路也都是土路,但还好不像现今社会有那么多机动车,所以也没多少灰扬起。

  那孙大财主的房子是这里最好的,青砖绿瓦,前后大小几十间。我们进府后,邢扒皮将我引到客房休息,他自己去给孙德忠报信。

  我见桌上放了两盘水果,不由的又将饿火勾了上来,毕竟这两天只喝了碗稀粥,屋内也正巧无人,我也不装什么君子了,拿起一个苹果一口咬掉一半,第二口就基本上将这不算大的苹果报销。如此大嚼大咽了一会儿,己经吃掉了盘内的三个苹果。一想吃成空盘确实不好看,肚内也有点底了,也就罢了手,不再向盘内伸手了。

  这时我听见后窗外有两个人在说话,忙小心到跟前去听他们说什么。只听一人道:“这两天大奶奶疯的越来越重了,如果再请不到人想法救她,只怕就危险了。”另一个人接口道:“其实老爷心里最有数,全绥化厅最厉害的法师就在眼前,只是老爷不敢去请。”先前那人道:“最厉害的法师?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后来那人道:“你一天到晚在厨房做饭,知道个鸟,我也是去年帮老爷刷马棚时偶尔听老爷和大奶奶讲的,告诉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先前的那个厨子忙道:“那是当然,这孙府上的规矩谁不知道,出去乱说话,是要割舌头的。”

  那马夫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老爷和大奶奶说,这绥化厅地面上的那些什么阴阳先生,散仙术士其实都不是什么真正的高手,真正的DAFA师乃是咱们老爷的大表哥绥化厅衙门的赵师爷,他是峨嵋山玄清观的传人,学艺二十载,不但道行高深,而且已修成半仙之体。只因身在官场,要有一番大作为,所以他会法术一事隐瞒的极深,在这里也只有咱们老爷知道他自幼在峨嵋学过道,而且道行了得,大奶奶被狐仙附体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路人皆知,老爷原本有心去让大表哥来看病,可就是不敢去请,怕将赵师爷会法术之事传扬出去,可又一时找不到的大奶奶看病之人,所以オ拖到现在。”那厨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以前还真没听说过赵师爷还有这本事,只知道他在这绥化厅的地面上势力挺大的。”

  这时窗外有人走过,那马夫嘘了一声道:“别说了,有人。”两人立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

  我在室内听到这个秘密,心中暗自盘算,这赵师爷是个什么角色。会不会与通判之死有关呢?先别想这问题了,把眼前的这道关过去再说。正当我考虑事情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我连忙端坐在太师椅中,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刚坐好,门外进来两人,后面的那个像哈巴狗似的是邢管家,走在前面那人身材微胖,穿着一件篮色长衫,五十多岁的年纪。我一看来人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孙德忠孙大财主了。

  两人径直向我身边走来。我心想还是站起来好一点,于是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太师椅中站了起来。邢管家快走了两步,抢到孙德忠的前面,给我们介绍对方,说道:“这位是南洋回来做生意的孙老板,这位是我们老爷孙德忠。”我时常见到古装影视剧中两人初见面时说的客套话,这次终于可以用上了,一扬手道:“久仰,久仰。”那孙德忠见我这一身打扮,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也感到挺意外,但可能想到有异术之人打扮定然与常人不同,听我如此说也甚是高兴,忙应道:“客气了,孙老板远来是客,家人招待多有不周,恕罪恕罪。”说完板着脸对邢管家道:“人家孙老板远道而来,一定还没用早饭,怎么这么不会待客,马上下去安排。”此举正中我下怀,看着邢管家应声而去也不加阻拦。

  我与孙德忠在客厅坐下,孙德忠问道:“孙老板在南洋是做什么生意的?”我心里早盘算过这个问题,应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买进卖出点药材,这次主要是寻找两个失散的兄弟。听说你府上有狐神作怪,正巧还会点这方面的手段,所以过来看看自己能否处理得了。”我事先打了个扣,怕万一不行,好有个退路孙德忠点头道:“如此多谢了,原来是做药材生意的大老板,不知贵宝号是?”我不由的一愣,情急生智,道:“泰华医药,可曾听说过。”那孙德忠想了又想,终于摇头道:“有点耳生,我们这里地处偏远,外面的事物了解不多,孙老板勿怪。”我心想你若想知道泰华医药也容易,多活个百十来年就知道了。

  孙德忠道:“在我们这里有病都找‘花先生’,所以我们对药物了解的不多。”我曾听陈林提起过什么“花先生”,间道:“这位‘花先生’是何许人也?”孙德忠笑道:“孙老板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我们这的土话,‘花先生’不是某一个人,是郎中的统称。”我恍然大悟,心想一百多年后可没人管医生叫“花先生”了。多亏说自已是外地来的,不然这一句百年前的老话,就非让我露馅不可。

  说了一会话,邢管家进屋告诉我们早饭已准备好了,孙德忠站起身来道:“孙老板一大早来到敝府,粗茶淡饭的先对付一口,咱们午间再准备正餐,请。”我也起身道:“请。”

  我们三人来到孙家的饭堂,孙家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户,食物上也甚是奢华,虽然只是早餐,荤素咸淡也一应俱全。孙德忠陪我吃了起来。我两天来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又吃了不少菜,尽管眼看着孙德忠看我的吃相有些异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吃过早饭,孙德忠陪我到客厅休息聊天,邢管家泡了一壶好茶给我们喝。不一会儿就聊到看病的事上来了,那孙德忠问我需要准备点什么,我煞有其事地询问了一下病情,并问起经过,果然同陈林所讲的事情经过大同小异。于是将邢管家叫到身到,让他准备牛黄粉、柳树枝等物,邢管家领命而去。

  孙德忠又问我需不需要帮手,我想起陈林的儿子陈小汐还在他府上当长工,于是让他叫陈小汐过来帮我。不一会儿的工夫,陈小汐被家丁叫来了,只见他十八、九岁的年龄,面目清俊,穿着一件带补丁的褂子,身材虽不是十分高大,却透着一股子的结实。可能是听说要协助我给大奶奶看病,脸上明显带着两分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站在了我身后。因为我身边有旁人,我也不方便和他解释,只好等有空闲时才能对他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时屋外快步走进来一名家丁,对着孙德忠道:“老爷,大奶奶又犯病了,把送饭的丫环给打了,用摔碎的碗片划伤了自己的脸。”孙德忠大吃一惊,忙道:“控制住了没有呀?”那家丁道:“我们上去四个人才把她按住,己经加了一道锁链,暂时没事了,脸上的伤已被找来的‘花先生’包扎上了,‘花先生’的手还因为包伤口,被大奶奶咬伤了。”孙德忠点了点头,转过头一脸哀求地对我说:“还请孙老板快些使出手段,救救我苦命的夫人吧。”

  我心中暗自称快,这世间果真有公道存在,这就是你们为害乡邻的报应。反正我知道破解之法,看来能多挺一天是一天。于是掰起手指装模作样地算了一会儿,道:“大奶奶凶神罩身,气术未过,至少还得半个月オ能灾星圆满,半个月后是最佳解救良机。”孙德忠大惊,道:“这么长时间,岂不是凶多吉少。”我其实也怕大奶奶还未等到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到时自己也要将性命送在这里。连忙圆谎道:“在下是说半个月后是最佳解救良机,在此之前也是有机会的,只是危险性大一些,一但掌握不好,容易弄巧成拙,坏了自己威名。”孙德忠一听,马上道:“这个孙老弟放心,在我这里绝对没人看笑话,只要你尽力了,我多加一百两银子给你,保证不会让你白干。”

  我研究过1893年绥化的货币,一两现银的价钱相当于五、六十吊钱。这二百两白银足可以买下上千亩的良田。看来这孙德忠不愧为此地一等一的大财主,一出口就多加一百两白银,果然好阔气。想想他手下的邢扒皮到陈林家逼债时的情景,为了几两银子个个如狼似虎的,这时一张口就是二百两。不知如此这般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オ积攒下这般家业。

  我在机关工作也有些日子了,大场面也见过不少,虽然心动,面上却相当的镇定。再者说我来的时候带的那些什么手巾、牙膏什么也不知道那里去了,估计抛到几百里以外都说不定,这二百两白银给了我也不一定带得回去。在这里给我银子,还不如请我多吃点饭来的实惠。虽然我平日里对吃也没太多的喜好,但饿过两天后,发觉人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吃的不能断了顿,俗话说一顿不吃的饿的慌吗。我还没到老道长玉真子差不多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这孙家丰衣美食,住上几天也是不错的选择。当下我不动声色地说道:“银子好说,主要是大奶奶的病情太过于复杂,这几日我要四处布置一下,麻烦孙老爷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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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4 19: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章 鞭妖

孙德忠一口答应道:“住没问题,我这里几十问房,孙老弟你任选,都没相中你住到我房内,我搬出去。”我点头道:“现在带我去看一下大奶奶的病情。”孙德忠忙道:“对了,咱们马上去看看。”

  我们在家丁的带领下一前一后的走到后面的一间厢房内。只见那孙大奶奶身材肥硕健壮,披头散发,脸上包了一块白纱布,更显得有些面目狰狞。全身上下捆了五、六道铁链,牢牢地绑在房柱边,动弹不得。看见我们进来,眼晴一下子盯住了我,上下看了好半天。似乎气熄有所收敛,终于说道:“原来你请了后世的高人来降你家姑奶奶,那就看看咱们谁的道行厉害。”我曾听何四姨对我说过,由于我生日时辰占的好,抵上了道家几十年的修行,但若是不知道我的具体生日时辰,是不会知道我这所谓的几十年修行不过是一付子时阴阳眼而己,加上我吃过玉真子的“老君珠”,身上紫气环绕,也难怪这道行不深的狐怪会看走了眼,以为是来了修行多年的有道之士。但它一口道出我来自后世,却是真的挺准。

  孙德忠听它如此说,不由得大喜过望,开始还有点怀疑我的能力,这时经狐怪一印证,只道我果真有降妖除魔的本事,在一旁插口道:“妖孽,看你能猖狂到几时。”由于大奶奶被狐怪上身后,一言一行都是狐怪在表达意思,所以孙德忠也渐渐习惯对着夫人这么说话。那大奶奶冷笑一声道:“淫贼,迟早让你知道本大仙的厉害。”孙德忠被气得一张老脸胀的通红,说不出话来,我趁机将他拉出屋外,免得时间长了被狐怪看出我的破绽。

  如此一来,孙德忠对我更是敬若神明。当天我便被安排在孙家住了下来,陈小汐被我指令同我住在一起。晚间趁着身边没人,我将我怎么来到孙家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听完经过,他脸上登时平和了下来,理解了我的为人。便与我推心置腹地聊了起来。通过聊天我知道陈家本是猎户出身,陈小汐自幼随陈林学习弓箭,己经有了相应的造诣。他同时也将这半年多在孙家的所见所闻讲给我听,并告诉给我一个秘密,这孙家后宅有两间房是从来不让外人靠近的,连打扫卫生都是孙德忠和大奶奶亲自动手,而且众家丁在外围昼夜把守,从不松懈,对外面说里面是供奉的先人灵位,但一个灵位也不至于看护的如此森严。个别长工还曾亲眼看见孙德忠和大奶奶往里面抬大箱子,样子非常沉重。于是有人猜测这是一个藏宝的仓库,里面都是孙德忠搜刮到的金银财宝,到底里面是什么,恐怕只有孙德忠和大奶奶知道了。

  我恨恨说道:“封建社会的这帮地主老财们,只知道剥削劳动人民,哪管别人的生死。”陈小汐愣愣地看着我,显然对我说的话有些听不懂。我马上反应过来,知道这些话不能当他细解释。连忙催促他快点睡觉吧。我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翻过身来向着墙里,心想朱大哥、志子你们在哪呀,来帮帮我,我一个人应付这些事好累呀!

