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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3 16: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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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错疑对象
这次排查的大部分工作是在室内开会讨论中进行的,对之前已经获取的情况重新进行分析,看是否有差错、疏忽而形成的遗漏。
大伙儿议来议去,认为如果要说有问题的话,可能就出在对那七个被怀疑有涉案可能的嫌疑人的调查上。于是,专案组决定重新进行调查。
这次调查进行得极为细致,要求每个刑警对分工调查的对象的每一个当初被作为“没有作案条件”的理由都须一查到底,不允许有任何“想当然”的情形存在。
这一查,就查出了一个嫌疑对象——钱斗量。
钱斗量就是前面说到过的那七个嫌疑对象中手臂骨折的那位。这人出生在一个开五金行的资本家家庭,从小摆弄五金工具、零件——他是当玩具来玩耍的,便对金工活儿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小学毕业后他再也不肯读书,一心要拜师学手艺,立志做一名大工匠,家里挨不过他,只好依从。好在他父亲是做五金生意的,认识的各类工匠甚多,就拜了当时厦门颇有名气的钳工大匠高溥澍为师。可是,钱斗量的运气似乎很差。他拜高为师之前,高大工匠身体颇健,收他为徒后,一年时间,竟然肝病缠身、脸黄肌瘦、腹部凸出,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高溥澍走后,钱斗量又拜了一个姓罗的师傅,也是当地的钳工名匠,其手工产品闻名闽南黑白两道。可是,说也奇怪,钱斗量拜罗名匠为师后,人家好端端的一个人也渐渐感觉身体不适,就像一棵被截断了根须的大树那样日趋枯萎,医生诊断是胃癌,最后也一命呜呼了。
巧合再次出现了——钱斗量的父亲钱老板也就一年时间,这个在厦门有名的五金行老板也患病不治而殁了。高、罗二位去世后,钱斗量再拜的第三位师傅金运祥的本领已经没有前两位那样大了。待到钱老板一死,金运祥猛然醒悟,说这小子竟是克星啊,他还要活下去呢,于是赶紧解除师徒关系。
如此几番折腾,钱斗量就只能成为一名普通工匠了。五金行已经倒闭,他只能在修船厂当了一名工人。
大匠名匠没有做成,钱斗量难免灰心丧气,工作不求上进。厦门解放后,修船厂的活儿变多了,工人们常常加班,收入却有限。别人想得通,钱斗量却不行,就隔三差五找借口休班。不上班干啥呢?鼓捣五金买卖,他在这方面有灵性,据说鼓捣一回所挣的钱抵得上半年的薪水。手头有了钱,钱斗量就赌博、嫖娼,曾被公安局抓过两次,都被修船厂以缺少技术工人为由保了出来。
之前排查出的七个嫌疑对象中,钱斗量是最具作案条件的一位——他半年前已离婚,一个人住着一套带院子天井的独门独户平房;他是钳工,家里既有工具,又擅长操作钢锯;他嗜赌,有作案动机。可是,专案组将其传唤到派出所谈话时,却发现这家伙的左臂竟上着石膏,问下来说是骨折了,还是10月28日骨折的,是在修船厂上班时走路踩到了甲板上的油污,滑了一跤,倒下时左手下意识地一撑,手腕就出问题了,钱斗量说当时自己就听见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当时,专案组除了看钱斗量的病历卡,还去医院找主治医生了解了情况,察看了医院拍摄的X光片子,都可证明这是案发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腕部骨折病人来说,当然是不可能作下杀人碎尸的恶性大案的,所以当时专案组就将其排除了。
