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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假面人》--江户川乱步--明智小五郎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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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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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06-9-16 08: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金色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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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间,每隔五十年,或者一百年,要发生一次异常怪的事情。这如同天地异变、大规模战争和瘟疫大流行一样,比人们的恶梦和小说家变的凭空臆想要怪诞得多。
      人间社会不啻不头庞然巨兽,不知什么时候患上莫名其妙的怪病,脾气会因此变得乖戾反常,不可捉摸。因而,世上往往会突如其来地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其中,关于“黄金面具”的荒唐无稽的风情,兴许可算作这每五十年或者每一百年发生一次的社会疯狂和变态吧。
      某一年的初春,时值人们沿未脱去冬装的三月初,社会上出现了有关一位戴黄金面具的怪人的传说。最初只是街谈巷议,随着时候的推移,这种风情愈演愈烈。最后,连后,连各大报纸的社会版也不惜笔墨连篇累牍地报道此事。
      传说不胫而走,很快变成许多不尽相同的奇变怪议,但其中所蕴含的不同凡响的怪异和荒诞,却刺激着人们的好奇心。对这一新时代的幽灵,东京市民们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一们年轻姑娘说她在银座大街的橱窗前亲眼看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当时他正倚在黄铜扶手上往玻璃窗里窥视。他身材颀长,一顶软毡礼帽拉得很低,看不见眼睛,风衣的领子竖着,遮掩住整个面庞。那姑娘觉得此人很奇怪,便装出观赏橱窗中陈列品的样子,偷偷地瞅了瞅他的面部。她看见在男人帽檐和衣领中间仅只不过寸的缝隙里,射出刺目的光。姑娘吓得面色苍白,飞也似地逃离了那位古怪男人身边,但据说她认出了那陌生男人的面孔是黄金做的,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活象一尊古代镀金佛像。
      那姑娘心里怦怦直跳,站在很远的地方回头望去,只见那男人象被人认破了伪装的妖怪似地慌慌张张闪身便逃,转瞬间风也似地混入对面夜晚闹市的杂沓人群。他久久窥视的那片橱窗,那是一位著名古董收藏家商人的陈列橱窗。正中央陈列着一副邯郸男人的能乐假面具,其中半开,黑齿外露,一双细眯眼盯着正前方。至于这副阴森可怖的面具同那位古怪男人佩戴的黄金面具怎样相似,世上流传着各种各样令人不敢置信的说法。
      另有一位中年商人,夜晚横穿东海道铁路岔口时,发现了一具被火车辗轧过的惨不忍睹的女尸。据他说,在看热闹的好事者们还没发现之前,他目击到一位身穿西服的男人在女尸旁鬼鬼祟祟地徘徊。据说此人仍然头戴软毡礼帽,竖着外套领子,象是有意遮住面部。朦胧月光下,这位商人的的确确看清此人面孔闪着金光。当然不仅这些,还看到那副毫无表情的黄金面具嘴角咧到下巴颏,正往下流着一缕鲜红鲜红的液体。面具的嘴巴,据说还冲着商人直笑。
      还有一位老太太,据说是深更半夜在自家厕所里看见窗外大街上匆匆走过一个浑身金光灿灿的怪人,此人与先前出现过的怪人不同的是不光是面部、整个身子都闪烁着耀眼的金光。据说看样子此人除了佩戴着黄金面具之外,身上还穿着一件近乎透明的黄金制成的衣裳。真可谓令人难以置信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许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昏花老眼里出现的幻觉。不过这位老太太坚持说她看见的是一位阿弥陀佛似的身罩高贵祥光的奇人。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数不胜数的风传。在此恕不一一诉诸于文字。总而言之,此类与现代文明格调不符的幽灵故事,一时成了东京人最主要最时髦的谈论话题。虽然是传说中的幽灵,可现实中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至少有十几位精神健全的正常人碰见过这位佩戴黄金面具的怪人。因此,这个被人们视为人为凭空杜撰的故事,开始带上了难以抹去的现实色彩。
      有人猜疑这是发生恐怖的天地异变的前兆。也有人说这只不过是人为的恶作剧,和那些天降石雨,古潭边听见婴儿啼哭等耸人听闻的奇谈怪论无甚区别。
      然而,世上也有胆小如鼠之人。假如孑然一人于深夜行走,影只形单,偶尔与一穿西服的男人交臂而过,对方如果衣服竖起,便会大惊失色,魂飞魄散,将对方误认为传说中戴黄金面具的怪人。这种呆滞无表情的面具所具有的人为制造的罕见的恐怖,竟使得不信鬼神的现代文明人为之不寒而栗。
      迄今为止,这个怪物似乎只象某种凶兆不时显现于此处彼处,并没有危害人类。若是避开镀金佛般令人胆怯的恐怖感不谈,这个怪物就和平素司空见惯的纸糊广告人一样。另外,警方也并非不知道世上的传说,只是怕贸然出手,结果落得庸人自扰,授人以柄。故警方的态度是偃旗息鼓、静观事态的发展。
      然而,没过多久人们便明白这黄金面具的出现并非社会上不良少年的恶作剧。四月初的一天,这位神秘幽灵般的男人突然以一名大胆无谋的罪犯狂徒的姿态出现在东京人面前。其犯罪场所、作案对象、犯罪手段以及逃遁伎俩等等等,无不出人意外,让人觉得不可想像,不可揣摩。其大胆包天,来无踪去无影的手段,让人想起便觉得害怕。仿佛那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而是一具残酷无情的金属机器人。

    罕世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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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年,东京上野公园里举办了十年来最为盛大的博览会。博览会从四月一日开始,将历时五个月。虽说是东京地区主办的产业博览会。但其规模却是全国性的。仅仅为了展出诸多品种的外国舶来品,就专门建造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展览厅。
      展品中,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的产品可谓诸种多样,令人目不暇接。其中有耸立在山内两位大师像前的“产业塔”。塔高达一百五十尺。作为余兴,博览会还安排了有南洋土人出场的喜剧和古典日本舞蹈等精彩节目。(有趣的是,这出喜剧的名字竟叫做《黄金面具》,这当然只是剧团老板取的一个象征吉祥的名字。)展品之中,最引人瞩目的是标价为二十万元的三重县引为自豪的罕世国产珍珠。这些展出的稀世珍品之所以分别和黄金假面人的犯罪联系到一起,真可谓是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因缘。
      这颗国产珍珠被命名为“志摩女王”。通晓此道之人无人不知它是一颗日本最为硕大的天然珍珠,是在志摩大王崎的浅海鲍贝中发现的。它呈完美的茄子形,重三百几十格令[注:一格令=0.065克]堪称绝世珍品,标价二十万元之巨,尽管有些偏高,但如此一粒豆大的珍珠竟然身价千倍的事实,极大地刺激着来自乡下的参观者们的好奇之心。珍珠陈列台前,真可谓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这间珍珠展览厅里拥有与展品价值相称的设备。坚固的厚玻璃门扉上,安装有特殊保险锁。钥匙由一位在博览会事务所工作的珍珠店可信赖的店员保管。门卫也并非一般普通招聘的姑娘小姐,而是珍珠店自己雇用的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大汉。此外,室内还安置了巧妙的秘密报警系统,以防万一出现的窃贼。这样里外戒备森严的气氛,更加引起参观者的好奇。
      事情发生在博览会开张的第五天。当天据说要迎接一位达官贵人的光临。下午二点钟起,就关团了各陈列室的入口。普通参观众都被逐到演出节目的公园一隅。
      陈列着那颗硕大珍珠“志摩女王”的第一号展厅,是贵宾巡览的第一处,很早就逐完了参观的人产、并打扫了厅内的清洁,更换了看守门卫,静静地恭候着贵宾的光临。
      直至上午还挤得水泄不通的展厅,此时此刻除了活木偶般的门卫以外,厅内空无人影、鸦雀无声,简直如同教堂一般空空荡荡,大白天如深秋夜一样寂静。
      在珍珠陈列台不远处一侧,有四个看守。一个是专门负责看守珍珠的中年男人。他左右两侧间隔十米有三名十八、九岁的女警卫。再往前,通道拐弯、遮住了视线。总而言之,这颗硕大无比的稀世珍宝的警卫工作由一男三女共四人担任。
      这四名警卫在警备室谈话甚是投机,交班时往往总是一同走出警备室。今天,正好临接班前几分钟,有人给他们四人端来了热茶。
      “今天有贵宾光临,请先喝点热茶,稳一稳情绪。”来人一边上茶一边说。
      博览会刚开张不几天,四名警卫对工作都沿未习惯,更不用说接待高级贵宾。他们正好觉得口干舌燥,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啧啧,真苦!”一个女警卫嘴里嘟哝了一声。
      “沏得太浓了。”端茶上来的人冲他们扮了笑脸,迅速收好茶怀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四名警卫进了展览厅,各自走到自己负责的规定位置。他们坐在安放在陈列台与陈列台之间的椅子上恭候着贵宾的光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贵宾就要抵达了。
      “真静啊。静得有点可怕!”一名女警卫朝坐在珍珠陈列台边的男警卫小声搭讪道。没人回答她的话。那名男警卫和另外两名女警卫眯着眼睛盯着一个方向,似乎都在思考什么问题。
      “啊——真困!”这位说话的女警卫禁不住打了呵欠,随之也睁不开眼,不能动弹了。
      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四名警卫都张着嘴,口中流着口水呼呼睡着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打盹儿。四个人都一个样。头耷拉着垂在胸前,身子软成一摊泥,死一般地熟睡过去了。由于各警卫所处的位置的关系,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四名警卫已经呼呼大睡。这时,离贵宾临门只剩下仅有的十分钟了。
      这关头,一个身穿西服头戴软毡礼帽、大衣领坚得很高的男人用手捂着脸,急匆匆地走近了珍珠陈列厅。
      其他通道上的警卫没有一个人对此人产生怀疑。因为此人态度倨傲,目空一切的神情不容人产生半点疑惑之心。年轻的女警卫们甚至将此人误认为是博览会聘请的便衣警探。见他到来,还以为是为贵宾做事先巡视,便纷纷起立端正姿势。
      此人快步来到已经进入梦乡的警卫面前,瞅了瞅不省人事的四人,才如释重负地把手绢从脸上拿下,手绢遮住的是一张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毫无表情的金色面孔。
      黄金假面人大摇大摆地走到珍珠陈列台前,脸部紧巾着玻璃,仔细端祥着柜中那颗璀璨夺目的珍珠“志摩女王”。面具上黄金的鼻子碰在玻璃上咯咯作响。那金色的呈新月型的嘴里,叽叽咕咕嘟哝着一串奇怪的话语。这头怪物显然是欣喜过望得有些难以自持。
      他的衣服口袋里,切割玻璃的微型工具一应俱全。瞧他的动作多么利索稔熟。转眼功夫,厚厚的玻璃板上就被切开了一个大洞。怪物的手象蛇一样伸进洞里。
      啊!这颗被视为日本珍珠之骄傲的“志摩女王”终于落到这头怪物的手中。只见他伸手从天鹅绒台座上取下那颗绝世珍宝……
      叮呤叮呤叮呤……,就在那只手取下珍珠的一刹那间,展览厅里突然警铃响声大作。
      怪物啊地怪叫一声,双脚跳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身体一闪,急着向展览厅出口扑去。
      所谓秘密防盗装置,正是指这套电铃警报系统。只要有东西接触到安放珍珠的天鹅绒台座,展览厅内的警报电铃立即会响。
      警报响起,紧接着是展厅内此起彼伏的女警卫们的尖叫声和亡命之徒慌乱的脚步声。守卫展厅的不仅仅是些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头,警官出身的场内总管、被派来担任警卫的职业警察,他们聚集在另一个出入口等候贵宾的驾临,一见有贼,拔武器就追了上去。
      一场奇妙的捉迷藏游戏开始了。金色怪物在陈列台与陈列台构成的弯弯曲曲的迷宫般的通道上东奔西窜。后面的人一个个紧追不舍。那怪物见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便心一横,转过身,选了一条警卫不多的通路反扑过来。
      前面是一扇出入口小门。一名警官背对门站着。他见窃贼不顾死活直冲自己扑来,便勇敢地伸开大手拦住去路。
      两个人的身体猛烈地碰撞在一块。
      然而,这位警官毕竟不是金属怪物的对手,眨眼功夫,就被怪物摔倒在地。
      怪物嗖地一下窜出大厅。身后是一片追捕者的喊叫声。谁也听不懂他们在喊些什么。待他们追到小门,窃贼早己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扇小门正巧是展览大厅的后门。出门十几米处,是另一幢建筑物,正好和博览会展厅背对背。左右两面原先是可以通行的,为了严防参观博览会的人擅自从此进入,现在都安上了铁丝网栅栏。往外是博览会会场的大路。今天为了贵宾安全,这条大路上也安置了几位警官。
      “喂,伙计,刚才是不是有个家伙翻过铁丝网过去啦?”一名追上来的警察冲栅栏这端大声问。大路上站岗值班的警官们闻声一齐转过头来,回答说没有见到。
      追赶上来的人们面面相觑,傻了似地不知所措。此地无路可逃!这们梁上君子怎么会突然没影儿了呢?
      站在最前面的一名警卫问。
      “是剧场的后门。直接通到博览会游艺场。”总管答道。
      “正在演出?”
      “难道那家伙逃进剧场混入人群中了?不可能吧?”
      “可是,如果不是从左右两边翻铁丝网走的话,只能认为他是钻进了剧场。当然,除了他有隐身术……”
      “不管这么多啦,先进去搜!”
      说着几个人冲进了剧场后门。