  第二天一早,有家丁过来召呼我们吃早饭。我领着陈小汐到了饭堂,发现孙德忠不在,问那家丁:“你们老爷干什么去了。”那家丁回答道:“今天天还没亮,城里的赵师爷就派人叫老爷去一趟,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他。老爷知道你还没有醒,不便打搅,告诉下人们一定要召待好,说你要是出门,走到哪里就让小的跟到哪里,随时听候你的差遣。”我点了一下头,心道:“说的好听,这是把我软禁起来了,怕我走后没人给他的地主婆看病,其实我一定不会走的,若是我走了,陈家可要遭殃了。即来之则安之,住几日帮他把地主婆的病看好又何妨。”想到这,也心下泰然,告诉陈小汐坐下跟我一块吃喝。由于家丁们都知道这段时间陈小汐属于我的人,也就没人干预他上桌吃饭。

  此后三天,我和陈小汐在孙府每日吃喝玩乐,东游西逛。并找到了孙家那间神秘的屋子,果真如陈小汐所言,这里把守十分严密,跟本不让靠近,我也只能远远地看上几眼。整个孙府只有这里不对我们开放,其余的地方都摸熟了。我和陈小汐彼此间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他十九岁,而我痴长他十岁,他亲切地称呼我为东哥,我简单地称他为小汐。

  时间一长,不由的暗自焦急起来,自己应该快些将此地的事情了结,早一点去找朱大哥和志子调查出赈灾银的去向,在这里拖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虽然吃喝不愁,但明显感觉不方便,最简单的是连起码的电都没有。更别说看电视、上网了。连洗澡都得事先叫厨子烧上一、二个小时的水。新鲜劲一过,马上归心似箭。心想若是孙德忠回来,就把驱狐怪的方法告诉他,用柳树条将狐怪的元神驱出来就算了,我与那狐怪无怨无仇,也不必用牛黄粉害它性命,这狐怪也折腾的差不多了。这样知难而退最好。用柳树条打人的这个差事交给谁呢,我可下不去手,对了,办这件事最好的人选就是孙德忠,借这个机会小小的惩罚他一下也好,谁叫他平日里对老百姓威风惯了呢!这牛黄粉可是好东西,等这里事情结束了,带在身上没准将来还能派上大用场。

  这一日午后,听家丁说老爷回来了,要来见我们。我和小汐刚收拾好,孙德忠领着邢管家就进了客房。那孙德忠一脸的风尘,显然是才出门回来。只见他笑容满面,对我抱拳道:“孙老弟近日住的可好,老夫前日由于去的匆忙,未和老弟打召呼,请老弟不要见怪。”我也抱拳道:“你太客气了,我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何来见怪,我正自着急,今明两天是黄道吉日,若是错过了,只好还要多等些日子。此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由你出面方可。”孙德忠愕然道:“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我点头道:“非你不可。”于是将准备好的几根柳树条交给他道:“咱们现在就开始,这几日我已在敝府上下设好的符咒,这狐怪并非鬼魂,鬼魂是到了晚间法力倍增,而狐怪白天晚间法力都是一样。对付它白天对咱们有利,因为到了晚间,它有夜眼,咱们却不容易看它。所以现在动手最是时候。”

  孙德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我该怎么办,你尽管吩咐好了,我恨得这妖精入骨,早一日雪我心头之恨,早一日得到安清。”我道:“此事说出来有些难为你,但也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你拿着这柳树条对着夫人一顿暴打,直到将狐怪的元神打出来便可,中途且不可手软,什么时候夫人恢复了神志,叫你的名子,方可停下,我在外面念咒护着你,你尽管放手去打,不要考虑太多,”孙德忠犹豫了一下,道:“这样鞭打自已的夫人,真有点下不去手。”我劝道:“你其实并非打自已的夫人,是在打那狐怪,柳树枝打不死人,但对狐怪来讲却是致命的武器,加在狐怪身上的滋味要超过夫人身上的十倍,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想想狐怪对你和你家夫人的迫害,你就下得去手了。”

  孙德忠想了一下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孙老弟你一定要在外面念好咒语,保佑我们老两口呀。”我点头道:“你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便是。”心中却道:“我那里会什么咒语,关健时刻冲进屋内洒上两把牛黄粉也就是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带着小汐和孙德忠来到关大奶奶的厢房外,我扒开门缝向里瞧了瞧。那孙大奶奶依然被绑在屋内房柱上,虽然行动受到限制,精神上有些萎靡不振。但由于丫环每日三餐按时提供,加上狐怪附身,体力上却一点也不差。这时听见屋外面有动静,立刻大喊大叫起来,声音语调尖细,与孙大奶奶肥硕体形相比十分的不匹配。只听它大声叫道:“姓孙的老贼,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你家仙姑奶奶吗,我要附你家上上下下每个人的身上,一个个把他们都折磨死,哈……”

  我回头看见孙德忠一头冷汗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冲着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进屋按计划行事。孙德忠握了握手里的几根柳树条,鼓足了勇气,只身推门而入。我和小汐则站在门外观看。

  孙德忠进入屋内,直接走到大奶奶身前。那大奶奶适才还言语嚣张,此时一见道孙德忠手中的柳树条登时老实了许多。口气马上变得颤抖起来,眼神也变得十分畏惧,问道:“老贼,你要怎样。”孙德忠一听这口气,明显是怕了自已,知道我传授他的这法子有用,立刻就变得信心百倍。冷笑一声道:“不要命的妖狐,居然敢到我府上撒野,今天不叫你知道知道厉害,就不晓得马王爷是不是有三只眼。”说罢,将多余的柳树条扔在地上,手中持了一棵连枝带叶且粗壮的柳树条,劈头盖脸地向大奶奶身上打去。

  这柳树条乃是仙家降妖除鬼的一等兵器,想那道行高深的玉真子降服鬼通判时,手中拿的也不过是这三尺柳树枝。鬼通判集天地纯阴之气于一身,加之三条人命的阳气相助,尚且挡不住柳树枝的攻击。这狐怪不过是一般的未入流小妖,刚刚能化作人形,便来借助他人之身寻报私仇,单就法力而言,和鬼通判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一般,这柳树枝稍一加身,登时有如身受赤火炼狱之苦,痛不欲生,好在它也有多年的道行,还能勉强支持一会儿。

  孙德忠得理不饶人,眼见那狐怪发出惨叫声,报仇的快感立刻涌上心头。此时他眼里只有狐怪,已经视夫人如无物,手中的柳树条用足了力气向大奶奶抽打过去,任凭狐怪的叫声如何凄惨悲痛,不将心中这口恶气发泄出来,绝不会罢手。不一会工夫,手上的柳树条被打断,他又从地上拾起一根,发疯了似的继续抽打。

  我和小汐在门外看的心惊肉跳,只见那大奶奶的身上在柳条每次抽打下,都会现出一条血痕,脸上的表情在血水衬托下显得阴森恐怖,惨叫声惊天动地,此时也分不清是狐怪在叫,还是老夫人在喊。过了好一阵,孙德忠已经抽断了四根柳树条,那狐怪终于忍受不住,在大奶奶身体上脱离开来,眼看着一团雾蒙蒙的东西向窗外飞出,形状与一只狐狸极为相似。

  这一顿鞭打,使玉面妖狐的元气大伤,回到了昆仑山至少得休养一年。按说我并非修道之人,不该破坏它的道行修为,但也没办法,形势所迫,不得不做这驱魔赶妖之事,这件事对它来说也是一桩教训,以后不再用这修来的法力破坏人世间的平衡,恶人自有恶人磨,万事皆有报应,不必叫它来横加干涉。这些道理我当时并不懂,是回来后听何四姨细加解释方知。

  孙德忠眼见一团雾状的东西在夫人体上飞出,老夫人的神色也马上由彪悍转为憔悴,眉宇间已经看出了夫人原有的气质,手中的柳树条立刻扔了出去,走上前问道:“老婆子,是你吗?”那大奶奶身体若没有铁链相绑,早已被打的瘫痪在地。此时已是气若游丝,听到呼唤,强打精神道:“老爷,是我。”孙德忠大喜,高声叫道:“来人,快找‘花先生’来。”我和小汐连忙召呼其他家丁、丫环过来帮助,大家冲进屋去七手八脚地将大奶奶身上的铁链解开,送入主人房间,不一会“花先生”也被找来,为她诊病开药,清洗伤口。

  那大奶奶身受几百下柳条枝抽打,皮开肉绽不说,由于被狐怪附体多日,精神上也极度委靡,看来不养上一个月是好不了。

  我见孙府上下将大奶奶的主房围得水泄不通,也就没再跟看这个热闹。领着陈小汐回到了客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孙德忠登门道谢,与我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好半天,竟然只字不提二百两酬谢银的事。我本来也知道这二百两银自已既使得到了,也不见得能拿回去。所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对于孙德忠这种出尔反尔的地主赖帐作风十分看不惯,于是决定吓他一下。对他道:“孙员外,我们此次让那狐怪知难而退,那狐怪定然怀恨在心,十之八九能找出破解柳树枝和我咒语的方法,在一段时间内极有可能去而复返,再附到谁身上可说不好,到时我不在身边,员外可要当心哪。”一句话说得孙德忠汗流颊背,本来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颤声问道:“这该如何是好?总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啊。”我见恐吓成功,继续道:“这狐怪什么时候回来可不是你我说的算,说不好三、五日,也可能一年半载,现在想什么办法都是徒劳,只有到时见机行事,方可度过难关。”孙德忠一脸的忧色,也知道总不能让我这么长年累月地在这里住下去吧,万一我前脚走,后脚狐怪又来了怎么办。

  我见他果真怕了,于是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最近要在绥化厅周围收一些药材,可能要住个几个月,或是一年,你的邻居陈林是我的远房亲属,到时他就可找到我,咱们同姓孙,员外又如此好客,事到临头我不会不管。”孙德忠登时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与陈家是远房亲属,这就好办了,孙老弟在这里一定要多住几日再走,让我尽一下地主之宜。”我笑道:“好说,好说,我有一事正要求助于员外,不知员外能否……”孙德忠忙道:“孙老弟有事尽管说,在这十间房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我道:“如此最好,我那亲属陈林前两年手头紧,借了员外十吊钱,如今利滚利长到三两银子,两年来陈家也还了一两多银子了,这点钱在员外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陈家来说,却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员外能否瞧在老弟的薄面上将这笔钱抹掉算了,今后员外叫陈林找我来降妖,陈家感恩之下,定会尽全力办事,不敢耽误一点。”说完这些话,我明显发现在一旁站立的陈小汐情绪有些激动,由于孙德忠在身边,我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孙德忠点头道:“如此小事一桩,何劳孙老弟张口,我下午就叫家丁将你那二百两银子和陈家的欠条拿过来,孙老弟可要再老夫这多住几日啊,待夫人病情好转,还要亲自相谢。”我见他答应,心情也是很好,站起身来当面谢过。坐下后又闲扯了一会。孙德忠见时间不早,起身告辞而去。

  由于害怕狐怪去而复返,孙德忠下午果然差人将二百两白银和陈家的欠据送来,陈小汐感谢我为他家做了这件大好事,跪下来谢我,我忙将他拉起,告诉他其实这世上人人平等,做为好朋友这点忙是我应该帮的,不用跪下行礼,回家多跪跪自己的父母吧。陈小汐不由的痛哭流涕,好半天我才将他劝住。

  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每锭五两,整整四十锭,做成的元宝模样,单看一锭不觉的怎样,放在一起却光闪闪的夺目耀眼。心想,封建社会的人思想太固化,这沉甸甸的银子拿着多不方便,应该大量的发行纸币,最起码拿着方便。这么多银子没点体力的恐怕还拿不远。虽然在光绪年间也存在什么各种“商贴”纸币,但银子还是最吃的开的。主要是全国的纸币还没有统一,造成纸币不能做为硬性钱币在市面流通,遇到重要的交易活动,人们更愿意用白银来结帐交流。

  我在银子堆里拿出两锭放在口袋中,其余的一百九十两白银连同陈家的欠据用布一包,交给陈小汐道:“回去交给你父母,在我离开孙家后,你们一家人找个时间回奉天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用缓兵之计先稳住了孙德忠,故意将那狐怪回来的时间说的不确定,就是给你们离开此地的时间留有余地,到奉天后用这些银子好好的生活,别再向地主们借钱了,记住,走的时候不要声张,最好在晚间出行,你回去顺便代我向你父母谢过救命之恩。”

  陈小汐惊讶不己,完全没想到这白花花一百九十两现银我说送人就送了,而且还是送给了自家。这笔大财富来的太过突然,事实没半点预兆,一张嘴巴张开好半天合不拢,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见他不说话,不知道他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事实,还是没听清,又将话重复了一遍。陈小汐未等我第二遍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由于过于激动,感谢的话竟说不出口,泪流满面。

  我忙将他拉起,笑道:“男子汉顶天立地,别动不动就下跪,趁着孙家对咱们没人监管,抓紧时间将银子送回去吧,不要再回来了,这里我一个人应付得了。”

  陈小汐在我的催促下拿着银子和欠据走了。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陈家是我在十间房唯一的牵挂,安顿好他们,我就可随时到绥化厅地面上去找朱大哥和志子了。这个时代的文明程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早一点了结此次行动,快成为我的一块心病了。

  过了一会,孙家的家丁来通知我,今晚上老爷告诉所有家丁护卫放假一天,夜班人员全部撤掉,叫我没事不要出屋,以免屋内丢了什么东西。我的银子已交陈小汐拿走,有十两银子是随身带的,此外也没什么怕丢的,于是随口答应,也将此事没放在心上。

  到了夜里,可能是事情想的太多,不知为什么竟然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在炕上翻来覆去的躺着难受,索性不睡了,站起来,简直地穿好衣服。由于这几日在孙家居住,怕走哪里经常受别人瞩目,所以早叫他们为我准备好了这个时代的长衫,维一看的出来有差别的是我的短发。