可是,这次复查就不同了,专案组要求把每一个已经排除疑点的对象重新进行更为严密的排查。这活儿落在刑警许嘉超的身上,他寻思:之前已经做得非常细致了,现在要说严密复查,那就只好把钱斗量拉到医院再拍一张片子,看看骨头到底断了没有。这样做不是不可以,可是许嘉超却觉得有些不妥,万一当事人抵触,而强迫检查后真的是骨折时那就不大好了。于是,许嘉超去钱斗量供职的修船厂,向和他一起干活儿的工人和厂医了解情况。结果,疑点出现了。工人说,那天谁也没听说钱斗量在甲板上跌跤,他去医务室倒是有人看见,当时他还递给厂医一支烟,顺便点了火儿,记忆中他一双手是活动自如的。后来听说他骨折了,大家都感到意外,不过这家伙为混病假,经常伪装生病,甚至有过自残的前科,所以大家也就没当一回事。
这下,许嘉超有了强制钱斗量去医院重新拍摄X光片子的底气。他向组长汇报后,王升有便决定由他们俩一起去传唤钱斗量。
X光片子并没有拍摄,因为在去修船厂的路上,王升有突然想起何不直接去医院通过院方向放射科医生了解是否有作弊现象?于是,他们立刻去医院,放射科医生对此感到莫明其妙,翻查了记录,说外科的郭医生曾在10月28日开过一张摄片单,不过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患者的片子。刑警明白了,郭医生当时是用该女患者的片子冒充钱斗量的欺骗了他们。这下,刑警有了底气,就把钱斗量带往医院拍片。
不得不佩服钱斗量的心理素质,到这当儿了,他竟然还镇定如初,从容地对刑警说,让他拍片可以,不过先把话说在前头,这钱可是公安局掏,修船厂是不付这种冤枉钱的。稍停,他又嘟哝了一句“狗咬耗子”。这句话的含义在片子拍出来后刑警终于明白了——他的手腕果然没有骨折。钱斗量的意思是这是他混病假的事,是厂里的内部事务,你们警察管不着。
当下,刑警就把他带往公安局,直接讯问,同时派人前往他家搜查。一番折腾下来,专案组诸君竟然傻眼了:这小子并未涉案,怪不得那么从容镇定!
原来,钱斗量对修船厂最近搞 “百日竞赛活动”,让工人加班加点很是反感。再说他这一阵手气不佳,已经输得债台高筑。正好筹措一笔钱,急于想去翻本。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去医院找那个姓郭的医生。郭某跟钱斗量是老邻居兼发小,最近又正想把自己的寡妇妹妹介绍给钱斗量当老婆。以前,钱斗量没少麻烦郭某给他开假病假证明,这次因为以上情况,他干脆让郭某往其手臂上上了石膏,冒充骨折。
那么,钱斗量是否有“没有作案时间”来排除涉案嫌疑呢?有的——10月30日晚上从七八点钟到31日上午六七点钟,他跟廖某、龚某、李某在廖家赌博。
刑警立刻调查了那三位以及廖某的家人,得到了证实。如此,钱斗量的作案嫌疑排除了。不过,刑警随即通知治安警察把这四个家伙给拘了。几天后,这四人被送往收容大队劳动了一个月。
八、凶手受惩
11月14日晚,专案组再次开会分析案情。众刑警都觉得这个案子非常怪异,该考虑的疑点都考虑过了,该调查死者生前方方面面的关系也一一调查到了,可就是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组长王升有提出再回顾一下案情,这一回顾,竟然找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想通的情节:案犯杀人、碎尸之后,为什么要把无头碎尸送往“军招”202室呢?
已经掌握的情况显示,案犯作案后,为转移尸体,盗窃了菜场的箩筐和扁担,又辛辛苦苦把碎尸挑到渔具行门前去藏匿,再丢掉箩筐和扁担,然后叫了一辆三轮车,让把装碎尸的木箱、旅行袋送往“军招” 202室。他这样做,显然是自找麻烦,还承担着暴露的危险。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细细分析,案犯跟“军招”202室住户可能有一段非常重要的瓜葛。他把一具无头碎尸运送到一家刚刚分得住所的住户家,应该不单单是恶作剧式的诅咒,还可能是一种严重警告以及给该住户制造麻烦。
专案组发现,如果循着这个情节追查下去,有可能会获得有价值的线索。于是,新的调查方向由此确定:着手调查“军招”202室住户!
