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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转帖] 《没有名字的人--我的名字里藏着一个上古文明的惊天秘密》(完结)作者:foxfoxb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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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1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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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18-8-23 10:27:0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时的她无法理解“死”的含义,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而言,死亡只是个模糊又遥远的概念,就像电视剧里白骨精变成一缕青烟,而这种状态是临时的,就像是睡觉一样。在她的想象中,观音菩萨滴两颗雨露就能让人死而复生,就算是变成骷髅也能像西游记里一样说话和行走,比起不可逆的恐惧,更多的是象征着一种惩罚。

      “真的吗?”汪旺旺的话却勾起了张凡诚的兴趣,他抬起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真的,”汪旺旺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学孙悟空挥动金箍棒的样子:“老孙这就把你收拾了!”

      “他们都会死吗?”

      “嗯。”

      “不会的,”张凡诚突然一脸失望:“没有人会死,妈妈说神爱人。”

      “会的,我说会就会!”

      两人都没在说话,过了一会,汪旺旺拿起一块瓦片,在墙上涂画起来。

      “你在画什么?”

      “我在画神的样子。”

      汪旺旺的想象中,神应该和西游记里的菩萨长得差不多,可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更像孙悟空,画了半天,只画出一张扭成一团四不像的脸。

      “有一天,神就来了,呼噜呼噜,他在云上,还会翻筋斗。”

      一边说,她一边在这张大脸下加了两条细长的线模仿身躯,想了想,她又在墙根下方画了几个简笔画的小人。

      “这些都是坏人,神来了,把他们杀死,他们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死了吗?”

      “嗯,死了。”

      “哈哈,”张凡诚擦了一把鼻涕,蹦蹦跳跳:“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对,他们死了,就不会欺负你了,我们又能回草地上玩了。”

      汪旺旺手里的瓦片划出了长长的线,终于在转角的位置被挡住了,那里有一扇不知道被谁扔下来的废弃木门。

      “我们在哪里?”张凡诚问。

      “我们在这里,”汪旺旺又举起小手,在她能够到的木门最上方,画了两个简笔画小人,一男一女。

      “我们在这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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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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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3 10:27:13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凡诚兴奋地跳了几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担忧地转过头问汪旺旺:“除了这些坏人……别的坏人,也会死吗?”

      “当然啦!所有坏人都会死。” 汪旺旺一字一顿地说。

      “所有。”

      张凡诚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

      太阳快下山了,汪旺旺从防空洞里爬了出来,她的妈妈推着单车站在幼儿园门口朝她招了招手。

      “明天见。”她转身对张凡诚说。

      张凡诚吸了吸鼻涕,算是告别了。

      又过了半小时,幼儿园里的孩子们都快走光了,张凡诚才从防空洞里爬出来。他不想出来,因为他知道妈妈从会在夜里去完教会才来接他,等着他的是另一个人。

      他穿着高领羊毛衫,带着一副圆圆的金丝眼镜,说话铿锵有力,手里永远捧着一个搪瓷茶杯,总是在放学的时候微笑着送每一个孩子出门,孩子们朝他挥手,亲切地叫他校长伯伯。

      可是校长伯伯的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只有张凡诚知道。

      因为在关闭幼儿园大门之后,他会把茶杯放回校长室里,然后在昏黄的楼道走廊灯下安静地站着。

      就像一只等待羚羊的狼。

      张凡诚醒了一把鼻涕,有这么一瞬间,他以为只要沿着黑暗一直向前走,就能躲过这场狩猎。

      但他是这扇栅门后面,已经掉进陷阱的动物。

      “去哪呢?”

      站在走廊里的校长伯伯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张凡诚小朋友,你想躲到哪儿去呢?”

      张凡诚犹豫了一下,转身自觉地向楼梯底下那扇门走去——那是值班室,一个灯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

      他不聪明,但他隐约懂得,真正能决定他继续留在幼儿园的,不是妈妈,而是眼前这个向他伸出手的伯伯。

      张凡诚想了想哭泣的妈妈,和对他笑的汪旺旺。

      他不想离开幼儿园。

      “今天你乖不乖?”

