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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化不肥

《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阿加莎·克里斯蒂--波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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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7 天前
  • 签到天数: 33 天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03: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

    赫尔克里·波洛抬头看了看石矿宅的正面。这是维多利亚时代中期建筑的一个很好的典
    范。
    他想象得出来.屋里有一个桃花心木的餐具架.正中间摆着一张沉重的桃花心木的长方
    形大桌子;有一个台球室。说不定有一个大厨房带一个盥洗间,地板上雕刻着石头旗子.还
    有一个笨重的煤炉,如今肯定早改成电炉或者煤气灶了。
    他注意到楼上的窗帘仍然紧闭。他摁了门铃.一个瘦削、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应声而来,
    告诉他韦斯顿上校和夫人去了伦敦,下周才回来。
    他问能不能去石矿森林。老太太回答说谁都可以进去,不收费.沿路症大约五分钟就到
    了人口处,大铁门上有一个告示牌。
    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大铁门.进去之后有一条小路向下通往树林及灌木丛。
    他很快就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浮想联翩.在他脑海中想到的不是眼前以及他身边的景象
    ,而是在细细地琢磨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一两件事。拿他的话说是,不得不狂想起
    来。伪造遗嘱,一份伪造的遗嘱和一个姑娘。一个失踪的女孩,伪造的遗嘱上把财产都留给
    了她。
    一个年轻艺术家来到这里,把一个乱石林立的废采石场建成了个地下花园。波洛定了定
    神,环顾四周,又满意地点了点头。什么石矿花园,真难听,让人联想起砸石块的嘈杂声,
    想起大卡车装着许许多多的石头去修路,是出于工业需要。而一个地下花园就截然不同
    啦.他的回忆被唤醒了,只不过有些模糊.看来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真是去爱尔兰参观过园
    林.他记得自己五六年前去过爱尔兰,他去那儿调查一桩银餐具古董被盗案.那桩案子有几
    处很有意思,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跟平常一样,他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并且得闲游玩
    观光了几天。
    他现在想不起来去的究竟是哪一个花园。似乎是离科克不远。是基拉里吗?不,不是的
    ,是离班特里湾不远的一处。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个花园与当今最令人称道的园林大相
    径庭,如法国城堡园林以及凡尔赛宫的庄重之美。还记得自己是跟几个人一起上的小船。要
    不是两个健壮果敢的船夫把他举起来再接上去,他还真无法上船。他朝一个小岛划过去,波
    洛当时觉得岛上没意思透啦。他双脚浸湿了,冷得出奇.风从雨衣的缝隙处直往里灌。他当
    时心中疑惑不解,这么一个树木稀疏、遍地石头的小岛上,会有什么样的美景,有什么样庄
    严肃穆、结构对称的伟大之美呢?一个错误一完全犯了个大错误.真不该来。
    他们在一个小码头边靠岸了。船夫技术娴熟地把他们送上岸去。一行人边走边谈笑着。
    波洛整理好雨衣,重新系好鞋带,跟上他们沿着小路向前走,两边是灌木丛和几株稀疏的树
    木,非常单调。这个花园太没意思啦,他心想。
    刹那间他们走出了矮树林,来到一处斜坡上,无数级台阶通往底部。低头一看,眼前出
    现了一片奇迹,简直是爱尔兰诗歌中常常描绘的景致的再现,根本看不出是人们辛苦劳动创
    造出来的,而像是由魔术师一挥魔杖即展现在眼前.各种景致如花朵、灌木丛、人工喷泉、
    弯弯曲曲的小路,都像是施了魔法似的,令人心旷神怡.以前这里是怎样的呢.太对称啦,
    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个采石场。这是岛屿中的一个凹陷处.仰望能看见海水,还有海湾的另
    一侧的山峦.山顶烟雾缭绕,恍若仙境.他猜想准是这个花园给了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灵感
    ,参观之后她萌发了念头想自己建一个。于是她兴致勃勃地买下了这个空旷的采石场,想在
    英格兰这片传统而朴素的乡村地带创造一个奇迹。
    之后她付高薪把自己的设想变成了现实。她找到技艺超群的小伙子米切尔.加菲尔德,
    把他带了回来。自然给了他一大笔钱,还给他建了一所房子.波洛暗想,米切尔.加菲尔德
    没有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走着走着,波洛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来歇脚。他设想着花园的春天是什么样的景象.许许
    多多的山毛榉和桦树都银光闪闪.有带刺的灌木丛、白玫瑰和小杜松树等等。而现在是秋天
    。这里的秋天也不冷清。层林尽染、色彩纷呈,冷不丁钻出一两只鹦鹉;沿着小道往前走,
    真是曲径通幽。荆豆正在怒放(也许是西班牙金雀花吧)—波洛对花草的名字不甚精通,只认
    得出玫瑰和郁金香。
    园中的植物似乎都在自由自在地生长着,看不出半点人工的约束,仿佛根本不是由人设
    计而成的花园。不过波洛心中明白,事实上肯定不然。全都是精心安排好的,无论是一棵小
    草还是挂满了金黄色、红色叶子的高大的树丛,无一例外都经过精心的策划,甚至可以说是
    严格按照计划安排好的。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遵照谁的意愿建成的。是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还是米切尔.加菲尔德
    ?波洛自言自语道,两者之间差距大得很.大得很。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学识渊博,这一点
    波洛毫不怀疑,她有多年种植园林的经验.还是皇家植物研究会的成员。她看过不少展览,
    参阅了植物目录,又参观过许多园林,她甚至还为观赏植物而出国旅行。她不会不知道自己
    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她也会说出自己的想法来.这就够了吗?波洛觉得还远远不够。她可能
    曾向园丁发号施令,还确保这些命令得以执行.但是她是否知道,是否真正知道,在脑海中
    是否真正明白按照她的意愿行事的话,在实践中该怎么做呢?她能想象得出来的不是头一年
    或者第二年的样子.而是两年、三年之后,甚至是六七年之后的情形.波洛心想,米切
    尔.加菲尔德了解她究竟想耍什么,因为她告诉过他自己的心愿.而他知晓如俩让光秃秃的
    采石场开出美丽的花朵.如同让沙漠绽放出花朵.他精心策划,并且变成了现实;在此过程
    中.像任何一个得到了巨额酬金的艺术家一样,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欢乐.他心目中的仙境将
    诞生在一个平凡而单调的小山之侧。有些灌木丛得花一大笔钱去买,一些珍奇树种、花种只
    有由朋友赠予才能弄到,而花园中同样也需要一些几乎不用花钱的最最普通的品种。看见高
    处的绿叶就能判断春天一定开满了樱草花。
    波洛自言自语道:“在英国,人们热衷于请你参观苗圃。带你去看玫瑰,无休止地讲他
    们的花园,说是五彩缤纷,是英国的最佳景致之一。他们挑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去看枝繁叶茂
    的山毛榉,树底下开满了小钟似的花朵.对,的确很美.不过,他们带我看得够多啦,也够
    频繁的啦。我宁愿—”到底宁愿做什么呢?开车从德文郡的小巷里穿过.道路弯弯曲曲,两