    [ 本帖最后由 化肥会挥发 于 2006-9-16 08: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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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恐怖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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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几朵,各表一枝。此时此刻,剧场舞台上正好刚演完一出名叫《黄金面具》的喜剧第一幕。数以千计的观众还完全蒙在鼓里,正冲着舞台上的黄金假面人主角笑得前仰后合。舞台上演出的是一出以新时代幽灵黄金假面人为题材的十分叫座的时髦喜剧。剧场老板为迎合时沿苦心编出的节目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场院外那块《黄金假面人》的剧目广告大招牌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游客。他人甚至专门为了看这出喜剧而买票进入博览会。当然,场场总是爆满。
      当幕布正要拉开,第二幕即将上演之际,捧腹大笑的观众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幕布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位警察,嘴上大喊大叫着什么。
      “观众们,就在刚才,有个窃贼偷走了博览会展出的那颗著名的大珍珠,从展览厅后门逃走了!他没有其他路可逃。肯定是混到剧场里来了。今天,有贵宾光临博览会。现在已经到了会场。要是出了什么纰漏,会误大事的。舞台和进出口我们都仔细搜查过了。观众席人太多,我们无法搜查。诸们,拜托啦!请你们都注意一下自己身边。如果发现有行迹可疑的人,就向我报告!”
      由于剧场内的嘈杂喧哗,观众们只是断断断续续听懂了台上警察的喊话。他们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家伙是什么样子?”观众席上一位大胆的工人模样的男人大声问了一句,声音听上去活象是在给演员喝倒彩。
      “大家三眼就能认出他来,他是……”警察欲言又止。出于警察的职业关系,他突然觉得在此场合用“黄金假面人”这个词不太合适,可又一时找不到其他相当的称呼方式。
      “他是个头戴金面具的家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黄金假面人!”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片大笑声。因为在这种紧张而扣人心弦的场合,警察突然提到了正在上演的喜剧中主人公的名字。有些人甚至以为台上的警察也是演员扮装的,想在幕间来一段恐怖吓人的插曲,故意引人发笑开心。
      但是,舞台上的警察并没有半点逗乐取笑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带着一副严肃的神情,依然大声地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
      见此情形,观众的笑声戛然止住。剧场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纷纷以怀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周围的人。有的人还胆战心惊地低头瞅了瞅座椅下面。
      金色的怪物还是不见踪影。
      “哪儿有什么窃贼混进我们中间呐?真他妈混帐透顶!昏了头了!去别的地方找吧!”台下有些人因为看戏看到兴头上爱到骚扰,开始悻悻地发牢骚了。警察出于无奈只好退出舞台。
      台下的骚乱告一段落后,第二幕戏开始了。
      舞台背景是公园的夜晚。黑魈魈的底幕前,是一片密林。灯光打的是幽蓝幽蓝的常明灯,渲染出一幅怪谲恐怖的场面。
      先是几个跑龙套的演员登场。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谈论“黄金假面人”。跑龙套的下场后,紧接着主要配角——一个明小如鼠的懦夫上场。一阵独白后,身后的密林里突然冒出戴黄金面具的怪人。
      按顺序,怪物该登场了。这一幕登场的怪物,同第一幕有些不同。不光是金光闪闪的面具,全身裹着一件宽大的金色斗篷式的衣裳。样子实在奇怪。本来这是见到台上懦夫夸张的害怕动作而哄然大笑的一场戏,可这时台下却没有一个人发笑,因为刚才谈到了真正的黄金假面人,印象还没有从观众脑海中抹去。真正的窃贼和舞台上演出的主角惊人地相似,给观众一种难以名状的稀奇古怪的感受。
      这一幕第一个精彩的亮相。
      磷光聚光灯突然打在怪物的头部,把整个面部从黑暗中物写烘托出来。舞台上,只看见一副金色的假面具在磷光灯下闪光。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奇怪的嘻嘻嘻的声音。与此同时,假面具的黑糊糊的嘴巴一点一点地慢慢张开、最终变成一弯新月的带笑形状。观众不禁为之一惊。仔细一听,才知道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是从台上下的假面上具口中发出的。啊!这无休无止的怪声太可怕啦!再定眼一瞧,台上的假面人一边怪笑着,口中一边往外吐着鲜血。一缕细细的血丝,沿着面具的下巴颏往下流淌,又啪嗒啪嗒地滴在舞台上。剧场里寂然无声。观众们虽然知道这只是出喜剧。但却无不威慑于恐怖的魔力,连视线都无法从怪物身上移开。
      不言而喻,台上的脚色是根据实际生活中在铁路岔道口目击了黄金假面的那位商人的所见所闻排演的。此外,剧中人还穿上了那位老太太看见过的那种金色斗篷。
      观众中有些敏感的人开始产生一种可怕的怀疑。真正的黄金假面人逃进这所剧场,难道真是出于偶然?这其中,是不是包藏有魔鬼的那种大胆妄赤,旁若无人的罪恶企图呢?
      这些敏感的人对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也开始感到恐怖。每一分第一秒他们都在提心吊胆。其他观众的咳嗽声,也能把他们吓一大跳。
      突然,舞台上恢复了明亮。剧情由荒诞变为喜剧。三名滑稽的巡警接到懦夫的报告跑上舞台。
      为某种预感而害怕得瑟瑟发抖的人,见到警察登上舞台,几乎啊地叫出声来。可什么也没意识到的观众却被滑稽的警察逗得哈哈大笑。剧情发展到此,才产生出喜剧效果,观众才从紧张之中被解救出来。这出喜剧从第一天开张演出就是三个警察登场。随后剧情愈演愈滑稽离奇。观众自然会笑声不绝。
      一个巡警小心翼翼地靠近假面怪物,扮出一副威严的姿态喊道:“喂,你这混蛋!快取下面具!露出脸来!”
      黄金假面人似乎没听见身旁警官的咆哮,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这个灯光金光闪闪的怪物此进此刻看上去实在滑稽可笑。
      “没听见吗?咦?快回话!露出你的脸来!”
      无论警官怎样大喊大叫,怪物仍不吱声。一名耐不住性子的巡警猛地扑了上去。台上立即响起一阵杂乱的咚咚的脚步声。怪物转身便逃,动作敏捷而迅速。只见他身子一跃跳开,然后半蹲着身子,五个手指头在假面具的鼻子前一动一动。三名巡警一齐追了上去,紧接着是一阵徒手搏斗。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顷刻间,哄笑声席卷了整个剧场。
      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台上的假面人被追逼得走投无路,人们看见他金色斗篷哗啦一撒开,身形一动,人已经从舞台上窜到观众席。
      “果然是他!果然是那家伙!”
      一位敏感的观众唰地一下变得面无人色,禁不住自言自语道。尽管这样,观众席上发现的哄笑声却一浪高过一浪。舞台上演员们出类拔萃的恶作剧表演满足了观众的心理。
      怪物飞快穿过观众席座椅间狭窄的通道朝剧场大门奔去。三铝巡警先后噌噌跳下舞台,紧跟着追了上去。
      “抓住他!他就是歹徒!他是真的歹徒!”
      巡警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声音再逼真,观众席上笑声仍然不绝于耳。
      “抓住他呀!演得太棒啦!”不少好事之徒也跟着发狂地起哄。
      人们认定了这场追逐会绕场一周,最后回到舞驯。奇怪的是那怪物却直奔大门而去。当他跑过保安席[注:当时的剧场、电影院都设有专门的警察座位。]时,座位上的两名负责剧场保卫工作的职业警官了和其他观众一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喂,伙计!别让那家伙逃走啦!混蛋!怎么不抓住他?”追上来的巡警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发疯似地训斥着座位上显得无动于衷的同行。看来他们二位还没醒悟过来,潢以为巡警叫骂的只是剧中的台词呢。
      这当头,台上又出现了好几位一看便知不是剧中角色的人。他们也跟在巡警身后追了过来。人们认出了其中一位是第二幕开场前登上舞台大声讲话的警察。
      这下,直蒙在鼓里的观众才恍然回过神来。笑声突然中断了。顷刻间,剧场内变得殆一样沉静。紧接着又是一片因为恐怖而引起的骚乱。顿时,尖叫声、漫骂声覆盖了整个剧场。
      这时,怪物已经冲出了剧场大门,直奔宽阔的博览会会场,一阵风似地跑去。
      这样写下来故事未免显得噜苏冗长,但实际上从舞台上灯光亮起到怪物身影消失在剧场大门外,不过仅仅二三十秒钟。
      简直难以令人置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会发生如此咄咄怪事!竟然会出现如此大胆的狂徒!刚才还在舞台上演出喜剧的剧中人竟会是可怕的窃贼,竟会是真正的黄金假面人!人们这才恍然醒悟。那巡警也并非什么剧中角色,而是从珍珠陈列馆追踪犯人到此的真正警察。是他们在剧中看破了怪物的伎俩把戏,不顾台上正在演戏就窜上了舞台。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不偏不倚,正好与这出喜剧剧情偶然巧合。
      舞台上的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乱套了。舞台监督、演员、管道具的以及台下的观众乱成了一片。
      事后才知道,在此专为读者稍加明交代。剧场发生骚乱后,所属管辖区的警察署长传问了剧场老板,向他盘问了扮演黄金假面人的那个演员的身份,并派人前往该演员的住所进行了调查,令人意料不到的是,该演员说他一整天闭门未出。警方问他为什么不参加演出时,他说:“实在是对不起,都怪我利欲熏心。早晨有位素不相识的绅士找上门业,答应给我五十元现金,求我一件事。就是一天不能出门。都是我的过错。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换句话说,黄金假面人巧扮成演员,从早上起就一直隐藏在博览会剧场的后台。等到贵宾参观到达前,普通参观者被逐之时,他伺机稍稍溜出剧场后台的小门,先后用蒙汗药麻醉倒现场的四名警卫,然后潜入珍珠陈列厅。行窃成功后,他又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原路返回到剧场后台,甚至登台演出了那出《黄金假面人》的喜剧,并扮演了主角。他有一副金制的面具作为再好不过的隐身道具。他戴着面具呆在后台时,并没有引起其他演员的怀疑。再说他是剧中的主角,几乎是他一个人独占了后台休息室。他的画皮一直没有被人戳穿,这一点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乍看上去此人目空一切,有勇无谋,但实际上这个窃取价值二十万元稀世珍宝的梁上君子事前做了周密的计划。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毕竟不是神。他做梦也没料想到珍珠台座下安装有一套秘密电子警报系统。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这窃宝大盗恼恨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的了。

    黄金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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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才从剧场得以逃脱的窃宝大盗,现在不得不面对面地与广场上数以千计的人群进行搏斗了。对手人数愈多他愈是难以脱身。顷刻间,广场上展开了一场激烈壮观的搏斗。
      警察不断从四面八方追逼而来。好事者们投来石块……这个金色的怪物狼狈不堪。他在人群的围攻中左右抱头鼠窜,拚命地挣扎。
      他朝着无人的地方逃窜,转眼间竟来到贵宾视察的通行道上。平坦宽阔的大道,笔直通向位于是博览会场尽头的“产业塔”,没有任何障碍物。道路两侧的人群哗地闪开一条路,象观赏什么稀奇东西似地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走。
      他猛一回头,看见一行贵宾正从距离他十几米处的一幢建筑物里参观完毕走出来,并朝他这个方向走来。差一点就撞上了这些贵宾!
      这下事情可不得了啦!
      担任贵宾警卫的警察先是大吃一惊,随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面包围上来。现在轮到他们饿虎扑食般地擒拿窃贼了。在这扣人心弦的关头,不知是谁啊地叫了一声,一大群警察哗啦一下全闪开退了几步。
      怎么回事?原先是窃贼手中握了一样发光的东西。是手枪!生死关头,这个窃贼才亮出一直藏在身上的杀人武器。
      趁警察后退的机会,这个金色的魔鬼一手握着手枪,朝贵宾队伍冲了两三步。他疯了吗?认错逃跑的方向了吗?或者是?……警察们还未来得及细想,围观的人群突然“啊呀”——地惊呼起来。
      怪物的举动每每出人意料之外。只见他站在贵宾队伍前面、拿枪的一只手按在胸前,对着贵宾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啊,瞧这怪物多么大胆妄为!虽然身处敌人的围困之中,还念念不忘对受惊的贵宾们深表歉意。
      施完礼后,见他一个向右转,朝相反的方向疾风般地奔去。他那绝妙的举动,使围观的人群无不为之惊叹。人们甚至忘了阻拦他的去路,直望着他那矫健的身影发愣。
      他在前面奔跑,金色的斗篷在他身后随风呼啦啦地飘翻。夕阳下,那金光灿灿的身姿令人眼花缭乱。奔跑过处,似乎留下了一道金色的虹。
      看呆了的人群几秒钟后猛然回过神来,于是阵猛烈的石块朝怪物投去。警察又补充人员后继续追击。
      大路的尽头,高达一百五十尺的“产业塔”巍然耸立,挡住了金色怪物的去路。假面人究途未路了。放眼望去,另一支警察别动队正朝塔的后面慢慢逼来。围观的人群围成一个大圆圈,把逃犯和警察们围在里面。此时此刻,金色妖魔的手枪威力再大,武艺再高强,面对眼前这一圈固若金汤的人墙,也无能为力了。
      人们以为进退维谷的窃贼会闪身钻进塔内,没想到他亮出最后的绝招儿,飞快地沿着塔里的螺旋型铁梯爬了上去,企图寻得九死一生的逃生机会。从塔底往上看,螺旋型梯子有十几圈,窃贼的身影愈来愈小,看上去仿佛就在原地旋转似的。
      螺旋型梯子的顶端即是塔的最高层。上面有一处安装有探照灯的露天烽火台似的空间,离地四十多米。
      怪物坐在管探照灯人的工具箱上小憩片刻。也就在他稍事喘息之际,警察已经越逼越近了。他们手上,人人都握着一支亮闪闪的手枪。
      怪物在塔顶层兜了好几个圈子,找不到可以杀开一条血路的地方。他搂住柱子往底下一瞧,人群象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把塔围得水泄不通。不张张脸对着天空,嘴里一个劲地叫喊着。
      头上是塔顶,尖得如同魔术小丑戴的尖顶帽。陷入这种困境,要想九死一生,唯一的出路就是攀上塔顶。
      打头阵的警察已经爬完了最后一段旋梯,黑乎乎的人头和几柄手枪同时从旋梯口露出。一决雌雄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假面人暗暗下定狠心。他决定铤而走险,干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只见他两手紧紧扣住塔顶飞檐的一端,猛一抬腿,来了个体操杠上运动中的引体向上翻身动作。眨眼之间,人己翻上塔顶。塔顶建造得象断壁悬崖一般陡峭,既没有手抓的地方也没有脚能踩稳的地方。要知道,这是在职离地四十多米的高空。
      多么可怕又多么令人胆战心惊的场面!只见他象一只扁蜘蛛一样,头朝下脚朝天紧紧吸附在塔尖的陡斜面上,一点点一点点地扭动着身体。他仅凭手掌、腹部和脚尖用力,每一秒钟都有从高塔顶上堕落的危险。他一寸一寸地移动,终于头朝上了。敢说没有哪一位职业高空杂技演员能做出如此精彩而惊险的绝招儿。在地面上仰头围观的人眼里,这个怪物如同一只令人生畏的金色壁虎。
      他身体改变方向成功后,立即开始往高塔的最顶端爬去。缓慢的蠕动。一寸、二寸、三寸,一尺、二尺。伸出的手眼看就要抓到塔尖的金属柱子了。啊,再加把劲儿就成功了!地上的人群尽管知道他是恶人歹徒,可还是禁不住为他屏住呼吸,捏一把汗。
      突然,塔顶上的怪物因为出汗脚底下一滑。随之身子从塔顶端的陡斜面猛地向下滑去。哎呀!地上的人群发出恐怖的惊叫。怪物身体一下失去平衡飞快地往下滑。完啦!接下来肯定是摔得粉身碎骨,脑浆迸流。人们下意识地一齐闭上眼睛,转过脸去。
      然而,人们又估计错了。怪物倚仗着他超人的身体潜力,在陡斜面最边缘稳住了身子。人们清楚地看见他因为用力过猛而大口大口地喘息。旋即,他又开始重新往塔顶端爬去。
      他终于攀上了顶端,抓住了那根可以救命的金属柱子。危险过去了。他一只手扶着柱子站立在离地四十多米高的的空中,看上去简直就象一位英姿飒爽的空中勇士。瞧人们的心理有多么奇妙,看见窃贼转危为安,竟然会产生重石落地的感觉!
      当窃贼在高空做惊险动作表演时,塔楼最上层的一群警察徒劳地喊叫着。没有一位警察有勇气和胆量爬上飞檐擒贼。这毕竟不是凡俗之辈可以企及的功夫。加上突出的飞檐挡住屯他们的视线。他们连窃贼的人影都见不到,自然手中的武器更形不成威胁。
      警察中有人建议马上弄副简易应急的梯子爬上去抓住逃犯,可又畏惧他卑鄙那不吃素的家伙。说不定等架好梯子,攀上去刚露头,就当了那家伙手枪的活靶子。再不怕死的勇夫,想必也不敢担这个风险。
      争论了半天,警察们还是决定下到地面用火力进行威胁,于是,十几条枪一齐枪口朝天鸣放空枪。没想到站在塔尖上的窃贼非但不缴械投降,反而放声冲着地面怪笑。瞧他有多么得意忘形。身陷困境,走投无路了,还敢蔑视嘲笑对手!人们林示住开始怀疑这家伙也许根本就不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看来,要想将他绳之以法,只有最后的两个方案了。一是使用疲劳战术困服他,二是等他落地之后再将他逮捕。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夜幕渐渐降落。黄金面具失去了光泽,巨人般耸立的高塔,在人们的视线里也渐渐模糊起来。今晚塔上的探照灯没亮,是因为管灯人不敢爬上塔顶。
      塔下,警察和青年团组织点心亮了无以数计的手提气灯,摆事实开了持久战的阵式。围观的人群中不少好事者买来了食品,准备守个通宵。对警察来说,这是桩前所未有的大案。案发现场地处东京市中心,和这桩奇案相比,前些年发生的闹鬼熊一案真可谓小巫见大巫。一些见利可图的报社,不失时机地发行了登载此案新闻的号外。于是,顷刻之间,消息不胫而走,全东京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窃取珍宝的怪窃。传说中的黄金假面人本来就使得人们胆颤心惊,现实中的他更加剧了人们心中的恐怖。
      天黑一小时以后,人们开始沉不住气。那金色怪物此刻仍在塔顶上吗?已经听不见他的怪笑声了。高空中,怪物的身影本业只有豆粒般大小,黑暗中根本就看不清。他难道不会逃?不知为什么,黑暗总使人变得胆怯。看不见罪犯在哪儿,心里反而觉得不踏实。
      一位警兼容性忽然想起,博览会会场里,除了高塔以外,另外一处还安装有一台探照灯。人们这才发现那台探照灯正亮着,一条白色的光柱直指天空。那位警察建议用探照灯射住塔顶的窃贼。他的提议立即得到同意。不一会儿,探照灯就搬来了。
      紧接着,一道白色射向塔尖。人们的视线一齐凝聚到这个焦点上。
      在探照灯的白光划破黑暗的夜空,一下固定在塔尖的同时,人们发出了惊叹的叫声——出乎人们预料的怪事发生了。窃取珍珠的贼并没有逃之夭夭,他正象壁虎一样,身体紧贴在塔的顶端。到底是什么咄咄怪事让人们如此受惊呢?瞧他们一个个望着天空呆愣愣的样子,就知道塔顶上一定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事。