      校长伯伯拉起他的手,同时也关上了值班室的门。

      脱掉裤子,坐在凳子上,像往常一样。

      “这是伯伯和你之间的秘密。”校长伯伯一边说,一边蹲下身。

      “你会死。”过了一会,张凡诚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你会死的,”他重复着:“坏人都会死,神来的那天你们都会死。”

      张凡诚一边说,一边会想着汪旺旺跟他说过的话,防空洞墙上用瓦片刻上去的那张奇奇怪怪的脸,还有那一男一女的简笔画。

      校长顿了一下,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傻子并不傻,他看着张凡诚一脸的呆滞,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奇迹。

      ——————————————————————————

      1992年
      色欲


      看着玻璃上的字,汪旺旺颤抖着。

      她儿时许下的诺言,竟然一语成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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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3 10:27:35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阳快下山了,汪旺旺从防空洞里爬了出来,她的妈妈推着单车站在幼儿园门口朝她招了招手。

      “明天见。”她转身对张凡诚说。

      张凡诚吸了吸鼻涕,算是告别了。

      又过了半小时,幼儿园里的孩子们都快走光了,张凡诚才从防空洞里爬出来。他不想出来,因为他知道妈妈从会在夜里去完教会才来接他,等着他的是另一个人。

      他穿着高领羊毛衫,带着一副圆圆的金丝眼镜,说话铿锵有力,手里永远捧着一个搪瓷茶杯,总是在放学的时候微笑着送每一个孩子出门,孩子们朝他挥手,亲切地叫他校长伯伯。

      可是校长伯伯的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只有张凡诚知道。

      因为在关闭幼儿园大门之后,他会把茶杯放回校长室里,然后在昏黄的楼道走廊灯下安静地站着。

      就像一只等待羚羊的狼。

      张凡诚醒了一把鼻涕,有这么一瞬间,他以为只要沿着黑暗一直向前走,就能躲过这场狩猎。

      但他是这扇栅门后面,已经掉进陷阱的动物。

      “去哪呢?”

      站在走廊里的校长伯伯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张凡诚小朋友,你想躲到哪儿去呢?”

      张凡诚犹豫了一下,转身自觉地向楼梯底下那扇门走去——那是值班室,一个灯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

      他不聪明,但他隐约懂得,真正能决定他继续留在幼儿园的,不是妈妈,而是眼前这个向他伸出手的伯伯。

      张凡诚想了想哭泣的妈妈,和对他笑的汪旺旺。

      他不想离开幼儿园。

      “今天你乖不乖?”

      校长伯伯拉起他的手,同时也关上了值班室的门。

      脱掉裤子,坐在凳子上,像往常一样。

      “这是伯伯和你之间的秘密。”校长伯伯一边说,一边蹲下身。

      “你会死。”过了一会,张凡诚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你会死的,”他重复着:“坏人都会死,神来的那天你们都会死。”

      张凡诚一边说,一边会想着汪旺旺跟他说过的话,防空洞墙上用瓦片刻上去的那张奇奇怪怪的脸,还有那一男一女的简笔画。

      校长顿了一下,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傻子并不傻,他看着张凡诚一脸的呆滞,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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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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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6: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3章 盲从

      ————————————————————————————————————

      又一个夏天过去了,汪旺旺很快就升上了学前班,她长高了,以前的花裙子已经不再合身,原来圆嘟嘟胖乎乎的手臂逐渐开始变的纤长,乱糟糟的发色也逐渐退去,妈妈给她梳了两个羊角辫,每边各绑了一只蝴蝶结,在初秋的风里轻轻晃动着。

      有一天老师说,幼儿园要送选节目参加市区表演,要从小朋友里面挑出十二个编排一支舞蹈。

      汪旺旺坐在课室后面,小小的心脏第一次猛烈地跳动着。

      她被选上了。

      小鸭子,呱呱呱,即使在防空洞里和张凡诚玩的时候,她也总是唱。

      老师说,每个小朋友都会穿上漂亮的蕾丝裙子,还会在额头中间点一颗红点点。

      和她最喜欢的嫦娥仙子一样。

      可入选之后,每个下午都要排练,汪旺旺没有时间再去找张凡诚玩了。

      排练的地方在幼儿园的礼堂里,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挂着共产主义的标语和革命烈士的照片,角落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折凳,连舞台看起来也小得寒酸。