    旁高高的路堤上满是美丽的樱草花,淡黄色的、白色的,一团团、一簇簇散发出馨香,沁人
    心脾,那种香气才真正是春天的气息。而这里不应该栽种什么稀有的树种.既要考虑到春天
    ,也要考虑到秋天,因而不仅要种樱草,也要种番红花.真美啊。
    他也很想对石矿宅现在的主人有进一步的了解。他只听说了他们的名字.是退休的老上
    校夫妇住在那儿。相信斯彭斯会给他提供更多的信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无论现在拥有这一
    切的人是谁,他都会与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志趣相投.波洛起身沿着小路向前走。这条路走
    起来毫不吃力,修得平平整整。他想,是专为老太太设计的,她想上哪儿都很方便,没有陡
    峭的台阶,隔不多远就有一把椅子,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实际上却不然.椅子背、还有放脚
    的地方都特别舒服。波洛真想见见这位米切尔.加菲尔德。他干得漂亮,对这项工作他了如
    指掌,是个不错的设计师;同时他又找到了经验丰富的人来完成他的设计.他把自己的庇护
    人的想法变成了现实,让她觉得一切设计都是她本人的功劳,但波洛不认为这仅仅是她的功
    劳。差不多该算是他(加菲尔德)的。对,我真想见见他。他应该还住在小屋里(或者说,给
    他建的小平房里).波洛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他盯着脚下的一片凹地.小路从凹地的另一侧蜿蜒而出。他盯着
    的是—丛金黄色的枝叶茂盛的灌木.枝叶交错,形成了一幅图画—时波洛分不出到底是真实
    的还是光与影形成的特定效果。
    这是真是幻?波洛暗自纳闷。是不是谁在施魔法?很有可能.在这种地方极有可能.我
    看见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会是什么呢?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的一次次历险,他称之
    为“赫尔克里的劳役”.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并非置身于一个英国花园之中。有某种氛围
    。他试图去弄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氛围。像是中了魔法,是的,毫无疑问,有一种美,一种羞
    羞答答的美,却又带一种野性.要是你把这当成了戏院中上演的一幕.你定会联想起树精、
    牧神,能享受到希腊的美景,同时心中又倍感恐惧.对,他觉得这个地下花园叫人恐惧,斯
    彭斯的妹妹说了句什么话?许多年前在采石场里发生过一起谋杀案?血溅在岩石上,后来人
    们淡忘了,一切都被掩盖住啦。米切尔.加菲尔德来到这里,他设计出、建造出了一个无与
    伦比的地下花园。一个垂暮的老妇付给了他一大笔酬金。
    此时他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凹地的另一边,在金黄色的树枝的掩映之下,他发现那个年
    轻人具有惊人之美。如今人们不再这样夸小伙子了,只说他们性感、有魅力,这种评价似乎
    也很公平.长着粗糙的脸、乱蓬蓬的头发,五官远远说不上端正.人们根本不再考究小伙子
    漂亮。
    倘若说起来,也只是带着愧疚之意,似乎自己太跟不上时代,在表扬一种早已不被人称
    道的品质.性感的女孩子们如今不喜欢吹笛子的俄菲甫斯,她们钟情的是嗓子沙哑的流行歌
    手的顾盼神气,一头乱发。
    波洛沿着小路走过去.等走到陡峭的斜坡的另一侧,年轻人从树丛中钻出来跟他打招呼
    。年轻似乎是他最重要的特征,尽管波洛看得出他并非真的很年轻。他已年过三旬,甚至快
    到不惑之年啦,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像是在表示欢迎,而像在暗示着彼此早已相识。他
    个头很高,身材匀称,五官十分完美,如同一尊古典雕像;黑眼睛,乌黑的头发好似精心编
    成的头盔,又像是顶帽子.刹那间波洛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和这位年轻人在排练某个盛大的
    演出.果真如此的话,波洛心想,看自己还穿着橡皮套靴呢,啊哈,我是不是得找管服装的
    太太换双像样的呢。
    “我是不是私自闯入禁地啦。真抱歉,我对这一带还很陌生,昨天刚到的。”
    “我不认为您闯入私人禁地。”回答得很轻,彬彬有礼,然而奇怪的是显得十分漠然,
    仿佛他正神游于千里之外.“确切地说,花园没有开放,但常有人来散步。老韦斯顿上校夫
    妇不在乎。他们只关心有没有人搞破坏。而一般没有人这么做。”
    “没有人蓄意破坏,”波洛环顾四周说,“没有谁乱扔东西。然而连一个小垃圾筐也见
    不到。真是不寻常,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似的,太奇怪啦。不免让人觉得。”他接着说,“恋
    人们常成双成对来散步吧。”
    “恋人们不来,”年轻人回答说.“他们觉得来这儿不吉利。”
    “您大概是花园的建筑师吧?兴许我猜错了。”
    “我叫米切尔.加菲尔德。”年轻人说。
    “我猜您就是,”波洛用手指着周围说,“是您修的?”
    “是的。”米切尔.加菲尔德回答说。
    “很美。”波洛说.“在英格兰的这一片-啊,怎么说呢--一这一片单调的地带建出点
    美景来,谁都会觉得极不寻常。”
    “祝贺您。”他说.“对自己在这里干出的成绩,您一定非常满意吧?”
    “人会满意吗?我不知道。”
    “您大概是为一位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建的吧?我听说她已过世。住这儿的是韦斯顿上
    校夫妇,是吧?是他们买下来了吗?”
    “是的。他们买得很便宜。房子又大又难看—操作起来不容易一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好
    。她在遗嘱中留给了我。”
    “您把它卖掉啦?”
    “我把房子卖了。”
    “没有卖石矿花园?”
    “哦,也卖啦.花园一块儿卖掉啦,也可以说是白送。”
    “那又为什么呢?”波洛问,“怪有趣的.我有点好奇心切,您不介意吧?”
    “您的问题不太寻常。”米切尔.加菲尔德说。
    “我不太间是怎么回事.而爱问为什么。张三为什么这么做?而李四为什么不这么做?
    王五为什么跟张三、李四都不同?”
    “您应该对科学家说这些,”米切尔说,跟基因和染色体有关一如今是这么说的。它们
    的排列类型,等等。”
    “您刚刚说您不太满意,因为人都不会满意的.那您的雇主—她满意吗?这么美丽的景
    致?”
    “总的来说,”米切尔说,“我做到了使她满意.她很容易满足。”
    “应该没有问题,”赫尔克里·波洛说,“我听说她60多啦,至少65岁。这个年龄的
    人常常感到满足吧?”
    “我让她放心我是一丝不苟地按照她的指示、她的想法和意图行事的。”
    “确实如此吗?”
    “您是在很严肃地问这个问题吗?”
    “不,”波洛回答说,“不,坦率地说,不是。”
    “在生活中想要获得成功,”米切尔.加菲尔德说,“一个人既要追求自己所热衷的事
    业、满足自己的艺术偏好,还要当好-个商人.你不得不学会销售自己的产品,否则你就注
    定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而别人的想法与自己的往往格格不入。我主要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然后把做成的东西卖掉,说得好听一些就是推向市场,卖给雇佣我的客户.从表面上
    看.似乎是完全照她的计划、安排去做的.这跟卖给一个孩子棕色的鸡蛋而不是白色的差不
    多.一定得使顾客相信他买的是最好的鸡蛋,他作出的是明智的选择.简直是乡间的精
    品.假若我们问那只母鸡有什么偏好呢?只不过就是棕色的、农庄里生的、乡间的鸡蛋而已
    。要是你说.它们只不过是鸡蛋而已。但凡鸡蛋只有一个区别,是新下的还是陈的。”
    “您这个年轻人真是不同凡响,”波洛说,“相当自负。”他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吧。”
    “您把这里建设得真美。您有计划地把这片乱石堆变成了美景,为了工业目的而采掘的
    石场本是没有考虑过有没有美感的。您加上了自己的想象力.用自己心灵的眼睛去探索,而
    又成功地弄到钱去实现自己的构想。祝贺您.向您致敬,请接受一位行将从自己的工作岗位
    上退休的老人的致敬。”
    “而此时您还在继续干着自己的工作?”
    “这么说,您认识我?”