  我见外面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心想出去转一转吧,明天有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于是拉开房门,走到了窗外。

  外面的温度有点凉,空气倒是蛮清新的。由于家丁护院都己放假,前面客房院内只有我一个人,没人打搅的感觉更好。站小花园内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坐在石凳上放松了一下精神。顺便欣赏一下这难得的夜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这时我的双眼眼皮同时一跳,我知道时间已经到了夜半子时,我的子时阴阳眼按时开通了。

  坐了一会儿,发现也没什么太大意思,准备起身回屋睡觉。这时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东西飞过,连忙抬头观看。只见空中三三两两地飞过一些奇形怪状的人,都没有借助任何飞行工具,竟然可在随心所欲地在空中自由飞翔,人长的也同常人有巨大差距,大手,大脚,每个人只穿了一件皮制的短裤,身上的汗毛奇长,若不是长的稀稀落落的没多少,真要跟大猩猩似的。头顶上都长了两个三寸多长的小犄角,相互对应,跟小牛犊刚长角的模样差不多,身高大约只有四尺上下。大约有十几个,最奇怪的是每个人都背了一个大口袋,似乎在忙着运送什么东西。

  这奇怪的现象让我张大眼情,屏住呼吸,知道自已的阴阳眼又见到鬼了。听何四姨说过,阴阳眼看见鬼是很正常的事,但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要让鬼怪发觉你已经发现它的存在,它就不会对你构成威胁。我曾经见过两次鬼,第一次是看到鬼出殡,第二次是见到志子的那个鬼女友,今天是第三次遇到,而且是一群鬼,是一群超出我想像中的鬼,在我印象当中鬼都是龇牙咧嘴的恐怖模样,而今天见到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是怪,身上虽然也鬼气森森,可模样之奇,身高之矮,行动之迅速都让我开了眼界。

  鬼怪们飞过头顶不远,便即下落,似乎落在孙家的后院。我好奇心起,忙移步向后院走去。

  孙家前后院相距有四、五十多米,我到后院后,躲在一个房角后,仔细观查这群小鬼怪们要干什么。只见十几个小鬼怪径直向一间房走去,拉开房门,背着大包袱鱼贯而入,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和房屋相当熟悉,有常来常往的感觉。不一会儿,小鬼怪们又一个跟一个出来,背上背的大包袱不见了,显然是放在了屋内。最后一名小鬼怪出来后,顺手将房门锁上,然后大家一齐又飞天而去。

  我看的目瞪口呆,小鬼怪们进的这间房子正是孙家谁也不让靠近的神秘屋子。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已的房间,心想孙德忠告诉所有家丁放假,是不是早知道有这样的事发生,好给小鬼怪们让路,便于它们行事呢,其实若不是长有阴阴眼,小鬼怪们既使来了,谁又能看的到呢,为什么早不放假晚不放假,偏偏赶今晚放假,他一定知道内情,看他的能耐,好像驱使不了这些小鬼怪,又是谁指使小鬼怪们干的这些事呢?那包袱里装的又是什么呢?这一大串的问号让我百思而不得其解,后来一想,反正天亮我就要告别了,管这么多事干什么。养足精神睡一大觉,比这些事来的实际。杂心一去,当时也确实有点困了,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穿上长褂子,将自己的西服用布包起来,准备吃过早饭后与孙德忠告辞。

  来到饭堂,看到孙德忠正在与一名四十多岁乡绅打扮的中年男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那人体态微胖,虽然笑容满面,眼晴里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孙德忠远远地看见我来了,忙站起身来,为我们介绍,指着我说道:“这位便是我与你说的孙老弟孙老板,他的手段老夫可是见过的,降妖除魔,神通广大,是位了不起的世外高人。”我见孙德忠将我的地位抬的如此之高,不由的脸上发烧,忙道:“过奖了,员外抬爱,惭愧之至。”孙德忠又指着站起身来的乡绅打扮之人对我道:“这位是平安堡的刘振庆刘员外,刘员外富甲一方,乃是绥化厅地面上的第一大善人,你们老哥俩多亲近亲近。”我曾经听过绥化老一辈的人说过,平安堡就是现在的北林区五营乡金伏大队。离永安这个地方也不近。

  刘员外一脸的惊喜,抱拳对我道:“原来是孙老弟,我今早一到就听孙员外将你的事情说了,我生平最佩服异能之士,今日相见,幸会之至。”我拱手客套了两句,被孙德忠邀请在一桌吃饭。也就不再客气,坐下与二人共进早餐。

  刘振庆简单地询问我几句来历,我便胡说八道一番,说自己乃阴阳世家,自幼便跟家父学得这一手降妖本领,后转行做的药材生意。那刘振庆对我似乎我很感兴趣,流露出想招贤的想法。我哪里有这份闲心,但也不好意思公然拒绝,告诉他自己还有几单生意未做,待完事后亲自到平安堡拜访。那刘振庆闻听甚是高兴,特意叫孙德忠拿出来一瓶酒,非要和我喝上几口,庆祝彼此相识。我尝了一下这大清光绪年间的所谓美酒,感觉酒精度不是很高,于是放心地陪他喝了一会儿。

  这一顿早餐吃到日头升到老高。正准备结束,忽然外面跑进来一名家丁,神色严肃,用手式召呼孙德忠出去说话。孙德忠为显示与我们亲近,对家丁道:“刘员外和孙老弟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那家丁应了一声道:“是,老爷,刚刚从绥化厅衙门传来的信,朝庭分拨给绥化厅的五千两赈灾款昨晚被盗,通判老爷自知罪重,在官衙内饮毒酒自杀了。”

  一句话有如惊雷一般在我们耳边炸开,我忙道:“怎么回事?你细点说。”那家丁道:“小的天没亮,到城内去给老爷买上好的龙井茶,刚到城门前就不让进了。这消息是从城里守门的镇边军将士口里传出来的,说昨晚上,赈灾银子刚送到衙门,通判老爷还亲自检验过,派了二十几名衙役看守,一夜没敢合眼,后半夜天还亮,通判老爷不放心,又去检查一下,这一检查不要紧,五千两赈灾款不知在夜半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通判老爷知道这是死罪,未等朝庭将他押送京城治罪,情急之下就喝毒酒自杀身亡了。消息一传出来,城里马上乱成一团,镇边大将军依克唐阿接管了所有衙门事务,关闭城门,到处捉拿盗贼,押送银子永胜镖局的镖头,和看管银子的二十几个衙役,还有上百个街头抓的嫌犯,都被关到大牢,准备逐一过堂审问。小的一看进不了城,就骑快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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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4 19: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章 进城

我心中暗自后悔,若是早些离开这里,到绥化混入到通判厅府上,没准能查到点什么,现在通判老爷己死,最好的查案时机己经错过,决不能再错过这最后的机会了,这种大事一出,朱大哥和志子一定会露面,现在必须去找他们了。于是起身告辞,谎称自己不放心绥化的朋友,急于要到绥化一行,日后再聚,先行告退。

  孙德忠早看出我拿看行李要走,客气了两句,便不再挽留,叫家丁预备了马车送我一趟。

  我正愁这五十多里的路怎么走,此时有马车相送,正合我意,出了孙府上了马车,告别孙、刘二人,一路向十间房外面行来。

  刚走出没多远,有一人将马车拦住。我拉开马车的门帘,见拦车人是陈小汐。只见他背了一个小包袱,家里的那张弓箭也斜挎在身上。我连忙下车将他拉到远处问怎么回事。陈小汐上到抱住我道:“大哥,我带我去吧,我愿随你闯荡天涯,做你的仆人。”我忙道:“别胡说,咱们是朋友,什么仆不仆人的,你走了,你父母怎么办?”陈小汐道:“他们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让我这辈子跟着你,做你的保镖也行,你看,我连祖传的弓箭都带来了。他们会在咱们走后偷偷搬家的。”我知道他的箭法不错,有这样的一个帮手在身边,查案的成功率会大大增加,再说我也真舍不得这位小兄弟。等查完赈灾银的去向,让他回到父母身边也就是了。于是问道:“到时你还能找到你的父母吗?”陈小汐点头道:“这没问题,他们去的是我们奉天的一个亲属家,我小时候曾跟父母回去过,到哪里就找的到。”我点头道:“好吧,你先跟我去办一件事情,办完后你再去奉天找他们,走,咱们上车。”

  有了陈小汐相伴,一路不再寂寞,很快的到了绥化城外。

  此时的绥化已在几年前形成真正的城池,四周建起高七尺,宽五尺的土城墙。城区面积虽然不如现在大,由于几年间汉人在南方大量流入,加上这里是由津河通往十间房直奔双庙子(今兰西县)的必经之地,设立理事通判厅后,已经是十间房(永安镇)、下集厂(双河镇)、四方台镇(原属克音河段,满人猎场)、津河镇(原为索伦族游牧地)。四个镇的中心,农业日渐发达,商贾云集,居民也连到了两、三万人。

  由于没有高建筑,我远远地便望见城墙,青砖竖城,也颇具威严。心想:“这要是建的长点高点,不也跟万里长城似的吗。来绥化上班有些日子了,只听单位老同志说过绥化在1885年以前叫北团林子,主要满人聚集地,现在看来满人已经不如汉人多了,也难怪大清王朝会在十八年后灭亡,连老家也被慢慢汉人占领了。”

  我们来到了城门前,城门楼上写了“迎恩”两个隶书。我研究过几天绥化的历史,虽然记住的东西不是很多,但还记得大清光绪十九年绥化城池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东门名叫“朝旭”,南门叫“彰德”,西门就叫这个“迎恩”,还有一个北门叫“定远”。看来我们是到的西门前。只见城墙上筑了一座炮台,一门黑黝黝的大炮正对着我们来时这条路。

  城门处十几个守城的满清士兵分列两旁,每名士兵都背了一只一米半左右长短的火枪。只见那火枪枪管奇长,制作也颇粗糙,好像是打一枪装一弹的那种,虽然看起来不如现在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精致,但估计威力也能不小,几十米内打死人应该不成问题。士兵的身上穿的都铁甲,腰上还带了一个沉甸甸的皮囊,里面应该装的是火枪的弹药,想想这些粗糙的火枪无非打的就是些铝弹、铁弹之类的东西。每名士兵神色庄重,城门虽然开着,往来的人却看不到几个。

  我们下了车,车夫眼看着城门进不去,于是和我们告别后回十间房去了。我和陈小汐看见路边有一个小茶摊,只有两张桌子,都在那里空摆着。可能是城里出了大事,戒严后来往的人少了,连这里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摆茶摊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身材瘦小,因无生意可做,在那里干坐着,见我们路过,和善的眼光一直对看我们,显然是盼着我们能光顾一下他的生意。

  我和小汐正好有些口渴,就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来,茶老汉马上端上来两个粗糙的大碗,里面是新冲泡的茶叶。茶叶有些散碎,我虽然平常喝惯了家里的“大红袍”,但在这里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端起碗一口气干掉半碗,若不茶叶还没完全泡开,真要喝到碗底才罢,如此缓了一下,准备第二囗将茶水全部喝光。

  刚坐下一会儿,从路上走过来三名老道,每个人都有四、五十岁的年纪,青色的道袍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加上本身同样瘦高的身材显的有几分诡异。三名老道见到茶摊也过来围坐在另外一张空桌旁。三人见我小汐一副老百姓打扮,也没在意,只是我的短发让他们多看了两眼。

  由于我长这么大只在电影电视里看见过老道,在绥化街面上也找不到道士的身影。就连玉真子老道长我只是听说过,也从未见过其本人,所以在这里都看见老道,感到十分稀奇。于是静下心来,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一名老道操着一口的四川话道:“大师兄法力高强,干嘛要咱们大老远的跑过来相助他。”另一名年纪稍大的老道接囗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一来大师兄身居要职,出头不方便,二来和咱们关系不错,要送咱们一场大富贵,也难得大师兄还时刻想着咱们,咱们这次一定要全力助他完成这个心愿。”那一开始说话的老道点了点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么大的事,我心里还是没底。”年纪稍大点的老道笑道:“自古富贵险中求,我们辛辛苦苦修道几十年,练就这身功力,难道还真要与三清、四御白首终老吗,当年咱们师兄弟四人入门时的一腔抱负不就是学得一身法术好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吗,如今大师兄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咱们感谢之余,一定要把握住,几十年了,这种好机会不是时常有的。”

  那一直未张囗的老道插了一嘴道:“二师兄,大师兄让咱们投奔姓刘的,说这人将来能成大器,我怎么觉的这事有点不把握啊?”年纪稍长的二师兄道:“咱们大师兄的阴阳八卦之术从来没失过手,这次也不会看错,他说这姓刘的有帝王之相,一定确有其事,否则也不会自坠身份去和他结交。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难道几位师兄还能骗你吗。”说道这,目光一扫,发现我在邻桌似乎能听到他们说话,马上闭口不言。对着两名师弟使了一个眼色。三人匆匆将茶水喝完,扔几个铜钱在桌上,起身上路走了。