      老师打开音响,磁带里传来耳熟能详的《小鸭子》,小朋友们一个接一个排着队,伸出手,左三圈,右两圈,原地跳两下,奶声奶气地唱着。

      “小鸭子,呱呱呱。池塘里,有青蛙。”

      每当汪旺旺抬头的时候,透过那扇锈迹斑斑的窗户,就能看到张凡诚站在外面看着她。

      有时候张凡诚学着汪旺旺的动作在外面转圈圈,有时候只是傻笑着。

      最开始汪旺旺总是注视着那个窗户,可她很快就发现,一直看着张凡诚,她就跟不上音乐的舞步,落了单。慢慢的,她看向窗外的时间越来越少,而舞蹈则越来越熟练。

      “你在看什么呀?”

      有一天,当汪旺旺再次望向窗外的时候,另一个小姑娘,脱着稚嫩的声音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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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6:43: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小姑娘跳舞的时候排在她前面,她和汪旺旺一般高,扎着同样的羊角辫,穿着干净体面的花裙子。

      “我……我朋友在外面……”

      “你有没有看西游记呀?”

      “嗯。”

      “你最喜欢谁?”

      “孙悟空。”

      “我也是。”

      小姑娘说着,拉住汪旺旺的手:“你的蝴蝶结真好看,我们一起玩过家家吧。”

      和张凡诚粗糙满是伤痕的手不一样,她的手纤细柔软,就像刚蒸出来的小馒头。

      “好呀。”

      汪旺旺想了想,点了点头说。

      小姑娘和汪旺旺玩过家家,也和她玩躲猫猫,慢慢的,汪旺旺有了新的朋友,她们的额头上都用口红画着小红点,身上散发出孩子的芳香。

      她们不会在老师面前淘气,也不会跟其他男生打斗,比起阴暗潮湿的防空洞,她们最爱在阳光下跳皮筋,跳格子,嬉笑跑闹。

      她们还有洋娃娃,穿漂亮衣服的洋娃娃。她们跟洋娃娃说话,假装给它倒茶喝,没人会向张凡诚那样,把这些美丽脆弱的东西拆成碎片。

      节目演出那天,汪旺旺在舞台上跟着音乐学小鸭子转圈圈,她突然看见在观众席的最后,张凡诚站在那,傻乎乎的挥动着手臂,学着她的动作一起跳着。

      可他跟不上拍子,动作松散凌乱,不和谐的扭动着身体,脸上挂着一大串黄鼻涕,头发枯黄凌乱,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嘴角露出呆滞的笑。

      这是汪旺旺第一次发现,原来张凡诚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是的,汪旺旺开始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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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6:43:19 | 显示全部楼层
      ——————————————————————————————

      “我要上小学了。”

      那是汪旺旺最后一次去防空洞。

      她靠在通道的最外面,阳光能烤到她的背部,她感受着防空洞里吹出来夹杂着霉味儿的凉风,只是不愿意再进去了。

      “哦,”张凡诚坐在防空洞里,似乎不太理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说上了小学,就不用来幼儿园了。”

      “那后天呢?”

      “后天也不会回来。”

      “大后天呢?”

      “以后都不用来了。”

      “昨天呢,昨天回来吗?”

      “昨天已经过去了。”汪旺旺摇了摇头。

      张凡诚还是不太理解,又问:“我能去吗?”

      “我不知道,你要问老师。”

      “老师说能去就能去吗?”