    波洛心里美滋滋的。他乐于别人知道他是谁.如今他有些担心,大多数人不知他是谁啦。
    “您追踪血迹而来……早就妇孺皆知啦。这里地方小,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另外一个
    名人带您来的吧?”
    “啊,您指的是阿里阿德理·奥列弗。”
    “阿里阿德理·奥列弗,畅销书作家。人们都想采访她.问她对诸如学生运动、社会主
    义、女孩子的服装打扮、性开放之类的问题的看法,还有许许多多跟她毫不相干的问题。”
    “对,对,”波洛说,“真可悲,我觉得.我发现他们不是真的了解奥列弗夫人。他们
    只知道她爱吃苹果.至少流传了二十年啦,而她还是微笑着重复自己有这种嗜好。不过现在
    ,恐怕她再也不会喜欢吃苹果啦。”
    “是苹果吸引您来的,是吗?”
    “是万圣节前夜晚会上的苹果。”波洛说,“您参加晚会了吗?”
    “没有。”
    “真幸运。”
    “幸运?”米切尔.加菲尔德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中似乎稍稍有些吃惊的成分。
    “晚会上发生了谋杀案,对客人们来说这种经历恐怕不会太痛快.兴许您没有经历过,
    但我可以告诉您,您很幸运,因为—”波洛变得越发像个外国人了,“-
    i1y.duuis.vouscomprenez?(法语:意为.烦心的事,您懂吗?”—译注.)人们会问
    您时间啦、日期啦以及一些无礼的问题。”他接着问道,“您认识那孩子吗?”
    “嗯,认识,雷诺兹家在这一带无人不知。周围的人大部分我都认识.在这个村子里人
    们彼此都认识,只不过了解的程度不同,有的关系亲密.有的也算朋友,有的只是点头之交
    而已。”
    “乔伊斯这孩子怎么样?”
    “她-怎么说呢?-无关紧要.她声音怪难听的,尖叫着似的。真的.关于她我就记得这
    么多。
    我不太喜欢孩子.大多数都叫我心烦.乔伊斯就叫我心烦.她一开口,就说自己怎么样
    怎么样。”
    “她没什么意思?”
    米切尔.加菲尔德有点诧异。
    “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说,“她干吗非得有意思才行?”
    “我的观点是没什么意思的人被谋杀的可能性很小.人们被谋杀一般是出于想得到什么
    ,担心或者爱慕.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但一般都得有个前提一”
    他停下来看看表。
    “我必须走了.还有个约会。再次向您表示祝贺。”
    他沿着小径十分谨慎地向下走去。他暗自庆幸今天总算没有穿那双夹脚的漆皮鞋。
    米切尔.加菲尔德不是那天他在地下花园里遇见的惟一的人.到达花园底部时,他注意
    到有三条小路,延伸的方向略有不同。在正中间那条小路路口处有一个树桩,上面坐着一个
    孩子在等他.她马上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想您一定是赫布克里·波洛先生吧?”她问。
    她的声音清晰,语调犹如银铃-般。她弱不禁风,与地下花园有某种相匹配之处.简直
    像个小树神,像个小精灵。
    “对,我就是。”波洛回答说。
    “我是来接您的,”孩子说,“您是来跟我们一块喝茶的,是吗?”
    “跟巴特勒夫人和奥列弗夫人?是的。”
    “那就对啦.她俩一个是我妈妈,一个是阿里阿德理阿姨。”她嗔怪道,“您来得太晚
    啦。”
    “真抱歉,我路上停下来跟人说话去啦。”
    “嗯,我看见啦.您是跟米切尔说话,对吗?”
    “你认识他?”
    “那当然。我们在这儿住了很久啦。我谁都认识。”
    波洛不知她几岁啦,就问她。她回答说,“我十二岁.明年就要上寄宿学校了。”
    “你高兴吗?”
    “到那儿才知道.我觉得不太喜欢这个地方啦,不像过去那样喜欢。”她又说道,“我
    想您最好跟着我走,请。”
    “当然啰。当然啰.我来晚啦,真抱歉。”
    “哦.其实也没关系。”
    “你叫什么?”
    “米兰达。”
    “这名字挺适合你的。”波洛回答道。
    “您是想起了莎士比亚的作品吧?”
    “对。你在课文中学到过吗?”
    “对,埃姆林小姐给我们朗诵了一部分.我又让妈妈朗诵了一些.我很喜欢,听起来美
    极了.一个勇敢的新世界.现实生活没有那么美好,是吗?”
    “你不相信是真的?”
    “您相信吗?”
    “总是有一个勇敢的新世界的。”波洛说.“但是.你知道吗,只是对于相当特别的人
    存在.是那些幸运的人,那些人的心灵深处藏着这么一个世界。”
    “哦,我明白啦。”米兰达回答说.她显得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懂了,至于弄懂了什么波
    洛却疑惑不解。
    她转过身去,沿着路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我们走这条路,没多远,可以从花园的篱笆墙里钻出去。”
    她接着又扭过头向后看,用手指着说。
    “那边那中间从前有喷泉。”
    “喷泉?”
    “对,好多年前有.我想可能还在.在灌木丛跟杜鹃花什么的下面。都弄坏了,您知道
    吗.人们一点一点都拿走了.可从来没见谁拿点新的来。”
    “真有点遗憾。”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您非常喜欢喷泉吗?”
    “dM.(法语.意为.依具体情况而定”。—译注)”波洛回答说。
    “我学了一点点法语,”米兰达说,“意思是说依具体情况而定,对吗?”
    “完全正确,你好像学得挺不错的。”
    “大家都说埃姆林小姐教得好。她是我们的校长。她严格得要命,也有点厉害.但是有
    时候教给我们某些东西,她眉飞色舞。”
    “这说明她真是-个好老师,”赫尔克里·波洛说,“你对这里挺熟悉的—似乎每一条
    小道都了如指掌。你常来吗?”
    “嗯,是的,我最喜欢来这儿散步,您知道吗,我要是来这儿.没人知道我在哪儿。我
    爬上树—坐在树枝上,看下面的动静。我喜欢这样,观察各种动静。”
    “什么样的动静?”
    “主要是鸟儿和松鼠。鸟儿老吵架,是吗?不像诗里所说的‘小中的鸟儿相亲相爱.,
    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对吗?我还观察松鼠。”
    “那你也看人吗?”
    “有时,也看。但是很少有人来这儿。”
    “为什么呢?”
    “我猜他们是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
    “因为很久以前在这儿有人被害啦。我是指这里建成花园之前.以前是个采石场,有一
    个大石堆还是沙堆,就是在那儿找到她的.在里面埋着.您觉得那句老话是真的吗—说有的
    人生来就注定要被绞死或者注定要淹死?”
    “现在没有人生来注定要被绞死啦。在这个国度里不再绞死人了。”
    “但是有的国家还有绞刑,他们在大街上把人绞死,在报纸上看到的。”
    “嘿。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米兰达的回答似乎答非所问,但波洛觉得她可能是要作出回答。
    “乔伊斯淹死啦。”她说,“妈妈不想让我知道,但我觉得她这么做太愚蠢,您说呢?
    我是说.我都12岁啦。”
    “乔伊斯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可以说是非常好的朋友。有时她给我讲相当有趣的事。全是关于大象啊,邦主
    之类的。她去过一次印度我要是去过印度就好啦。乔伊斯和我老是互相讲自己的秘密。我没
    有妈妈那么多好讲的。妈妈去过希腊,您知道吗她就是在那儿认识阿里阿德理阿姨的,可她
    没有带我去”
    “谁告诉你乔伊斯的事的?”
