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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怪指纹》--江户川乱步--明智小五郎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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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7 天前
  • 签到天数: 33 天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29:19 | 显示全部楼层
    锡匣子

    --------------------------------------------------------------------------------

      故事转到东京。
      就在川手被残忍地活埋的第二天晚上,在隅田川划着船游玩的一对青年男女拾到了一样非常奇怪的东西。
      男的是在丸内一家公司工作的普通小职员,女的是浅草一家咖啡馆的女招待。那天刚好是周末,虽然还不到划船的季节,但河面上的风已经不怎么冷了。两人心想,只是两个人说说话,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借了一条已经开张的出租小船,在避开众目的河中心来回划着。
      不久到了十点。
      还不到划船的季节,也没有那种在这深夜划着小船游玩的好奇的人,听以漆黑的河面上除了他们以外看不到一盏出租小船的红色纸灯笼。
      他们反而利用这空寂,不断地搬出着快乐的话题。就在他们慢慢地操着桨,刚要从吾妻桥下穿过去时,有样东西从空中落向只顾着谈话的两人中间,擦过女的大腿滚到了船底上。
      “哎哟!”
      女的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抬头看了看桥上。不会是从天空掉下来的东西,一定是刚好从桥上通过的人扔下来的。
      男的划了一桨,使小船出了桥下,他抬头看了一下好像是从那儿掉下来的地方,但那一带连那样瞧着河面的人影都没有。就是想骂,对方也早已离去了。
      “痛吗?很痛吗?”
      因为女的露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气抚摸着大腿,所以男的不安地问道。
      “倒不怎么痛,可真是的,我的心还在砰砰直跳。有人干恶作剧吧?”
      “哪有的事。况且当时小船还没有从桥下出来一半,一定想这种时候哪会有船,所以扔了下来。自以为扔到河里了响。”
      “是吗?不过真危险。轻东西倒没有关系,可这东西看上去好重呀。哎哟,你瞧,好像捆得好好的呢!”
      男的放下划桨拾起滚在船底上的东西,迎着座灯的火看了一下。
      那是个肥皂盒般大小的东西,用报纸包得好好的,上面用细绳捆成了十字形。
      “打开看看吧。”
      男的看了一下女的脸,开玩笑似地说。
      “太脏了,丢了它!”
      女的皱着眉头说道,男的却笑着说:
      “可是,要是这里面装着贵重的东西不可惜了吗?好像重得很哩!像是个金属盒子哩,会不会是宝石富呢?也许谁偷了又害怕拿着,所以丢到了河里吧。常常有这种家伙的。”
      男的很有猎奇的兴趣。
      “你真贪心!哪会有这种故事一样的事呢?”
      “可是,不会有人这样好端端地包着没有用的东西的。不管怎样,打开看看吧,总不会是炸弹吧。你拿着这座灯。”
      虽然笑男的想入非非,可女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奇心,她提着点着蜡烛的灯笼,伸到男的手上面。
      男的把那报纸包放在小船中间的凳板上,蹲在前面开始小心谨慎地解绳子。
      “打了好多好多结呀。”
      他一面发着牢骚,一面仍然耐心地、仔细地解着结,好不容易取掉了绳子,随后便提心吊胆地逐渐打开包了好几层的报纸包。
      “你瞧,果然不是丢掉的东西。是个锈匣子,怪不得这么重!哦,懂了,这匣子是用来做镇石的,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东西漂流掉才放进这么重的匣子里扔掉的。这么说来,说不定这里面装着请书什么的哩。这可有意思学!”
      “别打开了,叫人挺害怕的,会不会是装着讨厌的东西呢?这么郑重其事地丢掉的,所以一定是不能叫人看到的东西呀!”
      “所以我说有意思嘛。啊,你瞧!”
      男的一面像是摆弄炸弹似地做着滑稽动作,一面装模作样地把手放到小区的盖子上,慢慢地打开着。
      “像是块手帕吧?”
      小区里面装着像是团着的手帕一样的东西。男的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抓起它的边,拿到了匣子外面。
      “啊,糟糕!快丢掉!是血呀,沾着血呢!”
      那手帕上果然渗满了紫黑色的东西。
      一见到那东西,女的立即变了脸色,可男的益发感到好奇了。
      他不再吱声了,兴奋得神色都变了,仿佛自己卷进一件重大的案件中。他猛然间回想起过去爱读的侦探小说中与此相似的场面。
      在暗淡的灯笼下沾满鲜血的手帕被小心翼翼地逐渐打开着。
      “好像包着什么东西。”
      男的低声细语地说道。两个脸挨着脸,双方鼻子里的呼气听来都有点怪了。
      “太可怕了。别打开,丢了它吧!要不就交给警察吧。”
      但男的已经摊开了手帕。在染红了的手帕上面横着一件细长的钩状物。
      “是手指头呀!”
      男的用嗓子硬塞了一般的声音低声说道。
      “哎呀!”
      女的已经没有胆量说话,她把灯笼放在那儿别过脸去了。
      “是女人的手指呀!……从手指头根切了下来。”男的像着了迷似地继续低声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是把手指头切下来丢到河里,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犯罪!喂,这是犯罪呀!弄得不好还是起凶杀案件呢!”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7 天前
  • 签到天数: 33 天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29:46 | 显示全部楼层
    怪人R·K

    --------------------------------------------------------------------------------

      深夜在隅田川划着小船玩的男女俩人,从吾妻桥上扔下来的奇怪的锡匣子中,发现刚切下来的血淋淋的人手指,不禁大惊失色。事情就发生在第二天早晨。
      警视厅的中村侦查股长在上班途中突然产生了拜访一下宗像博士的念头,于是顺便去了丸内的宗像侦探事务所。
      宗像博士虽说是民间侦探,但中村股长对其学识和本领一直深为敬慕,所以一有什么事就把博士当作顾问,特别是在这次三重旋涡怪指纹的犯人案件中,博士接受了被害者川手的委托,所以中村常去访问宗像侦探事务所,看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啊,来的正是时候。其实我正想去您那儿呢。”
      宗像博士一见中村警部一面这样说,一面在前头把警部领到了最里面的化学实验室。
      “哦,是吗?那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什么的?……”
      “有呀。先请坐。我有许多重要的情报要向您汇报,当然是关于那个三重涡状纹的怪物暧。”
      中村警部一听这话就一面为自己没有白来而感到高兴,一面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博士的脸。
      “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消息啊。究竟是什么事?”
      “这…从哪儿说起好呢?说实在的,因为要向您汇报的重要事情有两件赶在一起了,所以我也有点慌神了,哎,先按次序说吧。第一件事是川手庄太郎失踪了。”
      “啊?!失踪了?”
      “是的。这我当然要负完全责任,实在是对不起呀。正如前些日子跟您说的,我把川手藏到了甲府附近山里的一所房子里,我是百般地提防着带他去的,可不知为什么落得这么个结果,真叫人难以想象啊!那是前天,我接到了川手叫我速去的电报。没有写着什么事情,但他是从那木方便的山里打电报的,所以一定有什么情况。可那一天我因别的案件怎么也无法脱身,所以推迟了一天,于昨天下午才去川手那儿。到那儿一看,看家的老夫妇惊慌失措地说从早晨起不见川手的影踪了。他们告诉我说:屋子里还是他昨晚睡觉时的那副样子,只是被窝空空的,怎么等他也不来吃早饭,所以不用说是家里,连从院子到附近的山里也都找了一遍,但哪儿都没有影踪。我检查了一下,川手的衣物都齐全,他是穿一身睡衣失踪的,决不会穿着睡衣乘火车,不能想象是以自己的意志离家出走的。一定是遭到哪个人袭击了,不,不是哪个人,一定是被那个三重旋涡的怪物带走了。我很想给您打电话,可要是从东京来的话就到深夜了,所以我只好自己干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借助那边警察的手搜了一下山,那搜索现在应该还在进行,但到我昨晚回来时还没有任何发现。另一方面,我自己给附近的三个车站打了电话,询问了有没有可疑的人下车,有没有拿着大件行李的人上车,但哪个车站都没有这种可疑的人上下车。不,即使有也不会被站务员发现的。所以我决定暂回东京,因为我想如果这是那个怪指纹的犯人干的,那么他的大本营是在东京,而且他早晚一定会在东京市中心给众人看川手的尸体的。我想向您汇报这件事,好好商量一下今后的措施,而且根据情况还打算返回N去。我是清晨到达新宿的,先回了一趟家,但刚才来事务所一看,这里也有一起实在骇人听闻的案件等着我。”
      “啊?!这里也有?”
      中村警部想进一步详细打听一下川手失踪的事,但此刻却忘了这点,不禁探身问道。
      “是的,我来前不久,事务所收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见了这东西我想没有必要急着去寻找川手了。他不再活着了,那东西清楚地说明川手已经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是这个。”宗像博士指着摆在化学实验台上的小小的锡匣子,“听说今天早晨有个三十岁左右的职员模样的男子来找我,助手说我不在,他立即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上了这些话,然后说了声把这东西一起交给我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听说那人脸色苍白,浑身直打哆喀。”
      博士边说边从兜里掏出那笔记本的纸递给了警部,那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如下的话:
      宗像先生:
      昨晚十点左右,我在吾妻桥下划船时从上面掉下了这东西,包着报纸和绳子都原封未动给您送上。您好好看一下匣子里的东西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拿到先生这儿来了。现在我要赶上班,回头再来打扰您。
      佐藤恒太郎
      “哦,是说从吾妻桥上掉下来的吧,那就是说有人把这东西扔到隅田川罗?是个漂亮的小盒子啊,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呢?”
      “装着骇人听闻的东西。请打开看看。”
      博士将锡匣子朝中村警部推了推。
      “是用这么多的报纸包着锡匣子,又用这绳子捆在上面吧?不是十分小心吗?”
      警部一面说着一面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小区盖子,把它拿了起来。
      “哎呀,像是血呀。”
      区中塞着读者已经知道的沾满血迹的手帕。中村把那手帕取到实验台上,战战兢兢地慢慢打开着。随着完全打开,露出了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细长的东西。是手指!是人的手指!是用锋利的刀从根部噗呼一下切断下来还没有多久的血淋淋的手指!
      “不像是女人的手指吗?”
      警部虽然由于职务上的关系没有过分惊讶,但他脸上毕竟没能掩饰紧张的神色。
      “我也这么想,但不能咬定是女人吧。也许是身体娇嫩的男人的手指。”
      “可为什么说这手指说明川手已经死了呢?您是说这是川手的手指吗?”
      警部看看满是血的女子般纤细的手指,又看看宗像博士的脸,不相信似地问道。
      “不不,不是。这里有放大镜,请再仔细检查一下这手指。”
      警部一接过博士递过来的放大镜立即从兜里掏出卫生纸,用它捏起手指,放到放大镜下认真地观察起来。
      “哎呀,这指纹是……”连警部这回也禁不住变了脸色,“不是重叠着三个旋涡吗?是三重涡状纹,跟那家伙一模一样。究竟是……”
      “我刚才也数了一下那隆线的数目,跟那个刽子手的指纹分毫不差。”
      “这就是说”
      “这就是说这手指是从犯人的手上切下来的。大概是犯人自己切下来,企图把它沉入河底的吧。使用了很重的锡匣子也一定是这一目的。这不是很容易想象得到的吗?你想想,犯人只要没有了这指头就会完全安全了。这犯人我们所知道的只是这三重涡状纹。只要去掉了这个,逮捕犯人的线索就会全没了。犯人为了恐吓、折磨川手,相当巧妙地利用了这怪指纹,但从他毫不可惜地切去他的重要武器这点来看,指纹本身已经不需要了。这就是说,只能认为他已经完全达到了复仇的目的。难道不是吗?我之所以说川手大概不再活着是出于这种逻辑。”
      “可不是。这就是说,一达到目的就突然害怕被逮住。常有这种家伙。我也觉得你的推测是对的。话虽这么说,但必须先调查一下那小匣子是通过什么途径到佐藤这个人的手里的,这笔记本的纸片上写着的又是否是事实。这家伙很奇怪呀,不送到警察署去,马上就拿到先生这儿来,不是也值得怀疑吗?”
      看来中村警部好像对警察没被重视这一点最为不满。
      “哈哈哈哈哈,不,大概并没有想得那么多吧。社会上都有了这样一种情况:一提起三重旋涡的案件就立即想起我的名字来。因为报纸那样大书特书嘛!大概叫佐藤的这个男人也知道这一点,特意拿到我这儿来的吧。从他拾到这东西发觉指纹这点来看,还真有两下子哩!是这种街头侦探类型的男人。”
      “话是这么说,但只有等他再来这儿详细打听一下,因为光这指头和小匣子是完全猜测不出犯人是谁,藏在什么地方的。”
      “不,据我猜想,佐藤这个人大概也不会知道很多的,因为只不过是从桥上扔下来偶然落到了小船里罢了。倒是我们必须细密地研究一下到手的这些东西,有时候一根绳子。一张旧报纸,更何况手帕等东西作为物证都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可是看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吗?说起线索,这指纹本身当然是最重要的线索,但要是这样从犯人的身上切离下来,那就毫无意义了,就是这锡匣子也是那种哪儿都有卖的平常的东西嘛。”
      “关于指头和小匣子正如您所说的,可这里不还有绳子和报纸、手帕吗?”
      宗像博士凝视着对方的脸,像是有什么用意似地说道。中村警部一听这话就显出纳闷的样子,忽而重新摊开沾满血迹的手帕看看,忽而翻过包装用的旧报纸来看看。
      “我弄不明白,您是说这些东西中有什么可作为线索的地方,是这样吗?”
      “请您再仔细检查一下。我甚至认为,通过这些东西可以彻底查明犯人的下落。”
      “啊?犯人的下落?”
      警部吃惊地看了博士一眼,博士信心十足地微笑着,那学者模样的三角胡子使人感到有一种深奥莫测的威严。
      “首先是这块沾满鲜血的手帕。因为沾满了血,所以不大容易发觉,但您好好看看这角上,用红丝线缝着姓名的缩写字母。不迎亮是看不清的,可是……”
      警部拿起手帕,迎着窗户的光线看了一下。
      “可不是。好像是R·K这两个字。也许是假名,但不管怎样,这是犯人的手帕吧,要把它沉到河底去哪会再弄虚作假呢?”