    [ 本帖最后由 化肥会挥发 于 2006-9-16 08: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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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12:16 | 显示全部楼层
    空中吊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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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密麻麻围住高塔的数以千计的人群,在探照灯的白色光柱里,看到了白煞煞的海市蜃楼般光怪陆离的塔尖。上面一个使人心惊肉跳的场面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塔尖的金属柱子上,吊着一个金色壁虎般的人,宛如一只巨大的钟摆,在空中左右来回晃荡。那镀金佛像一样假面具的嘴边,大量的鲜血正往外涌,在煞白的灯光里格外刺目。
      看来,无疑是塔上的怪物被逼得走投无路,又不肯俯首就擒而选择了自戕的道路。他戴着黄金假面具,穿着金色斗篷,用一条皮带缢死在金属柱子上,简直如同一个恶魔世界的勇夫。鲜血顺着嘴角外胸前流淌。痛苦的选择,使得他象摇摆的钟摆一样在空中挣扎。
      “啊——他死啦!”
      人们异口同声地叫喊道。是办为妖魔死了而惊恐感消失了?不,这绝不是。这是一种巨大的失望感。是对眼前的英雄式怪物的突然死亡而发出的由衷哀叹。
      警察们飞奔上了塔顶。没有梯子仍然攀不上去。突出的飞檐遮住了视野,他们甚至连死鬼的影子也看不见。慌什么?要爬上去,先得请一位胆大的行家搭好梯子。
      “谁去博览会建筑事务所跑一趟,弄此搭梯子的材料,顺便把搭梯子的人也请来!”
      警长命令一下。黑暗中走出一个穿戴博览会雇员工作服和帽子的高个子男人。
      “让我去吧!”
      此人说话的声音很奇怪,似乎那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在说话。然而,黑暗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点。
      “哦?你怎么也爬上来啦?是管探照灯的吧?”
      “是的。”
      “那好。你走一趟!跑步去,快去快回!”
      警察很快在探照灯管理员的工具箱旁发现了一支手枪。
      “喂,那家伙爬上顶时把枪掉在这儿了。”一个警官拾起枪拿给同僚看。
      “他妈的!这么说,那小子上塔顶时根本就没带家伙了?真他妈的不该往后闪。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嘛!”另一名警官嘀咕道。
      “唉,奇怪!”拿着拾到的手枪仔细检查的那名警官突然发狂似地喊叫了起来,“伙计们,咱们上当啦!被吓得那副模样,这枪是假玩艺儿!”
      警察们仔细看过,发现枪果然不是真家伙。看来,大胆窃贼偷了剧场后台道具室的道具手枪,拿它当真家伙恫吓人了。
      警察们不由得忍俊不禁,吃吃地低声笑了起来。不过笑声马上就停止了。警察一方十几条汉子,被一支假玩艺手枪吓得魂飞魄散。事后哪儿还有脸面懊悔?哪儿还有脸面发笑?
      架梯人仍不见影。一名警官亲自去了事务所。待梯子架好,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爬上梯子去为窃贼收尸的是博览会的消防人员姓久米,是位知名的爬梯能手。
      果然名不虚传。只见他脸上毫无惧色,沿着梯子转眼就爬上了塔顶陡峭的倾斜面。拉在飞檐下的救生网里,两名大胆的建筑式人等待着接住怪物的尸体。
      应急梯子塔好后,地面的人群看见了当地享有盛名的爬梯能手久米先生出现在探照灯的白色光柱里,不禁欢呼起来。
      这简直不亚于电影画面。看上去活象一事黑黢黢的爬梯用手,他匍伏在巨形尖顶帽一样的塔尖,朝着最顶端金属柱子上吊着金色壁虎爬去。
      久米先生终于到达了塔的最顶端。他伸手朝黄金假面人尸体摸去。不知怎么回事,只见他一解下缢尸的皮带,拿在手上轻轻地晃了晃,猛地将尸体从四十多米的高空扔了下来。难道这个消防队员疯了?
      金色的斗篷在空中翻动,发出火花一样的光彩,一下划过探照的白光,在黑暗中流星一样飞落到观望的人群面前。
      地上的人群忽地一下散开了。警察和青年团员们的手提灯将尸体围了个严实。一名警官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一把抓起金色斗篷,对着围观的人群抖了抖。到这时人们才明白刚才在塔顶上那位爬梯能手的奇怪动作的含义。原来,从塔顶上扔下来的只是一副黄金假面具和一件金色斗篷。根本不见窃贼的影子。金蝉脱壳!罪犯用面具和衣服伪装成真人,并设计成自己悬梁自尽的假象,借机溜之大吉,逃之夭夭了。面具和衣服里,裹着窃贼的内外衣裤。

    奇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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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贼巧妙地逃走了。可他是从哪儿逃走的呢?又是怎样逃走的呢?这不可能!高塔的四周是一道道观众筑起的人墙。塔梯下有警察目不转睛地把守。无论什么怪物,要想逃出这重重包围简直是白日做梦,除非他长了翅膀。
      难道隐藏在塔内?警官当机立断对塔内进行了彻底搜查,搜遍了第一个角落仍不见怪物的踪影。警察无计可施、一筹莫展了,只能傻呆呆地围聚在塔梯下发愣。
      “那家伙一定是光着身子逃走的。他身上穿的衣服全都塞在斗篷里了!”
      “奇怪!这么多人,虽说是在夜里,也不可能发现不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依我看哪,那小子也许在什么地方另外弄了套衣服替换了。”一名警官说道,就是刚才发现窃贼的手枪是假的那位。
      “你说什么?”另一位警官吃惊地盯着说话的同行问。
      “说不定那小子悄悄从塔顶上溜下来的时候的确光着身子。可是塔的最上一层的小屋里正好说不定放有一套可以替换的衣服呢!”
      “你说哪儿放有衣服?”
      “探照灯管理员的工作箱里呗。说不定里面正好有一套现成的博览会雇员的制服。这可没准儿!”
      “那只是你的猜测!不过,这事儿得设法弄清楚……”
      “那当然。喏,这不,管探照灯的人来了。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喂,说你哪。你是管探照灯的吧?”
      “哎,正是。”一个穿制服的男人上前应声答道。
      “探照灯室的工具箱里,你是不是放了一套替换的制服?”
      “是的。不过那不是我的。制服和帽子是另一位同事的。”
      “衣服的主人呢?”
      “今天生病了,没来。”
      真神了!事情变得越来越蹊跷了。
      “刚才在塔上不是有个人去建筑事务所叫人了吗?那人是谁?不是你吧?”
      “不是。我没上塔上去过。”
      一个警官说着拉着探照灯管理员噌噌上了塔楼。经检查,果然不出所料。本应该放在工具箱里的制服制帽不翼而飞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窃宝飞贼,竟敢公然嘲弄警察和观众,巧妙地利用他们注意力上的漏洞,扮装成探照灯管理员逃出了层层重围。黄金假面人的字典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不可能”这几个字。
      警察和青年团员们立刻散开来,把整个博览会会场象篦头一样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不言而喻,这无疑已经为时太迟了。那个机敏的怪物不可能脱身后仍在是非之地呆上一小时。
      警察气得捶胸顿足。辛苦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将逃犯逼上绝路,竟因一丁点疏忽放跑了追踪的猎物,真是追悔莫及。现在唯一可干的是找到还记得化装成探照灯管理员后的窃贼面容的人。然而,当时探照灯室光线是那么昏暗,有人只记得当时那人把制帽扣得很低,说话时也总不见他抬头。当时那种情形,不可能有人怀疑他就是要抓的贼,更不可能有人仔细注意过他的面部。朦朦胧胧留在一些人的记忆之中的,是一个高个子、说话声音奇怪的男人。
      “难怪呢!我去建筑事务所时,人家说根本没有任何人去叫过他们。我告诉他们在我之前去了一个,他们都觉得奇怪呢!”亲自去建筑事务所叫人的那位警官说道。扮装成探照灯管理员的飞贼,怎么会去建筑事务所呢?
      翌日晨,各大报纸加上当地小报都以赫然醒目的大标题一致向全日本详细报道了上野博览会上发生的前所未有的大追捕案件。爬梯能手久米先生从应急梯爬上塔尖的新闻照片虽然拍得不太清晰,但却极大地增强了新闻效果。人们无不对他的勇敢深表钦佩。
      然而,至少可以说东京人没有把这段精彩的新闻报道当普通趣闻轶事读过了之。从前,黄金假面人只是以一种传说奇谈的形式存在,而眼下真正的黄金假面人出现了,又偏偏在博览会人山人海的场面,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巧妙地逃走了。说不准这个轻而易举逃出几十名警察包围的怪物,如今就潜伏在东京市内的某处。
      窃贼到底是谁?无人知晓。弄不清那副黄金面具下究竟是何真面目,使得东京人更加心惊胆颤。敏感的读者并没忘记报纸上登载的那段某警长的谈话,每每想起都会不寒而栗。
      “只记得化装成探照灯管理员的怪贼身上唯一的特征,那就是个子很高。当时,他只说过一句话。听上去,声音十分奇怪,发音一点不清楚。说话时声调似乎与我们普遍人不一样。”
      这段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令人生畏的毫无表情的黄金面具,目空一切超人的功夫,加上奇怪的声音。难道是?……如果是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什么的,动作绝无可能如此敏捷灵巧!
      难道怪物巧夺了稀世珍珠“志摩女王”之后从此就销声匿迹、隐而不露了?不,这绝不可能。他一定会在什么地方重新抛头露面的。但究竟于何时地幽灵似地显现?下一次行窃的对象又是什么?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他猎取的目标未见得仅仅是财宝。难道就不可能凭借他那超人无敌的膂力去杀人越货、谋财害命?胆小之人一想到此便骇然不巳,面临着一种无可抵御的巨大恐怖,身不由己地发抖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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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侯爵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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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人唯恐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数日后的一天,这个头戴金制面具的怪物又阴谋策划了一次骇人听闻的恶性犯罪。但这一次的做案地点不是东京繁华区,而是远离东京闹市的日光山中的鹫尾侯爵家豪华的私人别墅里。
      鹫尾家族的祖先原是北国大藩的地方贵族。现世侯爵鹫尾正俊虽然家住东京,但尤其喜爱坐落于日光山中C湖畔的豪华别墅山庄。一年四季几乎都住在那里。侯爵同时还是位著名的古董收藏家,专门在别墅内修建了一幢私人美术馆。
      十九岁的女儿美子,是侯爵家的掌上明珠。她那纯洁无瑕的花容玉貌,时常出现在妇女杂志和摄影画报上。她充满神秘的魅力、深邃的眸光,尤使人心旌摇荡,为之倾倒。
      那天,她斜倚在书房的窗边,一边眺望着视野里梦一般沉静的湖水,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在思念远在异国他乡留学的未婚夫。她的未婚夫秋君父亲早亡。他撇下胞妹孑然一身背井离乡去英国伦敦留学。他同侯爵家千金美子已经定下终身,只等他从国外学成归来,便正式完婚,结为伉俪。
      美子浮想联翩。她似乎看见了陌生的欧洲大陆,似乎看见了千秋君打板球时矫健的身姿和该大学名传遐迩的划船竞赛。她似乎闻到了西洋美酒和香烟的芬芳。
      除此之外,今天美子心里还想着另一件事。某国驻日大使卢杰尔伯爵今天要从东京远道驱车前来观赏鹫尾家族历代收藏的古美术品。她生平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接待一位洋人,而且是一位身居大使要职的洋人。
      可不能因为招待不周让人笑话。还有件事更使她忧心忡忡。据说这两三天,有人发现传说中那个戴金制面具的怪贼在山庄附近徘徊转悠。离别墅不远的村子里就有三个农民在森林里亲眼看见过那张让人毛骨悚然毫无表情的金色面孔。
      眼皮子底下的围墙外,有几个穿西服的男人。他们是警察署派来的便衣警探。一人,二人,三人。仅大门处就有三位便衣看守着。后门也有三名警卫。别墅里共有近十名警察,都是东京警视厅的波越警长亲自带来的人马。尽管如此,美子还是不敢高忱无忧。听人说黄金假面人是个大胆无敌的狂徒,身困于数千人的包围中,他居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得以逃脱。眼下别墅里就这么十几个人,防备得了吗?自己家里出了事,就当做天灾人祸,也认了;可卢杰尔伯爵大使若有个三长两短,会涉及到两国关系。父亲怕出现不测,向大使馆提出了要求卢杰尔大使延期观光的申请,可卢杰尔大使坚持不更改日程。要知道,他是位曾经参加过欧洲大战的军人和于香槟区鏖战之中死而复生的传奇人物,岂会惧怕什么东方日本的黄皮肤小个子毛贼?于是,鹫尾侯爵精心作了安排,在别墅里里外外布下了森严的警戒以保障大使的人身安全。
      这时,美子平素最喜欢的侍女小雪面色苍白地跑来。小雪比女主人大一岁,今年正好芳龄二十。她原是鹫尾家族一重臣之女,从十七岁起就一直在美子小姐旁边伺奉。美子小姐和她相处得不错,有时说起话来就象对朋友一样亲近随便。
      “不得了啦!小姐,太可怕啦!这可怎么办哪,这可怎么……”
      “怎么啦?小雪。”
      “刚才,我到假山后面去,想找几朵花插在房间里的花瓶……”
      “说下去呀!”
      “我在昏暗的树林里,看见……”
      “看见什么了?”
      “看见……”
      “说呀!”
      “金色的……”
      美子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一下站起身来。
      “黄金假面人……”
      “你真地看见啦?”
      “嗯。就在林子里树叶茂密的地方。那张月亮弯弯似的嘴巴还直笑哩!”
      “告诉我父亲了吗?”
      “是的。还告诉了警视厅来的人。这会儿他们正在假山后面搜查。”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的眼神里流露出足以使人心脏麻痹的巨大恐怖。沉吟片刻之后,美子自言自语地说:“那家伙究竟企图来此干什么呢?偷东西?或者……另有别的更可怕的目的?”
      可怜的美子小姐,此时此刻当然不会猜到这突如其来的黄金假面怪物和她的命运有着某种可怕的联系。这种模糊不清的恐惧感,使得她面无人色,浑身瑟瑟颤抖不巳。
      这时,父亲鹫尾侯爵走来。
      “啊,父亲。”
      “小雪都对你说啦?”
      侯爵看情形似乎一切都知道了,以一副训斥女侍的口气问。
      “父亲,警察把他抓到了?”
      “还没有抓到。到处都仔细搜查过了,连个影子也没找到。一定是小雪吓懵了,产生了幻觉。”尽管嘴上这样说,鹫尾侯爵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不安。
      “老爷,绝不是什么幻觉!我可不是那种胆小如鼠的弱女子!”
      侯爵似乎对侍女小雪的辩解充耳不闻。他改了个话题说:“美子,客人马上就要到了。你得去做好迎接的准备。”
      “可是……家里混进了这么个怪物,迎接贵客临门,不会出意外吧?”
      “这件事情由我来操心。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办法?刚才接到使馆来的电话,说大使已经出门上路了。卢杰尔伯爵也真不愧是位胆大的人。再说,不就是个毛贼吗?他与卢杰尔大使无冤无仇。我想不会给他找麻烦的,你说呢?”
      侯爵自己安慰自己似地说道。