    “佩林夫人.是我们的厨师.她跟来做清洁的明登夫人谈起来,有人把她的头摁进了一
    桶水中。”
    “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哪里知道.她俩好像也不知道,但她们都挺笨的”
    “你知道吗,米兰达?”
    “我不在场.我那天喉咙疼,还发烧,因此妈妈没带我参加晚会。但我想我能弄清楚。
    因为她被淹死啦。要不我怎么问您是不是觉得有人注定是要淹死的.我们从这儿篱笆里钻过
    去.当心您的衣服。”
    波洛紧跟在她身后.从石场花园穿越篱笆对于小精灵一般苗条的小向导来说倒不难.—
    实则是宽敞得很。然而她却担心波洛过不去,警告他当心有刺,又替他拉着篱笆上容易挂衣
    服的边缘.他们从花园的一堆混合肥旁边钻过去.转个弯绕过一个坍塌的黄瓜架,就看见了
    两个垃圾箱。外面是一片整齐的小花园。种的多是玫瑰.从这里没费多大劲就到了一幢小平
    房前面.米兰达带路从一扇开着的落地长窗走进去。就像一位收集到了一种稀有的蟋蟀的昆
    虫学家那样骄傲地大声说道:
    “我把他带来啦。”
    “米兰达,你不是带他钻篱笆的吧?你应该绕道从旁门进来的。”
    “这条路不更好吗,”米兰达回答说,“又快又近。”
    “我怀疑也难受得多。”
    “我忘了,”奥列弗夫人说,“我给你介绍过我的朋友巴特勒夫人吧?”
    “当然哪,在邮局里。”
    所说的介绍相识实则是在柜台前排队的时候,只不过一会儿功夫.现在离得这么近,波
    洛可以好好打量一下奥列弗夫人的这位朋友啦。上次看见的只是一个戴着头巾,身披雨衣的
    苗条女人。朱迪思·巴特勒约莫35岁,若是把她女儿比作小树精、小精灵的话,朱迪思本
    人则像是一个水精。甚至像是一个莱茵河女神。她弱不禁风,长长的金色秀发婆婆在肩头,
    鹅蛋脸,颧骨略微有些突出,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大眼颜色恰似大海。
    “很高兴能当面向您致谢,波洛先生。”巴特勒夫人说。
    “阿里阿德理一请您就来啦,您真是太好啦。”
    “只要我的朋友奥列弗夫人请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干呀。”波洛答道。
    “胡说些什么呀。”奥列弗夫人嗔怪道。
    “她相信,十分确信.您能把这桩残忍的事查个水落石出。米兰达,亲爱的,你去一下
    厨房好吗?烤饼在炉子上托盘里。”
    米兰达转眼就不见了,离开的时候冲着母亲微笑着.微笑分明像是在说“她想把我支开
    -会儿。”
    “我尽量不让她知道,”米兰达的母亲说,“知道这件可怕的事。但我想从一开始就几
    乎没有这种可能。”
    “的确如此,”波洛回答说,“在居民区中没有什么比灾祸降临的消息传得更快的了,
    尤其是一些叫人恶心的灾祸不过,”他接着说,“谁也不能生活在真空中,与周围的一隔
    绝.而孩子们似乎特别善于了解这种事。”
    “我不记得到底是彭斯还是沃尔特.司各脱爵士曾说过.记笔记的人中藏着—个孩子,
    ”奥列弗夫人说,“而说话的时候她心里完全明白。”
    “乔伊斯.雷诺兹的确像是目睹过-桩谋杀案,”巴特勒夫人说.“简直叫人无法相信。”
    “你相信乔伊斯真的目睹啦?”
    “我是说无法相信目睹了这样一件事乔伊斯早些怎么没说.这似乎不像乔伊斯的性格。”
    “这里每个人见到我,”波洛平静地说,“似乎都说乔伊斯.雷诺兹这孩子尽撒谎。”
    “我想是否有这种可能,”朱迪思·巴特勒说,“某个孩子编了个故事最后这个故事却
    变成真的啦?”
    “这自然是我们的出发点。”波洛回答说。
    “乔伊斯.雷诺兹毫无疑问是被谋杀的。”
    “你早已经开始啦,说不定已经查清楚了。”奥列弗夫人说。
    “夫人,我哪里生得出三头六臂来呢?你总是那么心急。”
    “谁说不是呢?”奥列弗夫人说,”如今要是不着急,谁也干不成什么。”
    这时米兰达端上来一盘烤饼。
    “放在这儿可以吗?”她问道,“我想你们已经谈完啦,是吧?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厨房
    拿的吗?”
    她的语调中略带着怨气。巴特勒夫人把乔治式的银茶壶放在壁炉的围栏上,打开电水壶
    的开关(这开关是在水即将沸腾时关上的)。她沏了茶,给大家斟上.米兰达庄重而优雅地分
    发了热烤饼和黄瓜三明治。
    “我和阿里阿德理是在希腊相遇的。”朱迪思说。
    “从一个岛屿返回时,”奥列弗夫人说,“我掉进了海中。地势十分险要,水手们往往
    冲你喊.跳下来’。当然,他们常常在船离得最远时喊跳,等你跳下去时就正好,而你会觉
    得这不可能,于是你一再犹豫.吓坏啦,看上去离得最近时你就跳啦,而此时船离得最远。
    ”她喘了口气,“朱迪思帮着把我捞了上来,从此我俩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对吗?”
    “嗯,没错。”巴特勒夫人说,“另外.我还挺喜欢你的名字。”她补充说.“怎么说
    呢,跟人很相配。”
    “哦,大概是个希腊名字,”奥列弗夫人回答说,“是我自己取的,知道吗.我并不是
    出于什么文学上的意义.但阿里阿德理的遭遇从来没有降临到我头上.我从来没有被心爱的
    人抛弃在一个希腊岛屿上。”
    波洛想象着奥列弗夫人若是一个被抛弃的希腊少女.那会是什么样子呢.想着想着忍不
    住笑了.他举起一只手到短髭上掩饰着不让人看见。
    “我们不可能跟名字一模一样。”巴特勒夫人说。
    “对呀.我想象不出来你会砍下情人的头颅.朱迪思和荷罗孚尼之间就发生了这种事,
    对吗?”
    “她是出于爱国之心,”巴特勒夫人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因此获得了很高的评
    价.得到了很多奖赏。”
    “我不太熟悉朱迪思和荷罗孚尼.是在《次经》中,是吗?要是这么去考察的话,不少
    人给别人—他们的孩子--取了不少怪怪的名字,是吗?把钉子打进别人脑袋里的究竟是谁呀
    ?是雅亿还是西西拉?我永远也记不清楚哪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哪个是那女人的名字.我想是
    雅亿.好像不记得有哪个孩子取名雅亿。”
    “她给他端上美味佳肴。”米兰达正要撤掉茶盘,她突然停下来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别看着我。”朱迪思·巴特勒对着她的朋友说,“不是我向米兰达介绍《次经》的。
    是她在学校学的。”
    “在如今的学校中显得很不寻常.是吗?”奥列弗夫人说.“他们反而向孩子们传授神
    学知识啦?”