      但在偌大的东京有无数R·K这一缩写字母的人吧。找出这块手帕的主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说来也巧,从这无数人中找出一个人来的另外的线索也完全齐全了。如果把这缩写字母当作是一把纵横的填字字谜的纵的钥匙,那么我们得到了相当于一把横的钥匙的东西。”
      中村警部一听这话便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他丝毫不懂博士所考虑的这些事。
      “我说的那把钥匙就藏在包匣子的报纸中。郑重其事地竟用了五张报纸,其中四张是《东京朝日》。可是您瞧,只混有一张地方报纸,是《静冈日日新闻》。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但令人遗憾的是,中村还没有理解博士的真意。他好像只是先生面前的学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的脸。
      “犯人不可能是在马路上或外出的目的地切手指的,当然一定是在自己家里干的。这样的话,我想这报纸也是使用了当场现有的、犯人自己订的报纸。这样想大概不会有错吧。《东京朝日》都是昨天的展刊,只是《静冈田日》是前天的日期。由此可知,犯人无意中使用了当天读完后撂下的报纸。不是吗?关于这《静冈田日》,这要么是犯人从街头卖地方报的报童那儿买的,要么是由报社每天直接给犯人邮递送去的,所以我用放大镜检查了一下,您瞧,这里清清楚楚地有痕迹。虽然只有一点儿,但留着搞下牛皮纸的痕迹。这可是那家伙的致命伤。当然犯人是打算把它沉到河底的,所以手帕上的姓名缩写字母也保持原来的样子,牛皮纸的痕迹就完全没有注意了。所幸的是,它偶然落到了小船中,到了我的手里。任何聪明的罪犯也总有一天会被抓住尾巴的。”
      “啊,可不是,我这才懂了。只要查一下那《静冈田日》报社直接订购者的名簿就行了吧?”
      中村警部疑窦顿开,现出舒了一口气的神情。
      “是的。在东京订这种乡下报纸的人不会那么多的,最多也不过一二百人吧。从中找一下R·K这一缩写字母的人就行了,所以没有什么麻烦的。要是你们警方搞,大概几个小时之内就能查清这R·K的住所了吧。”
      “谢谢。觉得眼前霍然亮堂了。那我现在就回侦查科去部署。没什么,只要打电话委托静冈警察署办一下,R·K的住所和姓名马上就明白了。”
      中村警部满面生辉,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么这物证就请保存在您那儿。一旦知道犯人的住所,最好也请您告诉我一下。”
      “当然告诉你。那么,事情得赶紧办,我这就……”
      中村侦查股长一接过博士替他用牛皮纸包好的物证,立即匆匆忙忙离开了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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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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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3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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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三点光景,中村警部给正在等候着的宗像博士挂来了电话。
      “回电话晚了,很对不起。那人的住所弄明白了,如果您方便的话,请您现在就去青山高树街十七号叫北园龙子的家好吗?那地方离高树街的电车站不到一百米,所以马上就知道。我现在也在那里。”
      从查清了犯人的下落来说,警部的声音总觉得还是没有精神。
      “北园龙子,啊,果然是女人!那就是那个R·K本人吧?”
      “是的。据我刚才所调查的,只能这样认为。可遗憾的是,她的家昨天搬走了,是所空房子。……啊,详细情况见面后再说吧。那请您尽量早点来,我等着。”
      于是博士立即坐车前往青山高树街。让司机一问,立即知道了北园龙子住的空房了。那是一幢夹在大住宅和大住宅中间极其窄小的房屋。
      “啊,我一直等着您。请进。刚好找到了被北园雇用到昨天的老太太,正要开始讯问她。”
      中村侦查股长从空屋中跑出来,把博士领到了屋内。这房间很古老了,楼下三间,楼上两间。
      在那楼下的有八张铺席大小的客厅里盘腿坐着中村部下的一名刑警,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坐着一位六十岁左右身材矮小的老太婆。博士一进去,刑警立即恭恭敬敬点一点头,向这位有名的民间侦探表示了敬意。
      “这个人叫阿里,是一直被北园龙子雇佣的保姆。”
      中村警部一介绍,大概老太太以为博士是个大官什么的,立即战战兢兢地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随后在宗像博士面前开始讯问老太太,现将讯问结果弄清的事情略述如下:老太太被这家雇了一年左右;北园龙子年轻漂亮,自己说是三十九岁,但看上去可以说是只有三十岁左右;她几年前就失去了丈夫,没有孩子,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身世凄凉;看样子也有一点储蓄,但作为职业她一直当插花师博;除了当她徒弟的姑娘们以外,要说朋友的话就只是几个插花的女友出入家里,完全过着孤独的生活;这次搬家说是回老家三岛,但那儿有什么样的亲戚,老太太一无所知;想起要搬家是在一星期前,那以后又是卖掉不需要的东西,又是自己一个人一点点捆绑行李的,昨天中午才送出行李;运输行一搬走行李老太就被辞退了,老太说想送东家也没有同意,于是径直回到同一区内的亲属那儿去了(假如北园龙子是犯人,那么她切掉手指当然一定在这以后),所以对东家北国龙子乘几点的火车去了什么地方则一无所知。
      “那么,你的东家有没有那种对她特别亲热的男朋友呢?说通俗一点,有没有情夫一类的人呢?”
      中村警部一问,老太就踌躇了好一阵子,过了一会才下了决心似地说道:
      “有的。说这种话对不起东家,但既然官府间我,我就什么都说了吧。是什么地方的人,叫什么名字,这我一点也不知道,好像是个四十五六岁的胖墩墩的高个子。他来的时候,太太总是打发我去很远的地方买东西,所以说起来奇怪,脸也没有看到过,声音也……啊,对了对了,只见过一次。那是有一天晚上的事。回来一看,那位先生也刚打开拉门要回去,迎头碰上时在电灯光下见过一次面。那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哩。”
      “哦。所以你现在要是遇上那男的也能认出他的脸来吧?”
      “是的,一定能认出来吧。虽然只一次,但一想到那是太太那样藏起来的人,不管他岁数怎么大,我还是很注意的,把他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呐。”
      老太抿起掉了牙齿的嘴呵呵呵地笑道。
      “那么,那个男的有时候也过夜吗?”
      “不,一次也没有。在我办完事回来之前一定回去。不过太太她……”
      “太太她怎么啦?”
      “不过太太她倒是常在外面过夜的。”
      “噢,这可与众不同!那她是以什么样的借口外出过夜的呢?”
      “她常外出,说是去远方的朋友那儿玩,谁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朋友呢!”
      听着这话,侦察股长和私立侦探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如果这龙子在外过夜的日子与迄今为止的凶杀案的日子一致,那就更要怀疑这个女人了。
      于是中村警部想起了好像是川手的两个女儿被杀害的日期,那尸体被运到陈列馆和“妖魔鬼怪大会’的日期以及川手自己失踪的日期,决定查证一下案发的当夜,龙子是否在外面过夜。
      为唤起老太的记忆,既费事又费时,与每月的节日等联系起来让她回忆,最后总算弄清发生那些案件的日子与龙子在外过夜的日子完全吻合。
      中村警部乘势继续问道:
      “那么,太太最近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她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呢?好像这点还有点不太清楚。”
      “这个么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要说异常的地方,太太倒是从搬家的十多天前起好像有桩大心事似的,像是变了个人,整天心神儿不定。她根本不跟我这种人说话,所以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好像是桩很大的心事,没有多久就发生了搬家这件事。”
      向老太调查完的时候,一名刑警带了运送搬家行李的运输行的一个小伙子,于是又进行了查问,结果弄明北园龙子的大小十三件搬家行李运费是预付的,按她留在东海道三岛站前运输行这一要求,于昨天傍晚装上了货车。
      运输行的人刚走,一直等待着的鉴别课负责鉴别指纹的人带着取指纹的工具走了进来。窗户的玻璃、隔扇的框框和拉手等家中所有平滑的地方都逐一作了检查,结果奇怪的是,屋内平滑物体的表面都有用布样的东西擦拭的痕迹,哪儿都没有发现指纹,只是在厕所里白陶器的表面取到了几个指纹,大概只是这儿忘擦了吧。
      其中一个上面清楚地留着三重涡状纹。
      刑警们快要欢呼起来了。那三重旋涡的怪犯人一定是北园龙子。老太所说的四十岁左右的情夫也许是同案犯。据说龙子是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袅娜轻盈的美女,可遗憾的是,无论怎么到处寻问都没有得到照片,但附近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她是个罕见的美人。是个妖魔!今世的姐己与她身材魁梧的情夫同心合力,竭尽残暴之能事,忽然又消失在大都市之中。
      不久,接受中村股长命令分散在四面八方的刑警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之中有走访附近的住宅和住在附近的龙子的插花徒弟,带回查访报告的;有敲门叫起值夜班的老头,领来常来往的推销员……要写下来的话就没个完了,但从这些查访和讯问中几乎没有发现值得事前告诉读者的重要情况。
      但其中只有一件不能在这儿漏写的,是被一个刑警领来的食品店推销员的如下陈述:
      “这么说,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呀。前天傍晚我来这儿推销时,太太她亲自跑到厨房门口,订了一次奇怪的货,让我当晚给她送去。”
      “哦。这奇怪的货是……”
      “那呀实在是奇怪。她叫我买店里出售的牛肉罐头和福神酱菜罐头各五听,再在面包店买十斤面包一并替她送去。我问,买这么多干什么,太太立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不管怎样你拿来就是了,我赏你这个。’说着给了我一元钱,不过我已经花掉了。她还不许我向外面说这件事,说:‘大概不能背着你店里的人,但对卖面包的和其他人都决不要说我订了这种货呀!对警察先生我就不能不坦白了。”
      “那么,你把那东西送去了吗?”
      “送了,到了晚上后替她送了。保姆好像不在,也是太太亲自出来取的。”
      一听这话,中村警部就觉得遇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使人感到可怕的迷。究竟这意味着什么呢?正要在第二天搬家的时候订十斤面包和十听罐头,这不疯了吗?哪会有把罐头和面包带回老家去作为礼物的家伙呢!还是她由于过分害怕逮捕,打算盘据在远离人烟的山中呢?
      美丽的杀人狂和面包、罐头,这奇妙的组合总使人觉得滑稽。但在这可笑的背后隐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中村警部突然觉察到这一点,不由得不寒而栗。
      当天的调查以这一推销员的奇怪陈述告一段落。宗像博士自始至终没有谈什么意见,一直从旁边观察着中村警部的活动。
      不久,侦察股长和民间侦探与刑警们分手,乘同一辆汽车踏上了归途。
      “我现在在考虑这样一些事:我想当然是假名,但总之要调查一下那家伙的户口本;找出那家伙的照片,哪怕一张也好;另外再布置一些人埋伏在行李的运送目的地三岛车站的运输行。但我觉得靠这种从正面进攻的方法似乎不会顺利,今天的调查中总觉得犯人是一个令人可怕的疯疯癫癫的人,不是吗?”
      中村警部一半是自言自语地嘴咕道。
      “你说疯疯癫癫,那是打一开始就那样的。杀人犯拿尸体示众,那简直不是精神正常的人干的!这是可怕的狂人犯罪!疯狂的家伙时隐时现地出现在各种地方,但在犯罪方面,那是个如天才一般高超无比的家伙。”
      博士仿佛是赞叹杀人狂似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面包和罐头这件事,我听了以后不知为什么全身直打战。听起来好像荒唐无稽,但我觉得其中隐藏着怪物离奇的主意。”
      “怪物的主意,对,我也感到有那东西。比如说,你对有三重旋涡指纹的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美女这一点是怎么考虑的?这案件里打一开始就有女人吗?我01不是只看到戴眼罩的大个子和戴墨镜的小个子吗?我在这样想:那个像少年一样身材矮小,头脑机灵的戴墨镜的男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北园龙子呢?”
      中村警部一听这话,吃惊似地拾起头来看了博士一眼,随后两人就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似地缄默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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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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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30:44 | 显示全部楼层
    蠕动在黑暗中的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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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各报纸从深夜在隅田川划船游玩的男人说起,详细地报导了这一意外的发现犯人的途径,使所有读者领略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激情。人们惶恐地互相窃窃私语,只要两人以上聚集的地方,沾满鲜血的手绢儿、被切下不久的手指、美貌无比的插花师傅及其奇怪的失踪、特别是十听罐头和十斤面包之谜一定会成为他们好奇的话题。
      中村侦查股长关于弄到北园龙子的照片、调查她的户口以及部署人员埋伏在三岛车站前运输行的三条搜查方针,除了户口本外完全以失败告终了。
      虽然让刑警们跑到四面八方走访龙子的所有熟人,请他们寻找龙子的照片,但到底是杀人狂,她小心谨慎,哪个熟人手头连一张旧照片都没有保存着。
      另外,三岛车站前万无一失地进行了埋伏,但预付运费的十几件行李依然堆放在运输行的仓库里,收货人始终没有露面,也毫无迹象表明有龙子模样的人物在三岛车站下了车。
      只是户口本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犯人出人意料地没有使用假名,寄居报告书也完备,所以户籍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明白了。根据户口本上的登记,北园龙子身世孤独,原籍为静冈县三岛镇,是个名叫北园弓子的私生子,母亲在龙子十三岁时病死了,龙子没有兄弟姐妹,近处的亲属都已去世。此外就没有从户口簿上得到什么线索了,即使调查了原籍的门牌,北园的家也早就无影无踪,无人记得她母亲弓子。
      到了龙子失踪的第王天晚上,中村警部给宗像博士的事务所挂来了电话,通报了搜查情况,博士因而得知搜查停止不前,他自己也在苦思冥想应该采取别的什么搜查方针。
      平时下午五点关闭事务所后回家的博士,这一夜到了晚上八点还闷在那实验室里,一个劲儿地思索着事情。新雇来的助手、一名胜林的青年从隔壁房子里十分不安地偷看着这一情况。
      林助手是刚从某私立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年方二十五岁的青年,他由于过于爱读侦探小说而梦想当一名未来的福尔摩斯,明明知道小池、木岛两位前任助手惨遭杀人狂杀害,仍志愿当了博士的助手。
      说起来好像是被雇佣来解决这一案件的,所以当他明白三重旋涡指纹的人出乎意料地是个美女,又知道这女子奇怪地失踪时,就简直着了迷,常常出乎意料构思出一些错误的假设,被博士付之一笑后挠头而去。
      他敬仰宗像博士,把他视为当代首屈一指的名侦探,每当听到咳嗽声,每当看到人影在动,他就只是在考虑:闭在实验室里的博士的头脑里又构思出了什么绝妙的理论呢?
      “林君,到这儿来一下!”
      突然从玻璃窗的那一侧传来了博士的声音,林助手像是等候着似的“唉”地应了一声,猛地跑进了实验室,只见傅士脸上露着爽朗的微笑,林助手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心想:这么说来,那难是有了什么妙计。
      “林君,你害怕妖怪这类东西吗?”