      “老师说每个小孩子都要去的。”

      张凡诚没再说话,他忽然站起来,猛地敲击着防空洞里那扇破旧的木门,用力执着汪旺旺画在门上的那两个小人。

      “你和我,你和我。”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用最大声音全力嘶吼着,夹杂着委屈和不满。

      可是汪旺旺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副简笔画,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拜拜。”

      她犹豫了一下,跑开了。

      只把张凡诚留在了阴暗的防空洞下。

      这个世界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每个人都要向前走,当有的人开始长大,另一个人却被牢牢地钉在过去的某一刻。

      汪旺旺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当然不会知道,当她遗忘过去的时候,过去会一直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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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6:43:27 | 显示全部楼层
      ——————————————————————————

      那一年的秋天似乎过得特别慢,最先是新闻报道了某个城市的严重传染病,老师开始给每个小朋友发放口服液和小药片,几个孩子长了水痘,还有一两个得了手足口病,没人知道这些病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人心惶惶的时候,流言出现了。

      “都是傻子传染的。”

      没人知道这句话最早是谁先说出来的,也许是某个神经质的家长,也许是某个富于想象的小孩,甚至是一句飘在风里听差了的猜测。可这个结论开始广泛流传,它在风里从虚幻飘渺变成言之凿凿、板上钉钉的事实。

      有人说,他看见张凡诚把唾沫吐到地下,一个孩子走过,第二天就发起了烧。还有人说,张凡诚出的汗谁碰上了,就会喘不上气来死掉。有人说,千万不要摸张凡诚摸过的任何东西,因为连痴傻也会传染,他的脑损伤是细菌造成的,这些细菌在空气中滋生,蔓延,围绕着每一个人。

      在大家的印象中,张凡诚不爱卫生,眼神呆滞,手指甲之间永远沾满污垢,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恶魔的话,那必然就是他。

      每个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他去的任何地方,孩子们都会尖叫着跑开,再从远处往他身上扔石子,这种群体排外逐步升级,直到有一天,张凡诚吃完午饭开始上吐下泻,痛苦着在草地上打滚。

      “傻子发病了!傻子发病了!”男孩子们在幼儿园走廊尖叫着跑来跑去。

      张凡诚被值班老师送到医院,医生说,有人在他的午饭里下了老鼠药。

      幸好量不大,洗胃之后脱离了生命危险。

      有人说,发生一件事情的时候,发生在哪里和发生了什么是最重要的。但其实发生在谁身上才最重要。任何一个幼儿园健康的孩子,如果误食了老鼠药,那是会上头条新闻的。可是一个傻子,哪怕他是被人蓄意伤害的,也没有会真的在乎。大家只想像抹粉笔字一样,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擦掉。

      出院后的张凡诚,仍旧每天独自呆在防空洞里。他一遍一遍擦拭着那扇破旧的木门,用笨拙的线条把那两个简笔画的小人一次次加深,他的智力虽然地下,但记忆力却很好,他记得那个被称为朋友的女孩对他说的每个字。

      “有一天神会来,把他们都杀死。”

      “坏人都死了,我们又能回草地上玩儿了。”

      每个字。

      张凡诚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他原本混沌的思维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强烈的愿望。

      他要上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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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6:43:52 | 显示全部楼层
      ——————————————————————————————————

      “我想上小学。”

      黑暗的值班室里,张凡诚对那个正在急不可耐地解开皮带的男人说。

      听到张凡诚的话,校长愣了一下,用手哆哆嗦嗦地推了推眼睛,他仔细看着坐在办公桌上的男孩,赤裸着上身,皮肤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有些是他造成的,有些则不是。

      他眼前的张凡诚又长大了一点,看起来已经有三四年级了,这个孩子一直很好操控,他甚至不需要向其他孩子一样给棒棒糖和玩具才能止住哭声。

      大多数时候,他只静静的坐着,呆滞地看着某个地方。

      “把裤子脱了。”校长褪去了皮带,里面那条条发旧的秋裤散发着一种老人特有的酸臭味。

      “我想上小学。”

      “脱掉裤子,像平常一样。”校长喘着粗气。

      “上小学。”

      啪,一个巴掌。

      校长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耐心。他给了张凡诚一个嘴巴子,粗鲁地把他翻过来,压在身下。

      “你最好老实点,否则别说小学了,连这里也不会留你。”

      张凡诚趴在桌上,他感觉到疼痛和异物,他闭上眼睛,努力想着地下室墙壁上画,和汪旺旺对他承诺的未来。

      所有坏人都会死。

      可是神为什么还不来呢?