    “埃姆林小姐本意不是这样的。”米兰达说,“她说现在我们去教堂,听到的是用当今
    的语言讲的道理以及故事,失去了原有的文学精髓,我们至少应该对钦定本的优美的散文体
    和无韵诗有所了解才行.我特别喜欢雅亿和西西拉的故事,”她补充道,“我永远也不会想
    到,”她沉思着说道,“去做这样一件事.我是说,趁别人人睡时拿锤子钉钉子到人家脑袋
    里去。”
    “千万别这么干。”她妈妈回答说。
    “那你会怎么处置你的敌人呢,米兰达?”波洛问。
    “我会对他们友好。”米兰达_边思索一边轻轻地说,“做起来很困难,我却还是宁愿
    这样.因为我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任何东西。说不定我会用药让他们安乐死。他们渐渐人睡
    进入甜美的梦乡永不再醒来。”她收好茶杯和放面包黄油的盘子说,“妈妈,要是您带波洛
    先生去花园看看的话我来洗吧。花圃的后面还有一些伊丽莎白女王玫瑰。”
    她端着茶盘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米兰达这孩子真叫人称奇。”奥列弗夫人说。
    “夫人.您有个非常美丽的女儿。”波洛说。
    “嗯,我觉得她目前还算好看。可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呢。有的孩子长大了变得又粗
    又胖,活像是只喂饱了的猪.不过现在一现在她像个小精灵。”
    “不用说她是特别喜欢去附近的石矿花园。”
    “有时我真希望她不要那么喜欢去就好啦。老去没人的地方闲逛怪吓人的,哪怕离村子
    再近也不行。如今一如今大家成天都提心吊胆。冲着这一点,波洛先生,您也得查清乔伊斯
    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惨。因为一天不知道实情,我们就一刻也不得安宁—主要是对孩子们不放
    心。
    阿里阿德理,你带波洛先生去花园好吗?我一会儿就来。”
    她拿着剩下的两个茶杯、一个盘子进了厨房。波洛跟着奥列弗夫人从落地长窗走出去。
    秋日里的这个小花园很普通,幸存着几枝秋麟麟草,花床上还开着几朵紫苑,伊丽莎白玫瑰
    骄傲地顶着粉色的花朵。奥列弗夫人疾步走到一处石凳前坐下.让波洛也坐了下来。
    “你说你觉得米兰达像个小树精,”她问.“你觉得朱迪思像什么呢?”
    “我认为朱迪思应该叫乌迪拉才好。”波洛答道。
    “一个水精?对。对,她看上去就像刚从莱茵河或者哪一片海水中出来似的.她的秀发
    似乎还水淋淋的,可又丝毫不蓬乱,是吗?”
    “她也非常可爱。”波洛回答说。
    “你对她怎么看?”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呢。我只觉得她很漂亮很有魅力,似乎有什么事令她忧心忡忡。”
    “哦,那当然,哪能不忧郁呢。”
    “夫人,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有关她的事。”
    “嗯,我在旅途中跟她渐渐熟啦。你知道,还真有投缘的,这样的微乎其微。至于其余
    的人呢,旅行一结束就分道扬镳,不再打交道啦.但偶尔有例外的.我和朱迪思就是例外,
    我们还想保持联系。”
    “那次旅行之前你不认识她?”
    “不认识。”
    “你对她有一定的了解吧?”
    “嘿.只是些很平常的事。她是个寡妇,”奥列弗夫人说,“丈夫死了好多年-他是个
    飞行员,在车祸中丧生的.大概是一天晚上在这附近什么地方从高速公路下到普通公路时好
    几辆车相擅。我觉得他好像没给她留下什么钱。她对他的死伤心透啦,不愿意提起他。”
    “她只有米兰达一个孩子吗?”
    “是的.朱迪思在附近找点零活干干,没有固定工作。”
    “她认识住在石矿宅的人吗?”
    “你说的是韦斯顿上校夫妇?”
    “我说的是前任主人,是卢埃林ˉ斯迈思夫人吧?”
    “好像是的,我听说这个名字.但是死了两三年啦,就没多少人提起她.那么多活人还
    不够吗?”奥列弗夫人愤愤地说。
    “当然不够。”波洛答道,“我还得调查一下这一带死去的以及失踪的人。”
    “谁失踪了?”
    “一位姑娘。”波洛回答说。
    “哦.是这样,”奥列弗夫人说,“这种人经常失踪吧?我是说,她们来这拿一份工钱
    ,转身就去医院.因为怀孕啦.生个孩子叫奥古斯特、汉斯或者鲍里斯什么的。要么她们就
    嫁人啦.或者跟哪个相好的私奔。朋友们跟我讲的多啦.简直难以置信!这些女孩子,要么
    成为不堪重负的母亲们难得的好帮手,要么偷袜子—或者弄得让人谋害啦—”她停下来,”
    天啊!”
    她叫道。
    “安静点,夫人,”波洛说道。”似乎没有理由相信那个外国女孩被谋杀啦-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什么意思?听不懂。”
    “很可能不是.不过—”
    他取出笔记本记下一条。
    “你写什么呢?”
    “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
    “过去过去,你就知道过去。”
    “昨日是今日之父。”波洛简洁地说。
    他把笔记本递给她。
    “你想看看我写的是什么吗?”
    “当然想。我敢打包票我不感兴趣。你觉得重要记下来的,我永远觉得无关紧要。”
    他翻开小笔记本。
    “死亡名单.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有钱人)。珍妮特.怀特(学校老师)。律师的助理员-
    被人用刀捅死,从前被控伪造证件。”
    下面写着“唱悲剧的女孩失踪。”
    “什么唱悲剧的女孩?”
    “是我的朋友斯彭斯的妹妹用来称呼那个‘互稗’女孩的词。”
    “她为什么失踪?”
    “因为她有可能惹了法律上的麻烦。”
    波洛的手指指向下一条.只写着“伪造”二字,后面打了两个引号。
    “伪造?”奥列弗夫人问,“为什么要伪造?”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要伪造呢?”
    “伪造什么?”
    “伪造了一个遗嘱,或者说是遗嘱的附加条款.这一条对互稗女孩有利。”
    “施了不正当压力?”奥列弗夫人试探道。
    “伪造比施不正当压力严重得多。”波洛回答说。
    “我不明白这跟可怜的乔伊斯之死有什么联系。”
    “我也不知道,”波洛说,“不过,正因为如此。就很有意思”
    “下一个词是什么?我看不清。”
    “大象。”
    “这跟什么都联系不起来呀。”
    “也许有联系,相信我,”波洛回答说,“相信我吧,也许就有。”
    他站起身。
    “我得跟你分手啦。”他说,“我不辞而别,请代我向女主人道歉.我能见到她和她美
    丽而出色的女儿感到非常高兴。告诉她留神那孩子。”
    “妈妈天天告诫我,不要在树林里把迷藏捉。”奥列弗夫人引了句童谣,“好吧.再见
    。你非要弄得神秘兮兮的,那就继续保持神秘吧。你连说都不说一声要去干什么。”
    “我约好了明天上午同富勒顿、哈里森和利德贝特先生在曼彻斯特见面。”
    “干什么?”
    “讨论伪造证件以及相关事宜。”
    “然后呢?”
    “然后我想询问当时在场的人。”
    “出席晚会的?”