202室住户之前已经接受过警方的调查,其主人是市财政局的一个留用会计,姓曹,他当时就觉得莫明其妙。现在,刑警再次找老曹,了解得更详细了:房管局给你分配这套房子时,其他人是否提出过异议?是否有人跟你争夺过这套房子?你平时在单位和社会上的人际关系怎样?是否跟人结过仇?厦门解放前是否参加过什么党派或者组织?厦门解放后是否检举过别人的政治历史或者现行违法问题?等等。
老曹的回答中没有任何可以引起“一个激灵”的内容。刑警便去老曹供职的市财政局,调阅了他的档案。老曹的经历比较简单,1931年高中毕业后考入国民党政府的财政局,到抗战时厦门沦陷离开财政局去漳州一个亲戚开的石灰行当账房先生,直至抗战胜利重新回到被国民党政府接收的厦门财政局;然后干到厦门解放后被新政权留用。他确实没有参加过任何党派或组织,一直老老实实地过着一个旧职员的本分日子。
老曹没有问题,凶手为何要往“军招”202室送碎尸呢?专案组诸刑警交换了意见,又是一番讨论后,有人提出了一个设想:案犯会不会针对的是202室的前任房客?
于是,刑警又去区房管所调查202室的前任房客是何人。房管所的租赁档案显示,这套住房分配给老曹之前的住户是一个名叫马昕的人,他是1950年2月搬入“军招”202室的,住了半年,于9月底搬走了。刑警问这个房客为什么只住了半年就搬走了?房管所的人说这个他们就不清楚了,你们得去向他的单位打听。
马昕在哪个单位工作呢?这个在房管所的档案里是有记载的——市商业局。
刑警便去商业局了解,得知以下情况: “军招”202室确是商业局分配给马昕的住房。当时,市房管局分配给商业局七套公有住房,其中一套就是“军招”202室。马昕是从军队后勤部门转业到地方上的干部,按政策规定有资格分配住房,于是就把“军招”那套房子分给他一家四口居住。马昕入住后感到比较满意,可是他只住了半年就离开厦门了,因为福建省商业厅把他调到省城福州去工作了,家眷同往,他就把房子退掉了。
专案组认为马昕这样一个北方籍军人,在部队干的是后勤工作,厦门解放后才转业来厦门,他应该跟厦门这边的人不会产生什么瓜葛,凶手把碎尸转移到“军招”202室应该不是针对他的。但出于慎重起见,专案组还是向福建省商业厅发了一份电报,通过组织对马昕做了调查。
福建省商业厅隔了一天就发来了电报,称经向马昕同志了解,他在厦门工作期间从未跟当地人有过任何瓜葛,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与别人结下仇怨。
11月17日,专案组对马昕的前一位房客韩子灵进行了调查。韩子灵是厦门解放前就已住在“军招”202室的老房客了,这人是旧警察,厦门解放前在旧政权的厦门警察局当便衣,专事收集刑事情报。韩子灵早在1930年就干这一行了,这方面的资格比较老,厦门乃至闽南地区的黑道人士大多都知道他,中共地下党也知道他。抗战胜利后,中共地下党为收集情报派人跟韩子灵建立了来往,得到了韩不定期提供的一些情报,除了刑事方面的外,也有政治、军事方面的。因此,厦门解放后韩子灵的那段为旧政权效力二十年的历史没有受到人民政府的追究。军管会原本是让韩子灵作为留用人员继续从事收集刑事情报的工作,可是,他还没开始工作,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就使其身受重伤。住院治疗两月痊愈后,由于留下比较严重的后遗症,他不能上班,于是长期病休,无须上班,薪水照发。韩子灵和其家眷原是住在“军招”202室的,出院后由于行走不便,上下楼困难,市公安局就安排他搬出“军招”,去鼓浪屿居住。
组长王升有和刑警曹滨、储德福前往鼓浪屿拜访韩子灵。作为同事,王升有经领导批准,还用公款买了奶粉、水果等作为礼品带去。在轮渡上,王升有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预感:此去必有收获!