      被博士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林助手不觉慌了神:
      “什么意思?决不会是先生相信什么鬼吧……”
      “哈哈哈哈哈,即便鬼本身不存在,奇怪的是谁都有怕鬼的恐惧心理。我是问你这种恐惧心强不强。”
      “啊,是这样。那我属于不怕的。我最喜欢深更半夜在坟地里走来走去。”
      “懊,这就靠得住哮!那现在你就跟我一起出去作一次晚上的冒险。顺利的话,可以立一个了不起的功劳哩!”
      “晚上的冒险?去什么地方?”
      “现在我们两个人悄悄溜进北园龙子以前住的空房去,并且就在那所空房里熬一宿。”
      “那么,您是说那空房子里有什么怪事吗?”
      “也许有怪事,也许没有。我们两个人去试试看吧。”
      林助手还是不明白博士在想什么,但当然是为了得到关于搜查北园龙子的什么线索。
      “难道那空房里会出现鬼魂吗?”
      林助手开玩笑似地笑道,博士却出乎意外地神情严肃,莫名其妙地说:
      “哦,要是出现鬼魂就好了!但愿如此呀。”
      林助手虽就职不久,但对博士奇特的言行早就习以为常了。忽然整天闷在实验室里一言不发,像个哲人似地耽于冥想,忽然又连车子都不乘,飘扬着他那奇异的礼服的下摆,如子弹一般跑到什么地方去,甚至就这样两三天不回也已经不稀奇了。真是一个行为奇特的人,可以说这是一种名侦探的气质吧。
      因为摸着他的这种脾气,所以即使突如其来命令自己陷他去“除妖”也没有什么可吃惊的。不,一想到这种离奇计划的背后不知藏着博士的什么深造的智慧,这位未来的福尔摩斯就高兴得激动起来。
      随后两个人提着装有葡萄酒和三明治的小皮包乘上了汽车,在青山高树街的那所空房前一百来米的地方下车时,已经是九点半左右了。
      如前所述,这一带是寂静的住宅街,所以还没有到夜深人静,就几乎没有行人,稀稀落落的路灯灯光暗淡,与商店街相比,这儿静悄悄的,简直像另一个世界似的。
      “我们是擅自溜进那空房子的,所以千万不要被行人等怀疑。”
      博士一面小声提醒着,一面蹑手蹑脚地溜进空房后面的露天地。这块狭长的露天地下没有电灯,一片漆黑。两个身穿西服的男子像影子似的摸黑儿悄悄前进的那副样子,如果第三者看到,哪里会想到是侦探,大概会认为是可怕的夜贼之流吧。
      一摸到空房的厨房四,在前面带路的博士立即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一把一把地对着门上的销,立即轻而易举地开了锁,两人轻轻推开板门,走进了漆黑的房间。
      真的是夜贼。博士以专门撬锁的窃贼都望尘莫及的巧妙手段打开了空房的门户。
      “林君,在这儿脱鞋,可别出声呀!在我说可以吱声以前千万不要说话,行吗?”
      博士站在漆黑的房间里,把嘴凑到林助手的耳边用勉强听得到的轻语命令道。
      林助手脱了鞋走进了地板房间,当他摸黑跟着博士走去时,博士突然在好像是中央房间的屋子里站住了,他按了按林助手的肩示意坐下,自己也在那黑暗中盘腿而坐。
      因为已经吩咐自己不准出声,所以也不能问现在要干什么,林助手只是坐在博士旁边,憋着气环顾着漆黑的四周。
      这是一条离通电车的马路很远,汽车也很少通过的小巷,所以静得叫人心里发闷,加上这般漆黑,心里就更不安了,就好像是在山中的孤立的屋子里。
      过了一会儿,随着眼睛习惯了黑暗,周围的样子能依稀可辨了。楼下是三间租的小屋,行李已经搬出,哪间屋子都敞开着,所以使人觉得整个楼下如同一间大暗室。先模模糊糊浮现出白色的隔扇,然后拉门、黄色的墙壁以及壁龛等渐渐显出形状,不久拉门的横档都清晰可数了。
      这样十分钟二十分钟地沉默着,虽然叫不要讲话,但林助手总觉得嘴痒痒的,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把嘴凑到博士的耳边,用蚊子嗡嗡一般的声音轻轻说道:
      “先生,我们到底是在等什么呀?在这种空房里,即使这样呆着好像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呀!”
      于是博士轻轻地咂了咂舌头,把嘴凑近林的耳边,用憋住的声音嚼咕说:
      “是在等鬼出来呀,别说话!要是发出一点点声音,就不出来啦!”
      说罢讪斥一般地使劲据了一下林助手的肩,林助手再也不能轻声发问了。
      奇怪!先生会不会发疯了呢?这屋子里没有发生凶杀案,当然不会出现妖怪或是鬼魂。
      但连先生这样的人都这么认真,所以说不定会真地出现鬼魂吧。那鬼魂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且慢,纵然说是鬼魂,当然也不会出现过去的鬼怪故事中那种家伙。先生不可能相信那种玩艺儿。这么说,……啊,对了!也许……
      林助手好像朦朦胧胧明白了博士所等候着的那家伙的真相,而且这想象使他不寒而栗。如果真有那种事,那家伙一定是个比鬼魂还要可怕好几倍的东西,难怪博士把它比作妖怪或是鬼魂呢!
      他不知为什么觉得背上发冷起来。定睛细看,好像从隐隐发白的隔扇背后有样黑乎乎的东西忽而张望着这边,忽而又缩进头去。
      有样东西轻轻地触了一下胳膊,吃惊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博士正抓着三明治递给他。好像博士自己也大口大口地吃着三明治。
      默默地接过那三明治,放是放进了嘴里,但他心里总牵挂博士所说的鬼魂,一想到那家伙可能会马上从对面的黑暗中闪出来,他哪还有食欲呢!
      回头想想,这样坐着只不过一个多小时,但这一小时实在漫长啊!林助手觉得那仿佛足足有十个小时似的。
      在继续忍着一动不动地坐着的他的视网膜里,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像走马灯似地来来往往,在耳朵里,他自己的心跳声以各种各样的意思不停地低声说着恶魔的话。
      幻想的妖魔鬼怪令人眼花缭乱地到处奔跑着。闭起眼睛,眼睑里一片迷乱;睁开眼睛,奇怪的影子在黑暗的房间里蠕动。
      随着这“无言戒律”的拖长,他浑身湿漉漉地冒出了虚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猛一注意,头顶上面仿佛人有在走动。是谁在二楼的黑暗中走路吗?他吃惊地侧耳静听了一下,但那声音只咯吱咯吱地隐隐约约响了两三下就停了。
      会不会是精神作用呢?刚才的声音会不会是耳鸣的声音呢?正当他在这样怀疑时,客厅套间的楼梯开始吱咯吱咯地响起来了。
      好像什么人蹑手蹑脚地下楼梯来了。
      于是从黑暗中突然伸来了谁的手,使劲地按住了林助手的肩膀。是宗像博士的手。博士在默默地指示他不要动弹。即使不接受这种指使,林助手已经像是被紧紧捆绑着似地缩成一团,毫无勇气去对抗发出脚步声的人了。
      决不会是妖怪或是鬼魂吧。鬼魂是不会发出脚步声的。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呢?林助手模模糊糊地知道这一点。正因为知道,所以格外可怕。
      楼梯的吱嘎吱嘎声一停,套间的黑暗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果然是人!
      屏住气看着看着,那人并不知道两人坐在那里,突然唤地穿过中间房间消失在内厅的廊檐方向,并且嘎吱一声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其它地方是不会有发出那种声音的。门是廊橹角落里的厕所。哎呀,那么说那奇怪的人影是为了上厕所而从二楼下来的吗?
      “先生,那是什么人?”
      在博士耳边轻轻地问道,博士也轻轻地回了一句:
      “你还不明白吗?”
      “好像明白似的,不过刚才那家伙看上去好像穿着黑西装,像是男人呀!”
      “那就行了。那是那家伙的另一副面孔。”
      “要逮住吗?”
      “不,再观察一下吧。别惊动对方,已经等于是囊中之鼠了嘛。”
      两人又一言不发了,于是又响起了门的嘎吱声,黑影回来了。
      虽说漆黑一团,但对方也应该是习惯这黑暗的。两人屏着气缩在中间房间的角落里,心想可不能叫对方发现了。
      黑影悄悄地走进中间房间,好像突然察觉了什么动静似地在那里站住了。像是在透过黑暗凝视着这一边。是闻到了气味还是轻微的呼吸声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黑暗中令人窒息的可怕的对视。刚听得从黑影的口中“啊”地发出微弱的叫声,怪物旋即逃进了套间,发出很响的声音顺楼梯跑上去了。
      “被发现了。但不要紧,没有逃路了。好,你来!”
      博士说着从手提包里取出两支手电筒,一支交给了林助手,啪地点亮后在前面走了。
      爬上楼梯一看,二楼仅有两间房子,而且都空空如也,连家具都没有,所以一眼就能环视四周。
      “哎呀,奇怪!不是一个人也没有吗?”
      博士照着手电筒的光在两间房子里扫了一圈,可这光里却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检查了一下,两侧的木板套窗都关闭着,中间严严实实地插着插销,两个壁橱也打开来看了一下,但里面空无一物。
      “此外也没有躲藏的地方了,逃到哪里去了呢?”
      林助手诧异似地自言自语道,但说着说着不觉脊梁骨发冷起来,究竟是鬼呢还是那家伙使用了比鬼还可怕的魔术呢?
      “嘘,安静!那家伙在听着呢!”
      一听博士的私语声,林助手又吓了一跳,仿佛是在告诉他:“你瞧,在那里!”
      “躲在什么地方?”
      战战兢兢地一问,博士立即用手电筒光指了指顶棚。
      “啊?就在这上面?”
      林助手轻声反问道。
      “是的,不是没有其它地方可逃了吗?”
      博士低声说道。他张望了一下一侧的橱子,又用手电筒检查了一下顶棚,随后抓住提心吊胆地走近来的林助手的胳膊,咬着耳朵有点挑逗似地问道:
      “是这儿。这顶棚是可以挪动的。你有勇气吗?”
      林助手不好意思回答自己没有勇气。对方既不是妖怪又不是鬼魂,是活着的人,而且是孤零零地到处潜逃的家伙,如果害怕他而畏缩不前,那将是侦探助手的耻辱。
      “我来爬到这上面去弄个清楚吧,先生待在这儿,如果对方不好对付,我会喊的,到时候再来帮助。”
      “那你就上去,不逮住也没有关系,只要弄明白那家伙在不在!其余的事交给警察就行了。”
      两人喊喊喳喳地说了一阵以后,林助手脱掉上衣,一面留心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一面爬到壁橱中段,轻轻地把天花板往旁边挪了一下,爬上了满是灰尘的顶棚。
      他曾出于猎奇心跟在电工后面上过自己家的顶棚,所以大致知道顶棚是种什么结构,也懂得以顶棚的什么地方为下脚处。
      他故意关了手电筒,在蜘蛛网和灰尘中慢慢地向前爬去。
      虽然硬着头皮爬上来了,心想不能被博士瞧不起,但一想到自己这样毫无间隔地在一片漆黑之中与不可捉摸的怪物对峙着,就格外可怕了。
      顶棚并不大,所以这样胆战心惊地爬着爬着就已经到达中央了。
      屏息静听,不知从哪儿“呼呼呼啸”地传来了微微的呼吸声。
      “哎呀,要是这样,对方也是害怕了,听那急促的呼吸!”
      一察觉这点,林助手突然产生了勇气。
      “好,那就干脆用手电筒照一下!”
      他突然点亮手电筒,照了一下有动静的地方。
      于是,只见那光束中蹲着一个不寻常的人。
      立着破旧的黑西服的领子,礼帽的帽檐拉得下下的,那礼帽下一副大眼镜炯炯发光。看上去是个相当瘦小的家伙。看到这样子,林助手更增添了勇气。
      由于一下子照到了耀眼的光,那怪物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下这边,那是一副像被追到绝境的小兔子一样恐惧不安,一看就觉得可怜的表情。
      一张女人一般的温柔的长脸由于恐怖变得苍白而歪扭,眼睛里甚至闪着泪花。一副可怜的样子,都快要作揖央求说:“请放过我,求求您,求求您。”
      “怎么,原来是这种弱不禁风的家伙呀!好,那就逮住她立个功吧!”