    “不一准备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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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04: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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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勒顿、哈里森和利德贝特律师事务所享有盛誉,那幢楼是典型的老式建筑。时光飞逝
    ,如今事务所再也没有谁姓哈里森或者利德贝特啦。除了一位阿特金森先生,一位年轻的科
    尔先生之外,还有一位是杰里米.富勒顿先生.当年事务所的创办人之一。
    富勒顿先生是个干瘦的老人,面无表情,声音严肃而冷峻,目光出奇地敏锐.他的手放
    在一张信笺上,这信他刚刚读过。他低头又读了一遍,仔细地品味着其中的含义.然后他抬
    起头,打量着信上介绍的这个人。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他面前的这个人上了年纪,是个外国人,衣着十分潇洒,只
    是脚上的漆皮鞋不太相配.富勒顿先生心中瞎想.那鞋恐怕太紧了点吧,从他的眼角隐约地
    能看出他在忍痛。-个好打扮的外国人。而大家都说他的好话让他来找我,像犯罪侦察处的
    亨利.拉格伦警督,连大伦敦警察厅总部退休的警监斯彭斯也替他担保。
    “斯彭斯警监,是吗?”富勒顿先生说。
    富勒顿认识斯彭斯。在任时工作干得漂亮,比他职位高的人都十分赏识他。他脑海中隐
    约还记得一些。有桩案子办得轰动一时.妇孺皆知;从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了不得的,像是
    老套路,事实上不然。那还用说!他记起他的侄子罗伯特插手过那桩案了.是助理律师.凶
    手心理变态,似乎懒得为自己申辩.给人的感觉是只求受绞刑(当时按罪量刑应处以绞
    刑).哪像现在只判十五年监禁.或者若干年有期徒刑。完全不是一回事.杀人偿命--真可
    惜绞刑已经废除。
    富勒顿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今的暴徒们觉得杀个人没什么了不得.一旦把人杀死了,没
    人认得出你来。
    斯彭斯负责此案的调查,他话不多,顽强地坚持他们抓错了人.结果他们真的抓错了人
    ,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抓错人的是个外国人.是个比利时警方退休的一名警探。年纪肯定不小
    。现在很可能已经老糊涂啦.富勒顿心想,不过我还是谨慎为好.他想要得到的是一些信
    息.给他提供信息肯定错不了.因为他几乎没有对这件案子有用的任何信息。这是一桩儿童
    被害案。
    富勒顿先生也许觉得自己能把作案者猜个八九不离十.但他又没那么确信.因为至少有
    三个嫌疑人。三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凶手。他耳边回响起“心理不健
    全”、“精神病医生的报告”之类的话来.毫无疑问.案件会以这样的话告终。不过.在晚
    会上淹死一个孩子—还是比较奇特。虽然有过学生不听警告,乘搭陌生人的车,没有回到家
    中,反而在附近砾石堆中找到了尸体。两桩案子大不相同。砾石堆。是哪年的事哟?都过去
    好多年啦。
    思索了四分钟左右.富勒顿先生滑了清嗓子(听得出他得了哮喘病),开口说话。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他又喊了一句,“我能帮您什么忙?我想您是为乔伊斯.雷
    诺兹这位小姑娘的事来的吧?好歹毒的勾当。真是歹毒.我不知道能帮您什么忙.对此案我
    知之甚少。”
    “要是我没弄错的话,您是德雷克家的法律顾问吧?”
    “嗯,是的,是的。可怜的雨果.德雷克。人真不赖.从他们买下苹果林宅定居下来我
    就认识他们啦,过了好些年啦.叫人伤心的是,有一年他们门在海外度假时他患了骨髓灰质
    炎。他的心理健康并未受到什么损害。不过,他一向是个优秀的运动员,擅长多种运动项目
    ,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真让人伤心。得知自己终生残疾了哪能不叫人伤心呢!”
    “您似乎还负责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法律事务吧?”
    “对,是他的姑母。她身体垮了之后搬到这里来的,好住得离侄儿侄媳更近一些。买下
    了中看不中用的石矿宅。花了大价钱,值不了那么多—不过她不缺钱。阔得很。她本来可以
    找到一所更漂亮的房子的,但是吸引她叫她着迷的是采石场。她请来了个园艺家,我相信那
    人有两下子。英俊潇洒,留着长发.却还真有能耐。他在石场花园里埋头苦干,最终赢得了
    荣誉,《家居与园林》杂志等还介绍了他。对,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善于用人。不仅仅因为
    小伙子英俊就栽培他.有些老太太老糊涂了,常常这么做。但这个小伙子在他那一行中却是
    数一数二的.我有点扯远啦,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死了快两年啦。”
    “死得十分突然。”
    富勒顿瞪了波洛一眼。
    “噢,不,我不觉得。她心脏不好.大夫们尽量劝她不要多活动.可她不受人支配。她
    也从不为自己的健康状况担忧。”咳了几声嗽他接着说,“我们好像没有在谈您来时说的事。”
    “也未见得。”波洛回答道,“要是您不反对的话,我想就另一件事问几个问题.您能
    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您的一个叫莱斯利.费里尔的职员的事。”
    富勒顿先生吃了一惊。“莱斯利.费里尔,”他说,“莱斯利.费里尔.让我想想.您
    看找还真差点忘了他叫什么。对,对,没错。让人用刀砍死啦,对吧?”
    “我说的就是他。”
    “啊,不能说我能告诉您很多情况,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是在一天深夜在绿天鹅酒店
    附近让人砍死的。没抓住!凶手.我敢说警方不是没有嫌疑对象,只不过主要是未能取得证
    据而已。”
    “作案动机是出于感情纠葛?”波洛问道。
    “是的,我觉得一定是的,出于嫉妒.他和一位有夫之妇一直有来往。她丈夫开了家酒
    店,就是伍德利新村的绿天鹅酒店.很不起眼。后来小莱斯利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据说还
    不止一个女人.他挺能博得姑娘们的好感,闯过一次祸。”
    “作为您的雇员,您对他满意吗?”
    “总的来说不太满意。他有他的优点,对待客户很有礼貌,签约见习期间也很好学.要
    是他能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而不到处拈花惹草的话情况就会好多
    啦.用我这种老眼光看,那些女孩子都配不上他。有天晚上在绿天鹅酒店发生了争执,莱斯
    利.费里尔在回家的途中被杀。”
    “您觉得应该是某个女孩子,还是绿天鹅酒店的女东家该负责任呢?”
    “事实上,这桩案子谁也弄不清.我觉得警方的观点是说出于嫉妒—但是—”他耸了耸
    肩。
    “可您有些怀疑?”
    “啊,怀疑过。”富勒顿先生回答道。
    “我觉得您似乎认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嗯,我宁愿相信证据.警方也宁愿有更多的证据。我记得检察宫认为不成立。”
    “有可能大相径庭?”
    “对,可以列出几种理由。小费里尔性格不太稳定,出身不错,慈爱的母亲—是个寡妇
    。父亲不太尽人意,让妻子吃尽了苦头。我们的小伙子有点像父亲.有一两回他跟一帮可疑
    的人混在一起.我假定他无罪,他还年轻,但我警告他别跟坏人纠缠在一起,别与一些不法
    行为联系太紧密。坦率地说,要不是为了他母亲,我不会留他干下去。他年轻,也有能
    力.于是我警告了他一两次,以为可以奏效。但是如今风气太坏了,十年来一直有增无减。”
    “您认为可能有人把他拉下水了,是吗?”
    “很有可能.跟这种人一旦纠缠上了,就有危险.一旦想泄密.背上让人捅几刀早己屡
    见不鲜啦。”
    “没有目击者?”
    “没有。谁也没看见。怎么可能看见呢?干这种事,人家早已安排妥贴.让人证明作案
    时不在现场,诸如此类的。”
    “说不定还是有目击者。一般人想不到她会在现场,比如说一个孩子。”,“在深夜?
    在绿天鹅酒店附近?几乎不可能,波洛先生。”
    “兴许,”波洛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那孩子也许还记得.孩子从朋友家回来,说不定
    离自己家不远啦.她可能是抄小道从篱笆后面看见什么啦。”
    “波洛先生,您的想象力太丰富啦.您所说的我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觉得,”波洛答道,“有些事情还真是让孩子们瞧见了。人们常常没料到他们会
    在场。”
    “但他们肯定会一回到家就讲起自己的所见所闻吧?”