      他又想起自己的母亲,跪在神像面前模糊绵长的祈祷,不分日夜地告解自己的罪。他想起她的十字架在苍白的脖子上晃着,闪着冰冷的光。

      会不会是神把他们都忘了?

      一阵愤怒涌进张凡诚的闹钟声,他猛然间伸出手,抄起了一块锃亮的金属摆设,转身朝校长的头上挥去。

      就像他在防空洞里踩死的那些昆虫的时候一样。

      这是张凡诚第一次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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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6: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4章 冷漠

      ——————————————————————

      一个几岁的孩子能杀死大人吗?

      答案是可以的。

      那只印着“东山区十佳幼儿园”的金属奖杯的杯角,几乎在一瞬间砸穿了校长的后脑,他因为剧痛低吼一声,几秒之后,血顺着脖子流到前胸,染红了衬衫。校长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傻子,踉跄退后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站稳系好自己的裤腰带,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什么,只蠕动了一下嘴唇,就跌倒在地上。

      张凡诚从桌子上慢吞吞地爬起来,不慌不忙穿上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哼着汪旺旺总是唱的那首《小鸭子》,尽管他只能记住其中的几句。

      小鸭子,呱呱呱,池塘里,有青蛙。

      张凡诚蹲下来,安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人,他的xia体还保持着亢奋的状态,身体微微抽搐着,就像池塘边上的癞蛤蟆。

      小鸭子,找妈妈,黄羽毛,红嘴巴。

      张凡诚就这样呆在黑暗的值班室里,就像平常坐在防空洞里一样,静静地看着那双苍老的眼睛,直到校长的瞳孔完全扩散开来,身体开始僵硬。

      张凡诚的内心感觉到无比的安宁。

      他认为自己已经替神做了神该做的事。

      校长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从尸体褪去一半的裤子和平常的点点滴滴,年长的幼儿园老师约莫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照不宣,但没有人敢说,甚至连提都不敢提那两个字。

      在那个年代,这是禁忌。

      几个老师聚在一起,慌张地讨论了最好的处理方式,哆哆嗦嗦把校长的裤子穿好,才报的警。

      关于校长对外宣称的死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主见,有的人觉得说是为幼儿园做出无私奉献过劳死好,也有人认为说是带病加班死在自己的岗位上更好。

      他们只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就是开除张凡诚。

      谁都能轻易抹去案发现场的一切人为痕迹,可没人能控制一个傻子。保不准这孩子会在某一天突然说出什么呢?


      ———————————————————————————

      然而就在张凡诚被退学的那天,他的父亲从美国回来了。

      和那些流言蜚语猜测的不同,张凡诚的家并不是什么用美元建造的大资本家别墅,而是一栋夹杂在筒子楼和旧建筑中的临街老式骑楼。作为南方特有的一种楼房,一楼的铺面租给了附近卖海味的商贩,只有二楼两室一厅的狭长空间才属于这对母子。房间里除了一张藤编沙发和一只五桶柜之外,没有哪怕一件多余的家具。深深浅浅的暗红色地砖上布满裂痕,其中有一块,上面有两块圆润的凹陷,在凹陷上方的墙架上,放着一本圣经,和一只银制十字架。

      那两个坑,是张凡诚的母亲做祷告跪出来的。

      她几乎把张凡诚父亲从美国寄回来的钱全捐给了教会,那是她赎罪的方式之一,她认为如果不是她的罪恶,她不会生下一个永远留着口水、眼神痴傻的儿子。

      她把张凡诚从幼儿园领回来,在阴暗的楼道里粗暴地把他拽上楼梯,又在门口发了一会呆,才领他走进客厅,把他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身边推了一把。

      “他不怎么说话,也别指望他会叫你'爸爸'。”母亲嘀咕了一句,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张凡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下午的阳光透过绿色玻璃撒进来,把他的轮廓勾成了一个剪影,他抬了抬稍微弓着的背,面貌模糊,身材瘦削,带着一只纤细的银框眼睛,头发凌乱而稀疏。

      他看上去至少比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老一倍。

      父亲向张凡诚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可张凡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父亲没办法,只好站起身,在他面前蹲下,抱住了他。