      林助手越来越胆大了,他一声不吭,慢慢地朝那方向爬去。可是,对方好像如同猫前面的老鼠已经无法动弹了,只是仿佛要哭出来似地凝视着这一边。
      不一会儿,两人的脸离得只有一尺左右了,几乎听到对方的心跳。尽管如此,对方依然纹丝不动。
      林助手不知为什么感到犹豫起来,他可怜起对方来了,心想那憔悴不堪的、苦苦哀求似的神情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可是,这不是犹豫的时候!无须可怜逃到顶棚里躲起来的这种家伙!他毅然地伸出胳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手脖子又细又柔软。
      于是对方的眼睛里闪了一下光,似乎在喊:“这样求你还不饶恕我呀!”而且突然改变态度,使劲甩掉了被抓着的手脖子,不知道这么弱不禁风的家伙哪儿来这么一股劲。
      转瞬间,对方如同小兔子似的敏捷地跳到那一头的黑暗中去了。
      哼,哪能让她逃掉呢!林助手已经来不及打手电筒,他立即朝那方向扑了过去。天花板像是马上要破裂似地吱嘎吱嘎地响了几下。
      可是,不知怎么搞得扑过去的地方却没有对方的身体。他仿佛感到从头顶上的屋顶方向耷拉着两条腿。
      虽然他愣了一下,但没有时间去细细考虑了。他没命地抱住了那两条腿一样的东西。
      于是他觉得那腿一下子朝屋顶方向缩了进去,但紧接着又以可怕之势猛地伸到了下面。
      刹那间天花板吱嘎作响,林助手步地倒在那里。
      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手电筒亮着掉在那里,但直接的光线照不到发生这一异常情况的场所,所以看不准是什么地方。
      但林助手立即明白了事情经过。在微弱的反射光中看到了顶棚里侧的薄薄的木板。在那木板的一部分上开着一个两尺见方的洞,洞上毫无遮眼的东西,在遥远的那一边星星闪烁着光芒。
      啊,真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准备着通向屋顶的洞口。
      传来了吧略吧喀踩瓦的声音。原来是怪物踢倒了林助手后逃到了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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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31:52 | 显示全部楼层
    怪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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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请您绕到外面去!这家伙逃到大屋顶上去了。也许打算顺着屋顶下来。”
      林助手的声音从顶棚上的黑暗里传到了等候在壁橱外面的宗像博士的耳朵里。
      即便不是这样,博士也由于顶棚上可怕的声音而作好了架势,一听这声音立即跃起身子,如疾风一般走下楼梯,从后门跑到了漆黑的马路上,又绕到空房子前面,从隐蔽处定睛注视着屋顶上。
      怪物刚从二楼的大屋顶上顺着雨水管,冒着很大的危险好不容易下到一楼屋顶。远处路灯的微弱光线隐隐约约地照出了像壁虎一样紧贴在二楼木板套窗上身穿黑色西装头戴礼帽的人。
      那人身子紧紧贴着木板套窗,伸着脖子望着下面的马路,侧耳静听着周围的声音。
      博士更注意地把身子藏在隐蔽处,仅用一只眼睛凝视着屋顶上。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冷冷清清的住宅街上已经完全没有行人了。除了远处奔驰着的电车声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黑妖怪趴在屋顶上慢慢地向房檐边上探出身子,像是在看无声电影似的。
      就在这时,怪物头顶上的大屋顶上响起了瓦片吱嘎吱嘎的声音,出现了人的黑影。原来是林助手从洞口爬了出来,在那附近来回寻找着。
      怪物吃惊似地抬头看了看大屋顶,大概从瓦片的声音察觉到了追赶的人就要逼近了吧。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探到房檐边上,纵身跃向漆黑的地面。一团又大又黑的东西喷地坠落到博士眼前的马路上,骨碌碌地滚了几下,但立即爬起飞快地跑了起来。
      宗像博士当然要追赶了。要想追捕的话是不会速不住的,但不知为什么,博士没有这样做,一直跟在对方后面,像是想弄清逃往哪儿似的一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面继续顽强地追踪着。
      怪物似乎十分熟悉这一带,转过街口直向冷清的方向跑了近千米,就在她好像喘不上气来,速度渐渐减慢时,前方出现了某神社的茂密的树林。这树林中就是逃跑者所要去的地方。
      可以勉强辨认:怪物从破树篱间跑进了树林,踩着潮乎乎的落叶走向里面的神殿,躲进了神殿背后的高高的地板下。
      博士蹑手蹑脚地走近神殿后面,一查明地板下的黑暗里有人影在蠕动,立即一下子打开了手电筒,照到了对方的脸上。
      地板下很高,可以弯着腰走路,怪物就缩在柱子和杜子中间,手电筒的光束里轮廓鲜明地浮现出胸脯以上的半身像。
      虽然把黑礼帽戴到了眼眉上,又用大眼镜遮住了脸,但眼镜中一对吓得睁大着的眼睛像是被追得无路可逃的野兽似地凝视着这边,脸色苍白,激动得失去颜色的发白的嘴唇半张着直喘粗气,使人觉着可怕。确实是个女的,而且是个美女。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被追逼得无路可逃了吧,北园龙子?是吧,你是北园龙子吧!”
      博士和颜悦色地说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
      “谁?你是谁?”
      龙子的脸一下子歪扭了,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这个凶恶的杀人狂为什么露着这样一副胆怯的表情呢?要说奇怪倒也奇怪,但不能麻痹大意!女人这种人,更何况成了这样的坏人,没有什么悲痛却掉眼泪,没有什么可怕却做出恐惧的表情,这对她们来说不是易如反掌吗?!
      “我吗?我就是为了抓住有三重旋涡指纹的杀人犯而劳苦多日的宗像。当然你应该是熟悉我的,是吧?”
      对方没有回答。代替回答的是,她露出更加恐惧的表情,缩起了身子。
      “说实在的,我很钦佩你的本领。你有恶魔的智慧。长着这么一副温顺的脸,但实际上是杀人的天才。你把川手二女儿的尸体摆在科学陈列馆的陈列箱里,让大女儿的尸体睡在‘妖魔鬼怪大会’的破蚊帐中,对你的这种本事连我都认输了。虽然我多年来处理了许许多多独具一格的犯罪案件,但以你这样耍魔术的人为对手可还是第一次啊。”
      博士一说到这儿,女扮男装的龙子突然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像是想堵住博士嘴巴似的姿势,并发疯似地叫喊道:
      “不对,不对,我没有犯过那样可怕的罪!我什么都不知道。川手这位先生和他的两个女儿我连见都没有见过。这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是什么人在实行可怕的计划,企图陷害我。”
      “哈哈哈哈哈哈,别演这种无聊的戏了!想用这种手段欺骗我,那未免太简单啦!我什么都知道。如果是无辜的,那你为什么要逃呢?而且不是一般的逃法。什么先搬家,伪装成是空房子,然后又躲在那儿的顶棚里,要不是恶魔,这是考虑不到的呀!就这一件事也可以很好地证明你是那可怕的杀人犯。事实上警察们不都找你找腻了,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吗?如果我没有察觉你的奸计,也许你巧妙地欺骗了世人,而且虽然犯了那么大的罪,却永远逃避了法网。你大概不知道我察觉了顶棚上的隐蔽处吧,那可不是瞎撞上的,是从食品店的小伙计那儿打听到的,而且解开了那个奇怪的十听罐头和十斤面包的谜。搬家不需要那种东西。这要么是你在数日之内完全与世间隔绝藏在什么地方,要么像大熊一样躲在远离人烟的山里。不,你是不会干那种傻事的,因为从你过去的做法也可明白,你这个人是个耍戏法的人,常常巧妙地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来。我设身处地想象了一下你的计划,总觉得你突然搬家本身有点可疑,特别是把那屋子变成空房子这一点总觉得有什么诡计在里面。我在几个小时以前刚注意到这一点,于是我带了助手,来这空房子作了一次探险。我完全猜中了。所以我也得到了信心,觉得自己也有和你差不多的智慧,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对。我伪装搬家、躲进顶棚里这是真的,但这里面有一个可怕的理由。虽说我躲起来,但我绝没有犯罪。我根本没杀过人。”
      男装的女人显得很委屈似的,扑簌簌地流着泪央求道。
      “哈哈哈哈哈哈,若是这一种不合情理的理由那可不行!哪有没有犯罪而躲起来的!可你说的那可怕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事呢?”
      博士有点嘲弄似地露着嘲笑问道。
      “啊,已经没有用了,我怎么辩解你们都不会信服了。我真倒霉啊!生下来就有那种不祥的手指,这是我的罪孽。”
      “哼,真能说会道!你不愧是个名演员啊。这么一说,听起来你虽是有那个三重旋涡指纹的人,但没有犯杀人罪,真正的犯人在另外的地方。”
      博士把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对方的脸上,仿佛不想看漏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似地凝视着她的脸。
      光束里的女人露着更悲戚的绝望的表情继续央求道:
      “是的,犯人决不是我,可是我完全没有办法解释我无罪。您看,这上面原来有那可怕的指纹的手指。”
      她边说边轻轻地朝光束中伸出了左手。因为整个手腕都缠着绷带,所以切开的伤口看不清楚,但应该有食指的地方异样地凹了下去,给人一种掉了牙齿似的感觉。
      “有三重涡状指纹的杀人狂的事我听说了,但直到十几天前,我还稀里糊涂地没有察觉我的食指的奇怪指纹和那个可怕的三重涡状指纹完全一样。我偶然间看了登在报纸上的犯人指纹的放大照片,并且吃惊地与自己左手食指比了一下。啊,叫人多么可怕啊2不用说是形状,连纹路数都分毫不差。您想象一下我当时的心情,可谓是突然被推到了地狱底肥,眼前一下子漆黑一团,差一点失去知觉。我这才清楚地知道这个广阔的世界上没有两个指纹是完全相同的。”
      听着这絮絮叨叨的话,博士不耐烦似地蹬着步。
      “所以你为了逃避嫌疑,下决心切了食指扔到了渭田里,是吧?可是,这不太奇怪了吗?!如果没有干那种事,何必要切弹指头呢?只要申述当时不在现场,说发生凶杀案的那一天自己在什么什么地方就行了嘛!”
      ~听这话,光束里的女人脸又一下子歪扭了,苍白的脸颊上扑簌簌地流下了眼泪。
      “啊!要是能那样,只要能那样的话……我真倒霉!ah-bi这话我在书上读到过,很清楚。我也察觉了这一点,暂且放下了心,而且为郑重起见找来了旧报纸,查了一下几起凶杀案的日期。结果您猜怎么啦,我又大吃一惊,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我明白我完全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那几起凶杀案发生的那一天我都离家外出了,而且不是一两个小时,而是半天以上!有时甚至一宿不归。多么可怕的命运啊!只是在我外出的那一天,一定发生凶杀案。不,说是外出,但我也并没有走访人家,只是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走罢了,例如郊外啦,有时候去镜仓、江岛啦…”
      “哈哈哈哈哈哈,越来越前言不搭后语了,没有那么傻的家伙那样长时间一个人到处走的!”
      “不,不是一个人,是邀一个朋友。”
      “啊?朋友?那么不是能证明不在犯罪现场吗?不是只要请那朋友当证人就行了吗?”
      “不过,那,那……那不是一般的朋友。”
      “哦,我懂了。你家保姆说了,听说你有男朋友。但也没有那么傻的家伙为这种事害羞,甘愿遭受杀人嫌疑的。不是让那男朋友作证一下就行了吗?厂
      “不过…”
      龙子好像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嘴唇直哆喀,开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想抑制住哭声,但越这样越禁不住呜咽,越泪流不止。如果把这看作是演戏,那实在是惊人的名演员。
      连宗像博士也好像怜悯起来,他默默地等候着对方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停止抽泣,用十分悲伤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为什么?”
      “我这样说大概您不会相信,那样亲密相处的那个人,我却连他的职业和住所都不知道。名字叫须藤,但就连这名字也不明白是否是真名。那个人说:‘不说出住所和名字,这样梦幻一般地相处不是像童话国里的交往,挺有意思的吗?’三个月前偶尔在火车里碰到了一起,这是我们第一次交往,觉得那个人是一个有相当身份的人,一定有太太和孩子吧。但我不知不觉地被他那不可思议的梦幻一般的话吸引住了,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像小姑娘似地迷上了他。刚好是四天前,那是切掉这手指的前一天晚上的事。我在与那个人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这神社的树林里,对,是这里。跟他在外面相会总是在这树林里。我想跟他好好商量一下我最近以来的可怕境遇。可是那天晚上不知是怎么搞的,不见他的身影。就在这儿。我在这神社的地板下等他一直等到天明。您大概会想哪会呢;可我被什么缠住了似的,真的像做梦一样在这里过了一夜。在黎明时,我猛然一看,对,是这根柱子,发觉这根柱子上贴着一张小纸片。您猜那纸片上写着什么?是张脱离关系的字据。上面写着这样的话: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我不会忘记那些快乐的梦。”
      说完女扮男装的龙子又悲上心头,这回好像顾不得体面似地俯身痛哭起来。
      宗像博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俯身痛哭的怪指纹,过了一会儿不胜感慨似地频频点头说: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你不仅是个名演员,而且是个杰出的小说家,竟想到了这一点。完全合乎逻辑了。不过,即使被人说这不过是你凭空捏造的话,你也举不出任何反证。不是吗?你有男朋友这件事,因为也有证人,所以一定是真的,但也可以考虑那不是抛弃你的梦幻般的情人,而是你杀人的帮凶。在这起凶杀案中经常有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男装女人露脸,那个女人身边总是有一个左眼戴着眼罩的彪形大汉跟着,与刚才你所说的男朋友不是吻合了吗?喂,怎么样?这样考虑至少要实际一点吧?你刚才的话很是罗曼蒂克,倒是挺有意思的,但决不会有法官相信这种梦幻般的话的!你已经切了手指,把那手指小心谨慎地装在锡匣子里,特意扔到隅田川里,然后伪装成搬了家,躲藏在空房的顶棚上,一知道已经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打通了屋顶,使出了一个女人难以想象的招数逃走了。如果不是犯人,哪能干这种蠢事呢!”
      女人没有抬起头,只是哭着绝望地自言自语说:
      “啊,完了……我真倒霉……我想您大概一定会这样说的。”
      “真可借,你的戏白演了。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就在宗像博士这样说着,换个手拿手电筒的时候,俯身哭着的女人突然吃惊似地抬起了头。
      “哎哟,您是谁?”
      博士一听这离奇的话,大概是怀疑对方发疯了什么的,立即表现出吃惊的神情,停止了动弹,语气尖锐地答道:
      “说什么呀!我是宗像,是私立侦探宗像。”
      “真的吗?不过,总觉得……对不起,请您用这手电筒照一下您的脸好吗?”
      也许是真的疯了。男装的女子以一种异常的热心使劲从地板下爬了出来,又开双腿站在博士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奇怪的要求!好吧,来,好好看看好了,好好记住逮住你的男人长着一副什么样的脸吧!”
      博士把手电筒的光束照到自己脸上,爽朗地笑着。
      女子从黑暗中死命地凝视着博士,像是盯着猎物的雌豹似的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名侦探。从黑暗中令人可怖地听到了呼味呼啸的异常急促的呼吸。
      两人都一动不动地、久久地站立着。这情景实在奇怪,令人窒息,使人不由地感到两人的身边升起了不可名状的杀气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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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32:1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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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宗像博士和北园龙子在神社的树林中进行奇怪的问答时,警视厅的中村侦查股长正在访问座落在麻布区龙土街的私立侦探小五郎的事务所。
      小五郎虽说很年轻,但作为私立侦探他还是宗像博士的老前辈,因而其本领也超过了博士。事实上正如这故事开头时所说的,川手庄太郎也首先想请小五郎侦探解决这案件,但因为当时小五郎正在旅行,也木知他什么时候回京,所以就挑了那位初露头角的宗像博士。
      小五郎在发生三重旋涡指纹案件的前几天接受了政府关于侦查某政治犯的请求,因公前往朝鲜,以汉城为中心,跑遍了半岛的各个地方,并且顺利地达到了目的,今天刚回东京。
      中村侦查股长一接到小五郎回京的通知,首先想就这次奇怪的凶杀案听一下他的意见。股长在结识宗像博士之前早就结识了小五郎,两人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事先打来了电话,所以小五郎在事务所的客厅里等候着阔别多日的朋友。
      “听说那边的工作干得很顺利呀,祝贺你!”
      中村警部一见小五郎立即先道了喜。
      “谢谢。直到刚才为止,我被叫去出席了有关方面的晚餐会,受到了隆重的款待,觉得好像成了英雄似的。但干那一类工作必须相当敏捷地东奔西跑,而且充满着冒险的味道。说实在的,对我这种人来说,比如说你现在干的三重旋涡指纹的案件等要更有扭力呀!”
      小五郎刚完成一项大工作,心情十分轻松,所以比平素更爱说话。
      “你注意那起案件了吗?”