    “也许不会,”波洛说,“也许他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要是见到的事很恐怖的话尤其
    如此。孩子们回到家里一般不会讲起看见了一起车祸或者某种暴力事件。他们守口如瓶,从
    不对人讲起,却不断地回味着。有时他们感到十分开心;因为自己知道某个秘密.一个藏在
    心底的秘密。”
    “他们总该对自己的母亲讲吧?”富勒顿先生说。
    “我不清楚,”波洛答道,“从我的亲身经历来看,有很多事情孩子们都不愿对母亲讲。”
    “您能否告诉我,您对莱斯利.费里尔一案为什么如此感兴趣?这个年轻人丧生刀下实
    在可借,但是如今这类事情早已屡见不鲜啦。”
    “我对他一无所知.我之所以想要了解他,是因为他死于非命,并且时间不太久.说不
    定其中有重要线索。”
    “波洛先生,”富勒顿先生语气有点尖刻,“我实在有些弄不懂您为什么要来找我,也
    不知道您感兴趣的到底是什么.您总不能怀疑乔伊斯.雷诺兹之死与这位有能力却犯过不少
    小错的年轻人几年前的死有什么联系吧?”
    “人可以怀疑一切,”波洛反驳道,“从而了解得更多。”
    “很抱歉,破案就是得找证据。”
    “您大概听说过,好几个证人都听见死者乔伊斯这姑娘说过她亲眼目睹过一桩谋杀案。”
    “像这种地方,”富勒顿先生说,“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传遍了。而且,传的过程中
    免不了添油加醋,根本不值得去相信它。”
    “您说的也有道理。”波洛说,“我调查过,乔伊斯才十三岁。九岁的孩子有可能会记
    得自己所目击的事一有人开车撞人后溜走啦,在漆黑的夜里有人持刀搏斗啦,或者一位女教
    师被人掐死啦,等等-这些兴许在孩子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她对具体发生的
    是什么事又不甚清楚,于是她守口如瓶,脑海中不停地回味着.后来慢慢淡忘了.突然发生
    的某件事或许能唤醒她的记忆.您觉得这有可能吗?”
    “嘿.对,对.但是—但是我觉得还是有点牵强。”
    “我听说,这里还有一名外国姑娘失踪了。她是叫奥尔加还是索尼亚-姓什么我不知道。”
    “奥尔加.塞米诺娃.对,没错。”
    “恐怕.不太值得信赖吧?”
    “对。”
    “她是不是伺候您刚说过的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就是德雷克夫人的姑母—”
    “对.她请过几个女孩子伺候她-其中还有两个外国姑娘。我记得.一个刚来就跟她闹
    翻了;另一个心肠还好,可就是太笨。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无法容忍蠢人.最后她请到了奥
    尔加,这最后一次冒险却很成功,那姑娘很合她的意.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不太漂亮,”
    富勒顿先生说,“她个子不高.矮胖矮胖的,不苟言笑,邻居们不太喜欢她。”
    “但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却喜欢她。”波洛提醒他说。
    “她一步都离不开她-这么依赖她,很不明智。”
    “嗯,的确如此。”
    “我敢肯定,”富勒顿先生说,“我告诉您的这些您早就听说过啦,这些早都传遍啦。”
    “我听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给女孩子留了一大笔钱。”
    “简直令人震惊,”富勒顿先生说,“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的遗嘱许多年里都基本未变
    ,只是增添了一些慈善机构的名称,或者有些财产继承者死了,于是划掉他们的名字,我似
    乎又在跟您说起一些您已经打听到了的事,不知您还感兴趣不.她主要的财产一般都指定由
    她的侄子雨果.德雷克夫妇继承。德雷克夫人也是他的表妹,就是说,她是卢埃林一斯迈思
    夫人的外甥女.他们二人中谁先过世财产就由活着的一方继承.遗嘱上给慈善机构以及几个
    老仆人也留了不少东西。但她最后一次对遗嘱进行更改是在她死之前三周,不是由我们事务
    所起草的文件,是她手写的一个补充条款.其中提到了一两家慈善机构—没有以前那么多—
    老仆人们什么也得不到.全部财产几乎都由奥尔加.塞米诺娃一人继承,说是为了感谢她无
    微不至的关心和体贴。简直太令人震惊了,根本不像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以前的所作所为。”
    “后来呢?”波洛问。
    “您大概也听说过啦.根据专家鉴定,这个附加条款纯属伪造,只是有一点像卢埃林—
    斯迈思夫人的字体,如此而已.斯迈思夫人不喜欢用打字机,常常叫奥尔加替她写私人信件
    ,尽量模仿她本人的字体,有时还让她签上自己的名字。奥尔加这样做过许多次.据说卢埃
    林-斯迈思夫人去世后.奥尔加变本加厉,甚至觉得自己模仿老夫人的字体简直可以乱真
    啦.但是瞒不过专家的眼睛。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你们当时还准备采取更多的行动来辨别这个文件的真伪吧?”
    “没错。然而在此期间那姑娘不耐烦了,正如您刚才所说的,她—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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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05: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

    赫尔克里·波洛起身告辞之后,杰里米.富勒顿坐在书桌前.用指尖轻轻地敲打着桌
    面.然而,他的眼睛却在看着远方-他陷入了沉思。
    他拿起一份文件,垂下眼睛,可还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电话铃响了,他抓起话筒。
    “迈尔斯小姐吗?”
    “先生,霍尔登先生在等您。”
    “我知道了.对,和他约好是三刻钟之前会面的吧.他说了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吗?……
    好,好,我明白啦。上次他也是这个原因来晚了.请告诉他我刚才在跟另一个客户谈话,现
    在时间不够了.你约他下周再来,好吗?这样的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啦。”
    “是,富勒顿先生。”
    他放下话筒,目光落在文件上,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当中.他还是看不下去。脑海中浮
    现出过去的事.过了两年啦—差不多整整两年.今天上午这位古怪的、穿着漆皮鞋、留着大
    胡子的小老头问起各种问题,唤醒了自己的记忆。
    他耳边响起了两年前的一次谈话。
    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矮胖的身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棕色的皮肤、暗红色的大嘴巴、
    高颧骨、浓黑的眉毛下一双蓝色的眼睛紧盯着自己。那张脸上充满了感情,充满了活力,那
    是一张经历了不少苦难的脸一也许从来都承受着磨难一却从来没有学会向苦难低头.这种人
    会抗争到最后。可她现在在哪儿呢?他心中暗想.她还是想办法逃脱了-她是想什么办法逃
    走的呢?有谁帮她呢?会有人帮她吗?肯定还是有人帮了她一把。
    他想她大概是回到了中欧的某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最终不得不回
    到那里去,否则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她没什么可干的啦。
    杰里米.富勒顿坚决维护法律的尊严.他相信法律,瞧不起如今很多法官对犯人从轻发
    落,接受学术界的影响。像学生偷书、年轻的女人从超级市场上偷东西、女孩子们从雇主那
    里偷钱、男孩子们偷电话箱中的硬币等等,他们根本不是走投无路,大多数也并不是真的需
    要,只是从小被惯坏了,觉得凡是买不起的东西都可以伸手去拿。然而,尽管他坚信应该严
    格执法,富勒顿先生还是很有同情心的,他常常对人充满了同情.虽然奥尔加的自我辩护没
    有改变他的主意,他还是对她充满了怜惜之情。
    “我来求您帮忙,我觉得您会帮助我的.去年您很友好,您帮我填了表格.好让我在英
    国再呆一年.他们跟我说:‘你不想回答的问题都可以不回答.律师可以代表你说话。’于
    是我来找您啦。”
    “您说的情况—”富勒顿先生记得自己的话多么冷漠无情,因为他心中充满了怜惜之情
    ,话语倒显得越发冷漠,“—不存在。这次我不能为您辩护,我已经代表了德雷克家。您清
    楚.我以前是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的私人律师。”
    “可她死了,她死了就不需要私人律师了。”
    “她很喜欢您。”富勒顿先生说。
    “是的,她喜欢我.我想跟您说的就是这一点。这就是她想把钱留给我的原因。”
    “她所有的钱?”