  我心下嘀咕,这几个老道似乎在密谋造反,后来在史记中,满清爱新觉罗后就是中华民国了,除了袁世凯复辟帝制当了几天皇上外,根本就没听说有姓刘的在这一百多年前当过皇上啊。往前想倒是有姓刘的,什么刘备、刘邦,但是年代不对,看来这件事后来没成功,那个什么大师兄,纵有天大的能耐这次也算错了。

  我想了一会,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问那茶老汉道:“大叔,这城里现在让不让进啊?”那茶老汉道:“让还倒是让进,可是查的太紧了,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当做盗贼抓起来,一般老百姓都不出门了,城里的商铺也差不多都关门了,就是不想找麻烦。我这茶水摊是在城外,所以才对付摆两天。”我点头道:“怎么守城的不像是官府的衙役,倒像是当兵的,这是怎么回事?”那茶老汉点头道:“不错,他们是依克唐阿将军的镇边军,绥化城不像内地南方城池,属边疆地区,内地将军等只管军事,而驻扎边疆的将军等要兼管民政。所以通判老爷一死,镇边军立刻介入调查,所有绥化城的大小事务皆归他们管理,绥化厅衙门这时候就是起到辅助的作用。”

  我听这茶老汉言吐不凡,问道:“老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那茶老汉面上似有几分得意,道:“我在咸丰年间(1851—1861年)曾在宽城子(今长春)做过几天典史。后来年纪大了,辞官回乡养老,实在闲着无聊,才摆起这茶摊,顺便攒两个棺材钱。”

  我知道典史是清朝文官里没品没级的小官,相当于现在政府机关里的科员,和我的职务相当,不由的生了几分好感,抱拳道:“失敬失敬,老先生原来是官员出身,难怪言辞透澈,佩服。”

  那茶老汉见我将他抬的甚高,也很高兴,坐在板登上继续道:“小兄弟客气了。光绪十一年自设立绥化理事通判厅以来,短短数年时间就更换了几任通判,百姓的生活没见什么好转,如今逢到灾年,赈灾款又丢了,只怕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我点头道:“老先生言之有理,对了,这镇边军的大将军叫依什么的,我经常听别人提起,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茶老汉一听我提出这个问题,立刻来了精神头,道;“这镇边军大名鼎鼎,这你都没听说过,大前年,应该是光绪十六年,朝廷依依克唐阿将军所奏,设立镇边军,并同时任命他为镇边将军,驻卜奎(齐齐哈尔),咱们绥化厅地面设立的不过镇边军的一个旗营,大约有步兵五百,马队二百五十人。说起这镇边将军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满族人,咸丰年间入伍,据说不但他擅于带兵,而且神勇强悍,力大无穷,曾在当一名小卒时,在战场上与五名敌人赤手肉搏,结果那五名敌人被他一个人料理了。为官三十载,留下传奇无数。手下的上万名将士没有不服他的,听说镇边军每年都要设立擂台,层层选拨,最后决出最为神勇的擂主,授予官职,操练军队。这一规矩已经延续了十几年,以至于镇边军人人尚武,英雄辈出。最有看头的是,最后决出的擂主要与将军过招,赢者可受赠百两的现银,也不知是擂主们有意相让,还是依克唐阿将军果真了得,这么多年白银从未赠出过,嘿嘿,廉颇虽老,尚能饭否。大家都以为将军会将这段传奇继续下去,没成想这规矩在数天前被一名新入伍的年轻人打破了。”

  我和小汐听得津津有味,忙问是怎么回事。

  茶老汉道:“我也是听镇边军士兵在这里喝茶时说的,说那年轻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什么规矩也不懂,在街上饿了两天,正好赶上前些天前绥化镇边军旗营招募新兵,为了能混口饭吃,投入军中,问他来历,他说是在山海关逃荒过来的,与家人失散了,只剩下孤身一人。那招兵的头目也是急于完成招兵的数额,也就没祥加过问。到了镇边军的第二日,便是公开设擂台的日子,有好事的便推荐他这个新兵上台打擂,这一上去不要紧,将去年绥化旗营的擂主一个回合就摔了下来,大家还以为是前任擂主不小心造成的,以为上去能捡个便宜,纷纷上台比试,结果被他一一在台上抛了下来,大家发现这人根本就不会什么武艺,但是天生神力,没有人能摔的动他。还有许多不服气的,经同意后两个人共同对抗他自已,同样被摔了下来,于是又上去三个人、四个人,最后加到了八个,大家其实已经知道没希望了,就是图个高兴,看看他到底有多大力气,能把他从擂台上抬下来,也就心满意足了,可这年轻人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身体就如山岳一般难以撼动,八个人用尽了全力也没将他推动半步,反被他带动得筋疲力尽,汗如雨下。这一下,所有的将士都服了,一致推荐他当擂主,到卜奎参加全军的擂台大赛,这年轻人果然不负众望,在镇边军擂台上,将十个步兵旗营,六个马队旗营的所有擂主在一天内全部降服,获得了新擂主的称号,最后依克唐阿将军上前较量,大家以为还是依照往年的规矩,最后将军取胜,擂主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将军摔倒,可这年轻人竟然完全不理会这里的规矩,只两个回合就将依克唐阿摔倒在擂台上,这一下算炸了营了,下面的将领纷纷要上台治这年轻人的罪,被依克唐阿将军喝住,而且显的非常高兴,亲手将一百两白银交到他手上,说自已纵横沙场几十年,头一次败在别人手下,自已要收这年轻人为义子,并按照军中的规矩上报朝庭,授与年轻人‘外委千总’的官衔,日后有了战功,再按功升职。”

  我知道“外委千总”这个官衔相当于今天的正科级职务,一个新入伍的年轻人能获此官职是相当了不起的了。心中想过,嘴上没有说话,听那茶老汉继续往下说。

  茶老汉道:“那年轻人在镇边军落下脚后,执意要回绥化就职,说绥化还有未了之事,侍事情结束后,再随大军行事。依克唐阿将军也碰巧要到绥化来检查防务,于是便一起过来了。可偏巧今早绥化厅一连出了几个大事,不是五千两赈灾银被盗,就是通判老爷身亡,依克唐阿将军只好临时接管政务,抓起盗贼来。”

  我点头道:“抓贼也无可厚非,可这般闹得满城风雨的,方法还是有所欠缺。”

  茶老汉听了我的话,显得十分紧张,左右看看没人,忙小声的对我说:“我瞧你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说这话可千万要小心,现在正是敏感的时侯,单就是你留这么短的头发,就可治你个乱党的罪名,再发上几句牢骚,非把你拉到衙门堂上打上四十杀威棍不可。瞧你这身子骨,二十棍都受不了,别因为一时的口里痛快,皮肉遭了罪。”

  我被他的紧张所感染,也小心起来,不再说什么,心中却想,连起码的司法公正都没有,这是什么社会,黑暗啊。

  抬头看看天色己渐渐暗了下来,知道再不进城,找不到住的地方,晚上就要在城外露宿了。我还从来没在外面露宿过,知道那滋味一定不会好受,得抓紧进城找个住宿地方。于是起身结帐,我衣袋里只有两锭五两的白银,没有零钱,幸好小汐身上有几个铜钱,掏出来给了茶老汉。我们站起身来,奔绥化城内而来。

  守城的小兵可能是站了一天的岗,有些累了,盼着早点关城门,好回去休息。虽然我的头型有点让他感到奇怪,还是没为难我们,让我们顺利地过了城门,奔向城内里而去。绥化虽早有人在此居住,但此时刚刚建设城池不过数年,街道狭窄,雨天泥泞。各条街路也还没有正式规划。贫苦人家居住的大多是草棚马架子、地窨子、和土草房,只有官宦和富户才能建的起青砖房。城内的交道工具大多依靠骑马,坐轿,和各种人力车、马车。可能是官衙出了大事,官兵和衙役到处抓人,所以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百姓们都早早地回家避祸去了。

  我和小汐想找家客站投宿,在城里东游西逛,我虽然看不到自已熟悉的景观,但在这里却不会迷路,每个地方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一会,来到了一家“宝香居”客栈的门前。别人家的客栈早已关门,只有这里还开着,门前的灯笼上用繁体字写着宝香居三个字。店面也颇为大气,整个客栈能有十几间房。正和我的心意,于是领着小汐走进店来。

  店内的伙计见有客上门,立刻过来招呼,将我们让到一间正房内。屋内虽然也是土炕,但炕上铺的挺厚,看来还不能太硌。

  我真的有点睡不惯土炕,可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土炕,可能是绥化冬季寒冷,土炕是当时室内重要的取暖设施所致。心中暗自叫苦,自已也就这个命了,来到这个时代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了,睡土炕睡的我腰背倒是挺拨了不少,回去后一定去建议所有的青少年,若想不驼背,就让父母为你砌个土炕吧,保证三五天就能看到效果。

  吃过饭,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我和小汐因明天还事要做,早早地上炕睡觉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之际,从外面不知怎么的就进来两个人。我努力想挣开眼晴,可就是挣不开,在眼缝中见那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铁链,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柄钢叉,两个人长的十分奇特,拿铁链那个人,一张脸足有一尺半长,拿钢叉之人身材健壮,头顶长了一对牛角,两人皆是浑身多毛,赤足而行。

  两个怪人径直走到我身边,我想起身站起来,但是手脚怎么的都不听使唤,就是起不来,只好躺在炕上,任凭两个怪人摆布。

  只听那长脸怪人道:“是不是他,年纪好像差不多。”生有一对牛角之人道:“拉起来看看。”两人伸手将我的身子拉了起来。我感觉自已一下子变轻了,轻的在两个怪人的手中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随便就被他们扯下来了。

  我的身体在他们手中就像摆弄一件玩具那样随便,一侧身之际,我在眼缝中看到有一个人躺在我原来的位置上,仔细一看,吓的我浑身打颤,险些叫出声来。

  炕上躺的那人不正是我吗!

  我既然还在炕上躺着,那怪人手里的我是怎么回事。忽然间明白了这一切,在怪人手里抓住的是我的灵魂,躺在炕上的那个是我肉身。这样灵魂出窍,我岂不是已经死了吗!而抓我的则是传说中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

  惊恐之下,用力挣扎起来,可在它们手里似乎没有一点效果。只觉得身子软软的,任由其摆布。耳边清楚地听到:“这人年纪相似,但是是寅时生人,咱们要找的是子时生人,时辰不对。”话音方落,只觉身子被用力一推,不由自主的向土炕上的肉身扑去,那种轻飘飘的失重感在到达肉身的一瞬间消失了,仿佛又回到了现实社会,身体上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只是还有些僵僵的,动弹不得。

  只听那马面道:“奇怪,这人的魂魄金光透体,不是富贵命,就是有神灵保护。”

  牛头仔细看了一下,道:“他好像吃过什么道家的仙丹,全身水火不侵,百邪难入,若不是还未超出生死薄的范围,咱们也不会轻易将他的魂魄拉出来。”那马面道:“快点走吧,一会时辰到了,咱们要找的人好像在隔壁。”牛头道:“是,速去速回。”它们说走就走,也不经过大门,走到墙壁旁,根本看不出有阻拦,直接穿墙而过。

  这一番折腾,我从始至终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禁暗自害怕,以前只听说牛头马面负责擒拿运送将死之人的魂魄,可只当成的鬼故事来听,从未多想过,可今天自己就好险当了别人的替罪羊。原来这世间果真有牛头马面存在,看来人的生老病死皆有定术,不可强求。它们所说的道家仙丹,一定玉真子所赠的“老君珠”,如此说来,还真有效果,不是玉真子老道长欺骗我们哥仨。

  可能是人的魂魄离体后,身体马上变成了一副空壳,魂魄重新回来时,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僵直了身体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手脚开始有了力气,腰上用力一挺,坐了起来。

  行动自由后,立刻在室内转了两圈,心中余悸未消,心想:“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还是老实在屋内躲会吧,免得出去惹麻烦。”看见小汐在炕里面睡的甚是香甜,又想道:“我如果魂魄真的被牛头马面带走,早晨他会发现孙大哥已经变成一具僵尸躺在那里,不知他会不会害怕。”

  这一夜发生了如此惊心的事情,我怎么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到了天亮,陈小汐也起来了。只听走廊内有人哭起丧来,闹闹吵吵的似乎来了许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到窗下仔细听,原来是这家客栈的少公子由于长期吸食鸦片,在昨晚上暴毙了。