      “嗯。虽然在汉城的报纸上的简讯中第一次看到,可我完全被吸引住了。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因为我的鼻子像猎犬一样敏锐嘛!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回国途中,我在大坂清人弄齐了从案发第一天起的报纸,在火车里专心地读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像是你的样子呀!那太好了。其实我今晚这么晚来也是因为想听听你关于这方面的意见呀。我可伤透了脑筋,都不能等到明天了,总觉得碰上了墙壁一样的东西呀。坦白说,我已经束手无策了。报纸那样起哄,世间风言风语的,我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真有点受不了啦!那么,这案件的大体轮廓你都知道了吧?”
      “嗯,登在报纸上的我都知道,但我想从你嘴里听到一些具体的。”
      “当然会对你说的。倒是这里有更好的东西,是我个人的侦查日记,我把它带来了,想请你读一下。我想比起用嘴说,你读一下这个的话一切都全明白了。”
      警部从口袋里掏出大型的笔记本,打开某一页,递给了小五郎。
      小五郎一接过来就开始读起来。他紧靠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把笔记本放在那大腿上仔细地逐页阅读着。
      碰到疑问的地方就停止阅读,讯问警部。警部—一详细回答。这样重复了多次,足足花了三十分钟时间,小五郎好像完全熟悉了案件的经过。
      “毫不客气地跟我说说你的感想!我现在在旋涡之中,所以很难冷静地判断。你完全是在白纸上看这案件,是怎么想的呢?”
      警部催促道。小五郎靠在沙发上,抱着胳膊安详地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才用镇静的口吻开始说道:
      “我与宗像君只见过两三回,对他的才能深表敬意。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但这回的案件好像就连他也伤了不少脑筋啊。总是让犯人抢先,老是陷于被动。被害人都事前知道,可一个都没有能搭救。就宗像君来说,还很少这样成绩不佳呀。你不觉得吗?”
      小五郎说到这里中断了话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中村警部的脸,不知为什么,他的嘴唇边微微露着微笑。警部不明白这微笑的意义,他只能认为这是小五郎在为自己对商业上的敌人说了一些近乎责难的话而感到不好意思。
      “是起可怕的案件。这犯人好像比那精明强干的宗像博士还要高出一筹哩!报纸大书特书什么犯人是魔术师,但真是个魔术师,而且这犯人又是个裸露狂,比起杀人这件事来,想尽量装点其结果,向世人显示。是一种狂人呀!这家伙虽是狂人,但非常机灵聪明,以至可以随心所欲地愚弄被称为名侦探的宗像君。宗像君也干得非常漂亮,特别是从扔进隅田川小匣子的包装查明了犯人的住所这一点实在出色极了!”
      “但这也着手晚了呀。”
      警部连珠炮似地说道,随即咬紧了嘴唇。
      “这个叫北园龙子的女人的手法也很有意思。搬家的前一天晚上买进了许多罐头和面包这一点实在是趣味津津不绝呀!你的笔记本上那条消息的旁边划着红线,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完全猜测不出,心想大概是犯人准备躲进远离人烟的山里什么的,但总觉得这也不可信。只是我在听到那事实时全身直打寒战,不知是为什么,觉得心间刮过了一阵冷风似的,所以我才划红线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在旋涡中就要变得盲目了。但你的潜在意识显然察觉到了真相。你之所以打寒战,那是因为那不能开口说话的潜在意识发出了紧急信号。哈哈哈哈,犯人的隐蔽处找大致想象到了。”
      “啊?隐蔽处?不会是开玩笑吧?那是什、什么地方?”
      警部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奇声怪叫起来。
      “何必那么着慌呢!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领你到那地方去。但宗像君这样的人是不会察觉不到那地方的,说不定今晚宗像君单独去那地方逮犯人了。”
      “是那么近的地方吗?”
      “嗯。叫北园的可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呀,她是想使你们陷入错觉,因为如果搬了家,把房子变成了空房子,那么那幢房子当然就排除在搜查网之外了嘛。从那天起,那地方就变成了最安全的隐蔽处了。”
      “啊?!这么说那家伙藏在那空房子里学?”
      “如果那女人是我所想象的那种聪明人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的确那魔术师像是会想到这件事的。好,不管怎样先得弄弄清楚。我就此告辞了。”
      “唉,等等!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一起去……啊,电话。等我一下!”
      小五郎急忙拿起台式电话的话筒,刚说一两句话就一面把那话筒递给中村警部一面说:
      “是你的。侦查科的德永君打来的。好像挺慌张,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警部立即把话筒贴到耳朵上。
      “啊?!宗像博士?发现了?……嗯,是青山的……神社院内吧?……啊,祭殿的地板下?嗯,知道了,知道了。好,我这就去,你们也布置一下,赶到那儿去!”
      中村股长激动得满脸通红,咋喳一声一搁下话筒,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小五郎。
      “果然像你推测的,说是那女人躲在空房子的顶棚里。她弄破了屋顶从那儿逃跑了。宗像博士紧追不舍,好像在附近神社的院落里逮住了她。据说博士刚打电话来告诉。我马上出去,你……
      “当然陪你一起去晖,想看看北园这个女人的脸,也想会会久别的宗像君嘛。”
      小五郎边说边据了一下电铃,喊来了助手小林,让他打电话叫一辆车子,自己很快地作着外出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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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32:42 | 显示全部楼层
    戴眼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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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分钟以后,两人在那神社的牌坊前下了车,走进了一片漆黑的树林里。
      以前方隐隐约约的灯光为目标向祭殿后面走去,只见三个黑乎乎的人影手里都举着手电筒蹲在那里。一个是穿晨礼服的宗像博士,另两个是穿制服的警官。事后打听,原来那是根据博士的通知从附近派出所赶来的警官。
      “是宗像君吗?我是中村。我刚好在拜访小五郎,接到了侦查科的电话通知,就跟小五郎一起赶来了。从警视厅那儿过会儿也会来人的。”
      中村警部在黑暗中打招呼说。宗像博士一听小五郎也来了,立即上前一步说:
      “啊,小五郎君,您回来的消息我从报纸上知道了。在您外出期间,我被迫接受了这个骇人听闻的疑难案件,以为好容易追到了犯人,可您瞧,落得了这副样子。”
      博士一面用辩解似的口吻说道,一面将手电筒光移向祭殿的地板下。
      “啊!这是…”
      中村警部因过于吃惊不由得喊叫起来。
      这也奇怪。在祭殿的地板下,清晰地浮现在手电筒光束中的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黑色西服的胸敞开着,那白色的衬衣染得红红的,血块在手电筒光的照耀下刺目地闪着光。礼帽掉落了下来,长长的黑发乱蓬蓬的,从面如土色的女人嘴唇到下巴流着几条如红毛线一般的血。女人的右手里握着五寸左右的鞘短刀,刀尖上沾满了血浆。
      “是自杀呀。可为什么会落得这样……”
      宗像博士接过警部的话,过意不去似地解释说:
      “是我的疏忽。如果向你报告,请警察搜查那空房子就好了。可我决不是想抢先立功,我没有充分的把握,只是猜想猜想罢了,所以没有想麻烦警察。我想自己先弄清是否猜中了。谁知我完全猜中了,而且跟踪到这儿,轻而易举地逮住了这女人。可是,说什么也只是我一个人嘛,也不能带着这个女人去找汽车,所以我想还不如打电话告诉你,请你们来这儿的好。于是我把这女人绑在这儿地板下面的柱子上,跑到附近商店打了一个电话,还委托那商店的人请他们也告诉了派出所。离开这儿才五分钟时间,可回来一看,落得了这副样子。不知道是怎么解开的,她解开了绳结,刺中心脏自杀了。我压根儿没有想到她会藏有短刀。”
      死人的身上果然缠绕着好几道解开了的细绳,那一头缚在旁边的柱子上。那是宗像博士常不离身的丝线制的结实的细绳。
      “怎么能解开这绳子呢?决不会知道绑法吧。”
      小五郎蹲在柱子旁边,一面检查那细绳一面半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法绳的绑法我想我是懂的,可是……”
      博士也露着一副不胜诧异的表情。
      “宗像君,这女人也许不是自杀的。”
      小五郎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说出了这奇怪的话。
      “啊?!你说不是自杀,那么是……”
      宗像博士和中村警部一听这意外的话都不由得俯身看着小五郎的脸,反问道。
      “我想可能是他杀,因为也可以想象有人剜了这女人的心脏,随后使死人的手握住这短刀,伪装做自杀,后来又解开了这绳子。”
      “可是,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干这种事呢?你是说对犯人怀恨的人藏在这树林子里学?”
      宗像博士露出一副木能理解的样子,像是责备小五郎的轻率判断似地说道。
      “不,未必是怀恨的人。宗像君,我刚才从中村君那儿详细地听到了案件的经过,这案件里除了那个像是男装的女人的小个子犯人以外,不是还有一个一只眼睛上戴着眼罩的大个儿吗?犯罪者为图自身安全而杀死同伙,这不是没有先例。我总觉得那个戴眼罩的大个儿还隐藏在这附近的黑暗里,正在听我们说话。感到那家伙就在我们身边。”
      小五郎靠近黑暗中的宗像博士身旁,一面促使他注意似地用手指尖轻轻敲着他那晨礼服的胳膊,一面压低嗓门说道。
      “为什么?即使同案犯来了这儿,也何必要杀这女人呢?不是只要解开绳子带走她就行了吗?”
      博士一副讥笑他的优秀竞争对手似的口吻。
      “可是,也许他有凭我们的常识难以判断的某种深刻的情况呀。宗像君,我冷静地考虑了一下这案件的整个经过,总有这种感觉。为什么带眼罩的男人不救同案犯,而要断送她的命呢?我感到这起案件的可怕的谜或许就在这里。”
      “是感觉吗?”
      宗像博士用更挖苦的口气问道,但小五郎毫不畏缩:
      “是的,我还不能明确说,但这起案件不是从一开始就超越了理论,充满着疯狂和魔术吗?犯人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所有不合理和不可能的事。谁能肯定杀死该救的同案犯不是他疯狂和魔术的一个表现呢?!戴眼罩的男人为什么要杀死北园龙子呢?这些谜真有意思啊2只要能解答这一难题,案件的全貌不就自然清楚了吗?”
      小五郎像是比他这番话还要洞察案件的奥秘似的慢慢地说道。
      “好像您已经认为是同案犯杀了这个女人,但我总不能相信。不过这暂且不管,我当然得逮住戴眼罩的男人。我一开始就参与解决这一案件,从我的责任来说,那家伙我一定要逮给您看。那样的话一切将会清楚吧,魔术师的真面目也将会被揭穿吧。”
      博士也许是对小五郎的话感到反感的缘故,用郑重其事的口吻说道。
      “噢,您是说想逮住戴眼罩的人?有什么把握吗?”
      不知为什么,小五郎用吃惊似的、激烈的口吻反问道。好像不是讽刺,而是真的有点惊奇,那口吻几乎是要说:“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今晚的小五郎的态度和口吻中总觉得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倘是平素的小五郎,他是不喜欢干预别人正在办的犯罪案件的。然而,今晚不仅满不在乎地出门来到逮捕犯人的现场,而且露着一副嘲弄同行宗像博士的态度。这种做法不像是小五郎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深刻的原因呢?
      “您是说我没有把握逮住那男的,是吗?哈哈哈哈哈,那就请您看吧!”
      博士朝黑暗中的小五郎的脸瞪了一眼,用挑战般的口吻几乎要说:“什么?!没有礼貌的家伙!”
      小五郎没有退缩,他也异常地凝视着博士的脸。奇怪的对视持续了很长时间。中村警部事后形容当时的情景时说:不由得使人怀疑,从两人的眼睛里是不是进出了银白色的火星。
      正在这时,从牌坊前传来了汽车停车的声音,以侦查股长为首的警视厅的人到达现场,并依照顺序熟练地进行了现场勘查。不久检察厅的一行人也赶来了。大致调查了一遍以后,连领尸人都没有的北园龙子的尸首暂且被运到了警视厅的停尸房。
      小五郎没等调查结束就先回家了,临回去时他把中村警部叫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说了这样的话:
      “我完全被这案件吸引住了,我想我自己进行一下调查,以便不妨碍宗像君。”
      “你说调查,可主犯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寻找同案犯戴眼罩的男人,你是有什么线索吗?”
      中村警部诧异地反问道。
      “不,寻找同案犯的事委托给宗像君就行了,我对宗像君如何逮住那个戴眼罩的男人非常感兴趣。”
      小五郎像是有什么用意似地答道。好像在黑暗中独自笑着。
      “那么,其余不是没有什么可调查的了吗?犯人完全达到了对川手一家进行报复的目的,所以再也不会发生案件了,犯人北园龙子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反正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戴眼罩的男人了。你不去寻找那男人,想调查什么呢?”
      “你忘了,虽然川手一家都被杀死了,可是川手庄太郎不是光知道他在山梨县的那幢山中的屋子里失踪,连他的尸体都还没有发现吗?”
      “哦,说的可也是。可是,从至今下落不明这点来看,川手也一定被害了。要不犯人是不会切掉那怪指纹的指头的。切掉那指头丢进隅田川里,只能考虑意味着那些家伙的复仇事业完全结束了。不是吗?”