    美术馆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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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时以后,某国大使卢杰尔伯爵在一名秘书官和一名翻译的陪同下,驱车抵达了鹫尾侯爵的别墅山庄。带有驻外使馆特殊标记的大型豪华卧车停靠在别墅的停车场。宾客们在鹫尾侯爵、美子小姐以及管家三好老人的迎接下,安然无恙地进了大门,来到一间西式大客厅。
      卢杰尔伯爵是当年二月下旬刚捧着政府委任状出任日本的新大使。当时在东京帝国饭店举行了日本朝野盛大的欢迎宴会。鹫尾侯爵出席了那次盛宴。今天卢杰尔大使的光临。正是出于上次欢迎宴会上鹫尾侯爵的盛情邀请。同时,今天也是他与卢杰尔大使事隔两个多月再度重逢的日子。
      卢杰尔伯爵同访问日本的外国人一样非常爱好日本的古代美术。也许他是其中的更甚者。在上任后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他利用余暇四处游览参观。京都、奈良的博物馆以及著名神社佛寺等地都留下了他观赏东洋美术的足迹。他不仅不满足于游览公开开放的名胜,还煞费苦心,想光顾一些名家珍藏的名画佛像。鹫尾侯爵家,就是他计划走访的第一家。
      美术馆是一幢与主建筑分离的新建两层钢筋混凝土楼房,占地面积达三百多平方米。管家三好老人用随身所带的钥匙启开大门,侯爵率先,随后是卢杰尔大使贵宾一行、侯爵小姐、管家依次鱼贯而入。
      这是一幢仓库式的建筑。窗户很小。馆内白天也亮着电灯。高高的天花板、冷飕飕的空气、防虫剂以及其它药物的气味,排列着的千姿百态的佛像,还有简直象活人一样随时会动弹的盔甲铠胄、刀丛剑林,以及巳沉睡千百年之久的古代画卷。这里的一切无不使人感到一种切肤的寒意。
      随着鹫尾侯爵第一个迈入美术馆内,一种恐怖感便向他袭来。馆内一排排让人望而生畏的佛像,于一霎那间使他产生了稀奇怪诞的联想。无疑这是适才侍女小雪见到的怪物让他受了惊吓。
      难道那个怪物也在恭候这些贵宾的光临?虽不知他有些什么手段,但他该不是企图趁机会窃取馆中的宝物吧?侯爵心里暗忖。
      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注意着灯光照不到的每个角落,时而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卢杰尔伯爵的问话。
      卢杰尔伯爵的确称一位非同凡响的鉴赏家。他谙熟日本美术史,通过翻译,他这些艺术珍品所作的批价句句深中肯綮,鞭辟入里。最使鹫尾侯爵感到喜不自禁的,是眼前这位卓越的文物鉴赏家久久伫立在一幅名叫《阎魔天像》的藤原时代的绚丽多彩的像画,和另一同时代作品——阿弥陀如来佛木雕镀金坐像面前。这两件文物都是侯爵珍藏多年、价值难以金钱计算衡量的珍品瑰宝。卢杰尔伯爵流连忘返的神态,极大地满足了鹫尾侯爵的虚荣心。
      一行人缓缓前移,来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梯后呈三角形的黑暗处有一样乍看上去让人胆寒的东西。虽然是一尊时代不算久远的金光灿烂的等身镀金大佛像,但在昏蒙蒙的灯光下,立在角落里放射着异样的光泽。
      美子小姐一进美术馆就一直盯着这尊立在角落里的镀金佛像。金面孔……金衣裳……她心里直发毛,怀疑它是个活生生的人扮装的。
      离它愈近,似乎愈感到这尊有着膘悍男人一般体魄的佛像在悄悄地呼吸。似乎那柔和的嘴唇转瞬间就会变成弯弯的月亮形状,吐着一丝鲜血,嘻嘻嘻地怪笑。美子小姐愈想愈怕,不禁汗毛倒竖,差一点失声惊叫起来。
      侯爵本人虽然他感到惶恐不安,但还不至于象女儿美子那样六神无主。他走到镀金佛像面前,凑过脸去仔细瞅了瞅,仿佛要看透佛像的五脏六肺,然后,猛一伸手,用力捏住佛像的手腕。他心里在想,这尊佛像如果真是活人,应该感觉得到活人的体温,它应该台同真人一般柔软。
      “哈哈哈哈……”突然放声大笑的卢杰尔伯爵似乎察觉到了鹫尾侯爵的心思,“看业,那个叫做黄金假面人的怪贼至今还没被抓住呀!他相貌长得大概就象这尊佛像吧?肯定没错儿,是不是,侯爵大人,啊哈哈哈……”
      大使的话使主人鹫尾侯爵为自己方才怯懦的举动深感难为情。他一缩回手。
      几乎就在侯爵从佛像身缩回手来的同时,美子小姐突然发出“啊——!”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周围的人被这陡然而来的惊叫声吓得跳了起来。侯爵小姐那瞪得快要眦裂的双眼,直呆呆地盯着镀金佛像后面那扇小窗户。只见她面无人色,煞白如纸,一副马上就要晕倒过去的样子。
      人们看见窗口一个奇怪的人的面孔一闪即逝。的确有人在暗中监视大使一行。而且是一个从未露过面的陌生人的面孔,既然不是别墅里的佣人,也不是正在警戒的警察。
      鹫尾侯爵刻不容缓地飞奔过去,一把推开窗户。
      一个人影飞快马加鞭滑下房檐逃走了。高个子、留着姑娘一样的长发,黑色条纹木棉和服下,穿一条黑斜纹哔叽和式裙裤,装束委实奇怪得难以形容。
      “站住!”
      侯爵大吼一声,见逃走的男人回眸一笑,还施了一礼。披肩长发上,露出一张阿伊奴土人酋长一样满脸胡须的狰狞面孔。
      “你是谁?刚才在干什么?”
      在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在回答主人鹫尾侯爵的问语之前,管家三好老人突然从一边插话道。
      “木场先生,你干这种勾当不是让我难堪吗?我再也不能留你了,一天也不行!……老爷,实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其实,这人是我……”
      “行了!我知道了。是你信奉的天理教的传教士吧?”主人知道了此人的身份,放心地说。“你对他说,今后再不可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别捅漏子!”
      老管家是天理教虔诚的信徒。他的住所,经常有四方布道传教的传教士到此留宿。木场先生就属这类人物。虽然与管家素不相识,但见他持有教会的介绍信,也就放心地让他留宿了。后来询问他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偷看,他说想瞧瞧新任的某国大使阁下长的是怎样一副尊容。
      参观结束了。宾主双方都感到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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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浴室里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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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爵小姐美一阵子每天夜里上床就寝之前,总有去洗澡间净身的习惯。今天接待宴请完大使一行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她还是想洗个澡,好好恢复一下接待上等贵宾后身体的疲乏和黄金假面人带来的恐怖情绪。
      等侍女小雪帮助脱去和服,身子浸在大理石浴盆里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
      纯白的大理石映着炫目的灯光。虽说是在深夜,但有胆大的侍女小雪拿着俗巾在门外,美子也敢放心大胆地洗个痛快的热水澡了。
      透明清澈的水中,美子可以看见自己于水中平浮着的雪白肌体。和世上许多女人一样,她同样为自己的柔美身段感到陶醉。须臾之后,那种看见充满魅力的身段而感到的羞赧逐渐转变成对身异地他乡的未婚夫的思念。
      她沉浸在缠绵不尽的思念之中。忽然,她猛地感觉到笼罩四周的夜晚的寂静是那么可怕。正想和侍女小雪说几句话,转过头去,发现小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了。
      咦?小雪去哪儿了?一定是取替换的睡衣去了。美子心里暗忖。可等了半天,仍不见小雪归来。
      死一般寂静的夜晚。屋外后山传来一阵阵若隐若现的夜鸟的啼鸣。全身浸泡在水里的美子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怖袭来。她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惊恐万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紧紧注视着那扇通往庭院的小窗。仿佛听见有人轻轻的脚步声正一步步朝毛玻璃门走来。
      别说起身走出浴盆了,美子泡在水里连动也不敢动弹。她拚命捂住怦怦乱跳的心,身体蜷成一团。啊——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看见窗户正一点一点地自动打开。
      幻觉!要不然,这一定是场恶梦!美子拚命想使自己清醒过来,可是她徒劳了。窗户愈开愈大,随着一股夜晚的寒气从窗外吹来,美子看见了窗外漆黑的夜空。
      美子身子僵矸得丝毫不能动弹,嗓子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堵着,欲喊不能。只有眼睛,直呆呆地盯着那扇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拉开的窗户!
      在这一刹那间,美子脑海里掠过数不清的可怕念头。那黄金假面人,那张毫无表情的狰狞面孔肯定就在窗外!正当美子疑神疑鬼、惊恐万状的时候,一张金色的面孔咧着一弯新月似的嘴巴真出现在窗口。
      美子一下吓了个半死。她感到自己神态愈来愈模糊。紧接着,只见她冲着面前的假面怪物,象对待朋友似地扮了个笑脸。极度的恐怖竟然把一个人的惊恐变成了笑容!
      怪物似乎冲着她的笑脸大摇大摆地从窗口钻了进来。来人头戴金色面具,头后用一块黑布包着,身上还是那件人们熟悉的宽大的金色外套。
      美子突然意识到生命危险迫在眉睫。快!快逃!她拚命想恢复已经迷糊的神志。
      她好不容易才从浴盆里爬起来。也顾不得少女的羞耻了,赤裸着红朴朴的身体朝门口踉踉跄跄地跑去。
      然而,假面人动作比燕子还敏捷。美子还没跑到一半的距离,怪物巳站在门前堵住了逃路。只见他身披的金色斗篷里,右手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锋利短剑。
      一丝不挂的、花一般娇嫩的少女和浑身金光闪烁的怪物的对视。怪物龇牙咧嘴嘻嘻嘻地阴笑起来。旋即,金色斗篷一抖,穷凶极恶地向赤身裸体的少女扑来。
      怪物手持利刃,直朝美子丰腴的胸脯刺来。柔弱女子拚死悲惨地挣扎。搏斗之中,美子猛一挥手啦地打在愈逼愈近的怪物脸上。只听得哐当地一声响,黄金假面具掉到浴室地上。
      怪物啊呀一声怪叫,俯身迅速拾起面具重新戴在脸上。就在这一瞬间,怪物的真面目巳在美子面前暴露无遗……
      “啊?是你!”美子不胜惊讶,喊叫声中夹带着仇恨。
      巳被识破了真面目的怪物,疯狂地挥舞着尖刀猛扑过来。针尖般锋利的女性尖一下剌穿了美子雪白的胸膛。随着“啊——”的一声撕肝裂胆的惨叫,鲜血扑地飞溅了出来。美子纤白的手指,在空中乱抓……
      在这同一时间,鹫尾侯爵和卢杰尔伯爵都还没入睡。晚餐用罢后,他们一直在兴致勃勃地就美术高谈阔论着。大使随行的秘书官和翻译也都一直在场作陪。
      侍女小雪突然没打招呼就冲进屋。
      “老爷!不得了啦!小姐她……她胸口被人刺了一刀……在浴室……”
      宾主大惊失色,霍地站起身来。鹫尾侯爵撇下客人,在小雪带领下心急如焚地朝浴室跑去。听见动静后赶来的几名寄宿学生随后追了上去。
      众人冲进浴室,一幅惨不忍睹的情景展现在眼前:侯爵小姐美子半身倒在大理石浴盆里、双手举着,已经气绝身亡。雪白的胸脯上两只高高隆起的乳房的凹处,深深地插着一把玲珑小巧的黄金柄短剑!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红的血液……
      侯爵顾不得脱去脚上趿着的拖鞋一下扑了上去,把女儿的尸体搂在怀里。
      “快!快去叫管家!去报告波越警长!”侯爵立即大声吩咐道。
      一位寄宿的学生立即跑开了。不一会儿,波越警长带着几名刑警匆匆赶到了杀人现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别墅中的佣人。
      经检验,发现美子心脏被刺中,已经停止了跳动。已经无法抢救了。杀人凶器正是鹫尾侯爵平素一直藏在书房里的那把西班牙短剑。不知是怎么被凶手偷到手的。
      凶手进出的地方,只可能是浴室那扇通向庭院的小窗户。波越警长领着几名刑警围着院子仔细搜查了每个角落和院墙的外围,除了发现一双日本木屐踩出的脚印之外,别无所获。木屐印在距离窗口九米左右处的硬质地面突然消失了,能以判断出凶手逃窜的方向。
      侯爵大人一时为掌上明珠的爱女死得不明不白而失去了理智。他似乎已经把自己请来的客人卢杰尔大使一行忘得一干二净,也不考虑怎样安置女儿的尸体,只是一味抱着女儿的尸体,老泪纵横,悲痛欲绝。当波越警长他们结束了徒劳无用的搜查回到杀人现场,他才好容易从极度的悲痛中冷静下来,至于女儿的后事,他知道,最好让富有经验的管家来处理。侯爵的目光在围在身旁的佣人提中间寻觅着,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找不到管家的影子。
      “管家,管家他上哪儿去了?”
      “老爷,我家里也出了怪事儿啦!我丈夫和留宿的木场传教士不知怎么搞的,两个人倒在一间屋里呼呼大睡,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一个妇道人家,深更半夜的又不便出门喊人……”
      管家的妻子应声上前提心吊胆地答道。
      “在睡大觉?真是怪事!”“蒙汗药”这三个字在侯爵脑子里突然一闪。“波越警长,劳你走一趟,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警长跑到管家的家,见靠里面的一间内房里,管家老人和那位长发怪人正忱着手臂呼呼大睡呢。再敲再打都不省人事。看情形他们二人入睡之前饮了茶,枕边放着茶具。一定是有人先从厨房溜进了屋,在茶具中施放了蒙汗药。可是有一个疑团难以解开。做案人为什么非得要管家和长发怪人进入昏睡不醒的状态不可呢?
      话说回来,卢杰尔大使一行因为主人家中发生了意外的事件而不便久留,一等到天亮,郑重地对主人表示过哀悼之意后,驾驶着那辆有驻外使馆特殊标记的大型豪华卧车返回东京去了。