  清光绪年间,绥化早有鸦片在关内流入,但由于烟价太贵,达到了一两银子一两烟的程度,一般的劳动人民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所以吸食鸦片的都是些衙门、驻军的官员还有个别有钱人,从某个方面来讲,这也是当时绥化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宝香居”是绥化有名的客栈,店掌柜交往的都是绥化厅地面上的名流,不然也不会在捉拿盗贼风声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开张营业。不一会的工夫,就有伙计进屋和我们商量让我们退房的事,说掌柜的有话,这些日子要为少爷出礼殡,希望住宿的客人将房间腾出来,好给远道而来的亲朋居住。

  我和小汐昨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家营业的客栈,如果退了房,岂不是要露宿街头。没有办法,在衣服里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伙计,让他疏通一下,我们还要继续住下去。

  普通客人一晚上的费用也不过两、三吊钱,这一锭五两重的现银足可以顶上半年的房钱。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伙计回来转掌柜的话,告诉我们想住多久尽管住,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开口,会满足我们一切要求。

  吃过早饭,我领着小汐匆匆的在绥化城内走了一圈,看到了新建的绥化厅衙的门楼,形状大致和今天所看到的差不多,因是刚刚建成一年,门前的土路也没有今天铺的那样高,所以看起来格外的高大威严,不由的心中感慨,百年后绥化城内的古迹,只剩下这个门楼,我在这看到的什么古城墙,门庭小院都已不复存在,时代进步是好事,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精华的东西也不该随岁月的流逝而消亡。

  转了一会,由于看到有巡逻的官兵在拿人,心想风声如此紧张,想调查盗银的去向也无从下手,先避避风头再说吧。于是又和小汐返回了客栈,闲着没事,在一旁看人家如何办丧事。

  在当时的社会,穷人家办丧事十分简单,往往只用一张草席将尸体一卷,出城找个地方一埋也就算了。而富户则大不一样,不但要停尸三天,其间还要大设素宴,邀请社会上的达官贵人和亲朋好友过来纳礼,以示隆重。所用的棺材更是讲究,乃是落叶松的实木棺材,涂成红色,上面还要绘上云水花鸟等图案。店里和尚道士找了一大堆,在哪里忙着超度亡魂。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若不是一口大号棺材摆在院中有些刺眼,时不时还有人哭丧,真不知是办喜事还是在办丧事。

  时间到了中午,绥化各界的官宦、商贾也都知道信了,纷纷带上礼钱过来奔丧。每名贵客到来,都有伙计高声报告来者是谁,礼钱多少。到来的客人也都简单地棺材行一下礼,安慰家属几句,然后到客房休息。

  我在客房只听伙计报名号道:“‘义升当’掌柜牛炳坤见礼,礼钱二两,‘吉泰当’掌柜吉泰庆见礼,礼钱二两。”心想,这两人是开当铺的。隔了一会又听见伙计高声报道:“永胜镖局少镖头王义之见礼,礼钱二两。”我心中一震,隔着窗户看那少镖头长的什么样,只见棺材前站了一个二十多岁青年武师,神色憔悴,想是老父亲尚关押在牢内,心中烦忧所致。见过礼后,进入东面的一间客房。

  一下午的时间陆续来了几十拨客人,有开饭馆的,开布庄的,各行各业的商贾都有人来见礼,礼钱也由十吊、二十吊钱到一、二两银子不等。连十间房的孙德忠和平安堡的刘振庆也都派家丁送来礼钱。一时间,本来宽敝的客房大院,屋里院外到处都是见礼的客人。有的客人彼此间好久不见,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聊天的内容和旁边挽联上写的什么英年早逝、名垂千古的内容毫不相干,那棺材里的烟鬼少爷也不知听见与否。时间稍晚,忽然听见伙计高声念道:“绥化厅衙门正七品教授赵镇赵师爷委派衙门笔帖朱显扬见礼,礼钱一两,白宣纸挽联一副。”短短的几句话,让我立刻像针扎一样跳了起来,好比沙漠中将被渴死之人见到绿洲一样兴奋。

  那朱显扬正是朱大哥的名字。

  我连忙顺着门缝看去,果然是朱大哥,只见他一身篮色长衫,头顶扣了一顶小帽,面上保留着以往的镇定神态,拖着一条长辫在背后,我知道那一定假的。

  朱大哥见完礼后转身向客房走去,现场若不是人太多,我才不管他当什么笔帖不笔帖的,一定会冲出去一把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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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4 19:07: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章 兄弟重逢

    虽然一颗心激动的差点没跳出来,还是冷静的回头对小汐说,让他看好房间,自己有事去去便回。

  平静了一下心情后,我推门而出,顺着墙根溜到朱大哥的客房外,见左右没人注意我,伸手敲了敲门,听朱大哥在里面说了一声:“请进”,忙推门而入,见他一个人在屋内,没等他反映过来,一把将他抱住。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绥化厅衙门自前日通判老爷身亡,衙内的大小事务暂时由赵师爷负责。

  这赵师爷原本是通判在世时辅助他处理事务的正七品教授,在清朝时,教授一职乃是专设的一种文官职务,因为他的所从事的工作与师爷的角色差不多,有少数设通判厅和设州的地方因缺少编制,便称这种职务的官员为师爷,其实这里面有本质的不同。

  笔帖一职只是清朝时衙门或军队中写写算算的小角色。但朱大哥此次前来代表的是整个通判厅衙门,所以被安排单独的一间客房,不敢轻易过来打搅。可见当时百姓对官府的惧怕程度。这样反倒方便了我朱大哥见面说话。

  朱大哥冷不丁被人抱住,有些措手不及,待看清是我,也是又惊又喜,忙过去把房门关好,拉我坐到他身边,知寒问暖地和我说了半天。此时此景,兄弟间的友谊升华到了一个更高更纯的境界,那种劫后重逢,知已见面的幸福感在心中不是语言可以描述。

  朱大哥与我说了一会话,问我如何到这里来的,我将这十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当他讲了。朱大哥听完后面色凝重,考虑了半天,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我道:“这就对了,经你一说,在我心中的许多疑点一下子全解开了,只要找到证据,咱们距离回去时间也就快了。”我大喜过望,忙问朱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朱大哥见天色已黑,反正回衙门也没什么事,不如在客栈往下了,这里虽然在办丧事,但也没人敢过来打搅,正好便于我们说话,于是告诉伙计将晚饭送到屋内,要与我边吃边聊。我惦记小汐,告诉伙计预备一份饭菜给他送过去,让伙计对他说,自己在对面屋与一老板谈生意,晚上有可能不回去了,让他不用惦记,吃完饭后自行休息。于是和朱大哥聊起了他十几天来的经历。

  朱大哥道:“我与你当时情景差不多,不过好在没偏出太远,恢复知觉后,竟发现自已躺在绥化一家民宅的房顶上,当时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照在我脸上,硬是把我照醒了,我都不知道在人家房顶上躺了多久,还好没人发现,那房顶是用干草铺成的,躺上去倒是挺松软。

  从上面下来后,感觉饿的难受,还好咱们带的各种东西在我手里没丢,三个男人出行,差就差在谁也没想到该带些吃的,没办法,我找了那叫间‘吉泰当’的当铺将我那个俄罗斯生产的打火机当了,才换给我三吊钱,我买打火机时可花了四百多块钱,开当铺的人心也太黑了。”

  我心中一动,问道:“这吉泰当和以后的北林区吉泰办事处的名子有没有什么联系?”

  朱大哥道:“北林区吉泰办事处是八三年,绥化镇解体后成立的,所管辖的范围也正是这‘吉泰当’所处周围的位置,这两年范围才有所扩大。这吉泰两个字是绥化市里的一个老称呼,与当初这个当铺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我点头道:“看来当初成立吉泰办事处起名时,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朱大哥点头道:“那是当然,如果没有从前的北团林子,也就不可能有以后的北林区,时代怎么发展,也会有历史的烙印留下。就连绥化这两个字也是来自满语,取安定祥和之意。”我恍然大悟,来绥化也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才知道绥化两字是这般解释的。

  朱大哥继续道:“我拿了三吊钱先买了一件旧衣服,又吃了一顿饭,就花得差不多了,可怜我那四百多块钱的打火机只能给我这么点帮助。在城里转了好半天,熟悉了一下路况,心想要调查银子失窃案,也得先安定下来,才能着手调查,当前先得解决吃住问题。于是用仅有的钱买了几张纸和墨汁,找了张破桌子,心想也别远走,就在衙门口不远处,摆了个代写书信的摊子,好在我的书法还过去,一开张就有捧场的,让我勉强混口饭吃,又在附近找了一间民房住下来,距离衙门这么近,还可以随时观察衙门里的动静。”

  我开玩笑道:“你占道经营,城管的会来管你。”

  朱大哥笑道:“这里哪来的城管,一座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才会有城市管理者,你看这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谁出来管这些。我安定下来后,刚摆了两天摊,就有一名衙役过来叫我,说通判老爷要见我,我连忙问衙役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说,老爷说这几日朝庭的赈灾银就要到了,为百姓发放赈灾银,急需一个会写字的来记帐,正缺人手,衙门里原来的笔帖年纪大了,病假已经请了一个多月了。这关健时候得找人顶他的缺,在这绥化城内会写一手好字的不多,见我在这里摆写书信的摊,生意挺旺,就告诉衙役让我进去见他。

  我一听正和心意,连忙跟着衙役去见通判老爷。那通判与我小时候在棺材里见到的那个差不多,只是面色红润,不像躺在棺材里那样脸色煞白。他简单地询问了我几句出身来历,我当然是避重就轻,胡编乱造一番,又拿着我代写的书信看了一会儿,对我的书法功力大为赞赏,让我留在通判厅临时充任笔帖一职,工钱每月一两,就这样我在衙门得以安顿下来。”

  我急欲知道朱大哥查到什么线索,问道:“那后来呢?”

  朱大哥道:“我在衙门工作了几日,每日整理通判厅的帐目,和通判接触的机会多了,只觉的他好像每日忧心如焚的样子。那一天,衙门里来了一个人,长得精壮结实,我问守门的老张头这人是谁,老王头告诉我这人便是永胜镖局的王子章王镖头。

  那王子章直接步入衙门正堂,与通判在里面聊了好一阵子,我本想过去听他们聊些什么,但见院内巡逻的衙役总盯着我看,也就没找到机会。两个人密议了一番后,王子章急匆匆的走了。后来听老张头说通判厅果真将押送赈灾银的事交给了永胜镖局。

  在这通判厅里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他就是赵镇赵师爷。虽然通判是正六品官,赵镇身为教授为正七品,差了两级,但在这里官员稀少的地方里,他已经是通判厅里的二号人物了。”

  我知道朱大哥所说的差了两级,是因为在清朝的官制里正六品和正七品中间还隔了一个从六品。这个问题我知道,也就没多问,听朱大哥继续讲下去。

  朱大哥道:“这位赵师爷平日里不苟言笑,一看就知道非常有城府。他住在衙门里的西南侧,与通判住的东北侧隔的远远的,屋内一到晚间经常弄的香烟缭绕,似乎供奉了什么神位,可又看不到神位在哪,只因他是通判厅内二当家老爷,也没人敢去过问。

  前些日,衙门里点油灯的香油不够用了,我奉命出去买香油,回来的路上,看见赵师爷在南街神神秘秘的进了一间民宅,我好奇心起,就在远处盯了一会儿,大约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从我身边走过去三个老道,长的瘦长奇特,更吸引人注意的是三人一口的四川话,因为在绥化这地方很少看见道士,我就格外的多注意了一下。”

  我插口道:“一定是昨天我进城时看到的那三个老道。”

  朱大哥点头道:“你说你遇见的那三个老道也说一口的四川话,那就错不了。三名老道在我身边过去后,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回头向后张望,我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那里与一个卖菜的农民讲价还价。三名老道见无人注意,一低头,进了赵师爷刚进去的那间民宅。”

  我大出意料之外,不由的愣了一下。

  朱大哥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当时我也感到奇怪,这赵师爷怎么会与这外地来的道士进一个屋了,后来细一想,也别说,这赵师爷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还真有点和道士相似,每晚淋浴更衣,焚香颂课的,单看他一人还不觉的,此时一和道士放在一起,以前的一些习惯作为也就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我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三个老道才从民宅里出来,我怕赵师爷随后出来发现我,藏好身子没跟上去,过了一会儿,赵师爷还不出来,我心中奇怪,难道这房子有后门,他独自在后门走了不成。正想壮着胆子去看个究竟,远处过来一帮轿夫,抬了两台高顶大轿,走到民宅前停了下来,在轿子里面先后出来两个乡绅打扮的中年男子,两人下来后,同样先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扬手先将轿夫打发走,自已却闪身进了民宅。

  咱们大老远的跑过来查案,绝不能放过任何疑点。我见民宅外无人看守,心中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外,轻轻一推,民宅的院门居然没有挂锁,被我推开了。可能他们认为此地十分安全,根本就没想到戒备外人。我见院内无人,轻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一直来到屋墙下,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于是将纸窗捅了一个小孔向内张望,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问道:“看到什么?”