      “也能那样考虑,可是,犯人只是对川手没有使用那个出示尸首的手法,这是为什么呢?让应该是怀恨最深的川手那样安眠,这即使从犯罪动机来考虑不也很奇怪吗?只能认为这里面有一种不能陈列尸首的特别情况。我对此抱有一线希望。不管怎样,必须确认一下。我打算明天就去N车站,调查一下那幢独所房子,并且想侦查出川手是怎样死的。但是你不要跟宗像君说,请你也对警视厅的人保密,因为我完全作为暗地里的人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就行了。明白了吗?那么,调查结果我改日向你一个人汇报。”
      说罢,小五郎在院落里的黑暗中朝牌坊方向走去。
      打那以后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几天,但刚好在北园龙子死后的第七天傍晚,在日本桥的M大百货商店发生了一起跳楼自杀的事件。
      在百货商店即将打烊的时候,在那一侧的马路上行走着的人们看到从空中像炸弹一样落下了一个很大的黄色的东西,随着一声可怕的震地的轰鸣声,重重地摔在眼前的铺着石子的马路上。
      是个跳楼自杀的人。
      霎时间惊呆的人们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跑上去一看,只见铺着石子的马路上倒着一个身穿上黄色工作服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像是被压扁了似的断了气。
      警察从附近的派出所赶来调查了一下,好像是有精神准备的自杀,从尸首胸前的口袋里发现了遗书。
      警察漫不经心地读起了那份遗书,但眼看着脸色变了,因为他知道了这跳楼自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杀光川手一家的同案犯,那个戴眼罩的男人。
      遗书上用蹩脚的铅笔字密密麻麻地写着如下意思的话:
      我达到了花费我毕生精力的复仇目的,于此自尽。这自杀未必是预定的行动,我被私立侦探宗像博士识破了身世,由于他连日来死命追踪,我连逃亡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与其让博士立功,不如下决。心自己了此一命。我为复仇将川手的女儿们示了众,现在这样曝尸于热闹的行人也是为了赎罪。
      川手一家是我父母的仇敌。父母是被川手庄太郎的父亲用比我施加给川手一家更惨绝人寰的方法杀害的。我根据父亲临终的遗言,决。心根绝川手的子孙,为这一复仇事业献出了一生。
      北园龙子本名叫山本京子,是我的胸妹,她有三重旋涡的异样的指纹,所以我利用它作为威胁川手一家人的手段。这一计划收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我们甚至被称为三重旋涡的强盗。妹妹京子也被宗像博士逮住,终于自杀了。我对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只是想早点去冥府会见可爱的京子,共享完成两人毕生从事的大事业后的欢乐。
      遗书的最后署着“山本姑”的名字。这就弄清了小五郎关于龙子他杀的见解完全是误解,连小五郎也像是在这案件中多嘴多舌,反而作了新露头角的宗像博士的陪衬。他推测失误了,而博士的口头约定出色地实现了。戴眼罩的男人山本始自杀身死是件憾事,但从他的遗书来看显然博士的手已经逼到了他的身后。
      这样,那般轰动社会的三重旋涡奇怪凶杀案也于此完全宣告结束了。被害者一家都被杀光,加害人双双自杀了。恨的人和被浪的人都已灭绝,所以案件不会再继续下去了。那样的大案件也以山本站的自杀为分界线已经成为过去的话题了。不用说是世人,连警视厅本身也这样考虑。除了头发蓬乱的私立侦探小五郎以外,没有一个人不相信案件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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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3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活着的川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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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狂山本始自杀后没几天的一个夜晚,警视厅的刑警部长采纳了侦查科长和中村股长的建议,举行了一个庆祝这一天犯罪案件了结、慰劳饱尝辛酸的民间侦探宗像博士的小宴。大概是为了使宴会更为热闹吧,并没有立功但却是侦查科科长和中村股长朋友的小五郎也与博士一起接受了邀请,宾主五人在京桥区的F西餐馆特别开设的房间里围着餐桌津津有味地闲聊着。
      “宗像君两名助手被夺去了生命,这次竭尽了全力,但多亏了你,出乎意外地很快看到犯人们自杀了,这再好不过了。”
      刑警部长像是慰劳宗像博士似的一说,博士立即推了推敲增框儿的眼镜,露着羞愧的神情答道:
      “不,这次从一开始就连续失策,实在觉得很抱歉。总是以~步之差被犯人抢先。我的助手姑且不提,我终于没有能搭救特意接受委托的川手家的人,这实在遗憾。作为我来说确实是尽了全力。但这次的家伙正如小五郎说的,总觉得是个有一种背离人性如同疯子一般的智慧的家伙,常采取平常难以想象的手段,所以我吃了很多苦,而且是白吃苦了。”
      “小五郎君,听中村君说,您也对这案件非常感兴趣。您有什么感想吗?……听说您的意见是北园龙子不是自杀,是这样吗?”
      不知为什么,刑警部长像是触及小五郎的痛处似地说道。于是,小五郎仿佛焦急地等待着这句话似的斩钉截铁地说:
      “是这样。我是那样认为的。”
      “啊,您现在还认为那是他杀吗?”
      侦查股长面露惊色,从旁插嘴道。
      “只能认为是他杀。”
      小五郎毫不慌张地答道,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听这话,宗像博士的眼睛异样地问了一下:博士意识到这是小五郎在向他挑战。再也不能缄默不语了。
      “哈哈哈哈哈,小五郎君,不是太没君子的气概了吗?你纵然是个名侦探,有时候也会有失策呀。一旦说出了口就坚持到底,这可是一种无聊的赌气呀。跳楼自杀的山本始不是龙子的亲哥哥吗?纵然说是为了保护自身,那也不可能去杀自己的亲妹妹呀!事实上山本的遗书里不是清楚地写着妹妹是自杀的吗?……或者你要说你不认为那是遗书。是这样吗?”
      博士从一副严然对后辈说话的态度叱训小五郎道。
      “是这样。哪有那么凑巧的遗书!那完全是凭空捏造的!”
      啊,说什么呀!小五郎不是发疯了吗?甚至不由得使人怀疑:是不是由于他与宗像博士的功劳之争遭到失败,因而变得像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气急败坏了呢?
      “小五郎君,此话当真?不会是醉了吧?即使是坏人,临终时写下的坦白也决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只能认为你在胡说八道。或者你有什么不承认那遗书的明确的理由产’
      所有在座的人在这场四角中也不能不袒护宗像博士一方。小五郎今天可有点儿反常,也许正像博士所说的已经醉了。刑警部长和侦查科长只是用充满责难的眼光默默地凝视着小五郎的脸。
      可是,回答博士责问的小五郎的话越来越出人意料,几乎是漠视健康人的逻辑。啊,小五郎难道真的发疯了?大家都只是目瞪口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承认遗书的理由当然是很清楚的,因为我怀疑那个自杀的男人究竟是否是犯人之一。”
      宗像博士目瞪口呆,露着一副几乎要笑出来的表情。
      “没有一个人看清戴眼罩的男人的脸,只知道他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工人模样的大个儿,怎么能保证他与那个跳楼自杀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呢?!当然戴眼罩的男人的笔迹也不清楚,所以那种遗书不是谁都能伪造的吗?”
      听着小五郎这没完没了的大话,宗像博士气得脸都通红了。
      “那你是说那个自杀的男人是冒充的晖?不是犯人的人连遗书都特意准备好了,这不太荒谬了吗?!你到底在考虑什么?如果不是酒后开玩笑,那你不是疯了吗?!”
      “哈哈哈哈哈,也许如此吧。对方是疯犯人,所以我也陪着他一起疯了。因为我现在考虑的事情太离奇了,所以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安,担心自己的头脑是不是真的不正常了。比如说我还考虑这样的事:不仅跳楼自杀的男人不是犯人,而且连那个北园龙子也不清楚她是否是犯人。我需要确凿证据。我为掌握那确凿的证据伤透了脑筋,希望那两人正如你相信的那样是真的犯人,然而遗憾的是,我知道完全没有确凿证据。”
      事情到了这一步,在座的人都再也不能默不作声了,因为大家渐渐明白小五郎好像在作令人吃惊的遐想。他否定戴眼罩的男人,甚至想否定北园龙子。这么说来,这起凶杀案的犯人不就一个人也没有抓住吗?应邀来参加对案件了结略表祝贺的聚会,可他却根本否认案件了结本身。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刑警部长和侦查科长都发出了惊讶的叫喊声,宗像博士本人已经怒不可遏。博士气得那三角胡子直颤抖,他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面在小五郎面前挥着拳头,一面道:
      “小五郎君,你住嘴!你对我怀有什么私仇吗?为什么想破坏我了结的案件呢?可是遗憾的是,你的说辞不是语无伦次,简直像是疯子的一派胡言吗?想用这种荒唐的逻辑挑我工作的毛病,你也太孩子气了!说什么北园龙子不是犯人,究竟从那里得出这种结论的?你忘了三重旋涡指纹了吗?如果木是犯人,她能干出那种故意切断手指躲在顶棚上的荒谬的事来吗?!”
      “可是,我认为正因为北园龙子有那奇怪的指纹所以不是真正犯人。喂,宗像君,您懂这意思吗?”
      小五郎非常沉着,甚至露着微笑。
      “不懂。这种疯子的胡话我一点也不懂。诸位,实在是对不起你们,我可一分钟都不愿意跟这种疯子同坐在一起了,请允许我中途退席。”
      宗像博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作出了马上就要离开餐厅的样子。
      “啊,清等等。您是主集,要是您回去了,今晚的聚会就没有意思了。……小五郎君,您今晚好像有点儿不正常啊。我们特意举行了这个慰劳宗像君的晚宴,所以想请您不要在这宴席上进行争论。总而言之对案件的否定您可要慎重呀!”
      侦查科长调解似地说道,然后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不,大家认为我在胡说八道也难怪,可我的想法决不是没有根据的。这是我的坏毛病,常常不说思路,突然从结论开始,所以不知道我头脑中逻辑的诸位就觉得我的话完全是感情用事的狂言。那我就有系统地说说我为什么把两个犯人说成是冒充者的理由吧!宗像君也不要那样动肝火,先听我说。”
      小五郎一面举起双手制止,一面露着不同平常的笑脸劝解大家。
      既不是喝醉了酒,又不是头脑不正常。小五郎似乎在组织在座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奇怪的推理。说不定他否定犯人自杀的论断有深刻的根据。这样一想,大家只得半信半疑地先听听小五郎的说明。宗像博士也勉勉强强地坐了下来。
      于是小五郎开始说道:
      “我打中村君那儿听到这案件的经过时就注意到这杀人狂的行动中有一个心理矛盾,并且想从这一角度以完全不同干家像君的方法观察一下这个案件。我说的矛盾不是别的,就是犯人为什么没有将J!呼的尸首示众。}!康的两个女儿被用极其残酷的方法,像给人看的玩物一样曝户在众人眼前。甚至使女儿们都这样遭殃的复仇者只是对川手本人没有采取那行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说不定犯人不能陈列尸首,但用比陈列尸首更残酷的方法杀害了川手。比如说,我想犯人可能想出了一种让他费很长时间逐渐死去的极其残酷的方法。于是我在龙子自杀的第二天到川手失踪的N车站附近山里的独所房子去了一趟。由于某种理由,这件事除了这里在座的中村君以外我谁都没有告诉,我是悄悄地出发的。那幢独所房子现在完全是无人看管的空房子,所以门都打不开,我费尽心血渡过了小河,爬上高窗,悄悄溜进了宅脉内,并且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把屋内屋外毫无遗漏地搜了一遍。我没有必要在这儿细谈搜索的情况,我马上把结果告诉大家:到头来,我的推测对了,这就是说,我发现了川手庄太郎。”
      听到这儿,刑警部长再也无法沉默了:
      “是川手的尸首吗?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当时,当地警察进行了搜索,连山都搜了一遍,但未能发现。”
      “不,不是尸首,我发现了活着的川手。”
      听着小五郎这万分意外的话,大家顿时紧张了起来。
      “啊?!活着?是真的吗?就是说,犯人对关键的呼没有报复成暧?”
      “不,不是,犯人使用犯罪史上没有先例的极其残酷的方法对川手进行了报复,如果我的发现再晚一天,恐怕他已经不是这世上的人了。”
      “到底那是什么方法?”
      侦查股长非常兴奋,不由得插嘴说。
      “活埋。呼被装在棺材一般的木箱里,埋在那家院子的树林里。”
      “那你把他救出来了吗?他究竟怎样活到今天的呢?”
      “不是今天。我发现他是距今十天前,刚好是川手失踪后的第五天。他在土里呆了五天。大概是为了更折磨川手吧,那棺材一般的箱子上有些地方开着缝隙,就是说做好了喘气的场所,让他不一下子窒息,让他尽量长时间地在黑暗的地底下痛苦挣扎。而且被埋的位置比较浅,是用土和叶子夹杂在一起的东西覆盖的,所以川手在棺材里也能勉强维持呼吸。但只是能够呼吸而已,吃的东西当然没有,在被针得严严实实的厚板中几乎不能动弹,由于饥饿和迫近的死的恐惧,可怜的是川手的头发都完全变白了。要说我为什么发现了川手被埋的场所,那是因为我事前想象可能会是那样,所以在院落里的树林子里仔细地转了一下。警察们之所以未能发现他,大概是因为他们压根儿没有想到会被埋在宅评内的地下。于是我救出川手,把他背到了我乘去的汽车上,让他径直住进了甲府市的某医院。几天后,待川手恢复健康后我悄悄地把他带到东京,其实现在隐藏在我的家里。也许会受到你们的责备,说我太随心所欲了,但这里面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在甲府的医院里也故意隐瞒了川手的名字,当然也没有向警察报案。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想从川手嘴里探听出藏在这案件背后的所有秘密,为此必须等到等于是濒危病人的他的记忆完全恢复。”
      “那么川手完全恢复健康了吗?恢复到原来那样的健康的身体了吗?”
      宗像博士这才开口说。不管怎样博士的脸上露出了香案件委托人的平安感到高兴的神色。
      “不,不能说健康的身体。”
      “是吗?不管怎样这是您的功劳,听了这话我心里轻松多了。”
      博士别无二意地赞扬了小五郎的功劳,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说道:
      “啊,光顾着说话了,差一点给忘了。诸位,我出去一下,我约好要给一个案件委托人打电话,我马上就回来,小五郎君,请你等一会儿再继续说下去。”
      说罢急匆匆地去电话室了。
      “小五郎,你这样滥用私立侦探的权力,我们可不好办呀。发现了川手却擅自藏在自己家里,这要是把事情闹大,可要构成某种犯罪的呀!”
      刑警部长半开玩笑似地责备了小五郎的随便的举动。
      “不,我马上详细地向你们说明情况,决不会受到责备的。犯人是个魔术师一般的可怕的家伙,所以我也必须采取稍不规范的手段。”
      小五郎一面辩解一面继续谈着发现川手的情形,过了一会儿,宗像博士也从电话室回到了座席上。
      “事情办完了吗?”
      小五郎和蔼可亲,笑眯眯地问道。
      “办完了,让您久等了。那就请您继续说下去吧。”
      博士也用极其恭敬的口吻答道,像是有什么非常高兴的事似的,他一面眯缝着粗框圆形眼镜中的眼睛,把着三角胡子,一面嘿嘿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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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3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五郎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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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士从电话室回来,一度中断的话题经刑警部长提问又接着说了起来。
      “那么,您从川手的嘴里探听出什么了?有没有探听出北园龙子不是真正的犯人这类事?”
      “没有。川手并不知道什么,只知道这样一些事:这次的犯人的父母是被川手父亲残暴地杀害的,他们为了报仇而企图杀光川手一家;犯人之一的戴眼罩的男人本名山本始,男装的女人是他的亲妹妹。因为两个都化着装,所以连犯人们的胜他都记不清楚。”
      小五郎刚回答完,刑警部长立即连珠炮似地发问了两个问题:
      “那不是与跳楼自杀的男人的遗言完全一致吗?您说北国龙子和那个自杀的男人不是真正犯人的论据是……”
      “那是逻辑的问题。向中村君打听了一下详细情况,可以说这案件自始至终发生的都是不可能的事,他们被称为魔术师的原因也在这里。我冷静地考虑了一下这些不可能的事,真正不可能的是办不到的。之所以看上去办到了,只能认为其背后隐藏着一种谁都没有察觉的戏法的秘密。只要能揭开这秘密。这案件也许就呈现出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情形了。’”
      “那么,你是说揭开这秘密了?”