    神秘的A.L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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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越警长在法院的人于早晨到达侯爵府之前,一直急不可待地想找到这次奇怪的凶杀案的动机和犯人的蛛丝马迹。他再次重新勘查了那双木屐脚印,和短剑下是否留下了罪犯的指纹。他一会拉住侍女小雪询问一些有关女主人的日常生活细节,一会儿跑到管家家里去搜查折腾,直到八点钟,他连口气都没喘过。等到当地警察署署长从离此甚远的市镇上赶来时,他已经采集到若干物证。他陪同警察署长出现在主人鹫尾侯爵面前时,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
      “那位在管家家里留宿的天理教传教士木场先生,是您的老相识吗?”警长意味深长地问了句。
      “以前从不认识。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好象管家也并不认识他。说是这人持有教会的介绍礁,才同意让他过夜的。”
      “可以把他带到这儿来问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我也觉得这人鬼头鬼脑的。”
      于是好容易才睡梦中醒来的长发长须怪人被带到临时法庭。
      “昨夜十二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警长问过临时被告的住址姓名之后,沉着地放出了第一支利箭。
      “快到夜里十二点时,我在和三好先生一起喝茶。后来,正如阁下你所知道的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还觉得奇怪哩!罪犯干嘛要对我们下蒙汗药呢?”
      “你是说你们喝茶时还不到十二点,对吧?可是管家和他妻子都记不起具体的时间。管家说,大概是十二点左右回到家的。如果他的话是事实,那么,我们不得不认为你是在十二点以后才喝茶。”
      “我也记得不太清楚,如果的确是十二点以后喝的茶,又怎么样呢?”
      “也就是说,你在喝下你自己放的蒙汗药熟睡之前,有时间偷偷去一趟浴室。”
      “您的意思是说,我是杀死侯爵小姐的凶手?您……您有什么证据?”木场先生冷静地反驳道。
      “算啦!别以为我们没抓到证据你就可以装腔作势!甭想蒙混过关!告诉你,第一个证据是你那双厚齿木屐!在这幢别墅山庄里,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穿那种木屐。浴室窗外留下的脚印,正好与你那双厚齿木屐相吻合。”
      长发怪人没有进行辩白,证据摆在面前,他看上去惊骇不巳。
      “证据还不止这些。还有更确凿的证据。”波越警长盛气凌人地说,“瞧瞧这个!这些金色玩艺儿,都是在你的行李中发现的!”
      警长手中拿的是一副金色的假面具和一件金色斗篷。正是怪贼假面人衣服!难道前不久整个社会搞得骚乱不安的,就是这个男人?
      木场一看见斗篷和面个,显出更加惊骇的样子,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下可没辙了。”
      然后,见他叹了口气,嘴巴凑到波越警长耳边,嘀咕了些什么。
      警长脸上猛地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说谎!胡说!”警长说话突然变得活象个撒娇的孩子。
      “波越君,你终于还是防碍了我的工作。你还不相信?瞧这个!”
      木场把手伸向头部,一把扯下了披肩长发,然后又除掉了满脸的胡须。
      “啊——?怎么,您是小五郎先生?真不知道是您扮装的。”波越警长惊叹道。
      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面前这位天理教传教士,竟会是大名鼎鼎的私人侦探小五郎。
      在场的人对眼前这番戏剧性的情景感到有趣。只要是经常看报的人,无人不知著名侦探小五郎的大名。鹫尾侯爵自然也不例外。波越警长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的失策,马上用带着几名自豪的口气开始向众人介绍他这位享有盛名的朋友。
      “小五郎先生,话可说回来,紧要关头被人弄得呼呼大睡,这至少也该算是您的失策吧?”当地警察署长话里夹着几分反感揶揄道。
      “的确如此。不过我想,即便是福尔摩斯也会犯我同样的错误的。因为昨天夜里发生了另一件近乎不可能的怪事。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那么,昨夜里发生的是一件史无前例的案子。我甚至不敢说出口。当然,案件的真相我尚未弄明白。”小五郎危言耸听似地说,他的话象谜语一样令人费解。
      “这么说来,您是知道昨天夜里的做案人是谁罗?”警察署长以为小五郎说这番费解的话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失,仍不失嘲讽地说道。
      “昨夜的做案人?阁下是指杀死侯爵小姐的凶手吧?”
      “那还用说吗?”署长颔首说道。
      头脑反应迟钝的警察署长并没有听出小五郎的问话里蕴藏着的弦外之音。
      “也许知道。至于为什么说也许……波越君,昨天夜里你搜查的结果怎么样?”
      “一无所获。如果您不是凶手的话……”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样吧,我可以奉告诸位。这个犯人,正是我注意了好几天的同一个人。”
      “小五郎君,他到底是谁?能说出那个男人姓啥名谁吗?”侯爵按捺不住地插言道。
      “对了,侯爵大人,在这之前,对您来说还有一件与您的千金不幸遇害同样重大的问题。我想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你是说……什么?难道……”
      “不错。我指的是阁下收藏的可与国宝媲美的美术品,为什么偏偏就在外国大使访问府上的时候突然发生一连串的恶性案件呢?府上美术馆的大门是很难得打开一次的。窃贼是不是盯准了那扇大门将为大使一行打开的机会呢?至于证据嘛,譬如……”
      “譬如什么?”
      “譬如说,管家三好先生为什么成了罪犯下蒙汗药的对象。他人老眼花,耳朵也背。罪犯趁管家熟睡不醒,偷走了藏在暗柜里美术馆大门钥匙,得手后又悄悄将钥匙放还到那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如果罪犯事先不知道放钥匙的那个暗柜,他得瞅准美术馆难得打开一次的机会,先摸清钥匙藏在哪里。难道不是这样吗?”
      “小五郎君,跟我来!咱们先清查一下美术品!”侯爵催促道。提到古代美术品,侯爵唰地变了脸色。他都急得快疯了。
      侯爵从管家手里拿过钥匙,在小五郎、波越警长、警察署长三人陪同下进了美术馆。
      转了一圈,并没发现有丢失的东西。
      “小五郎君,看来你是杞人忧天啦!”侯爵如释重负地说。
      “但愿如此。这尊佛像是?……”
      “藤原时代的阿弥陀如来木雕像。”
      “不,我的意思是……”
      小五郎久久地端祥着这尊如来佛像。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拳击在佛像的面部。
      “哎,干嘛?你疯了?”
      等侯爵咆哮着跑过来,如来佛像已经从台座上滚落,啦地一声在硬坚的水泥地上摔了个粉碎。
      “您瞧,这玩艺儿就是藤原时代的木雕像?”
      一目了然,这是一件石膏加工的赝品。
      呵,瞧这假货色做得多么维妙维肖!窃贼是什么时候将这座石膏像偷梁换柱放进来的呢?侯爵清楚地记得,昨天带领大使前来参观时这座佛像还是真的。
      小五郎俯身随便拾起一块如来佛像底部的碎片翻来覆去地瞧着,突然他发现了碎片表面上有不知用什么刻下的A.L字母标记。
      A.L究竟是表示什么意思的符号呢?难道罪犯会留下名字?绝不可能。那么说……
      小五郎沉思着,似乎欲从心里寻找出解开这个秘密的答案。不一会儿,他好象想起了什么。一种巨大的恐怖朝他袭来,致使这位久经沙场、足智多谋的大侦探也为之色变。侯爵一副绝望的神情,两眼直呆呆地发愣。不知怎地,他突然无精打采地苦笑了笑。
      “算啦,这尊宝像倒是没啥可担心的。这种无人不知的珍品,罪犯不可能悄悄将它出手。短时间他是找不到买主的。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查明下落的。不过,我女儿,她却是再也不能复生了……”侯爵愈说愈显得怒不可遏,“小五郎君,你刚才说你知道谁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是吧?”
      “是的,我知道。此人您也认识。”
      “是谁?那家伙究竟是谁?”侯爵忘记了平素的持重风度,追问着眼前这位名声显赫的大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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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17:07 | 显示全部楼层
    凶手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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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那家伙究竟是谁?”侯爵向小五郎紧紧逼问。爱女惨死和无价之宝被劫使得这位有贵族血统和风度的鹫尾侯爵失去了理智。
      “别急别急。这家伙暂时还没有逃走的迹象。因为他心里明白不逃比逃更安全。”
      小五郎沉着镇定地应答道。侯爵以及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小五郎。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心里一定在想,这是什么话?偷了东西还欠了血债的犯人岂有逃之理?真是一派胡言!
      “阁下用不着担心。罪犯现在已经等于被捕我敢跟您打赌,五分钟内将罪犯带来见您。可是在这儿不行,请大家先到那边那间屋子里去。拜托了!”
      五分钟以内抓住罪犯,看来小五郎是胸有成竹。大家都为这位著名侦探的自信所威慑住了,言听计从地退到了主建筑正厅。侯爵和老管家由于过于悲伤,再加上以为已经发生了盗窃就不会再有危险,一念之差,疏忽之中忘了锁上美术馆的大门。他们为了尽早见到杀人凶手,糊里糊涂地就径直到主建筑正厅去了。谁知道,就因为他们忘了锁门,又引出了另一件棘手的怪事。
      这间大厅,正好是小五郎因涉嫌杀害侯爵千金而受审的那间大客厅。大厅角落一张桌子上,仍旧放着那副让人胆寒的金色面具和斗篷。
      谁也不想就座,只渴望尽早看见罪犯。
      “还剩下三分钟,打赌的时间就到了。”警察署长不悦地嘟哝了一句,话中明显含有敌意。
      “还剩三分钟?太长了点吧,别说三分钟,只需一分钟,甚至三十钞就绰绰有余了。”小五郎开心地反唇相讥。
      “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小五郎的朋友波越警长有些担心地小声提醒着。三十秒钟以内要逮住那个戴黄金面具的凶犯,就是神仙也办不到。
      “侯爵阁下,可以把小姐的贴身佣人叫到这儿来吗?”小五郎对波越警长的提醒似乎置若罔闻,对联侯爵说道。
      “找小雪有事吗?对那姑娘,该问的已经都问过了。我想没啥可盘问的了。”
      侯爵在怀疑小五郎的能力。三十秒?这种玩魔术似的断言听上去让人火冒。
      “我打过赌,说定要把罪犯交给您。这件事至关重要。”
      “那么好吧……”侯爵无可奈何,命身旁的一位寄宿学生去叫小雪来见。
      稍事片刻,侍女小雪进了客厅。与她朋友般和睦相处的美子惨遭不幸,使她悲伤过度,哭肿了双眼。那副满面泪痕的脸蛋,洋溢着一种特殊的魅力。
      “小五郎君,等你盘问过这个女佣人再来抓罪犯,三十秒恐怕来不及吧?喏,这不,三十秒已经过啦!”警察署长终于沉不住气地提醒道。
      “时间超过啦?”小五郎泰然地答道,“我不是打过赌了吗?”
      “哈哈哈……这就怪了。那么说,罪犯呢?”
      “正等着您逮捕哩!”
      “在哪儿?那个男人究竟在何处?”
      “男人?”小五郎脸上现出神秘的微笑,“哪儿有什么男人?这儿只有一位叫小雪的姑娘,一位象小麻雀一样瑟瑟发抖的姑娘!”
      “小雪?你是说她?……”
      “正是她。怪可怜的。可她就是杀死小姐的真正凶手!”
      人们对这种出乎意料的结局感到滑稽可笑。只有一个人没有笑,她就是小雪。
      直到刚才还觉得干得天衣无缝而自鸣得意的侍女小雪,画皮一下被著名侦探戳破,惊愕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她心中巳暗暗下了决心。她意识到如今栽在久闻大名的小五郎手上,无论怎样辩解也无济于事。她决意按某人授意的那样办,采取最后的手段。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关键时刻的蛇蝎心肠连男人也有所不及。她那张美丽的脸蛋益发变得煞白、两眼倒勾,显示出一个可怕的决定。
      “啊!糟啦!”
      一种预感顿时笼罩了小五郎,当他惊叫出声时,已经为时太迟了。周围的人一时还没从哄笑中回过神来。
      小雪身子一闪,到了房间角落里那张桌子旁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拿起桌上的金色面具和斗篷三下两下穿戴在身上,转眼之间站在了顿时张口结舌的人面前。
      那位让人同情的侍女的形象不复存在了。人们面前,是一个龇牙咧嘴怪笑的狰狞的黄金假面窃贼!
      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错觉,使人们茫然不知所措。明知她是位姑娘,可那身金色的装束却让人感到畏惧却步。
      波越先生不愧为警长,他第一个抛开幻觉,扑向金色怪物。再说小雪;在人们发愣的一瞬巳做好了逃走准备。只见她象一只轻盈的燕子,灵巧地钻过波越警长伸开的大手,飞身向门外逃去。
      一道金色的光芒飞过曲拐的走廊。波越警长率先追了上去。身后,紧跟着警察署长和另几名刑警。
      怪物冲出正房后,疾风般穿过庭院,跑进了大门洞开的美术馆。警察们小看了这位乳臭未干的姑娘,他们不相信她会逃出他们的手心。要知道,逃命的人已经豁出去。转瞬之间,巳和追赶她的人拉开了距离。
      小雪跑进美术馆,迅速关上了美术馆沉重的大门,随之大门自动锁上了。她将自己关闭在钢筋水泥筑成的仓库之中。
      “哈,她跑进去成了口袋中的老鼠。别急,不用慌!”侯爵喊道。他和小五郎最后才追上来。
      “不会从后窗逃走吧?”正准备转到美术馆后面去的波越警长回头问。
      “没问题。窗户上全都装有铁条。一个妇道人家、女流之辈是弄不断的!”
      “那么,大门的钥匙呢?……管家去哪儿啦?”
      “还在那边大厅里哩。喂,谁去叫他一下!瞎!慌什么?她巳是瓮中之鳖了。”
      这样,假面人所作的最后努力也徒劳白费了。她终于成了追敌的手中之物。
      黄金假面人即是侍女小雪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们做梦也不会联想到她就是罪魁祸首。事实真相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们一个黄毛丫头,能在博览会高塔顶上做出那种非凡的高难动作?这里边是不是潜在有一种阴差阳错的因素?追赶凶手的人们心中都在纳闷。读者诸君许心中也抱有同样的疑惑吧?

    铠甲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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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小麻雀以非凡的力量逃脱人们的追赶一头跑进了美术馆。对她来说,这无疑是刚出虎口又落入了狼窝。沉重的大门虽然拒敌于门外,可同时也使她自己身陷囹圄。
      警察在外面咚咚地擂门。馆内是昏昏暗暗的陈列厅,恍如一幅可怕的佛像地狱图。仅有的出路窗户也都一一装有坚固的铁条。身入此境,对她来说,好比自投罗网。
      尽管小雪的脸因恐惧和焦燥而扭曲变圆形,但戴在面部的那副黄金假面具仍然是一张漫无表情的笑脸。她活象一只笼中的老鼠,在美术馆里慌慌张张地来回奔窜。
      她知道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出口,可她不甘心从支待毙。她知道,管家马上就会拿来钥匙。门一打开,警察就会蜂拥而入,将自己绳之以法。然后,等待她的将是押送警车、法庭、监狱和绞架。一瞬间,她脑海里飞快地掠过无数个令她寒毛倒竖的幻觉。
      她意识到事到如今,无论怎样逃窜也于事无补。于是,她象一只受惊的动物,跑到文物陈列室的一个角落,藏到一具站立在那里的穿罩着小樱铠甲的假人身后,屏息静气地聆听着屋外的动静。
      这具穿铠甲的假人,其实并非一般的人形偶人,而是一具撑起来放置在台座上的铠甲陈列口。她靠在台座上,拚命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整个身体随着可怕的耳鸣不由自主地摇晃。
      不可思议的寂静。也许是剧烈的耳鸣掩盖了其它一切声音的缘故,屋外的人似乎已经远远离去,竟然感觉不到一点动静。感觉之中似乎只有空廊的空间,阒无人迹的美术馆。
      这时,一种难以名状的怪事情发生了。
      小雪除了感到自己的心跳之外,她还感觉到了以另一种节奏悸动的心跳。在她自己怦、怦、怦快节奏心跳的每一次间隙中,都能感到另一种沉重有力而缓慢的心悸。
      小雪不由自主地变得毛骨悚然。注意力一集中,她便发现这种心跳是沿着她的指尖传来的。她的手,正按在穿武士铠甲的假人的屁股上。这具穿铠甲的假人难道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活人不成?
      照理说,铠甲中间只应该有一要用来支撑的木棍,就象西服店的陈列架一样。怎么会有心脏跳动呢?这时,她又注意到不知怎地,穿铠甲的假人开始蠕动起来。
      一种与对追敌截然不同的恐惧,正悄悄地沿着她的背脊往上爬。在这奇形怪状,佛像和佛画角目皆是的幽冥之界,一具几百年前的腐朽了的铠甲假人心脏在怦怦地跳动!
      小雪头戴的面具因极度的恐惧而紧紧贴在脸上,她禁不住窥视了一眼武士假人的面部。带有护颈垂帘的头盔下,一张赤铜色的鬼脸龇牙咧嘴。口中可以看见一小块朦胧的白色。啊,果然是真人!铠甲中间果然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妈呀!”
      小雪一声惊叫。就在她闪开身子的同时,铠甲从台座上悄悄站了起来。
      “别怕!我是你的朋友!”铠甲说。
      这绝不是鬼变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某种目的故意藏在铠甲里!小雪暗忖。可见到这身奇怪吓人的装束,她还想夺路而逃。
      “你……你是谁?是谁?”
      “说出名字你也不会知道。我是按头儿的吩咐啊,昨天夜里就钻进来了。这不,扮成一具穿铠甲的武士假人。什么目的?现在没空说这些了。必须救你出去!救你一命也是为了头儿着想。快!逃出去的路已经搞好了。到这边来!”
      “明白了。你是那个人的朋友吧?要是我被抓住了,他的秘密就会暴露,你是怕这个吧?”
      “简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换句话说,并不是为了救你而救你,是为了保住头儿的秘密。不过,这对你来说,反正都一样。”
      “出口在哪儿?是专为我安排的吗?”
      “为你?……哈哈……没想到你干的好事儿这么快就败露了!只要小五郎这小子不露面、不插手,肯定平安无事。哼!狗拿耗子多管事的家伙!……我要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慌乱之中,这人说着脱掉头盔铠甲,牵起小雪的手朝后窗跑去。
      正当他们跑到窗口,身后美术馆的大门哗啦一下被打开了。追赶的人君一窝蜂涌了进来。突然走进黑暗的陈列厅,他们没有注意到后窗边有两个人。
      “快!就这儿。这不是为你准备的,是为我自己。铁条已经锉断了。”说着他握住铁条用力一摇,铁条从四处锉痕处啪地断开了,窗口现出了一个大洞。二人爬出窗户到了屋外。窗外是一片芳草萋萋的缓坡。矮墙外,是宽阔的湖水。岸边停泊着一艘摩托艇。是侯爵家的私人游艇。
      “会驾驶摩托艇吗?”
      “嗯,会的。”
      “算你走运。那么你一人乘上去赶快逃吧!”
      “这……上岸一定会被抓住的!”
      “正因为这一点,我们早有安排……”男人踊里嘟嘟哝道。小雪这才吃惊地发现,摩托艇上横放着一根比手杖稍长的竹竿。
      “就用这个?”
      “嗯。要想逃命,受点罪是理所当然。要知道,你可是带有血债的杀人犯!”
      “好。我干!反正要被送上绞架。就当反正是一死,这种事儿,女人也不是干不了!”
      小雪心一横,说罢只身上了小艇,引擎早巳做好了随时可以发动的准备。
      “那艺儿千万别脱!刚才不是说啦?别忘了它的用处!”
      小雪正欲脱掉金色的面具和斗篷,被搭救她的男人制止住了。小雪心中迷惑不解,这衣裳如此醒目,肯定会成为追踪的目标,干嘛非得穿戴上它们不可呢?这命令也有点太奇怪了。
      “行啦,好自为之吧!我还有我的事要干。”
      此人目送着小雪的摩托艇突突地飞逝万而去,然后沿着岸边风一般转眼没了影儿。
      这位穿铠甲的男人究竟何许人也?他提到的那位“头儿”又是谁?这一连串谜团虽然会随着故事情节的进展而渐次明朗化,在此读者诸君不妨暂且先记住两个细节。其一,这位化装身穿铠甲的武士假人的男人从昨天夜里就一直潜伏在美术馆内;其二,此人身在暗处,亲眼看见侦探小五郎识破了偷梁换柱以假冒真的假美术品,而且还认出了标在上面的A·L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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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奇妙的呼吸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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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被视为瓮中之鳖的猎物究竟是怎样弄断了铁窗逃走的,而且事先还备好了逃跑用的摩托艇,就连老谋深算的小五郎也始料未及。更不用说追赶凶手的警官们了。他们更是为眼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奇迹个个惊愕得目瞪口呆。他们围聚在湖边,眼睁睁地看着摩托艇远去。
      虽然遥遥的彼岸有几家影影绰绰的农舍,可罪犯真要是从那儿上了岸,事情倒会更麻烦。没有一条可以绕过湖水提前赶到对岸的迂回道路。
      “难道就没有别的机动船啦?”小五郎急不可待地吼了一句。
      “有的,有的。正从对面朝这边驶来呢!那是附近渔民的船”一名夹在警察中的侯爵家的寄宿学生喊道。
      真算幸运!这时果然见一条安装有引擎的机动小渔船沿着湖岸正朝这边驶来。掌舵的人看上去象附近的渔民,四十岁上下,身穿木棉条纹马褂。
      “喂——借用一下你的船!我们是警察,去追赶那艘摩托艇!”
      一名刑警喊道。那渔民听说是警察,显得有点吃惊,随后后上把船驶了过来。
      上船的有警察署长、波越警长、小五郎,另两名刑警,加上掌舵的渔夫正好六个人。
      “看来,咱们的船马力大些。追上前面的摩托艇不费吹灰之力!”
      渔夫自夸地说着启动了机动船。这时,两船之间已经拉开了近三百米的距离,前方的摩托艇正好驶进一处伸进湖里的一小块陆地后面,没了踪影。
      然而,警察们并不担心罪犯会登陆上岸。如果从那儿上岸,旁边正好是县立公路大道,更容易被人发现。再说,谅她也没时间上岸,追赶的般眨眼间巳驶近,岸上的一切都将逃不过警的眼睛。
      这时,只见前方的摩托艇猛一下掉过头,朝湖中心飞驶而去。黄金假面人蹲在船尾,看上去如同巨大的金块,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一场院惊心动魄的湖上追击战。
      两艘船船头划破恬静的水面。飞溅的水雾裹住了船体。船尾拖曳着两条蔚为壮观的白浪。好一场以命向争的水上竞赛!
      渔夫的自夸一点不假。两艘船的机械动力果然相差甚大,眼看着机动船逼近了摩托艇。
      两名刑警以防假面人拒捕,获准随身带了手枪。一旦进入有效射程,他们便瘵着武器对逃窜的摩托艇以示威胁。
      “喂——快停下!要不就开枪啦!”
      摩托艇上的假面人一动不动。警察们紧盯不放,全速追了上去。
      后面的机动船上冒起一缕白烟,只听得湖面响起“砰”的一声枪响。这一枪是朝天开的空枪,算是警告。
      姑娘象是死了心豁出去了,只见枪响也无动于衷,伏在引擎上宛如一尊化石。
      瞧!两船靠近了!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正好到这湖心时,警察终于捕获了企图逃走的摩托艇。
      一名刑警一个健步飞峰上了摩托艇,猛虎似地从后面朝假面人扑去……
      “哎呀,上当啦!”
      随着这个刑警的儿狂叫声,人们的视线一下集中到假面人身上。
      怎么回事?只是一件金色斗篷和面具,中间是空的!斗篷里支撑着两块木板。
      黄金假面人的惯用使俩。无人驾驶的摩托艇,只要事先定好方位,会自动行驶。
      如此看来,难道这艘小艇上从一开始就根本没坐过任何人?
      岂有此理!当初平静的湖面,不可能看漏一个在水中游泳的人。
      上岸了?她肯定没有时间。
      难道她变成了美人鱼潜入湖底了?或是变成一团霞雾朝高空蒸发了?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可能。
      “瞎,我太小看那姑娘了。没想到她鬼点子也真多!诸位不必失望。船夫,快把船开回刚才路过的那片岸边去!要快!”小五郎大声叫道,制止住议论纷纷的同僚。
      无人驾驶的摩托艇,被系在渔船尾部拖着。机动船全速驶向来时的方位。到了这种场合,警察署长也无计可施,人们只好默默地言听计从于小五郎的建议了。
      “你认为罪犯从那边岸上登陆了吧?”行进之中,波越警长不放心地问。
      “绝不可能!”
      “那么这是……”
      “只剩下最后一种可以逃遁的方法。可这绝不可能是那小姑娘想出的妙计。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解释她的突然失踪。尽管有可能觉得太离奇,可我觉得她一定是用了这条计谋……波越君,告诉你,这妙计绝不是那小姑娘一个人的主意!瞧那铁窗是怎么弄断的。手段多么高超熟练。肯定有同案犯!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如此大胆,全都是另外一个家伙给出的点子!”
      “同案犯?你掌握什么线索了吗?”
      “也许是一个你我都不认识的家伙,躲在美术馆黑暗的角落见机行事。”
      真不愧为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只凭想像,无不言中。
      “可是,摩托艇上的的确确只有小雪一个人哪!你说的同案犯,怎么……”
      “完成使命后溜之大吉了呗。关键要看他朝什么方向逃走的。对我们来说,最可怕的问题是这家伙的去向。”
      小五郎的忧虑不幸言中了。到底怎么个言中法,结果不久便知。
      机动船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此处可以看见湖心,很远人们就发现这里没有一点异常。
      “小五郎君,你的想法实在让我们这些平庸之辈感到费解。把船又驶回这里到底准备干啥?喏,你瞧,岸上水面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吗?”
      警察署长虽说自己提不出高见,可他总是难以克制对眼前这位半道上杀出的著名侦探的敌意。
      小五郎对此并不介意。他指挥着船夫在浅水地带缓缓行驶,时而掀开茂密的水草,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啊,你是说那姑娘跳水自杀了吧?在找尸体?”
      警察署长禁不住又奚落了一句。
      这一带好象是垃圾回流的水沱。湖面除了一大片茂繁浓密的水草叶之外,漂满了稻草屑。在这种地方跳水自杀未免太浅了点儿,再说尸体沉入这尽是水草和垃圾的混浊的水中,从上面很难发现。
      “好,停船!……谁身上带有薄纸?”小五郎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一名刑警拿出一些擤鼻的纸巾递给小五郎。小五郎将它撕碎弯下腰蹲在船舷边上,继而把撕碎的纸屑靠近水面。他不会是想用它钓鱼吧。
      “你在念什么咒呀?”波越警长对此也深感不解,禁区住调侃道。
      小五郎一本正经地让纸屑接近水面。
      人们都被小五郎奇怪的举动吸引住了,一齐注视着水面。
      “喏,你们看!水草中间有一根细竹竿伸出水面。咱们来瞧瞧它会有什么反应。这玩艺儿说不定很有趣。”说着,小五郎将纸屑放在伸出水面的竹竿端口上。
      奇迹发生了。纸片突然被忽地一下吸住了,旋即又松开。与此同时,竹竿周围咕嘟咕嘟地冒上来一串小气泡。
      有什么东西藏在水底借助空心竹竿呼吸。呼气没通过竹竿,空气便变成小气泡从水底冒了上来。
      不可能是鱼!是人!是人潜伏在水底用竹竿进行呼吸。
      这时,就连反应迟钝的人也都看出些名堂来了。逃犯也真够惨的,遭这份罪!人们面面相觑,一张张苍白的脸孔。半晌无话。