  朱大哥道:“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后进来的两个乡绅,其中的一个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地接受着赵师爷和另一个乡绅三拜九叩的大礼。跪下的两人口中同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大吃一惊,忙问道:“有人要当皇帝,这是要造反。”

  朱大哥道:“我也十分意外,开始以为能查到什么破案线索,却无意中撞到了人家图谋造反的隐私,心想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妙,正准备离开,只见要当皇上的乡绅站起身来,扶起二人,说道:‘两位卿家快快免礼。’又单独问赵师爷道:‘那五千两赈灾款什么时候到?’赵师爷答道:‘该死的通判已经将此事委托给了永胜镖局,估计两日后便到。’那要当皇上的乡绅点头道:‘若是到了衙门你有几成把握?’赵师爷得意道:‘通判厅内都是些酒囊饭袋之人,这几日我已将‘五鬼运财术’练就的炉火纯青,配上我供养的十二个煞神鬼,只要银子送到通判厅衙门,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取走,也不会有人发现,此事可保万无一失。’那要当皇上的乡绅十分满意,笑道:‘此事就有劳你们表兄弟了,侍日后成就大事,这天下与你们共享之,哈哈。’”

  我听到这,忽然间什么事都明白过来了,那与赵师爷跪下地上的是十间房的孙德忠,那要当皇上的乡绅就是和他在一起的,平安堡的那个刘振庆,他正是昨天进城时遇见的三名老道要投奔的那个姓刘的。如此说来这赵师爷就是三个老道口中的大师兄,自已曾听孙家的马夫与厨子闲聊时说过,这赵师爷曾经在峨嵋山玄清观学艺二十载,有当道士师弟看来也很正常,只不过自已当时不想多管闲事,听过之后也没放在心上,此时他们与赈灾银被盗扯上关系,前后一搭配,事情的真相登时豁然贯通。

  想到这,一个大大的念头涌进脑海,前天自己在孙家夜里看到了小鬼怪运送东西,看来那一定就是丢失的赈灾银,如此说来,我们辛辛苦苦找的赈灾银就在孙家那间神秘的屋子里,是被赵师爷在夜间用什么“五鬼运财”之术将银子运送过去的,幸好自已长有一双子时阴阳眼,才将这一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朱大哥见我好久不言语,知道我己将事情想通,笑问道:“想的怎样?”

  我点头道:“全明白了,这所有的事情全是刘振庆、孙德忠,还有赵师爷他们搞的鬼,企图造反,用法术盗取赈灾银,估计是用来充当军费。”

  朱大哥哈哈一笑道:“刚才你将你所有的经历和我一说,我就已经全明白了,这几个人狼子野心,终究成不了大气候。当初在龙虎山玉真子老道长对我说,带你来此,能派上大用场,果真应了他老人家的话,若没有你的这一副阴阳眼,恐怕咱们永远查不出银子的去向。”

  我听了他的赞扬,有些不好意思,又问道:“他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朱大哥道:“其实我原本也不知道这要当皇上的乡绅是谁,是刚才听你说,和孙德忠一起在他家的人叫刘振庆,我想这人就是他。只听他问赵师爷道:‘军师,咱们手中只有几百人的兵力,这如何够用。’赵师爷笑道:‘皇上尽管放心,我已将峨嵋山的三个师弟召到身边,现在暂时在这里助我取银,待事情结束后,我会让他们到平安堡助你一臂之力,我这三个师弟别的道行虽然不高,但有一样特长,可以撒豆成兵,剪纸成卒,只要给他们百天的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便可为皇上带来兵马十万,到时一鼓作气,直取奉天,从此盘踞关外,自立成帝。’那个刘振庆的闻听,不由的哈哈大笑,眼中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已身披龙袍,坐到了金銮殿上。”我笑着对朱大哥道:“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把所有皇上的名子翻个遍,也没有他刘振庆这个名。”

  朱大哥道:“我当时在窗外也感觉到可笑,但还不敢弄出什么声音来,静心听里面又说了些什么。刘振庆笑了一会儿,问那姓孙的乡绅道:‘孙爱卿你的藏宝室可否安全?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那叫孙德忠的答道:‘皇上尽管放心,我家中几十个家丁日夜看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这时赵师爷在一旁插口道:‘这里绝对安全,我已经使用神兵搬运DAFA,将峨嵋山千年虫怪押解到藏宝室为皇上看护宝藏,只要任何人一触到宝藏,它马上就会现身作法。这虫怪可大可小,神力无穷,常人根本无从靠近。加上屋外家丁严守,不会出什么乱子。’刘振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两位爱卿办事朕信的过。’于是三人又在屋闲聊了一阵,赵师爷和那孙德忠又说了许多肉麻的奉承话,什么皇上洪福齐天,古往今来的名君等等,听口气三皇五帝似乎都不在话下。那刘振庆居然坦然受之。其脸皮之厚,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听朱大哥说的生动,不由的笑出声来。朱大哥看了我一眼,没有停顿,接着道:“我在窗外害怕他们出来撞见,这个时代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听了一会儿,忙悄悄的退了出来。回到衙门慢慢体会他们谈话的细节,有许多参悟不透的地方。今天听了你的话,结合我听到的内容,才让我茅塞顿开。明白了里面的前因后果。”

  我又问道:“后来呢?”

  朱大哥道:“我在衙门里忙了一会儿,赵师爷回来了,显然已将刘振庆和孙德忠送走。他又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冷面孔,回到自已的房间。有了这次经历,我对他的行踪也就格外注意。由于我笔帖的身份太过于低下,每晚不能在衙门内留宿,天天要回租住的房屋去住,为我观察赈灾银如何被盗造成很大的不方便,后来一想,那赵师爷是运用什么‘五鬼运财术’将银子运走,自己就是在现场恐怕也看不到什么。本来想既然知道了盗贼是谁,想办法将银子拿回来,发放给受灾的百姓,也就算将此事了结了,至于他们造不造反和咱们也没太大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赈灾银与他们的军费扯上关系,这件事就变得不简单了,这是硬逼着咱们往此事里搅和。几天后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银子被盗,通判饮毒酒自尽。镇边军接管这里的一切事务。由于衙门内当晚看护银子的衙役全部被收监起来,弄的衙门里人员紧缺,我本来到衙门里的时间不长,因无可用之人,遇到婚丧之事,赵师爷便委派我来见礼。他自己却陪着依克唐阿将军到处拿贼问案,照此查下去,只会不了了之。”我沉默了一会儿,见朱大哥将事情讲完,问道:“事情如此复杂,你看我们该如何着手调查?”

  朱大哥想了一下道:“当前我们能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尽快找到志子,咱们来到这里快半个月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第二,想办法将此事呈报给依克唐阿将军,得到他的支持,才能揭开孙家藏宝屋的秘密,照孙德忠和赵师爷的说法,这个藏宝屋不但外有家丁守护,屋内更有什么峨眉山千年虫怪,凭咱们的力量,单独想攻破它,恐怕难度不小。第三件事做起来则纯粹是为了绥化的父老乡亲,那就是将刘振庆造反的阴谋报告给朝庭。绥化这地方已经两年受灾,民不聊生,针对此事,朝庭毕竟还下拨了五千两赈灾银,若是因为刘振庆一已私利挑起战火,必将尸横遍地,赤地千里。咱们既使到了这里,了解了此事,就要对绥化的历史负责,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免受战火之痛。”

  我听了朱大哥的豪言壮语,虽觉此事做起来未免有些过于伟大,但想想一切似乎都在理上,既然赈灾银与造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先将造反的事摆平,单纯地想取回银两恐怕是千难万难。于是问道:“现在赵师爷就在依克唐阿将军的身边,咱们向将军举报他,将军会相信咱们吗?”

  朱大哥道:“此事说起来有一定难度,我在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笔帖,和将军也接触不上,但从将军将二十多个守夜的衙役收监一事来着,他似乎并不相信衙门里的人,赵师爷所以能在将军身边待下来,是因为将军敬重他大小是个朝庭命官,想不到他会去做这种事。咱们要想办法和将军接触上,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依照将军传说中刚正不阿的性格,一定会将赵师爷等人绳之于法。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最好找一个将军身边的人来转告将军,若单凭咱们两个平头百姓,将军的面都见不到,何来申诉。”

  我道:“将军一般都住在什么地方?”

  朱大哥道:“他一般情况下都住在军营,查案的时候到通判厅衙门。”

  我点了点头,又与朱大哥商量了好一阵儿,依然找不到好的办法,。天色早己黑了下来,只好到炕上去休息,明天再做打算。临上炕前,朱大哥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短发,背后拖着的那条长辫子竟然是和帽子连到一起的,被同时摘了下来。我好奇地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条辫子?”朱大哥笑道:“街上有卖的,一吊钱,赶这里的潮流吗。”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夸他有创意,自已怎么没想到,一头短发走到哪都被别人当怪物看。

  我们吹灭了油灯,躺下后,又闲扯了一会这里的人和事,憋了十来天,终于有人能说说心里话,不用说着文词扮古人,彼此间的心情才真正的放松了一下,不一会工夫我们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将陈小汐叫过来,介绍给朱大哥认识。

  朱大哥昨晚听我说了与陈家的关系,所以见到小汐后显的格外高兴,因为我们的来历确实有点惊世骇俗,这一点也没法和小汐多解释。只告诉他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今后有机会彼此间一定要好好相处。

  吃过早饭后,朱大哥对我们说,晚上接我们到他那里去住,然后和办丧事的店栈老板告辞,一个人回到衙门供职去了。

  我和小汐在客房内看了一会儿店家如何办丧事。但看了一会儿,感觉家属们哭天抹泪的十分心烦,于是我们便出了客栈,准备到街上转了转,自己顺便想买一条假辫子戴上,免得别人看我的眼光异样。小汐对自己家传的弓箭爱不释手,怕放在客栈里有什么闪失,也背了出来。

  刚出客栈不远,迎面过来十几个清庭的士兵,每个人手中端着长长的火枪,腰上还挂着一柄腰刀,穿着厚厚的铁甲倒也不显得笨重。

  走到近前,一名为首的头目上下打量了我们好几眼,站了下来,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还带着弓箭?”

  我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上前抱拳道:“回这位官爷的话,我们是十间房的猎户,到这里走亲属,怕路上不安全,所以带着弓箭来的。”

  那头目见我一头短发,更是疑心,不等我说完,一挥手,十几个士兵立刻将我们围了起来,冷笑道:“十间房的猎户难道可以不蓄发吗,看你长的精壮结实,不是盗银贼,也一定是乱臣贼子,留着话和将军去说吧,来人,带回去。”话音方落,立刻便有士兵拿出锁人的铁链向我们头上套来。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不待我们有什么分辩,已经用重重的铁链将我们的上身捆了个结实,推推搡搡地的绥化厅衙门而来。小汐的弓箭也被强行收了去。

  绥化光绪十九年的牢狱,在理事通判厅衙门北侧,有大小二十几间房。自打赈灾银被盗后,原来的看守衙役已经全部被换掉,现在由镇边军临时看守。牢房内由于连日拿人,早已是人满为患,每间牢房内多的都被关进十几个人,白天在里面站着倒还宽松,可一到晚间睡觉躺下后却是人挤人,由于“犯人”太多,连刑具都不够用,。我和小汐刚一到牢门过道内,身上的铁链便被解了下来,一个胖胖的士兵见东侧第三间的牢室内只有七、八个人,便开门将我们关到这里。锁好门后,也没加过问,自顾自出去和别的士兵聊天去了。

  我不由的一阵苦笑,刚才还在客栈内被人当做贵宾,这一会工夫,就被当做窃贼关到监狱来了。真是没有说理的地方。见小汐神情紧张,安慰他道:“别害怕,朱大哥晚上到客栈接不到咱们,一定会寻到这里来的,他现在是衙门里的人,会想办法救咱们出去的。”

  小汐摇头道:“我不是害怕出不去,是担心我那家传的弓箭别叫他们弄丢了,那可是传了五代的宝物,真有个闪失,我可没脸回去见爹娘了。”

  我问道:“这弓箭从外观来看,也不如何稀奇,真的这么重要吗?”

  小汐点头道:“孙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弓箭大号叫‘罗汉弓’,小名叫‘大五石’,是乾隆年间一位少林高僧赠与我家先人的,具体什么来历我也说不清楚,小的时候我拉不开弓,父亲便叫我练石锁增长力气,练了十年,到现在弓也只能拉开一半,就算是打开一半,也能将箭射到半里之外,由于这弓硬度太强,普通箭射出去都太飘,箭身便用铁铸成,这张弓历代被家里视做性命一般重要,这番与你出来历练,父亲才正式将弓箭给了我,告诉我一定要珍稀爱护,做到箭不离身,可刚出第三天就被别人搜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叫我如何与陈家列祖列宗交待。”

  我连忙安慰他几句,也不由的好奇,道:“这张弓你能拉开一半,你父亲全能拉的开吗?”