      宗像博士终于忍耐不住似地从旁插嘴道。
      “我自认为是揭开了。”
      小五郎转过身来朝博士微笑道,博士也讥笑地朝他回笑了一下,但两人都只是眼睛异常地炯炯发光,使人不由得感到那四只眼睛之间互相闪烁着一种激烈的雷电般的光。
      “那么,为借鉴起见我想听听你的逻辑。咱们来比一下吧,究竟是打案件一开始就牺牲了两名助手,迄今他经风霜的我的解释正确呢,还是案子几乎结束以后才在纸上谈兵的你的空想正确,哈哈哈哈。”
      博士发出毫不客气的笑声,抱着胳膊仰脸靠到椅背上。
      “啊,这种感情的问题姑且不说,作为我们来说也得先听一下小五郎君的逻辑,因为如果北园龙子真的不是犯人,这案子就得重新搞起了。”
      侦查科长也露着严峻的表情催促小五郎道。
      “我把从这案子开始以来凭常识难以判断的奇怪事件全记到这上面了。”小五郎从衣兜里掏出笔记本,一面翻页一面非常沉着地开始说道,“给这案子蒙上最异样的光彩的,不用说是那怪指纹。犯人非常巧妙地使用了那指纹,不知给了川手一家多少恐惧,因为定睛细看那指纹,深深地感到恶魔在诅咒自己似的。可是,那指纹虽然非常奇怪,但并不是办到了不可能的事。如果北园龙子偶然生来就有那种可怕的指纹,那么指纹本身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只是异常的是那指纹的出现方法。比如说,在川手雪子葬礼的那一天,出席告别仪式的妙子的脸上为什么按上了那指纹?还有在妖魔鬼怪大会中尸骨和偶人的头拿着证明通过的纸片上为什么也沾着那指纹?另外听川手说,在他即将被亲像君领着逃出自己家的时候,甚至在女佣人端来的茶碗盖子上都沾着那指纹,犯人为什么能溜进看守很严的川手家的厨房呢?必须说这些都几乎是不可能的怪事。此外,通告说要杀害川手雪子的信不知是哪儿来的突然奇怪地出现在川手家的客厅里;在雪子葬礼的那一天,川手的礼服口袋里装着复仇者的恐吓信,等等。如果连这种小事情都挑出来的话,就几乎没个完了。我从各种角度观察这些怪事,立了一个使这一切都满足的假设。我在遇到从正面不能解决的非常难破的案子时总是运用这个逻辑学上的方法。如果那假设与案子的所有细节都吻合,丝毫没有牵强的话,那么。那就不再是假设而是事实了。这回的案子正是如此,而且我立的假设满足了所有细节。在这里—一说明我的推理过程我想太繁杂了,所以想从这回案子的形形色色的怪事中拣出最重要最奇异的三件事情,请诸君去想象。第一个例子是:蒙黑面的犯人为什么能从妖魔鬼怪大会的帐篷中逃出去?那帐篷的外面聚集许多观众,在帐篷里警察和举办者方面的人从四面八方包围着犯人。就在这正中的镜子房里,犯人只留下一支手枪不翼而飞了。听说镜子房立即被拆了,而且彻底地检查了一遍,怕地下有暗道什么的,但那种戏法的秘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怎么解释这一带点魔术的怪事才好呢?如果镜子房里没有任何机关,十几名追捕者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那么犯人不是绝对无法逃出去的吗?就是说犯人会不会就在那儿呢?我立了一下这种假设:犯人决没有逃跑,一直留在追捕者之中直到最后,而且是通过一种追捕者无论如何都不会考虑那是犯人的手段呆在现场的。”
      小五郎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露着神秘的微笑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但谁也不说话,大家陶醉似地默不作声,只是凝视着说话人的脸。
      “第二是犯人为什么能那样轻而易举地发现山梨县山中的川手的隐居之处这一点。据川手说,宗像君为防止犯人盯梢,作了非常惊人的努力。宗像君和川手进行了精心的化装,忽而从大厦后门偷偷溜出,忽而故意乘火车去别的方向,即使到达目的地也不下到站上,而冒着危险从行进中的火车上跳下来,所费的苦心在这里实在是一言难尽啊!可是,如此费心把呼藏起来的场所却立即被犯人发现了。只要犯人不是千里眼的怪物,这不是几乎不可能的吗?这怎么解释呢?根据我的假设,这种场合犯人也在那里,通过一种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奇怪手段始终跟踪着川手……你们懂了吗?”
      小五郎又停顿下来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但大家更加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第三是北园龙子为什么自杀这一点,若是说她是为摆脱逮捕的耻辱而自杀的,好像还入情入理,但事实上这是极其矛盾的,可是从心理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她决不会被捕。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她为了用短剑自杀必须先解开绑在地板下的柱子上的绳子。可是,既然解开了绳子,她就再也没有必要自杀了,趁着黑暗逃走就行了。连躲在顶棚上都企图逃亡的女人解开绳子获得自由后却反倒突然想自杀,这不是完全难以想象的吗?!另一方面也有这样一种意见,认为她不是自杀而是被躲藏在神社树林里的同伙杀害的,但这更不合情理。假定是同伙为图自身安全杀了伙伴,那何必要特意解开绳子呢?利用被绑着的好机会,趁机偷偷地刺死她就行了嘛。若是自杀,能解开绳子就没有必要死;若是他杀,没有必要为杀人而解开绳子,所以剩下的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什么人杀害了她,随后伪装成是自杀的。这不是同伙所干的。若是同伙,已经犯了杀死了几个人的杀人罪了,所以事到如今丝毫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地让她装成自杀了。说实在的,我突然注意到这回案子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是由于这一事实——解开了绳子却自杀了这一事实。我遇到了一个相当难解的谜。刚才我说的假设当然也适合这一点,前后的情况都指那假设的犯人。但好像有一不足之处,我的推理的环节上留着一处小小的裂缝,呼替我填补了。呼说犯人在活埋他之前坦白说还剩下另一个人必须报复。这川手自己一无所知,听说他什么地方有一个父亲的小老婆生的妹妹,犯人夸口说要把这妾生的孩子也根除掉。诸位,你们知道听到这话我有多吃惊吗?感到黑暗中突然照到了阳光一样。我的推理的环节完全连接上了,一切都真相大白。川手的父亲在狱中病死据说是在川手七岁的时候,所以那个没见过面的妹妹不管怎么年轻也少说要跟川手差七岁。据说川于今年四十七岁,所以他的妹妹年近四十,这不与北园龙子的年龄完全一致吗?!”
      宗像博士从刚才起一直烦躁似的不停地动着身子,小五郎的话刚一停顿,他就再也忍耐不住地突然发出不自然的笑声:“哇哈哈哈哈哈,小五郎君,请你别说梦话啦!如果默默地听着你说,不知道你会怎样想入非非呢!可是,无论怎样你决不会说出北国龙子是那个川手的妹妹吧。”
      “但我是想那么说的:北园龙子不是犯人而是受害者。”
      小五郎的口气渐渐辛辣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就奇怪了。你是说并非犯人的人却又是化装躲在顶棚里,又是从房顶上跳下来逃跑学?况且最好的证据是北园龙子那指纹。你不是完全忘记那怪指纹了吗?”
      “不,决没有忘记。我认为北园龙子正因为有怪指纹所以不是真正的犯人。宗像君,我们不是在议论合乎常识的事情,是在跟一个超越常知的可怕的犯罪者打交道呀!我的想象力跟这回犯人的超人的空想相比就算不了什么啦。啊,多么精彩的戏法啊!我一考虑犯人的这种空想力,精彩得都叫我入了神了。犯人从案子开始到最后不厌其烦地给人看那怪指纹,抓住一切机会宣传:‘犯人有这种特征的指纹!有这指纹的人才是真正的犯人!’而且,这同时也成了最令川手惧怕的手段。犯人狡猾的智慧实在令人惊叹啊!但这当然必须往相反方向去考虑。在犯人宣传的事实里总是有其背面。那怪指纹决不是犯人的,不,岂止如此,那指纹仅仅是在被害者的指头上。诸位,犯人的智慧之可怕从这一件事看不也很清楚了吗?三重旋涡的怪指纹正如那纹路所象征的,的确起了三重作用:第一,通过那妖怪一般的隆线纹路使被害者极度恐惧,使复仇更有效果;第二,给世人一种错觉,以为有这怪指纹的人才是犯人,有助于真正犯人自身的安全;第三,从报复的对象呼的妹妹本人的手指上偷来那怪指纹,就是说,最后企图将杀人罪的嫌疑全都转嫁给被害者本人。犯人偶然发现在仇敌川手的妹妹手指上有那个奇怪的指纹,并由此安排好这一复仇计划的步骤。犯人通过某种手段(这手段是非常有意思的)接近了川手的妹妹,我想大概是这样窃得他妹妹的指纹,根据精巧的照片制版技术制造了怪指纹的胶版,那伪造的指纹就一直暗藏在犯人的口袋里。诸位,那不过是巧妙的制成的胶版而已。那就是魔术师的戏法的底儿。正因为如此,犯人能超越一切不可能,在任何场合,比如说在被害者妙子漂亮的脸蛋上都趁着混乱偷偷地按上了指纹。可是犯人这奇妙的戏法对这指纹的持有者川手的妹妹来说完全是个难以想象的重大打击。她起初也许没有察觉,但在报纸上作为杀人犯的怪指纹登载了放大的照片时,怎么不吃惊地凝视自己的手指头呢?!啊,想一想当时她多么惊恐,都叫人不寒而栗啊!她一定坚信自己绝对摆脱不了嫌疑了,于是她就切断了可恨的指头扔到了隅田川里,并且伪装搬家躲在顶棚里,企图待搜查工作松一点以后逃到什么地方去。虽然是犯罪者一样的离奇古怪的行动,但作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的独身女子来说,也难怪她吓得神魂颠倒,想出这样狂妄的主意来。但到头来却陷入了真正犯人的圈套。如此折磨她,仅这一点犯人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但他进一步追逼这个可怜的女人,残暴地刺死了她,并伪装成是自杀的样子,自己装作没那一回儿事似的。不,不仅如此,犯人的阴谋诡计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大家根据北园龙子的女佣的证词,都知道龙子一直在偷偷地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幽会吧,我的假设告诉我:那个男的不是别人正是真犯人自己。他就这样玩弄仇敌的女儿,窃得了作为复仇材料的指纹,并且成功地全部抹掉了龙子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这就是说,’有这样的事实:在这回的案件中几次发生凶杀案的当天,龙子总是被这个男人叫出去,不在家里。只要不在现场的证明成立,懦弱的龙子也决不会干出剁掉手指头这等事来吧?但大概她知道那是根本没有希望的,所以采取了那种狂妄的行动。真犯人在所有方面都丝毫没有疏漏。”
      大家现在橡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紧握着汗津津的手,倾听着分析得细致入微的名侦探的推理,但唯独宗像博士一人看到他自己树立的推理眼看着一个接一个地崩溃,无法掩饰焦躁的神色,连脸色都苍白了。他像一头被追逼得走投无路的野兽似地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想一有机会就进行反击。
      “根据中村君调查的户口本,龙子是个叫北园弓子的人的私生子,这么说来,是川手父亲小老婆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这个弓子。我问了一下川手还记得不记得北园弓子这名字,谁知川手清楚地记着这名字,他回答我说:小时候来过两三回的那个漂亮女人确实叫那个名字。已经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龙子就是川手父亲的小老婆生的孩子。她不是犯人,而是被害者之一。”
      这时在餐桌的一方发出了咯啦咯啦的声音,大家朝那边一看,只见脸色铁青的宗像博士露着像是要决斗似的神色叉腿站在那里。站起来时由于过分兴奋不知不觉地把椅子都弄倒了。
      “小五郎君,真是高论呀!但这到底只是高论,不是事实。除了逻辑和空想以外,不是丝毫没有现实的证据吗?!遗憾的是龙子死了。事到如今你想得到证据也无可奈何了。所以你那龙子不是犯人这一空想我是理解的,那么另一个犯人、那个戴眼罩的男人究竟是谁呢?难道说他也不是犯人而是被害者吗?”
      小五郎不慌不忙,笑容满面地答道:
      “是一种被害者,但不是说他与川手是同宗的人。他与这案子毫无关系,恐怕是一个流浪者吧。犯人找来了一个与戴眼罩的男子很像的大个子,用花言巧语让他穿上戴眼罩的人的衣服,大概也请他美餐了一顿吧,或者是给了他金钱吧,然后把他引诱到快打烊的百货商店那没有人影的屋顶上,把那假遗书塞进他的口袋,看准机会把他推到了地上。这是我的想象,我想大概不会错。”
      小五郎用强烈的口吻说道。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下博士的眼睛,博士有点品服似地避开他的视线,仿佛硬挤出来似地发出了迷倡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又是想象呀!我不是在问你的空想,我想听有确凿证据的事实。”
      “这回答很简单呀,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戴眼罩的真正的犯人还活得挺健壮的哩!”
      “怎么,还活着?那么你知道那犯人在什么地方牌?”
      “当然知道。”
      “那为什么不逮住他?何必知道犯人的下落还这样闲扯呢!”
      “你是说为什么不逮住他,是吗?”
      “是的。”
      “那是因为已经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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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13 10:35:01 | 显示全部楼层
    恶魔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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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小五郎这意外的话,在座的人都立即紧张起来,刑警部长、侦查股长和中村警部都不由得从椅子上抬起身子,露着一副逼问小五郎的神色喊喊喳喳地说着什么。
      宗像博士那充血的双眼开始异常地炯炯发光。
      “逮住犯人了?喂喂,别开玩笑了!究竟是何时何地逮住的?”
      “犯人总是在那里。”小五郎泰然自若地回答说,“跟妖魔鬼怪大会中、川手藏身到山梨县山里的途中和北园龙子一命呜呼的一刹那犯人都经常在那里一样,现在犯人也在这里。犯人被包裹在一层完全不被察觉的保护色中隐藏在我们眼前。”
      一听这话,刑警部长立即露着一副再也不能置之不理的表情,尖锐地质问说:
      “小五郎君,你在说什么!这里除了我们五个人以外不是再也没有人了吗?!难道犯人就在我们中间不成?”
      “是的,犯人就在我们中间。”
      “啊?!那到底是谁?”