果然,韩子灵听刑警说明来意后,便说那碎尸是想拿给他老韩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原来,厦门解放后韩子灵虽然没有上班就车祸致伤了,可是他不管在医院里,还是后来回家休养,一直都在为市公安局的刑事侦查和清理旧案出力。多年从事刑事情报工作的经历,使他积累了丰富的材料,他就像一个活资料库,随时可以为前去了解情况的侦查员提供有效的情况,使他们及时侦破案件。据老韩估计,厦门解放一年来,由于他提供的情报而被抓获的以刑事案犯为主反革命案犯为次的人犯至少有四十余名,其中约一半案犯已被判处死刑。因此,黑道上不少人对他恨之入骨,还放出风声说要干掉他。这次有人将碎尸送往 “军招”202室,应该是一种报复手段。黑道分子恨归恨,但如若他们真的派人来干掉他的话,只怕他这身老骨头还没有那么好啃,因为老韩的枪法像他收集情报的本领一样有名。因此,黑道分子如果真的要找老韩出出气的话,那弄两件内装碎尸的行李请人送到府上乃是最佳方式了。
刑警对老韩的这个说法既认同又有异议,异议在于难道就为出出气而特地去杀一个人砍碎后运送上门,那这种出气方式的风险未免太高了,大家对此想不通。但老韩的说法又很合理,所以专案组还是决定进行调查。
接下来几天,众刑警把全部精力扑在查阅刑事档案上。把凡是因韩子灵提供的线索而破获的案件档案全部记录下来,然后从中找出这些案件中有案犯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的,作为重点目标进行调查。一共有十八起案件中的二十六名案犯被判处死刑,刑警分别对这些案犯的综合情况进行分析,一个名字进入了他们的视线:甄志龙!
甄志龙何许人?厦门市一个三十三岁的居民,是设摊儿修理自行车的修理工。此人是在名叫甄大舟的死刑犯被捕后的讯问笔录里提及过的一个家庭成员,甄志龙是甄大舟的儿子。刑警为什么会对他引起注意呢?其实,刑警注意的是他的住址——苏厝街77号。这是刑警调阅的二十六名死刑犯的材料中,唯一一个在之前反复排查过的地址。
11月20日,专案组传唤了甄志龙。之前,已经对其进行过外围调查,发现这个自行车修理工的年龄、体态符合案犯特征。但派出所、居委会曾两次对其排查,均因“无作案条件”将其从名单中删除了。他的“无作案条件”的理由是:其一,其住所房屋狭小,居住着其母、弟、妹共六人,户籍警和居委会干部曾登门实地查看过,发现根本没有杀人分尸的地方;其二,包括其家人、邻居在内的多名证人都说他10月30日晚上是在家过的夜,晚饭时喝了些酒,微醉后早早上床歇息了。现在,专案组仅凭其住所在排查区域范围内就疑上他,是否有道理呢?
最初讯问,甄志龙一脸无辜,根本不承认自己涉案,还嚷嚷着让刑警到他家里去实地查看,看是否有杀过人分过尸的痕迹,还建议向四邻调查,问问他们晚上是否听见过什么动静。别说杀人分尸了,就是逢年过节杀鸡鸭、斩鱼肉的声响都要传遍半条巷子呢!
其实,专案组这时已经另派三名刑警去甄志龙那个离家半里余地,距菜场很近的自行车修理摊儿勘查了。那个摊儿,是设在马路边的一个大约八九平方米的简陋小屋,门口搭着雨篷。一应工具和旧轮胎什么的都在雨篷下放着,夜间用一根长长的铁链一一穿连后上一把大锁防盗。屋里只放了些零部件,都挂在墙壁上,所以有足够的空间可供杀人分尸。诚如甄志龙所说,杀人分尸肯定会留下痕迹的,刑警在那间简陋棚屋里发现了血迹和女性的头发!