  小汐摇头道:“所谓‘大五石’弓,就是要有五石的力量,一石是一百五十斤,五石便是七百五十斤,意思就是说至少要有七百五十斤以上的力量才拉得动,我们陈家只有得到弓箭的那位老祖宗能将弓全部拉开,后来的太爷爷,爷爷和我父亲只能拉到一半,就是两、三人一齐来拉,也从来没将弓拉满过,真不知将弓拉圆了,箭能射出去多远。”

  我们正说到这里,同一间牢房内一名在地上干草堆里坐着的老汉接口道:“据传说‘罗汉弓’弓身乃是佛祖指甲所制,坚硬奇特,没有千斤的力气,绝不可能拉满,小兄弟能拉开一半,力气之大,也叫人好生佩服。”

  我和小汐进来时见牢房关着的几个人穿着朴实,以为都是些普通受冤进来的百姓,也没加留心。我们独自在一旁说话,声音压的很低。没想到还是被人听去了,而且这人出口不凡,竟然知道罗汉弓的来历,不禁细打量起他来。

  只见那老汉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虽然被关在牢房内,精神上显得有些萎靡,但气质却与常人不同,太阳穴向外直凸,目光锐利,手上的筋骨错落有致,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我抱拳行礼道:“老先生请了,不知高姓大名?”

  那老汉见我年轻,也不起身,扬了扬手道:“小兄弟客气了,老夫乃是永胜镖局王子章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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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5 06:5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章 附身

我早就听说过永胜镖局王子章的大名,知道他和赈灾银被盗没什么关系,是受了冤枉才被抓了进来。却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我和小汐居然与他关在了一起。连忙道:“久仰老英雄大名,今日相见,实乃我等三生有幸。”

  王子章点头道:“虎落平阳,有何脸面再谈英雄二字,惭愧,惭愧。”

  我拱手道:“老英雄已将赈灾银安全送到衙门,在衙门内被窃,此事大家都知道与老英雄无关,所以被关押至此,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用不了三、两日便会放老英雄回去,老英雄不必为此烦恼。”

  王子章见我说的明白,愁云稍散,马上就对我另眼相看,站起身来,郑重地回了一礼,道:“但愿如小兄弟所言,不知小兄弟在何处高就,老夫怎么看着眼生。”

  我最怕别人问我来历,含糊道:“晚辈姓孙,这位姓陈,我是做药材生意的,小本买卖。当然入不了英雄法眼,不知老英雄对这罗汉弓还知道多少?”马上将话题转移,我知道我的那一套谎话,和别人说或许会相信,但与这走南闯北的镖师讲,十之八九会露出破绽,只能与他谈论与自已不相干的事物最为稳妥。

  王子章点头道:“老夫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在寺内学艺多年,曾听一位师祖无意中说起过这罗汉弓的故事。他说这罗汉弓乃佛门降妖除魔之物,不但能杀敌于疆场,还可以射鬼杀神,只因弓弦太难拉动,时间长了,放在少林也不为人注意。后来在乾隆年间,此弓确实由本寺的一位长老送给了一位姓陈的故人,相传只有他才将这罗汉弓拉得满了,与这神弓大有缘份。”说到这看了一眼小汐道:“原来这位是陈家的后人,没想到在这牢狱当中还能见到神弓的传人,幸会之至,幸会之至。”

  小汐连忙抱拳还礼,说了两句客套话。

  我们三人找了一块空地,铺上些牢内的干草,席地而坐。由于我知道朱大哥会想办法营救我们,所以心里也不是特别着急,来它个即来之,则安之。对镖局这一行当又十分感兴趣,问了一些王子章保镖的事。

  王子章性格豪爽,虽身陷牢狱之中,却也掩不住健谈的性格,。左右闲着无事,见我们喜欢听,便滔滔不绝地与我们讲起了他保镖多年遇到各种惊险事迹,当真是一波三折,紧张刺激,讲到高兴处,眉目飞扬,口若悬河。牢内的其它“犯人”也围坐在他身旁,听得津津有味。

  时间飞逝,到了午后,我早已饿得难受,心想怎么还不开饭,一问其他人,才知道监牢内每日只吃两顿饭,要到临睡前才能吃上,不由的心中暗暗叫苦。可也没办法,早知这样在客栈里早餐多吃点好了,现在只**的份。

  过了一会儿,有两名士兵进来,打开我们的牢门,拿了两块麻布,上面分别用繁体字写着“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两个号码,交给我和小汐,告诉我们这是我们的临时号码,等过堂审问时,叫到这两个号时,我们就出去。交待完后,锁门转身出去了。

  我拿着一块麻布站在那里发呆,想起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的一段镜头,唐伯虎为追求秋香混到华府内,被编到杂役群中,给了9527这个编号。怎么我今天的遭遇和他差不多,不过人家是自愿的,我却是被抓的,都给编上了号,连姓名也不问一下。

  王子章见我发了半天呆,将我拉到一旁道:“现在看守牢房的都是镇边军的士兵,根本什么都不懂,加上抓的人太多,都懒得登记姓甚名谁,给一个号码就了事,你看,我的号码是一,头一个抓进来的。”说完也拿出个麻布片,上面用繁体字写了一个大大的壹字。

  我气愤道:“这叫什么牢狱,连名字也不问一下,这样如何抓得住窃贼,他们审问过你们吗?”

  王子章苦笑道:“这里的每一个都人审过,是依克唐阿将军亲自审的,但审来审去审不出个结果,不知关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你们刚进来,估计最快也得明天审到你们。”

  我不再言语,心中盘算着明天到堂上说点什么。

  临近天黑,终于到了我盼望已久的开饭时间,守牢的胖士兵为我们每人发放了一碗稀乎乎的高粱米粥,也不问够吃与否,拎着粥桶转身出去了。我虽然也受过高等教育,从末说过粗话,此时心中却将他的十八代祖宗的骂个痛快。但是当看到别人都一副心安理得样子时,心又想,这个封建社会就是这样一种不尊重人权的社会制度,何必和他们较劲。

  吃过饭后,我和小汐靠着牢门的地方坐了下来,想商量一下,明日到堂上怎么说。有人在外面和守牢的士兵说话,不一会工夫,牢门打开,进来一名朝庭官员,只见他身穿深篮色的小褂官衣,袖子宽大平直,头上的无檐官帽上缀了一颗素金珠。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瘦。那守牢门的士兵跟在身后一个劲地巴结奉承,赵师爷长赵师爷短的。

  我一听来人是通判厅内的赵师爷,忙多看了几眼。朱大哥是绝对不会与我说谎的,他说看到了这个赵镇赵师爷与刘振庆、孙德忠等人密谋造反,并用妖术将赈灾银盗走,那就一定是真的。如此说来这赵师爷就是本案的罪魁祸首。据说此人还身怀异术,我倒要仔细看看这人是什么模样。

  那赵师爷在牢狱走廊处信步而行,忽然发现我和小汐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对他这身官衣有惧怕的意思。也不由的多看了我们几眼,见我一头短发,虽身处牢笼,但精神头倒是十足。回头问那守牢的胖士兵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话音虽然不高,但是言辞清利,底气甚厚。

  守牢的胖士兵忙道:“今早刚到,是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号。”

  赵师爷点了点头道:“这两个人外表奇特,一定有相当的嫌疑,明早上过堂先可他们来。”

  胖士兵连忙点头称是。赵师爷不再理会我们,在牢内里面走了一遍,看见了最里面关押着的众衙役。打了个招呼,叮嘱胖士兵一定要好好照顾,不得待慢,那胖士兵忙道:“大家都是吃朝庭这碗饭的,一定不会亏待众弟兄。”

  赵师爷点头表示满意,转了一会儿,出监牢去了,临出门时,还不忘回头看了我和小汐一眼。

  入夜时分,牢内的所有“犯人”都已席地睡觉,我和小汐由于是后进来的,只能睡在靠近牢门的外侧,地上虽然铺了些干草,还是让我辗转反策难以入眠,虽然精神上感觉己经很困倦了,就是睡不着,总感觉似乎要有事发生。看见小汐睡的倒是十分香甜。于是将自已的长褂盖在他的身上,心想,陈林将孩子交付给我,守可自已受点罪,也不能让这孩子有什么闪失。

  正当我想着心事的时候,外面巡夜的更夫打了几下竹梆子。我的眼皮突的跳了一下,知道时间己经是夜半子时了,阴阳眼正点开通。

  我侧过身子,抬头向牢内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心想,哪有那么多鬼神让我看。自从知道自已长有阴阳眼后,一到这个时辰,就要仔细地向周围看一看,都快做出病了。但是也有一样好处,由于多次见到鬼怪,自已己经慢慢的不怎么害怕了。特别是为孙德忠的大夫人降服了狐怪以后,让我的自信心大长,发现其实鬼怪远比人好对付,只要你找到他的弱点,无论多凶狠的鬼怪都不是你的对手。也有可能是我还没遇到过真正厉害的鬼怪,不知道到时候自己掌握的方法还适不适用。

  牢房里既然一切正常,我也该强迫自己睡一觉了,于是闭上眼晴准备睡觉。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在身旁掠过,明显感觉有点冷。心中奇怪,这牢房封闭的挺好,哪来的风呀。

  也许是有预感在先,我睁开眼晴向牢内走廊一瞧,不由的心中一紧,只见走廊过道上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两个小鬼怪,青面獠牙,手大脚大,头上长有两个三寸多长的犄角,身高不过四尺。这种模样的小鬼怪我在孙德忠家见过,不知它们跑到牢房来干什么。

  我感到身上一阵冰凉,想起朱大哥曾说过,鬼怪身上的气温要较常人低很多,所以它们走到哪里,哪里的气温就会明显下降。我下意识的抱了一下身子,才想起长褂被我给小汐盖了,又摸到了在孙德忠家带出来牛黄粉还有不少在内衣袋内放着。有这个法宝在身,心中马上安定下来。将手伸进内衣口袋,抓了一把牛黄粉在手,心想这两个小鬼头若是对我们有什么不利,就先让它们尝尝牛黄粉的味道。

  我眯着双眼,身上却装成熟睡的样子,暗自观察这两个小鬼怪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两个小鬼怪在过道中来回走了一趟,似乎在找什么目标。最后停在牢房最里面,口吐人言,商量起来。一名小鬼怪道:“主人叫咱们找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两个号码,这里生人这么多,哪里去找。”

  另一名小鬼怪道:“主人说是在靠近东侧的第三间牢房内,这里阳气太重,我有点发昏,哪面是东侧?”前一名小鬼怪道:“平日里你就知道吸人骨髓,不好好与主人修行,怎么样,生人一多,就有点吃不消了吧。”后一名小鬼怪道:“人骨髓有什么不好,清香嫩滑的,咱们在跟随主人前,不都靠吸它来过日子吗。怎么你们学了几年道,就将这人间美味忘掉了。” 前一名小鬼怪道:“你没听主人说,若是伤人性命太多,在修道时身上的煞气不易清除,会影响进度。”

  后一名小鬼怪道:“这个我知道,我就是一见到生人,就有些控制不住。” 前一名小鬼怪道:“主人叫咱们找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两个号码的人当替死鬼,说他们是外地来的,年轻的好像还会点功夫,在堂上审问时招出来容易让人相信,咱们得尽快找到他们,才能附上身,快点干活吧。”

  我听到这里己经全明白了,这两个小鬼怪就是朱大哥所说赵师爷所养的十二个煞神鬼其中的两个,搬运赈灾银也是它们干的。白天赵师爷到牢内转了一圈,己经看出我和小汐不是本地人。小汐身上似乎还有点武艺。可能是赈灾银的案子拖了几天都破不了,镇边军官兵驻在绥化厅衙门迟迟不撤,影响了他们造反的进度,或者是有人开始怀疑他了,这时候急需有人来将赈灾银的案子扛下来,于是迫不急待地到牢内找我和小汐两个外地人来顶这罪名,叫手下两个煞神鬼晚间来附我们身上后,让我们按照它们的意图去说话。等明天到公堂上,会当着依克唐阿将军和所有人的面前胡说八道一番,让大家认为我们就是窃贼,待定了我们的罪名后,人们的视线就会转移。这样就不会影响他的计划。狼子野心,何其歹毒!