      “是在这案子中发生各种不可能的事的时候总是在现场的人物。除了被害者川手以外,符合这种条件的人物只有一人……他就是宗像隆一郎。”
      小五郎并没有加强语气,他一面慢吞吞地笑着,一面镇静地指着宗像博士的脸。
      “哇哈哈哈哈哈,这太可笑了!这家伙真是一篇杰作啊!小五郎君,你侦探小说读得太多啦,太习惯于小说家的幻想了!这结论好像是侦探小说中常有的呀。哇哈哈哈哈哈,真是篇杰作,这家伙叫人太愉快了。哇哈哈哈哈哈。”
      宗像博士几乎要捧腹似地笑着,但大概太悲伤了吧,这笑声的最后逐渐变成了微弱的音调,以至使人怀疑:莫非是在哭泣?
      “宗像君,小五郎君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听着小五郎君刚才的推理,我们也不由得考虑:你可能就是那个魔术师本人,在这情况下,您有必要作一番辩解。”
      刑警部长凝视着宗像博士,以严肃的警官口吻对他说道。
      “是要我辩解吗?哈哈哈哈哈,是要我认真反驳这梦话吗?我可不擅长于这种孩子气的事儿,但要是硬要我说的话,那我就说吧…我要确凿证据。小五郎君,请给我看确凿证据。你既然这样侮辱我,那决不会没有证据吧。给我看证据!快给我看!”
      “是证据吗?行,现在就给你看吧。”小五郎从西装背心口袋里掏出怀表,一面看着一面说道,“只顾着说话,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宗像君,你离开这屋子去打电话以来,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哈哈哈哈哈,在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也许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啊,男服务员来了,手里拿着纸片。大概是来我这儿的吧,也许证据乘车赶来暧!”
      小五郎一面开玩笑似地说着一面从那身穿白衣服的男服务员手中接过小纸片,读起了写在上面的铅笔字。
      “既然如此。证据来得正是时候。那就马上给我领到这儿来!”
      男服务员离去不一会儿,在难以理解小五郎说的意思,诧异地凝视着门口的人们的视线中,首先出现的是小五郎的助手小林。身穿立领铜扣子衣服,像苹果一样可爱的脸蛋上忽闪一对伶俐的眼睛,在向人们行了一礼以后便走近小五郎身旁嚼咕了两三句,一见小五郎点头,立即朝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于是响起了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一个被反绑着手的身材矮小的黝黑的人被两名身强力壮的青年从两面架着踉踉跄跄走进了屋里。
      一看这情景,宗像博士立即大吃一惊似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朝四下张望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朝面向前面马路的窗户方向跑了过去。
      “宗像君,你打开那窗户瞧瞧下面!中村君部下的十几名便衣刑警怕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正严阵以待呢。”
      侦查科长和刑警部长都不知道,原来中村警部受小五郎委托,事前让部下的人埋伏在这西餐馆的周围。
      博士一听这话立即迅速地朝窗下看了一眼,弄清了小五郎的话不是假话,然后尴尬似地,但仍装腔作势、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原来的席位上。
      “诸位,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黑蒙面人名义上是宗像君的夫人,但实际上是宗像君的亲妹妹。宗像君的本名我想大家已经想象到了吧,叫山本始,这妹妹叫山本京子。冒充的山本始和山本京子已经被杀害了,真的还是这样健在。我立了刚才所说的假设以后,为弄清情况我搜查了一下宗像君的家,并且知道宗像君的夫人非常不爱见人,一次也没有在事务所的助手们面前露过面,我就更加得到了把握,相信我的假设没有错。从那以后一直派人看守着这位夫人。宗像君在我刚才说了我藏着呼这话以后,立即去电话室给什么地方打了电话,那是叫出这个妹妹京子,吩咐她越没有干扰尽快地完成搞失败了的复仇计划,就是说命令她,在我不在家期间立即溜进我家里杀死川手。宗像君,我的推理错了吗?哈哈哈哈哈,连你的内心深处我可都看透了!但是,我一直等候着这女人溜进我家里,为此我故意泄漏说呼躺在我家里。当宗像看听了这话脸色苍白地去电话室时,说实在的,我心里都暗暗叫好呢!那就给你们看一看山本京子的真面目吧!”
      小五郎边说边帼帼地走到穿黑衣服的人面前,猛地撕下了蒙面的黑布。于是从那下面露出了一张吊眼相的四十岁女人的瘦脸,由于极度的冲动,脸色如纸一般苍白。
      “那么小林君,你可以给大家汇报一下这女人在我家想干什么。”
      经小五郎这么一说,小林便向前走了一步,以清晰的口吻极其简略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按先生的命令,我们三人埋伏在川手手住宿的寝室里。天花板的电灯关着,只留着一盏台灯。在这光线里}!!手一无所知地睡着觉,我们完全躲在隐蔽处,一动不动地等候着。于是,就在三十分钟以前,面向院子的玻璃窗户(那是故意摘下了窗钩)悄然无声地打开了,从那里溜进了这个黑蒙面人。屏息观察,只见这人像是确认什么似地凝视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川手的脸,随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西洋短剑握在右手,瞄准他的胸,作好了架势准备猛刺过去。我们三个看到这情景立即从隐蔽处像子弹一样跑了出去,并且从三面扑向这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按住了。川手被声音惊醒了,但一点儿也没有受伤。”
      等小林结束汇报,小五郎点明要害似地补充道:
      “宗像君,这下你也总该明白我的证据是个什么东西了吧。我完全猜对了,你的这个妹妹幸好逮住了,但我掌握的证据,还不只是这一个,也许你没有察觉,被北园龙子雇佣的叫阿里的老太还清楚地记着化装成龙子的情人的你那张脸呢!小林君,那老太也带来了吧?”
      “是的,让她在走廊上等着呢。”
      “那就叫到这儿来!”
      不一会儿,阿里婆在小林带领下提心吊胆地走了进来。
      “阿里婆,你见过这人吗?”
      老太婆凝视着小五郎指的宗像博士的脸,但好像丝毫没有记忆,她摇了摇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不,我一点也不知道……”
      “啊,对了,你知道的不是这张脸。宗像君,为了这老太,麻烦你把那假胡子和眼镜摘下来一下。不,装糊涂也没有用,我什么都知道。据说你跟川手一起去山梨县山中的路上,为了化装摘下那三角胡子给川手看过,不是吗?大概你心想反正是要杀的川手,所以不由得麻痹大意了吧。但这川手活了过来,从这点来看那可是你的失策呀,因为除了川手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你这精巧的假胡子的秘密了嘛。哈哈哈哈哈,宗像君,事到如今再迟疑不决,这可是一种怯懦牌!要不要我来替你揭下那假胡子呢?”
      小五郎边说边迅速走到宗像博士面前,冷不防伸出胳膊打掉了眼镜,揪掉了嘴唇上面的胡子和下巴上的胡须,于是从那下面露出了一副与过去道貌浑然的博士毫无相象之处的扁平的凶相。
      “噢,这一位我知道,是常到已经去世的夫人那儿来的先生。名字我不知道,但他经常同夫人两个人去什么地方。”
      阿里婆起劲地说道。
      “就是说,你上次说的北园龙子的情夫就是这个男人ffp?”
      中村警部从旁一间,老太立即一面把手贴在嘴上作着掩饰羞笑似的动作,一面答道:
      “是的,我猜想就是那种关系。”
      “宗像君,你还有勇气辩解吗?如果这两名证人还不够的话,我另有证人呢。比如说看守山梨县那幢独所房子的老夫妇。我们也知道那老太婆是你们兄妹过去的奶妈。那老夫妇我的部下正在侦查,弄清下落把他们交给法院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另外还有你在地下室给川手看戏时的那帮演员,我们也在侦查这些人。你好像很是放心,以为没有一个证人了,但川手活过来了,所以这种证人就有的是了。宗像君,即使魔术师你也无路可逃了,别做丢脸的事!作为犯罪者的才能和狡猾的智慧真叫我惊叹,在我过去处理的犯罪者中可以说从未有过像你这样的天才。为了复仇事业,先乔装成民间侦探在种种案件中立功给人看的远大计划也好,巧妙地利用怪指纹,把被害者反当作是犯人的主意也好,不,不仅如此,你把犯人的恐吓信放进垃圾箱里或被害者本人的口袋里,自己却露出惊异的神色;将怪指纹的胶版按在各种器物甚至是人的脸上,明明是自己按的指纹却装出一副觉得奇怪的样子,即使被识破真相,你却狗急跳墙,亲身杀死了两名助手,企图转嫁嫌疑,对你这种机敏和胆大包天的行动连我都不得不惊叹啊!你杀死的五个人中,手段最为复杂的要数妙子。读那记录的时候,你那惊人的虚荣心令我目瞪口呆。只因为想实现事先预告的杀人计划,你想出了非常麻烦的诡计。明明可以不必那样费心,只要出其不意地袭击的话就能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可你偏偏故意避开这个简便的方法,挑选了近乎不可能的困难的方法。你为此煞费苦心地将一张弹簧垫下有空洞的待别的床事先抬进了妙子的卧室。但那是瞒人眼目的戏法而已,犯人和被害者都绝没有躲在那空洞里。当晚在走廊上担任看守的你利用侦探这一保护色不被任何人怀疑地溜进了妙子的卧室,绑住了在那里的川手,又杀死了妙子,然后将尸首立即抬到院子里,藏在垃圾箱底上。天亮后,宅即内的大搜查开始以后你就装做是在参加搜查,但实际上你却偷偷地溜出了公馆,改装成戴眼罩的男人,与京子一起拉来了垃圾车,演出了一幕运出尸首的大戏。特意定做的有机关的那张床只是配搭儿的戏法,完全没有被使用来犯罪,这一点我觉得非常有意思。这种超人的主意,要不是疯子是绝对考虑不出来的,只有向别人显示杀人的这种‘杀人艺人’才常常这样做。在妖魔鬼怪大会中,你事先将黑衣裳和黑蒙面藏在什么地方,一人扮演了侦探和犯人两个角色。你的聪明的助手不知道犯人是宗像博士,通过巧妙的手段出色地逮住了穿黑衣的怪物,但只因为看到了一下你的真面貌就被当场拧死了。在镜子房里,你从门缝里露出手抢枪口,在人们迟疑不决期间,你迅速脱掉穿在西服外面的黑衣;变成原来的宗像博士出现在追捕者的面前、就是说;你总是在人家的眼前。但谁能想象名侦探本人是个当代罕有的杀人犯呢!你蒙在非常惊人的保护色里,轻易地瞒过了世人的眼睛。因为你把这种坏主意都用到了侦查犯罪上,所以你怪不得被人称为名侦探,不是犯罪者是不知道犯罪者心理的嘛。盗贼出身的件多克成为当代罕有的名侦探也可以说与你情况完全相同。”
      小五郎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像是赞美犯人的口气,但说到这里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停顿卜来狠狠地瞪了宗像博士一眼。
      没有了眼镜和胡子的宗像博士露着一副疯狂的野兽般的相貌。他此刻才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兄妹的运数快尽了,任何魔术师都完全无法逃出这重围,只有尝试被追逼得走投无路的野兽的最后一战了。
      他叉腿站在屋子角落里,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枪,首先瞄准了仇敌小五郎的胸膛。
      “小五郎君,无须多言了!我输了,我的犯罪能力比不上你的侦探能力,但我怎能就这样乖乖地就擒呢?!我要带着你一同去,想向揭露我的罪行的你献上这颗铅弹。你等着好了!”
      宗像博士即山本始将手指扣到手枪扳机上,一动不动地走好了目标。他那疯狂的眼睛刚眯缝起来,力气一下子使到了那手指上。
      人们倒抽了一口冷气。山本始开了枪,而且枪口一直线地指着小五郎的心脏部位。这么近的距离子弹是不会偏离的。那么小五郎会被一下子击倒了吗?
      可是,不可思议的是,小五郎没有任何异常,他叉腿站在原来的地方微笑着。
      “哈哈哈哈哈,从这手枪里好像是飞不出子弹吧。是怎么搞的?快,再干一次!”
      山本始一听这话急忙又定了目标,扣了一下扳机,但这回子弹也没有飞出去。
      “哈哈哈哈哈,别干了!怎么打也只是发出扳机的声音。你今晚太兴奋了,所以没有察觉我的神速妙技。那手枪子弹我刚才全部卸下来了。你看,是这个。”
      小五郎说着在手掌上骨碌碌地滚着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几颗手枪子弹。这是他逮捕凶恶的犯人时常用的惯用手段。
      “哥哥,就要完了,快把那个、把那个……”
      突如其来响起撕裂布匹般的尖叫声后,就见穿黑衣服的京子甩开两个青年的手,依然被反绑着双手,披头散发地跑到哥哥身边。
      哥哥紧紧搂住他那身体娇嫩的妹妹,说道:
      “好!那咱们现在就到爸爸妈妈的身旁去,向他们汇报我们为复仇花费了多少心血吧!来,京子,咱们这就了却一生吧!”
      这话音刚落,从妹妹那失去血色的嘴唇里发出一声微弱的但却很尖锐的呻吟声,她软绵绵地倒在了地板上。
      哥哥却没有发出呻吟声,只是那苍白的脸上眼见着冒出豆大的汗珠,像是在忍受痛苦的样子,但抑或终于连这力气都用尽了,他那魁梧的身体像是保护他妹妹似地叠着倒在了她的身体上面,兄妹俩就那样再也不动了。
      人们摸不着头脑,只是目瞪口呆凝视着这副情景。
      不久,小五郎也许觉察到了什么,他在两人的尸首旁边弯下身子,掰开他们的嘴唇检查着口腔,过了一会儿,他一个劲地点着头站了起来,随即低声说道:
      “啊,这恶魔多么小心谨慎呀!两人都镶着金牙,那假牙里面是空的,大概装着毒药吧。在紧急的时候即使被绑着手脚只要咬破那假牙吞下里面的毒药就行了。诸位,恶魔的狡猾智慧把能考虑到的所有情况都计算在内了。现在是遭遇到他们最坏的情况。话虽如此,他们也太执拗啦!这兄妹的心理凭常识是完全无法判断的,恐怕是小时候那没有先例的印象附在两人的灵魂上,是在残酷的杀人现场来回爬在父母亲流的血海中的记忆把他们变成恶魔的。为杀绝仇敌的子孙而献出一生的这种心理毋宁是属于精神病理学的范畴,我们完全难以理解。这两人是疯子,但为了完成复仇这一固定观念,他们是一对天才一般聪明的疯子。”
      平素总是笑吟吟的神探的脸上完全消失了微笑的影子,他那苍白的额头上刻着过去谁都没有看到过的悲痛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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