    第二桩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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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言而喻,这节空心竹竿的下端衔在一个人的嘴里,这人正是小雪。她紧紧贴在小底的岩石上,一直用竹竿在呼吸。她企图在小下等到上面平安无事了再悄悄爬上岸,趁着漆黑的夜色逃走。虽然时令巳届春天,但眼下正值四月中旬,料峭的春寒尚未过去,想在小下潜伏数小时,也真可谓太犯傻,除了畏惧绞架断头台的疯狂杀人犯,谁能坚持得住?
      “哼!瞧你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顽固家伙!我要叫你原形毕露!”
      粗野的刑警猛一伸手,按住了竹竿的顶端口。他想,这一来小下的人一定因憋不住气而浮上水面。
      啊,罪犯的恐怖心理真叫人望而生畏!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仍不见水下的人浮上来。她屏住呼吸,在水底和对手进行着一场意志的较量。凭着尚存的一线死里逃生的希望,她蹲在水底竟然可以象碰海女一样不呼吸!
      “住手!太残忍了!”波越警长制止道,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其实,这位粗暴的刑警也正准备放手。一听见警长招呼,即刻松开了手,恢复了水下人呼吸的自由。
      然而,这时正巧是水下人屏息静气的忍耐力最大极限。几乎在刑警松开手的同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哗啦一声从水草丛中冒出头来。
      神志巳迷糊的姑娘立刻被拖上了小船。
      “啊——我受不了啦!快,快杀死我吧!”
      她横躺在船上,手脚挣扎着,梦呓般喊叫。也许是精力耗尽的缘故,旋即安静了下来。
      “听我说,我的话如果与事实不符,你来纠正,行吧?”
      等姑娘的神志一清醒过来,小五郎在船上就急不可待地开始了审讯。
      “你杀死侯爵小姐,是为了在英国的千秋先生吧?对不对?”
      小雪无力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千秋先生出国之前,在侯爵府上你就已经和他有了很深的关系。他不久将回国同侯爵小姐结为伉俪,你去忍受不了了。我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经常给在伦敦的千秋先生写信。而且每一封回信都与你所期待的相反。换句话说,你是被他无情地抛弃了。”
      小雪再次点点头。关于千秋先生巳同美子小姐定婚一事,故事前面已经交待过。
      “你这人天生性情暴烈,企图杀死你的女主人美子小姐,除掉绊脚石。其实你并不仇恨美子。你相信只要除掉情故,意中人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你清楚要杀死情故是件很难成功的事情,还知道必须干得手脚利索,天衣无缝。这时你正巧看到了报纸上关于黄金假面人的报道,于是你就策划了一个可怕的杀人方案。你说,这没错吧?”
      “然后,”小五郎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你设法弄到一套木制假面具和斗篷,然后再贴上金箔,悄悄做成了黄金假面具和斗篷。哼!我连你买金箔的那家伙商店都调查过了!后来,你就装扮成传说中的黄金假面怪人,在树林中躲躲闪闪。故意让人发现,这才有了所谓黄金假面怪人重新露面的流言传闻,同时也招来了警察。对你来说,这一切正中下怀。所以你才会那么顺利地得手!”
      此刻,如果读者还记得侯爵小姐临死前看见黄金假面时惊叫了一声“啊——是你!”一幕,这个谜团到此可以解开了。
      “我听到传闻后,化装住进了管家老人家中。不巧遇上某国大使来访,加上出了点因蒙汗药闹出来的乱子,我的暗中侦察没有成功。让我喝了蒙汗药的人并不是你小雪。干偷梁换柱的鬼把戏,用假玩艺儿替换真佛像和佛画的自然更与你毫不相关。换句话说,另外还有一个比你这个杀人凶手更可怕更重要的罪犯,突然一脚插了进来。你说,我的话和事实真相有没有出入?”
      小雪微微摇了摇头。
      “好!关于你的杀人罪,我不想再问下去了。这案子实际上比表面现象简单易破得多。我想问你的是,你认识的另外一个犯人!也就是偷走美术馆佛像的那个家伙。你肯定见过他。我问你,见过他,对不对?”
      波越警长和警察署长被小五郎的一席话惊得发愣发呆,简直听入神了。小五郎心里也有这个打算,想把事实真相一一在众人面前揭开。
      见小雪点点头,小五郎继续说道:“如果说为什么我会怀疑这一点嘛,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刚才逃避追赶的手段未免太高超了!就凭你一个人,不可能安排得前后谨严有条,不可能有一般人望尘莫及的高超手段!一定有另外的人替你出谋划策。那家伙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帮助你逃走呢?我想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你目睹了他所干的罪恶勾当。他害怕你被抓住后他干的勾当会东窗事发!不是吗?照实说,你见过的是谁?是怎么潜入美术馆的?”
      小雪缄口不语了。不知是在回忆,还是无力说话。这时,一直蹲在船尾的渔夫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瞧!什么东西漂过来了!”
      人们大吃一惊,一齐往船舷望去。果然有样奇怪的东西漂在水面。一名刑警伸手将此物捞了起来,原本是一只男式钱夹,还没被水浸透。大家都觉悟得奇怪,这只男人用的钱夹既不是小雪的随身携带之物(其中钞票的金额相当可观),怎么会在船舷边的水面漂着呢?然而,此刻毕竟不是去追究一只钱夹的时候。
      小五郎回身又走近小雪蹲下,继续着关重大的审讯。
      “听我说,小雪姑娘。哪怕是说一句半也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之所以要急着在这不方便的船上问你,为的是想尽早知道另一个罪犯的真面目。说不准上了岸会遇到麻烦。要知道,那家伙可是一个狡猾多诈、身手不凡的歹徒。这一点,从他替你出的鬼点子便可略知一二。快说吧,我请求你啦!一句话就行。这是你赎罪的机会。只需你一句话,就可以防止另一桩空前的恶性大案于未然。求你啦!小雪……小雪!你怎么啦?喂,挺住!……”
      小五郎惊骇万分,使劲摇晃着小雪的双肩。小雪没有一点反应,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橡皮偶人。
      奇怪的突然死亡。
      人们默默地注视着惨死在眼前的少女的尸体,顿时感到如临大故,似乎有一种不可言状的东西正从背后袭来。
      “啊呀!血!在流血!”有人惊叫道。
      只见从瘫倒的小雪的背上,一缕鲜红的血液正缓缓地渗出,随后流向船底。
      小五郎叫一名刑警帮忙把尸体扶了起来。
      “是谁?谁杀死了小雪?”几个人异口同声。
      简直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小雪被杀。一柄水手用的大折刀似乎正好从背后刺穿了心脏。鲜血从刀口往外冒,渗透了衣服,啪嗒啪嗒往下滴。
      刚才将她从不中拖上船时,并没有发现她背上插着一把刀。她是在上船后仅仅十几分钟里,被什么人使用魔法杀死的。
      然而,船上的人几乎都知道彼此的底细。四名警官、小五郎,还有船的主人渔夫。这几个人中间,一定有一个是对小雪怀恨在心,并将她置于死地而后快的凶手!
      湖面上,除了船上的人以外,连个人影也没有。无论怎么觉得不可能,凶手一定就在这六个人中间!
      难道是……
      人们的脑海里慢慢映现出某种心寒胆战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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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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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恐怖的水中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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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思议。实在不可思议。船上除了几名警官,再就是小五郎和船主,其他没别的任何人。又是在远离岸边的湖上。事情真是神了!
      惊愕不巳的人们,脑子里产生了一个难以令人置信的念头。难道……难道是……这个模糊的念头不禁使人们不寒而栗。
      突然间,湖上响起了突突突的引擎声,接着是小五郎的一声惊呼。人们猛一回头,看见刚才还拖在机动船尾的摩托艇飞也似地开走了。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幅使人为之惊叹的奇怪景象:操纵摩托艇的不是别人,正是这艘机动船的船主,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乘上去的。
      “畜牲!就是他!那小子杀死了小雪!”
      面对先下手为强的对手,小五郎怒不可遏,扑向引擎,亲自操纵着机动船刻不容缓地追了上去。
      “那家伙一定是窃贼的走狗!替小雪出主意的一定是他。他担心小雪一个人会出事,就从什么地方弄了条船,化装成渔夫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咱们的举动。他见小雪被擒,正要如实招供,就杀人灭口!”
      小五郎边驾驶着船,边对波越警长唠叨地说。
      “是啥时候下手的?”
      “你还不明白吗?”小五郎气急败坏地说,“那小子玩了个把戏。喏,就是刚才那只钱夹。不是他第一个发现说有钱夹漂过来吗?肯定是他自己投到水里去的!那玩艺吸引了咱们的注意力,他趁机行凶杀了人呗!”
      经小五郎一说,大家才幡然醒悟。当时船上的人都去捞钱夹和搜查里面的东西去了。小雪被暂时撇在一旁没人看守,如果趁此空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小雪背上捅上致命的一刀,不是没有可能。
      人们愤怒地发泄着。机动船加大马力朝贼艇追逼过去。
      “没问题,咱们的船速度快。马上就可以逮住那家伙。”
      警察署长有些得意忘形。这话和刚才追小雪时船夫自夸的话如出一辙。
      咦?不对劲儿!那家伙是知道这艘机动船速度快的。明明知道反正最终要被追上,干吗还要逃!他绝不是饭桶草包,岂会干这种吃亏的买卖?必须小心提防,要不然太危险!小五郎心里暗自思忖。
      小五郎手握舵柄,无意之中扫了一眼脚下这艘船,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惶向他袭来。
      怎么啦?怎么搞的,船底已经被水淹了两寸!哪儿来的汩汩冒水声?人们由于太兴奋太激动,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的双脚巳踩在水中。
      “谁去检查一下船底!看水是从哪儿进来的!”
      人们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小五郎话中的含义。这才手忙脚慌地在水中胡乱摸开了。
      “糟啦!这儿有个大洞!有堵塞的东西吗?”一名刑警发现了船底的漏洞,面色如土地喊道。
      慌乱之中,水愈淹愈深了,淹了人们的鞋,浸湿了裤腿。
      “拿着。用这个堵住!”小五郎动作麻利地脱下外套扔了过去。
      刑警将它裹成一团用力塞向洞口。可是,一切努力都巳为时太晚了。湖水以与六个人体重相同的反作用压力毫不留情地涌入船内。仅靠东西去堵已经防不胜防了。
      慌乱之中,水巳于顷刻间浸过了半个船舱。船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引擎虽在拚命转动,但船重量越来越大,速度顿时减半。
      要知道,这是在不知有多深的湖上。船上有会游泳的,也有不会游泳的,这时都变得惊惶失措,大叫起来。
      “妈的!上那混蛋的圈套了!王八蛋!唉!我这人怎么就这么傻!”
      小五郎抓住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追悔莫及。
      远处,传来那家伙得意忘形的大笑声。他将穷追猛逼的追船引到湖中心,方向一转,朝湖东岸飞逝而去了。只见他摇晃着手,幸灾乐祸地大笑着。原来,他早就在船底凿了个洞,逃走时,顺手拨去了洞塞。
      面对歹徒的嘲笑,人们顾不上愤怒了,因为这时船已经彻底沉入了水中。
      真够惨的!扛着金闪闪的肩章,表情总是严肃的警察署长、被誉为铁腕警长的波越、还有大名鼎鼎的侦探小五郎竟落到如此困境。他们拚命抓住还在继续往下沉的船舷,身子泡在水里,头伸出水面,艰难地呼吸着。
      谁也说不准这样能坚持多长时间。当然,擅长游泳的小五郎例外。可其他的几位不久便会精疲力尽。结果会怎样委实让人捏一把汗。

    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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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回想起来,真让人忍俊不禁。不过,当时可的确是性命攸关。警察平素的威严早巳抛到九霄云外,一个个扶着船帮,眺望着遥遥的岸边齐声呼救,懊悔不迭地盼着视野中出现一条救命之船。
      “瞧!船!救命船来啦!”有人突然兴奋地喊道。回头望去,果然见一艘船马达突突突地从侯爵别墅的方向驶来。
      等船驶近,才看清船上是留在岸上的几名警官。他们一定是找到了别的船,组成第二梯队赶来增援的。
      事后虽觉得心头憋了口恶气,但最终人还是得救了,小雪的尸体也没致于被水冲走。
      这时,歹徒已经在湖东岸弃船逃走了。警官们当即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尽管小五郎等五人个个都成了落汤鸡,也顾不得体面了,不争分夺秒地追上去抓住可恨的歹徒,男子汉的面子往哪儿搁?
      船,不一会儿便抵达了东岸,警官们争先恐后登上岸。
      “大家看哪!这里有张纸条,上面写了些什么。一定是那家伙留下的!”
      波越警长第一个发现敌情。只见摩托艇上放有一张纸条,一名刑警跳上摩托艇,将它拾了起来。果不其然,正是歹徒的留言条:

        “杀死小雪的不是别人,是小五郎你这混蛋!我本来根本不想
      杀人。我们的头儿讨厌见血。你们应该看得出,我费尽心机让小雪
      逃跑。都因为小五郎你这家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事情才变成这样。
      赶快罢手!要不然,下次死的人会轮到你小五郎!”