  我一但明白两个煞神鬼的来意,心情立刻镇定下来,趁它们还在找人之际,假装一翻身,将一大把牛黄粉撒在小汐的身上。

  这牛黄粉乃是鬼怪的一等克星,撒在他身上就是为了防止鬼怪附身。我本人倒是不怕,听朱大哥说过,吃过“老君珠”的人水火不侵,百邪难犯。有了这两件宝贝对付这两个道行不高的小鬼怪应该是不成问题。

  两个煞神鬼昏头转向地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我的小汐所处的牢房,见我们正在呼呼大睡,正合心意,各自瞄准一个,纵身扑上。

  吸惯了人的骨髓,以为什么人在它们手中都视若玩物,不堪一击。可天下间还真有人是不可以随便冒犯的。正当两个小鬼怪将要碰到我和小汐身体时,仿佛一下子触到了电网上,强大的反推力将它们重新抛回到了走廊里,摔得“鬼”哭狼嚎。叫苦不迭。

  我暗自庆幸,这牛黄粉果然是真品实料,孙德忠为救夫人一定会选用十间房药铺里最好的牛黄粉,救自己老婆没用上,居然靠它救了小汐一命。

  两个小鬼怪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起来,其中一个小鬼怪道:“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一股牛砂味。”另一名小鬼怪道:“不是牛砂,是神仙罩。”前一个小鬼怪道:“你别吓我,明明是牛砂!”后一名小鬼怪道:“什么牛砂,就是神仙罩。”两个小鬼怪立刻为这个问题争论起来,看来平日里在一起也经常吵个没完。

  我知道牛砂指的就是牛黄。所谓神仙罩听朱大哥讲过是一种神灵护体的法术,我们所吃的“老君珠”与这种法术起到的效果相类似。小鬼怪道行浅薄,不像牛头马面那样道行高深,看不出其中决窍,所以弄错了。

  听见两个小鬼怪在那里争论不休,心中暗自好笑,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依旧装作熟睡的样子。两个小鬼怪吵了一阵,最后决定彼此互换附体的位置,再来一次。

  也许是两个小鬼怪没算好日子再出门,又一次的凌空飞扑,再一次触电反弹,同时被摔得狼狈不堪。毛主席曾想讲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经过亲身试验,两个小鬼怪这一次有了定议,我身上的是神仙罩,小汐的身上是牛砂。结果是千真万确的,两次试验的代价就是被狠狠地摔了两个跟头,鼻歪眼斜不说,还险些元神不保。

  两个小鬼怪不敢再试,忍着剧痛穿墙而出,回去向主人报信去了。

  终于过了这道难关,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看看牢内其它人,完全没人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依然在那熟睡不止,不由的感慨万分,若没有“老君珠”和牛黄粉相助,被鬼神附了身,明天我和小汐就要去当盗取赈灾银的潜死鬼了,按照它们事先编好的瞎话,到公堂上一顿胡说八道,待明白过来时,恐怕早已押赴刑场,凌迟处死了。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知道今后绥化的历史上能不能有我们的名子,估计事情多少会提到一些,到时会这么说,清光绪十九年,通判厅斩盗贼两名。此二贼乃系江洋大盗,无恶不做,通判厅为顺应民意,上报朝廷,被判秋后斩立决。名子是不会提了,这样也好,免得遗臭万年,永远被家乡父老唾骂。

  想到这,不禁有点后怕,摸了模身上的牛黄粉,还好,剩下的也足够用。见左右闲着无事,又躺下想睡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临近天亮,才好不容易眯了一阵子。

  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牢内众人才起来。可能是因为每顿饭都吃不饱,所以牢内的人都尽量减少活动量,人显然都有些懒洋洋的。

  我刚在地上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王子章便过来告诉我,一会上堂,什么事想好了再说,若是前言不搭后语,容易吃上一顿杀威棍,什么人都经受不起,轻者皮开肉绽,重者筋断骨折。

  我暗暗吃惊,心想昨夜的两个小鬼怪附身不成,今天到了堂上,赵师爷十之八九会借机公报私仇,这一顿棍子打下来,我和小汐就算是铁人也得给打残废了,这如何是好。

  吃过早饭后,果然有士兵点我和小汐的号码,到堂上问话。我们被带上木枷锁和脚镣。这两样东西足有一、二十斤的份量,压在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绥化理事通判厅衙门距离牢房不过百米,由于我和小汐脚上的铁镣伸开不过一尺,所以行动缓慢,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两个押送的士兵似乎己经习惯我们这样的走法,也不着急,在一旁聊着天陪着我们慢慢走。

  只听一名高个士兵道:“这杨千总的力气也太大了,昨天与马队的委署骁骑尉打赌,竟将衙门里的那块千十来斤的磨盘举了起来,场面真是惊人。”矮个士兵得意道:“你是从双庙子调来的,还有所不知,这位杨千总可是咱们镇边军现在的红人,他是将军的义子,据说是太岁转世,力可拨山撼岳,和他打赌,简直是自讨苦吃。”

  高个士兵忙问道:“他倒底有多大力气?”

  矮个士兵一时语塞,想了一下道:“这个问题只有问杨千总自己了,反正我还没见他有什么举不起来的。”

  高个士兵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难道还能举起一座大山不成。你们绥化厅的人也太能替他吹了。”

  矮个士兵心中有气,道:“虽然不见得能举起一座山,像你这等货色十个,八个还不成问题。现在杨千总就陪着将军在衙门大堂里等着审问这俩个疑犯,你若是不信,可以在下堂后去亲自领教一下,保证你不会失望。”

  高个士兵忙道:“我当然是不行,可你们也说得太玄了,怎么听都像假的。”

  矮个士兵道:“这位杨千总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物,虽然行武时间不长,不但得到绥化旗营官兵的拥护,连将军也十分器重他,我见你老哥人还挺直率,劝你在这里说话还是小心些,千万别犯了众怒,到时不好收场。”

  高个士兵点头道:“多谢兄弟提醒,我今后一定会多加小心。”

  说话间,已经到了绥化厅衙门。此时的绥化厅衙门刚刚新建不久,有南向大堂五间,副堂三间,厢房二十间,还有其余的什么正房、花厅、厨房等大约六十余间。其建筑宏伟,也是当时绥化建筑史上空前的。

  我和小汐被直接带到大堂上。那大堂高约五米,门前摆了两块木牌,上面写着“肃静”、“回避”四个大字。看来是通判老爷出门时,衙役用来开道的工具。大堂里正面摆一张宽大的方桌,足有三米多长,应该是通判平日里审案用的案几。此时通判己然身亡,这个位置只有将军才能坐得。案几后面空空如也,显然是将军还未入坐。案几左前面还有一张小桌,桌后坐的正是赵师爷。只见他面色阴沉,眼晴直勾勾地望着大堂门前,看到我和小汐出现,眼神中更增添了一丝凝重。

  我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已在两个小鬼怪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今天这一顿杀威棍是别想逃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堂屋内两侧各站了十几个官兵,每人手中持有一条黑黝黝的木棍,想必原本是衙役镇堂所用,此时他们都被关到牢中,连木棍都换了主人。今天在我眼里怎么看都像是为我准备的。

  我和小汐被带到正堂中,押送的士兵将我们的刑具解下,还没来的及活动一下,便听有人高声叫道:“镇边大将军到。”堂上众人一听,立刻肃然而立。我和小汐被眼前情景所感染,也跟着站好。

  士兵的话音落下不久,在后堂内走出两个人来。为首那人身材高大,肩宽背拓,身穿一件武官官袍,上面锈了一头麒麟,一张国字形脸上须发赫然,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不用猜就知道这位就是传闻中大名鼎鼎的依克唐阿将军。

  依克唐阿乃是清朝未期驻黑龙江的军事重臣,掌握着黑龙江边陲数万镇边军,官至从一品。是黑龙江史志上的传奇人物。

  将军身后跟着一人,此人的身高明显较将军矮了一块儿,身上官袍上绣着一只狂燥的犀牛。将军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眼珠,可我的眼神却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股久违的冲动强烈撞击着我的心头,莫不是身处公堂之上,我真要上去给他三拳两脚,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你道此人是谁,绝对不是外人,正是我的铁哥们一一志子。

  与此同时,志子也认出了我,立刻显得激动异常,向我走了一步,想想不行,又控制住了脚步,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将军的身上,对我挤了挤眼,意思是说,现在不方便,一会再相认。此时我脑袋里乱成一团,想不出来志子怎么会和依克唐阿混到一起。不过心中的一块大石却落了下来,看他与将军的神态,关系似乎很不寻常,有他在这里力保我们,我和小汐的杀威棍应该是打不着了,赵师爷虽然狠毒,也不能违背将军的意愿。

  依克唐阿将军坐在了案几后的木椅上,志子站到了他的身边。将军看了他一眼后,告诉堂下的士兵为他赐坐。士兵忙找了一把椅子放在志子身后,志子抱拳行礼道:“谢义父。”然后坐了下来。

  一切准备停当,依克唐阿看了一眼我和小汐,见我们居然没有下跪,颇出意料之外。

  往常带到堂上的“犯人”见到这阵势,早得吓腿发软,不用喝斥,就自行跪下了。可我生在社会主义新中国,遇到什么人都习惯了平起平坐,早就将这几千年见官下跪的老传统忘掉了。小汐年纪尚轻,从来也没见过什么官员,同样不懂规矩。我们这一对“活宝”就这样直挺挺站在公堂上,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倚仗。敢这样挑驳将军的威严。

  依克唐阿还末问话,下面的赵师爷却拍起了桌子,喝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见到将军胆敢不跪,来人,每人赏他们四十杀威棒,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两旁的镇边军官兵轰然答应,就要上前将我小汐按倒。

  我早知道赵师爷一定会公报私仇,可没想到会找这么个理由。也算他够阴险,一句话就将将军拉了进来,堂下的都是镇边军的士兵,听说对他们将军不敬,无论真假,打起杀威棍来都会格外卖力。这一顿棒子打下来,我和小汐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依克唐阿将军挥了挥手,道:“且慢。”

  堂下的士兵听到将军发话,立刻静了下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等着看将军什么意思。

  依克唐阿声若洪钟,朗声道:“堂下何人,为何到了公堂上,见了本将军不跪?”

  我脑袋里飞速地转了一圈,恢复泰然自若的神态,抱拳回答他的后一问,道:“将军勿怪,小人并非对将军不敬,只为觉得事情不公平,所以没跪。”

  依克唐阿顿时很感兴趣,问道:“何来不公平,你倒说说看。”

  我早将对话想好,理了一下情绪,侃侃而谈道:“早就耳闻大将军雄才伟略、治军有方,镇边军在将军带领下这几年好生兴旺,让邻国望而生畏,不敢犯我边疆。但将军想过没有,人乃军之本,为了朝廷赈灾银一事,错抓了多少良民百姓,闹得城内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路上行人大多不问青红皂白,盘查时稍有闪失,就被当做窃贼抓起来,不但弄得牢内人满为患,更多是镇边军的以往在绥化百姓心中的良好形象受损,寒了百姓的心。将来若真有战事,如何能让众百姓死心踏地的与将士们共同抗敌。做好将士们的后盾。小人不过是一介路人,莫名其妙地被抓起来关押了一夜,我对赈灾银被盗一事只是听说,有何证据说明我涉嫌盗银,在这里开堂审问我,既浪费时间,又让真正的窃贼逍遥法外,所以小人觉的此事有失公平,将军是明辨是非之人,还望明断,还小人一个公道。”

  我来时曾详细研究过镇边军和依克唐阿的历史资料,知道依克唐阿乃是晚清的一位名将,为人慷慨正直,刚正不阿。对待这样的人物,不需要拐弯抹角,直接晓以大义,陈述事情关健即可。但历史资料终究只是资料,真正是何等样人,也不好说,幸好在进城时听摆茶摊的茶老汉对他的评价甚高,只好赌这一下,看能否成功。

  好在平日里我在机关内接触领导的机会也挺多,和大人物说话已经到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境界,这一段话说得褒贬兼备,不卑不亢,还真有点慷慨陈词作报告的味道,只是在这大堂上的气氛有些紧张,我的后脊梁上的内衣已被汗水湿透,这一份报告作的确实有些艰苦。最重要的一点是,志子叫依克唐阿为义父,关系似乎很不寻常,看来他就是经常被士兵们提到的那个什么“杨千总”,既使我这番话说的有什么不对,他都会为我开脱,不会让我吃亏。至于他怎么当上的这个“千总”,暂时己经不是我所要想的啦。

  说完这一席话,堂上堂下一片安静,也不知反映如何。过了一会赵师爷冷笑道:“你一个黄毛小儿,在这里居然敢评价军方的所做所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单凭你不蓄发留辫这一条,已经可治你个死罪,来人,将他二人拖下重打四十杀威棒,看他还敢不敢信口雌黄,诬灭官政大事。”

  依克唐阿一扬手道:“且慢,这位小兄弟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来人,传绥化旗营的多格达拉,我倒要问问他可否违反军纪胡乱拿人。”堂下的一名士兵领命而去。

  不一会工夫,绥化旗营的长官多格达拉被带到,只见身材矮胖,一双圆眼中透出了几分惊恐。到堂上对着依克唐阿单膝跪下,拱拳道:“下官多格达拉拜见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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