      张凡诚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滑腻的汗味,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校长的脸,厉声尖叫起来,一边拼命挣脱,一边狠狠在这个被称为“爸爸”的男人手上咬了一口。

      “这就是你儿子。”

      母亲在旁边冷冷地说了一句。

      等张凡诚平静下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擦掉了手臂上的血,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凡诚扁平的后脑,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后天性颅骨损伤,如果在两岁前接受手术,是有痊愈的几率的……”

      “他不需要手术。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母亲面无表情。

      “你陷得太深了,”父亲抬起头,他的眼里露出些许惊讶,就像看着某种怪物一样看着她:“信仰治愈不了疾病,现代医学才行,你是他妈妈,但你错过了治疗他的最佳时机。”

      “你凭什么指责我?”母亲突然变得竭斯底里:“你凭什么?你是他父亲,我怀孕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早产的时候,流着血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一口奶一口粥喂大他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美国!你在搞你那些什么动物研究!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空气在母亲的哭泣中凝固,父亲久久没有说话,张凡诚看着天花板上吱吱呀呀的吊扇,咧开嘴笑起来。

      “我现在在进行一项研究,实验内容本是保密的……”半响父亲艰涩地开口,声音缓慢:“有一种药物,能让这孩子的智力恢复正常水平……但同时也有很大的副作用……”

      “他不会吃任何药,”母亲一字一顿:“他不需要被治疗。”

      “你忍心看着他一辈子都这样吗?”

      “所有人的命运都是神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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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16:44:08 | 显示全部楼层
      ————————————————————————————————

      父亲呆在家的日子总是一趟趟出门,每次都会带回很多书,内容却跟科学没什么关系,反而是关于中国古代的地域神话与传说。他看的很仔细,在许多书下都标注了便签,尤其是基本关于西藏的。除此之外,他每天要打很多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称他为Vincent Cheung,大部分时候都是说英文,似乎在向他汇报什么东西。电话总是在凌晨三四点打来,通话时间很长,父亲似乎越来越焦虑,不断地和电话那头爆发激烈的争吵直到天亮。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父亲也会开始观察坐在角落里自娱自乐的张凡诚。他给张凡诚一些玩具和积木,让他拼出各种图形,想通过这些实验来训练他的大脑,但很可惜,这些训练都收效甚微。

      除了这些,父亲还会问他很多问题并记录他的反应,可是大部分问题张凡诚连听都听不懂,他能做的就只是发呆和傻笑。

      直到有一天,父亲问他,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小学!”张凡诚突然眼睛一亮:“上小学!”

      “上小学?”父亲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你知道小学是什么吗?为什么想上小学?”

      “上小学……因为明天,后天,大后天,昨天……都在那里。”张凡诚结结巴巴地重复着汪旺旺对他说的话。

      “昨天已经过去了,是过去式。”父亲苦笑。

      “昨天没有过去!没有!”张凡诚被激怒了,他抢过父亲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凭着记忆,拼命地画出防空洞里那扇破门上的图像。

      那一男一女两个简笔画小人。

      张凡诚的力气戳破了本子上纸,那是他在门上反反复复画过无数次的形状。

      “这是什么?”父亲问。

      “汪旺旺,朋友……汪旺旺……”张凡诚努力地重复着这个他唯一记住的名字。

      父亲摇了摇头,显然他不理解自己的儿子在说什么,他深深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悲伤,但稍纵即逝。

      “小学不是为你这样的孩子设计的。”

      张凡诚没吭声,他听不懂,但抓住父亲衣角的手没有松开。

      “你知道你如果去读小学,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吗?”父亲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知道。”张凡诚吸了一口鼻涕。

      “你会被当成一个异类。”

      “小学。”张凡诚第一次流露出孩子的恳切。

      “小学,朋友,昨天,今天,明天。”

      “好吧,我想想办法。”沉默了良久,父亲叹了口气。

      几通电话,父亲在踏上飞机回国那天,张凡诚收到了下一个秋季的入学通知书。

      在张凡诚穿着崭新的校服,背着书包走进小学大门的那个秋天,汪旺旺升上了小学二年级,遇到了汪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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