      这是一张用铅笔飞快写下的便条。
      全身被水湿透了的几个人,从援军那儿借来几件上衣替换上。虽说有点可笑,可毕竟还能抵挡一阵子。
      小五郎将歹徒留下的纸条仔细折叠好,放进借来的上衣口袋。前方一面是山,一面临水,中间是曲折的羊肠小道。往右翻过山再走二里路即是足尾;往左穿过附近的旅馆小街直通日光游览区。两条路必居其一,别无它路可遁。
      正当大家弄不清楚歹徒走的是哪条路,而无可适从时,只见从左面走来一位农妇。四十岁年纪,看样子是村里樵夫的妻子。
      “喂!刚才有没有个渔夫打扮的男人从这条船走过?没和你错过吗?”波越警长问。
      “是有个男人走过去了。撞了我一下,没道个歉就急急忙忙走过去了。这个人我在附近从没见过。”村姑答道。
      “是他!碰见他很久了吧?是在哪儿碰见的?”
      “就在那边。在那边山下转弯处碰见的。还没有走远!”
      “太好了!伙计们,快追!路只有一条。再往前就是热闹的镇上了,别让那家伙逃了!”
      波越警长余勇可贾地喊道。从别人那儿借来的西服配上他自己的裤子,样子实在令人发笑。他这人本来就是职业刑警出身,装扮成工人或干力气活儿的人抓罪犯颇有经验,平素往往就不大修边幅。
      小五郎和另三名刑警也加入了追踪逃犯的队伍。警察署长等数人则决定乘船走水路绕道过去,准备赶在逃犯前面进行堵截。
      拐过山脚,前面是一和笔直的道路。他们没有发现罪犯的踪迹。五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一阵,才看见前方土堤上有个人影。跑近一看,才知道是个乳臭未干的男孩。向他一打听,他回话是有个男人刚才从这儿过路。
      一行人拐过弯道,又匆匆赶了几百米,这才发现前方很远处有一个渔民打扮的男人。此人在路上踽踽独行,条纹和服上衣,头上系一条毛巾快包住了脸。千真万确,就是刚才追踪的那个大胆狂徒。
      “让那家伙给发现了可就麻烦了。反正通往小镇的路仅此一条。别急,他跑不了。跟上去,注意隐蔽!”波越警长小声地拉住一位急性子刑警。
      “呀哟!我的肚子疼起来了。走不动啦!对不起,下面的事拜托各位啦!”小五郎突然喊道。
      “就这可麻烦啦!你没事儿吧?回到刚才停船那儿去走得动吧?”
      “嗯,这么点近没多大问题。照理说在那儿会给我们备一艘船,也许就是那个坏家伙乘过的那艘摩托艇。你们反正一直跟踪到镇上,我就先借用那艘摩托艇回侯爵别墅去了。”
      “好吧。多保重!我们肯定会抓住罪犯,给你报佳音的。”一行人留下小五郎走了。
      结果,波越警长他们把目标追逼进了镇上的停车场,只等瓮中捉鳖了。
      被追赶的那人走到停车场一个昏暗角落里蜷缩着坐下,象是故意不让过路的人看见他的面部,把头伏在腿上。
      警察们呼啦一下冲了过去,波越警长身先士卒。他在离目标只有一、二尺远的地方,看见了受到惊号突然抬起的那张脸。
      “哎,请问一下,乘去日光游览区的公共汽车,是在这儿等吧?”
      这个被认定是罪犯的男人突然怪腔怪调地和警长搭讪了一句。
      不对!完全搞错了!衣服是同一件,可人长得完全不一样。这人才是个真正的乡下佬!
      警察们同时“啊——”地惊叹出声,个个都傻了眼。横看竖看,那衣服和头巾都是歹徒的穿戴之物。
      一盘问,人们才明白。原来那家伙弃船上岸时,正巧有个赶路的行人过路。他一把将此人拉到山林里,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表作为酬谢,编造了个借口和对方换了衣服,然后顺着那条与过路人背道而驰的小道跑走了。
      “我并不是有意跟你们作对,饶恕我吧!这块金表,我也奉还原主!”
      乡巴佬一见是警察,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瑟瑟颤抖着直冲警察鞠躬。
      啊哈!明白了。小五郎是出于不忍心看见这个尴尬的局面,才说腹痛的。对此结局,他似乎巳于事前有所预料。
      “喂,小五郎,你这小子也太狡猾啦!明明心中有数,干吗不告诉我?”事后,警长发泄牢骚道。
      “不过,当时我也没绝对的把握。如果那人真要是罪犯咋办?我只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奇怪罢了。再说,真要抓人,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大忙,哈哈哈……”小五郎笑关解释道。
      不言而喻,警察们当即给罪犯逃窜那个方向的各个警察署拍了电报,并请将此犯人逮捕归案。然而,罪犯究竟逃向了哪里,一直都没有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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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假面人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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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上一场激烈的追捕,结果一无所获。杀害侯爵千金美子小姐的凶手、侯爵小姐的侍女小雪的狰狞面目原形毕露了。然而,她却为另一个心狠手辣的罪犯当了替死鬼。
      两们美貌少女惨遭戕害。可与国宝媲美的古代艺术品被窃。著名侦探小五郎尽管有万般手段,最终既没查明黄金假面人的真面目,也没有摸清他的行踪。
      报纸抓住这一绝好的题材进行了大张旗鼓地宣传。别说是东京,就连全日本,举国上下男发老幼,对此也无人不晓,无人不为之胆颤心惊。
      以后的十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在这短暂的十天中,人们奔走相告,话题随之被添枝加叶。顿时整个社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甚至人人看见古董商店里的金箔斑驳的如来佛像,也开始疑神疑鬼,把它当成黄金假面人。一人说虎色变,三人说虎成真。恐怖的流言不胫自走。
      据说上野帝国博物馆的女清洁工有一次突然晕倒在馆内。说是黄昏时分打扫陈列着许多佛像的大厅,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幻觉,似乎看见一尊等身高的镀金佛像身体摇晃着朝她逼来。她以为是黄金假面人出现了,吓得尖叫一声,丢了魂似地晕倒在地。
      直到四月底的一天,人们才发现了真正的黄金假面人第三次做案犯罪的企图。
      那是一个天色阴晦、让人觉得既闷又压抑的黄昏。一位不速之客拜访了小五郎借居在东京“御茶之水”某公寓的房间。
      关于本故事的主人公明智小五郎的住所,因为在此是第一次提到,必须加以说明。他自从了结了“蜘蛛怪人”一案后,就从过去住的豪华饭店搬了出来,住进了这家普通公寓。尚未婚娶的他觉得一个人独往独来比娶老婆安家更方便更自在,他租的二楼两间客房面朝大街,一间宽敞的做客厅兼书房,另一间面积小的做卧室。
      这些日子黄金假面人一直没露面。小五郎感到有些闲得无聊。这天,正当他只手托肋伏在客厅的大桌子上若无其事地抽烟时,突然听见有人叩门的声音。一位素昧平生的老人走了进来。
      此人戴一副老光眼镜,灰白的胡子,挺括的传统和服,让人总觉得他是上一个时代的人。
      老人施了一礼,拿出一封介绍信和名片,姿态毕恭毕敬。
      名片上写着“大鸟喜三郎”几个字。这是个名传遐迩的大富翁的名字。小五郎上下仔细打量着此人,心里想,这人不会就是大鸟喜三郎吧。
      “老朽是大鸟先生家的总管。敝姓尾形。”老人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
      介绍信是小五郎的一位实业界的朋友的亲笔,上面写着一切“请多关照”等客套话。
      老人讲了一大通话,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开场白。最终才说出他是为了黄金假面人的事,有求于小五郎才登门叩访的。
      一听见黄金假面人的名字,刚才还显得不耐烦的小五郎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请您说得具体些。您为什么不去报告警方,而来找我?这是我首先要问的。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正是如此。事情是这样的。大鸟先生家最近出了一件事儿,此事绝对不可外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老人双腿夹着手杖,在小五郎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五郎刚觉得此事饶有兴趣,可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串疑问,危险危险!也许这是个骗局,此人说不定要不得是什么大鸟先生家的总管,而是黄金假面人派遣来的密探!上一次那个逃犯在放在摩托艇上的纸条上就写过“下一次死亡该轮到你!”这句话。对那些为非作歹的歹徒来说,小五郎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伪造一封假介绍信简直太容易了。说不准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自己上圈套。即使说不上加以谋害,可难说不是为了将自己软禁起来,以致于不能出面干涉黄金假面人继续犯案。小五郎心里想道。
      小五郎突然抓起铅笔,在桌上的便笺上写下了一串让老人也能看清的醒目大字。一边写,一边用犀利的目光观察着老人的表情变化。
      小五郎写下的,是某个人的名字。读者诸君,如果您在场,一定会甚感意外。这是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的大名,兴许您见到这几个字会惊叫出声的。
      小五郎究竟写下了谁的名字,随着故事情节的进展,自然会真相大白。这至少足以证明,小五郎当时已经察觉到真正的黄金假面人姓啥名谁了。
      老人清清楚楚看见了小五郎写下的几个字。如果他真是黄金假面人的同伙,见字定会陡然色变。可看上去,他的表情不但对此无动于衷,而且似乎对小五郎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所不满。
      “好吧,请您继续讲下去。我信任您!”
      见小五郎催促,老人的话渐渐涉及到事件的关键。老人的话如一一道来,未免太冗长,在此,仅示明他说的主要内容。
      大鸟喜三郎足下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千金。女儿是老大,叫不二子。今年芳龄二十二岁。此女多才多艺,从内地的女子学校毕业后,在当外交官的伯父监护下,又去欧洲留学了两年。她以无以伦比的美貌和丰富的阅历进入社交界,被誉为社交界的一枝花。就是这个叫做不二子的小姐,用总管老人的话说,干出了一件荒谬致极的蠢事。
      事情发生在一星期前的一个夜晚。平时总是在外出前征得母亲同意并告知去处的不二子,那天晚上不知怎地在黄昏时分突然失踪了。夜里十二点过了仍不见回家。而且,她回到家后也不和任何人打个照面,就悄悄溜进了卧室。
      翌日,当母亲若无其事地问起女儿昨晚的事时,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从那以后,每天夜里她都是很晚很晚才回家。这件事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他不能不干涉了。接下来是一场严厉的兴师问罪,可结果女儿一味固执,不肯说出实情。做父亲的技穷了,只得动用了最后一招——命总管对女儿进行盯梢。
      第一次跟踪的那天晚上,不二子一路玩尽了花样。一会跳上汽车,一会在地势复杂的胡同兜圈子,忽而又乘上另一辆车。老人在半道上终于失去了跟踪的目标。第二天晚上(即昨晚)由于决意不让她甩掉,一路紧盯不放,跟踪才得以成功。
      结果,总管一直跟踪到郊外户山原边上的一个冷清无人的地点。那里平地兀起一幢旧式洋房这样阴森森的地方又加上一座古怪的小洋房,让人总觉得寒毛倒竖,总管见不二子搭上车的人来。两人很快消失在小洋房里,借着车灯的反射余光,那人金光闪闪的面孔和衣服隐约可见。一定是传说中的那个黄金假面人。
      小洋房所有的窗户全都闭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不漏,甚至连一条缝隙没有。偶然见了怪物身姿一眼的总管老人,早巳吓得灵魂出窍。逃回去后,慌忙对主人作了回禀。
      竟有这般咄咄怪事!堂堂大鸟家的千金小姐,不知是被什么鬼迷心窍,居然和怪贼黄金假面人深夜幽会!
      然而,如果事情仅止于此也算罢了,更糟糕的是,有一天大鸟先生有事到地窖去,突然发现几天前还放在那里的传家之宝《紫式部日记绘卷》连箱子一块不翼而飞了。家中有人亲眼看见小姐不二子两三天前曾到地窖里去过。家里人全都仔细询问过了,除了小姐不二子以外,别无其他可疑的人。要知道,不二子小姐交往的,是一个对艺术品异常嗜好的怪人。可想而知,是那家伙唆使不二子小姐偷走了这卷传家至宝。
      大鸟先生既想求助人抓获黄金假面人,又不愿意有伤小姐的体面。然而,这件事也不能撒手作罢。听人奉劝,所以让总管登门造访久闻大名的侦探小五郎,并求助于他。

    怪物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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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不管怎么问,小姐她都守口如瓶罗?”
      “是的。平时很温顺的一位大小姐,现在不知怎么了,简直象变了个人似地强词夺理。我家主人也拿她没办法。”
      “您家小姐坠入情网了。这是爱情的力量。行了,我明白了。对我来说,了解到这家伙最近的所作所为也是件难得的好事。这得感谢您。不过,要我只收拾黄金假面人,夺回那卷画而又不让披露您家小姐的尊姓大名,这事实在难办!这样吧,我就勉为其难了。先干干试试!”
      听到小五郎明确的答复,尾形老人这才放下心里的重负。
      “让您操心了。承蒙欣然允诺。我家老斧定会大喜过望。老朽我也就放心了……呀,差一点给忘了。刚才登门拜访时,有一位素不相识的人在大门口递给我一封信,说是交给您的。”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型信封,放在桌子上。
      “咦?奇怪!那人好象知道您要来我这儿嘛!”
      “我也直犯嘀咕,那人一见我就说,您是去小五郎那儿吧?对不起,把这个交给他。硬将这封信塞到我手中。”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这……穿着西服,一副公司职员打扮,三十五六岁。”
      “不,我不记得认识这样一个人。奇怪!先看看信再说!”
      小五郎撕开信封,展开信笺。上面写着如下几句可怕的话:

        “小五郎:
        关于大鸟小姐的事情,你插手也是白搭!你必须马上罢手!
      不仅仅是大鸟小姐的事,其他一切有关黄金假面人的事情,你都
      不得过问!我命令你这样做。不照吩咐的办就要你的命!我等从
      不好无端杀人。可你千万要记住,我等的慈悲心肠也有例外的时
      候!”