铁证如山,甄志龙只好招供——
甄志龙的父亲甄大舟是海盗出身,他在厦门市定居娶妻生下子女后,每年还会出去“旅行”两三次,其实是与他那些同伙儿会合后杀人越货。平时,他则以修理自行车和贩卖自行车、人力车零部件为生。在甄师傅的主顾中,不乏旧警察局的警察,他跟他们处得还很好,称兄道弟,谁也没有怀疑过他竟会是海盗。厦门解放后,留用刑警韩子灵在车祸后养伤期间整理以前收集到的情报时,发现有一条信息跟甄大舟有关。市公安局根据这条信息破获了甄大舟海盗系列案,一共抓获了三名海盗。其中一名姓丁的被捕后越狱逃脱了,曾去甄志龙的修车摊儿坐过一会儿,向甄志龙要了一些钱,还告诉甄志龙说他们是被旧警察局的韩子灵揭露出来的。后来,甄大舟等三人均被判处死刑。
父亲被处决后,甄志龙认定韩子灵为仇人,极想手刃老韩为父报仇。他向黑道朋友打听过老韩的住址,听说老韩住在“军招”202室。可是,朋友们都劝他别动老韩的脑筋,说这个人很了得,像他这样的主儿别说单枪匹马前往了,就是去三五个只怕也得全部躺地下!甄志龙只好死了心。然后,他就恨上了人民政府,乃至拥护新社会的人民群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对社会不满”。这种不满情绪隐藏在内心,因得不到发泄,渐渐发酵。甄志龙感到无比苦闷,决定偷渡海外,另过一种新的生活。
10月30日晚,甄志龙跟邻居喝酒后,确实早早就睡了。但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想到杀父之仇和偷渡计划,他再也睡不着,于是起来后出门去溜达。他住的那间小屋外面有一个五六平方米的小天井,天井尽头有扇后门,他是从后门出去的,所以家人没有察觉。他在外面溜达到五福巷时,看见李真君从三轮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小皮箱。用甄志龙的说法,从来没有前科的他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当即判断这个姑娘的箱子里肯定有“货”,而他正准备偷渡海外,缺钱财,便决定抢劫。当下,甄志龙就掏出随身带着的大号水果刀,看看四下无人,就上前用刀逼住李真君,将其劫持到离巷口数十米的修理摊儿。他把李真君推入简陋棚屋后,还没下手就如梦初醒地一惊:“我把她弄这里来,回头她肯定会向警察提供这条线索,我就不能马上偷渡,那岂不是要蹲大牢啦!”这么一想,寻思就只好杀人灭口了。
杀人后,甄志龙打开了那个小皮箱,里面果然有二十来件黄金首饰,还有人民币、美元、港币各一叠。甄志龙窃喜之后,考虑如何处理尸体。因为不可能把整具尸体搬运出去抛弃,就只好分尸了。好在修车摊儿上不缺工具,他把水果刀在油石上磨快后,借助钢锯把尸体分割成六个部分。棚屋里有以前有人修车后付不出钱而用来折抵的木箱、旅行袋各一个,正好用来装尸;为防止血水泄漏,他还扯下了雨篷上的油布用以包裹碎尸。还有一个头颅装不下,他便用钢锯锯作两半后放在死者的那个小皮箱里,又随手放了些废铁废零件在里面,以便抛于附近的那条小河后确保沉到河底。可是,在盘算怎样处理四肢、躯干时却碰到了麻烦:他曾听父亲说过尸体在水里腐烂后会产生很大的浮力,要确保木箱、旅行袋不浮起来,那得用多重的捆绑物啊?这些捆绑物又怎么拿到河边去呢?反复考虑时,甄志龙忽然想到了杀父仇人老韩,寻思干脆运到他家里去,倒也不失为一种报复、出气的方式。
甄志龙的体内可能遗传着其海盗父亲胆大妄为的基因,他又并无反侦查意识,根本不知道警方的侦查路数和手段,当下想想这样做似乎不错,便决定实施。为运尸方便,他去菜场盗窃了一副箩筐和扁担,又回家取了以前父亲穿戴过的衣服、鸭舌帽和蓝面白底球鞋,先把那个装着头颅的小皮箱扔到小河里。他重新回到修理摊儿后等到拂晓,便把木箱和旅行袋放在箩筐里,低低地戴上鸭舌帽,把两件“货”运到银鹭戏院对面的渔具行门前,暂藏于旧渔网下,丢掉箩筐和扁担。惶惶不安中等待了十来分钟,候得有辆空的三轮车经过,便花钱让对方把“货”送往“军招”202室。
刑警根据甄志龙的口供,从小河里打捞到了那个装着李真君头颅的小皮箱;又从甄志龙的棚屋角落里挖出了埋于地下的赃物赃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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