      大胆狂徒,真可谓嚣狂妄,目中无人!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此人竟然敢让大鸟小姐一案的委托人带来这封恐吓信。尾形老人既是事件的委托人,同时又是带来一封要求拒绝委托的恐吓信的递信人。
      “怎么样?尾形先生。知道了吧?黄金假面人就是这等亡命之徒!”
      老人受到过度惊吓,嘴上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别以为我会被这封恐吓信给镇住!干侦探这行道,这种破纸片,见得多啦!没啥大不了的。”
      “话虽是那么说,可看这情形,您有生命危险……”老人讷讷地说。
      “哈哈哈哈……这用不着担心。对了,请稍候。有件东西给您瞧。”
      说着,小五郎巳闪身出了门。
      他不知去了何处,很久不见归来。老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桌子上那封恐吓信上。一种恐怖感从纸背发散开来,把人紧紧地吸引住。虽然是上了年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这种场合也难免不变得神经过敏。加上隔壁房间传来的XX声不断叩击着耳膜,难免不让人象女人和孩子一样会产生可怕的联想:莫非黄金假面人此时此刻就藏在仅有一扇门之隔的隔壁?
      不,这绝对不是凭空臆想!刚才就有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呆在旅客出入频繁的大门口处。谁敢断言房间里没有潜伏把侦探小五郎视为眼中钉的坏家伙?老人越想越感觉到隔壁卧室里似乎有人。一点不错,老人感觉到卧室里有人。他恨不得马上就拔腿逃走。
      几乎就在这同时,尾形老人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客厅通往卧室的门口处不动了。他发现这扇门正在一点一点地打开。臆想成了现实!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惊叫出声。
      门正一点点地启开。门缝里闪射出刺目的金光。啊呀,果不其然,是黄金假面人!是他藏在里面。
      老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正欲夺路逃跑,门哗啦一下被打开了。一个怪物倏地站在他的面前。黄金假面具上弯弯上翘的那怪笑着的嘴巴。包裹住全身的金色的斗篷。
      老人顿时觉得腰部的肌肉失去了知觉,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弹。
      “嘻嘻嘻嘻……”假面具嘴角咧到耳边的口中,发出一阵怪笑。
      “嘻嘻嘻嘻怎么样,尾形总管?我想给您看的东西,喏,就是这个。”
      “你……你说什么??”老人还没明白过来。
      “让您受惊了,对不起。是我呀,是我!”
      见假面人取下面具,老人委实又吃一惊。站在他眼前的巳不再是怪贼,而是小五郎乐呵呵的笑脸。
      “我想让您瞧瞧,我小五郎也有所准备。对会那种怪物,没两手绝活儿还行?我敢肯定这身皮会派上用场的!”
      听完小五郎的解释,尾形老人不胜惊讶。
      这场奇妙的奇装试演结束后,小五郎立即做好外出的准备,然后,同尾形总管一道朝位于麴町的大鸟先生府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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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08:2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爱情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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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且不提小五郎和老总管正朝大鸟先生府上赶去这码事儿,先看看老总管离开家后,大鸟先生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鸟先生根据管家尾形老人的盯悄,了解到女儿不二子的行踪,并获悉她的恋爱对象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黄金假面人。他一方面向小五郎乞求援助,同时,为了女儿不重蹈覆辙,把她关在最里面的一套西式房间里软禁了起来。
      两间一套的西式房间里,临时搭了张床。室内由乳母阿丰照应;室外走廊上有一名姓青山的寄宿学生,两人各尽看守之责。房门从外面紧紧地锁上,连去洗脸间,也必须从里面敲门,让青山把门打开。里里外外,可谓戒备森严。
      出入仅此一道门,别无他处。窗户虽然有好几扇,可都装上了防盗的铁条。无论是悄悄潜入还是从中溜出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不二子小姐的父亲不时来这里一趟,他对女儿又是威吓又是哄劝,一心想让女儿回心转意。然而,爱情的巨大魔力已经使不二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一味固执,对父亲的好言相劝软硬不吃。
      “小姐,没想到您弄成如今这种难堪的田地。简直就象一声恶梦。阿婆我一手把您带大,从没觉得您这么任性……小姐,不二子小姐,我叨叨了这么些,您听进去了吗?”负责看守不二子的乳母阿丰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不二子小姐倒在一张巨大的沙发里,两眼呆滞地盯着室内空间,身子一动不动,心里憋着气,一句话不说。
      精心描过的黛眉、长长睫毛的双眼皮、直挺而稍往上翘的漂亮鼻子、丰腴的面颊,茶花般娇艳的红唇、苍白的面孔。头埋在沙发靠背上,一头美发弄得蓬乱不堪。
      “小姐,您是给妖怪迷住心窍了。您变了。您可要头脑清醒!要三思啊!这种事情与您的身份也太不相符了。”
      阿丰唠唠叨叨地继续说。
      “阿婆,这些话我听够啦!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好不好?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不二子冷冰冰地斥责了乳母阿丰一句。
      “那么说,您还是不想和那个可怕的男人一刀两断罗?”阿丰并不退让,眼睛露出惊愕的神色。
      “我问你!你知道他是多么好的一个男子汉吗?”不二子出语惊人。
      乳母阿丰潸然泪下。
      “瞧您说些什么呀!怎么……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我这当乳娘的,真没想到小姐您是这样的堕落……”阿丰出于对主人的忠心,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哭着说。
      “哈哈哈……阿婆,你又不了解他的人品,”不二子愈说愈放肆,“如果了解他,你再固执也会吓一跳的。肯定还会夸我。盗窃尽管不好,可他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盗贼。他简直是个英雄,对,是英雄!他是一位令全世界的女人都为之倾倒的超人!”
      瞧见不二子小姐失神错乱的样子,阿丰忍不住又哭着说开了。
      “管他是什么,不都是您的感觉吗?小姐,您的脑子已经不正常,您已经失去了理智。肯定没错。正是因为您失去了理智,才觉得他是英雄是超人!反正我不会跨出这房间半步,除非小姐您回心转意。”
      “哈哈哈……完全跟我父亲说的话一模一样。”不二子显出出人意料的镇静,“我告诉你,这样做等于白费心机!门窗关闭得再严实,看守得再戒备森严,对于他来说来根本成不了障碍。咱们走着瞧,他马上就会来把我接走!”
      “什么?阿丰狂吼一声,”您是说那个金色的怪物会来这儿接您出去?小姐您别不是疯了吧?门上可是上了锁的!走廊上还有青山守着,小伙子可是柔道二段,功夫不凡!”
      “你们尽管小心把守好了。愈是难入,愈能显出他非凡的功夫和手段。你刚才称他是金色怪物,一点不错,也许他是妖怪。超人总是被人误解。不是被当做神就是被视为妖怪。你要知道,那有多帅!黄金假面人!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兴奋得快要昏过去!”
      大鸟家独一无二的千金小姐不二子,难道真地精神失常了吗?恐怕听了这话,除了乳母阿丰以外,谁都难免这样想。
      “阿婆,我口渴了。去沏点红茶来!”
      不二子也不管乳母的心情有多么难过,硬邦邦地吩咐道。
      “是想撵我出去吧?这办不到,办不到!我不会离开这房间半步,要红茶,我会让女佣人端来!”
      乳母阿丰办起事来真可谓滴水不漏。她按了按柱子上的传呼电铃。一会儿,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和女佣人的说话声。
      “就说要双份。恐怕你嗓子也说干了吧?”
      “好吧,我也来一杯。”
      阿丰气呼呼地把不二子的原话告诉了门外的女佣人。
      过了一会儿,青山拿钥匙打开了门,女佣人将茶盘放在桌上后转身离去了。不用说,门又重新被关上,锁上了锁。
      “阿婆,房间里太暗了。”不二子用眼神对阿丰说。
      此时此刻,暮色渐浓。夜色,不知不觉地潜入了室内。
      “哎呀,瞧我疏忽的,对不起。”
      阿丰转身走过去按了一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室内一下亮堂了。
      就在阿丰转身的一刹那,不二子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然后将包里的白色粉末倒进两个茶杯的一个之中,飞快地用小匙搅了搅。这一连串动作在一瞬间完成,干净利索,阿丰一点也没发现。
      阿丰回到椅子上时,不二子已经开始喝红茶了。
      “阿婆,你也喝吧!”
      阿丰全然被蒙在鼓里,她还在想,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姑娘,吵完架拌完嘴,还得安慰几句。她端起那杯放有白色粉末的红茶,一古脑地全喝了下去。看样子,她真是渴了。
      三十分钟之后,乳母阿丰又唠叨开了。可这一次不二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一句嘴也没顶。过了一会儿,见阿丰说话停了下来,不二了说:“我都了。”
      “怎么,天刚刚黑就了?晚饭都还没吃呢!”阿丰老泪纵横的脸,也和颜悦色多了。
      “太累了,把我软禁在这儿,休息也没个地方,只好上床睡觉!肚子一点也不觉得饿。”
      不二子撒娇似地边说着边朝卧室走去。卧室里没有通向走廊的门。要想出去,必须走客厅的唯王码电脑公司软件中心出口。
      “啪”地一声,卧床枕头边上那盏昏暗的灯被掀亮了。不二子飞快地脱去外衣外裤,只剩下一件单衣。只见她把一只网状头罩戴在头发上,钻进了被窝。
      阿丰为不二子就寝前的宽衣动作看傻眼了。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回到椅子上继续忠实地执行自己的使命。
      十几分钟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位忠于职守的固执的乳母阿丰,不知怎么回事,竟玩忽职守地打起瞌睡来了。
      明白了。刚才不二子往茶杯里放的是安眠药。如果不是,这位对主人忠心无二的乳母绝对不会打盹。
      不二子小姐究竟为了什么目的干这种蠢事呢?把在室内的阿丰弄睡了,门还依然锁着,走廊上还有位自恃武功高强的青山严格把守,她不是照样出不去吗?再说,如果想从这里逃走,要通过几间屋和走廊才能到达前门或者后门。整个住宅里里外外戒备森严,四处有人把守。如此说来,把乳母一个人弄睡,不是白费心机吗?
      读者诸君,切记千万不可大意!要知道,不二子的靠山是黄金假面!是一个魔术师一样的怪物。鬼知道他脑子里会转出些什么点子。也许一般人认为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经他一摆弄,就办成了也说不定。要不然,不二子小姐是不会那么自信他定会前来相救的。


    魔鬼的妖术

    --------------------------------------------------------------------------------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一直在走廊上担任警戒的寄宿生青山,突然听见软禁小姐的房间有笃笃笃的敲门声。
      他以为是乳母阿丰在叫自己,就走近门口,问了问什么事。没想到从房间传出的却是小姐不二子的说话声音。
      “你是青山吧?快把门给我打开!出了大事啦!阿婆她……她……”
      小姐惊惶万分的声音,只能让人感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青山也来不及多想,慌忙不迭地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可令人纳闷的是,门好象被人从里边按住了锁柄,好容易推开了一两寸一条缝,啪地一下又关上了。
      与此同时,青山刷地一下变了脸色。他拉开搏斗的架式,一点一点往后退。因为他看见了一样可怕的东西。
      从刚才打开的一、二寸宽的门缝里,青山看见了一个浑身金光闪闪的怪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门里边顶着锁柄的竟然是不知何时潜入的黄金假面人!
      不愧是受命警戒的卫士,青山虽然面色铁青、牙咬得咯咯发响,可并没有撇下自己的岗位而逃走。
      “谁?是谁在那儿!”他虎声虎气地吼了一声。
      青山退到离门两米远的地方,盯着那扇门。他双手紧紧攥拳,准备用他那致人于死地的凶猛的拿手绝招应付不测。
      怪物一声不吱。
      女主人不二子小姐让假面怪贼潜入进来,还准备与他一同逃走。可是房屋里应该还有一个人,乳母阿丰不是在里面看守吗?怎么搞的?奇怪。阿丰怎么不见吱声?难道她被那金色妖魔?……满身侠气的青山心里愈想愈不对劲。
      不一会儿,门一点点地打开了。
      门缝里,一缕缕金线闪闪发光的,的确是黄金假面人身穿的斗篷。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金线也变得越来越粗。转眼成了金色的柱子。青山心里想,上面该是那路人皆知的黄金面具吧。那细细的眯缝眼、月儿弯弯似的吓人的嘴角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青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想要逃跑的本能欲望,骂了声:“畜牲!”猛地扑了上去。
      然而,黄金假面人并没有被这个斗胆的愣头青的袭击给威慑住。只见他一声不吭,慢慢地从门缝中亮出枪口黑洞洞的手枪。
      “啊——”青山大叫着急忙闪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怪物一下拉开门,身子一跃窜到走廊上,动作就象闪电。只见他避过青山,飞也似地朝大门跑去。
      青山一边在怪物身后拚命追赶,一边大声喊叫。
      大鸟先生和几名寄宿生闻声赶来,可一见飞奔的怪物手中的手枪,没人敢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怪物如同穿过一片无人地带,飞快地消失在大门外。
      青山岂肯就善罢干休,他一人单枪匹马追了出去。待他追到大门口,巳只到外面汽车发动的突突声响。原来,怪物事先早有安排。车,就停在大门外等他。
      等青山叫来汽车司机备好追贼用的汽车,怪物的车早巳去远了。
      身为不二子父亲的大鸟先生,此刻也顾不上追赶窃贼了。他更担心爱女不二子的生命安全。黄金假面人企图拐走不二子没有得逞,只身逃走了。现在,不二子应该安全无恙。
      他急急忙忙跑回刚才窃贼逃离的房屋。
      进门一瞧,他怔住了。担任室内看守的乳母阿丰正靠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打瞌睡。
      “喂,阿婆,阿婆,快醒了!你怎么啦?”
      大鸟先生摇着阿丰的肩头。阿丰好容易才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瞧着四周。
      “不二子呢?小姐她没出事吧?”
      “嗯?是问小姐吗?”阿丰睡眼惺松地回答道,“小姐正在隔壁卧室睡觉哩。喏,你瞧,在那儿睡得正香呢!”
      朝阿丰手指的地方看去,的确可以看见敞开着的卧室门对面的床上不二子小姐睡觉的姿态。啊,果然女儿安然无恙!大鸟先生心中一大块石头落地。
      “怎么?我在打瞌睡?”
      阿丰这才醒悟到事情不妙,发疯似地喊道。
      “可不?这可不象是你干的好事呀!黄金假面人都钻到这间屋子里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您说什么?那个妖怪钻进这儿来了?这是真的吗?”
      乳母阿丰简直不敢相信。不仅仅是阿丰,在场的哪一个人会相信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呢?每窗户都从里面面关闭得严严实实,还加上了坚固的铁条。既然窗户依然完好无损,那么唯一可以进出的只有那扇门了。可门上加有铁锁,外面另有青山把守。他也没象阿丰那样被人灌安眠药。如此固若金汤的房间,那头怪物是怎么钻进来的呢?只有认为他有隐身术,就象童话中的妖怪一样。说实在的,这头怪物的妖术也真可怕。
      大鸟先生和乳母阿丰象是被狐狸精给镇住中了邪似地,傻呆呆地站在那儿。正巧这时,外出办事的总管尾形老人回来了。
      “唉!来晚了一步!总算幸运,得到了小五郎先生的欣然许诺。这不,他和老朽一同赶来了。差一点碰上了那家伙,迟了一步,太遗憾了。不过,看样子小姐她没出事……”
      “哦,看样子不二子小姐累坏了,睡得那么沉。”
      说着,尾形总管把等在走廊上的小五郎迎进室内,介绍给主人。寒喧过后,大鸟先生对小五郎详细叙述了一遍晚上发生的怪事。正巧,刚才追赶金色怪物出门的青山回来了。小五郎对他提了二、三个疑问后,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么说,是黄金假面人假扮不二子小姐的声音,骗青山君打开门的罗?”
      “没有别的可能!”青山答道。
      “黄金假面人这家伙,”小五郎用挖苦的语气说道:“这家伙会干这种傻事?大家想想,他在目的尚未达到之前,会那么轻易显露原形,会那么轻易逃走吗?这其中一定有诈!难道他煞费苦心钻了进来,仅仅是为了逃吗?”
      “如果说奇怪,还有件更奇更怪的事。这房间连可以出入的地方也没有,他又是怎么得以进来的呢?”大鸟先生从小五郎的脸部表情揣摩着他的心思。“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家伙根本就没进到房间里来!”小五郎突然冒了一句。
      “根本没进来,可又怎么逃出去呢?”青山大惊,却说出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根本没进来的人不可能从房间逃出去!”小五郎象在打谜语。“这房间里,除了小姐之外,没有其他人啦?”
      “乳母阿丰在房间里负责看守。”大鸟先生回答。
      “她难道什么也没看见?”
      “她一进疏忽,打起瞌睡来,一点不知道。”
      “什么,打瞌睡?”
      随着小五郎一声惊奇的叫喊,大家不约而同朝隔壁不二子小姐睡觉的地方望去。他们担心小五郎的大喊大叫会吵醒不二子。
      “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天才刚刚黑就打瞌睡,不觉得奇怪吗?啊,喝红茶的茶杯在这儿哩。阿丰老太,您喝的是这杯?”
      见阿丰回答说是,小五郎拿起茶杯,瞅了瞅杯里,突然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砰!
      周围的人又一齐回头瞧了瞧卧室。
      小五郎刚才大喊大叫,现在又把茶杯弄得砰砰响,难道,这是他在故意弄出响声?
      “您女儿是吃了安眠药吧?从刚才到现在睡在那儿一动也不见动弹。”
      大鸟先生听这话吃了一惊,不解地盯着小五郎的面孔。
      一个可怕的念头蓦地闪过他的脑海:难道不二子她被人杀死了?
      “如果我的推理没错,那么整个谜团现在正藏在卧室的床上!”
      小五郎话一说完,顾不得四周目瞪口呆的人,三步两步走进小姐的卧房,绕到床边,往被子里仔细瞅了瞅。
      “哈哈哈哈……太高明了,手段太高明啦!咱们全部都上了小姐的当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窃贼钻进来,也没有什么窃贼逃出去!”
      小五郎疯了?怎么大摇大摆闯入小姐的卧房,还站在枕边哈哈大笑?瞧他说了些什么,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二子她,她怎么啦?”大鸟先生大惊失色地问,随后匆匆走进卧室。
      “没怎么。喏,您瞧,这不是吆?”说着小五郎猛地掀开被子,似乎要把不二子的头从被子里拖出来。
      “喂,你干什么哪!”大鸟先生大喊一声,与此同时,不二子的头从床上滚落到地下。
      “啊——!”
      人们惊叫出声,随之争先恐后跑进卧室。
      青山上前拾起不二子的头颅。
      “见鬼!是这么个玩艺儿!”
      青山手上拿着的,并非是人们想象中的血淋淋的人头,而是一只套有女人黑色发罩的枕头。不用说,这是一个假的人头。人们站在外面客厅。在卧室昏暗的灯光一,刚才谁也没有注意到睡在床上的竟会是一具假人。假人的胴体是一床卷裹起来的棉被。
      “那么说,不二子她……”大鸟先生张口结舌。
      “不错。从这里逃走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黄金假面人,而是大胆利用该人的面具和服装进行过巧妙伪装的不二子小姐!”小五郎脸上乐呵呵地解释道。
      “当然,这并非您家小姐自己想出来的点子。一切都是躲在暗处的黄金假面人设下的圈套。一定是他事先把服装和安眠药以及手枪交给了不二了小姐,让她离家出走的。阿丰之所以打瞌睡,是因为服用了安眠药。您女儿见机在床上摆下迷魂阵,穿上金色披风,戴上面具和软呢毡帽,拿着手枪从里面敲门的。当时青山君听见的,其实正是您女儿自己的声音。”
      啊,这一招真是太绝了。黄金假面怪人就是这样每每出人意料。
      人们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没想到,我的女儿会干出这等蠢事!”大鸟先生喟然叹息。“不二子真是鬼迷心窍了。不过,既便她再堕落,说到底毕竟是我的独生女儿。如果撒手不管,太对不起她在黄泉底下的母亲。说什么也罢,必须找到她的行踪。小五郎君,这下全得靠你啦!”
      “好吧。这事您不求我办,黄金假面人也照样是我不共戴天的死对头。我一定夺回您的女儿交给您。不,不光是要夺回您的女儿,我想,扯下黄金假面人那副假面具的机会,也为期不远了。”
      小五郎的满脸微笑中,刹那间掠过一片阴影,他的眼睛深处,放射出异样光芒,显示出对不共戴天之敌黄金假面人的刻骨仇恨和不懈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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