    “是啊,为什么不行呢?她不喜欢她的亲戚。”
    “您错了。她很喜欢她的外甥女和侄儿。”
    “嗯,她也许喜欢德雷克先生,但她不喜欢德雷克太太.她觉得她很讨厌.德雷克太太
    总干涉她,不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让她吃她爱吃的东西。”
    “她对老夫人负责,想努力地让她遵从医嘱.比如说忌口啊,少运动之类的。”
    “一般人们都不喜欢遵从医嘱.他们不希望亲戚横加干涉,他们希望随心所欲,想做什
    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很有钱,她想要什么都能买得起。只要她喜欢,每一样
    东西她都买得起,她相当相当有钱,花自己的钱她买什么都行。德雷克夫妇本身就很富裕,
    他们有幢好房子,还有好衣服以及两辆汽车.他们好过得很,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呢?”
    “他们是她仅有的亲戚。”
    “她希望把钱留给我.她同情我,知道我饱尝了艰辛.她知道我父亲被捕后,我母亲和
    我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她知道我母亲后来是怎么死的。全家人都死了.我忍受住了可怕的
    一切。您不会知道生活在一个警察控制的国家里是什么滋味.我以前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
    里。您在替警方说话.您根本没有站在我这一边。”
    “对,”富勒顿先生说,“我是没有站在您这一边.我很遗憾这件事发生在您身上.但
    这一切都是您自己造成的。”
    “不对!我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我做什么了?我待她好,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给她弄来许多他们不让她吃的东西,巧克力啦.黄油啦等等.一直只让她吃菜油,她不喜
    欢菜油.她想要吃点黄油.她喜欢放很多黄油。”
    “这不仅仅是黄油的问题。”富勒顿先生说。
    “我侍奉她.我对她如同亲人!于是她感激我。于是她死后我发现她大发慈悲,把所有
    的钱都留给我了,还让人在公文上签了字.而德雷克家的人过来对我说我不能继承.他们什
    么话都说得出来.说是我逼着她写的遗嘱.还说了些更不像样子的话.太不像话啦.他们说
    遗嘱是我自己写的.简直一派胡言。是她写的。她写的.然后把我支开。她叫清洁工,还有
    吉姆,还有园丁进来。她说要让他们在公文上签字,不要我签字.因为钱是留给我的.为什
    么我就不该得到这笔钱?为什么我在生活中就不能有点好运气,就不能有点欢乐?当我得知
    消息之后我憧憬着去做许多事情。简直妙不可言。”
    “我丝毫也不怀疑,真的不怀疑。”
    “我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憧憬呢?为什么就不能开心呢?我将过上幸福、富裕的生活,
    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我做错什么啦?没有.告诉您,我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也没有。”
    “我努力地向您解释过了。”富勒顿说。
    “全都是谎言。您说我在撒谎。您说是我自己写的那份公文。我自己没有写。是她写的
    。谁也无法说不是的。”
    “有人说起了很多事,”富勒顿先生说,“听着.别再辩解了,听我说。卢埃林—斯迈
    思夫人写信时.常常让您代笔,并让您模仿她的笔迹,模仿得越像越好,有这回事吧?因为
    她觉得用打字机给亲戚朋友写信十分不礼貌,这种老观念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遗风。如今谁也
    不在乎信是手写的还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而卢埃林-斯迈思夫人不这样认为。您明白我的
    意思了吗?”
    “嗯,明白。她是常常让我这么做.她会说,奥尔加,这四封信你来回,照我跟你说的
    以及你速记下来的回吧.你用笔来写,字体写得跟我的越像越好.,她让我练习模仿她的字
    体,注意每一个字母她是如何下笔的……只要看上去差不多跟我写的—样就行了,她说,然
    后签上我的名字.我不希望让人知道我连信都写不了啦.你知道,患了风湿病,我的手腕越
    来越不灵便了,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愿用打字机写私人信件。”
    “您完全可以用您平常的字体来写,”富勒顿先生说,“然后在末尾写上由秘书代笔,
    不就行了吗?”
    “她不想让我这么做.她希望别人认为是她本人动笔写的。”
    富勒顿先生心想,这肯定是实情,像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一贯的作风。她深深厌恶
    提及自己上了年纪、今不如昔的事实,比如说以前会做的一些事现在做不了啦,走不了那么
    远或者爬山没以前快啦,手没有以前灵活(尤其是右手)等等.她希望能跟别人说:“我身体
    棒极了,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想干都能干成。”是的,奥尔加说的是实话。正因为如此.再
    加上别的-些因素,一开始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起草并签字的附加条款才没有受到怀
    疑.富勒顿先生回忆起来,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他们渐渐起了疑心,因为他和他年轻的
    合伙人都十分熟悉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字体。是年轻的科尔先开口的。
    “我真没法相信附加条款出自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的手笔。我听说她最近患了关节
    炎。看看这些她亲笔写的东西吧,这是我从她的公文中挑出来的。这附加条款不太对头。”
    富勒顿先生也觉得不大对头。他说要请专家鉴定.结果十分明确.各位专家都一致认为
    附加条款不是出自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的手笔。要是奥尔加不那么贪心,富勒顿先生心
    想,要是满足于在附加条款一开始写上(如这份公文的开头一样)—“因为她无微不至关心我
    、对我体贴耐心,我留给她一”也只能这样开头,接下去说明给这位姑娘留下一笔数目可观
    的遗产.但是把所有的亲属全部撇开,特别是她的侄儿,以前近二十年中立的四份遗嘱中他
    一直是她的剩余财产继承人,把他也撇开,而把一切都留给外人奥尔加.塞米诺娃—这不像
    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能做得出来的。事实上,只要借口存在过分的压力就可能推翻这样
    一份文件.不行.这个急脾气的孩子太贪心了。也许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说过要给她留点钱
    ,因为她无微不至地关心她.因为她心地善良,因为她满足了老太太的一切要求而得到了老
    太太的宠爱。
    由此奥尔加便憧憬着她会得到一切,老太太会把一切都留给她,她会得到所有的钱。所
    有的钱,还有房子、首饰.-切的一切。贪心的姑娘.现在遭报应啦。
    富勒顿先生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无法坚持住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应有的立场,忍不住怜
    惜起她来,对她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自从呱呱落地之日起,她就饱尝了艰辛,领略到了一个
    由秘密警察控制的国家的暴力,失去了双亲,又失去了姐姐和哥哥,受到了种种不公正的待
    遇,时时在恐惧中度过,这一切造成了她的个性。无疑自她出生之日就形成,然而从前都没
    有机会显露出来。这就是一种孩子气的贪婪之心。
    “谁都跟我过不去,”奥尔加说,“谁都是.你们都与我作对。你们这么做不公平,仅
    仅因为我是个外国人,因为我不属于这个国度,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能做
    些什么呢?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真的觉得您没有多少可做的。”富勒顿先生说,“您最好的机会在于讲明实情。”
    “要是我按照你们希望的去讲,那纯粹是撒谎,不是真的。她写下的遗嘱。她在那儿写
    的。
    别人签字时她让我出去了。”
    “您知道吗?存在于您不利的证据。有人会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经常不知道自己在什
    么文件上面签字。她有好几种公文需要签字,签字前她一股不再浏览放在面前的究竟是哪一
    种。”
    “那她连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
    “亲爱的孩子,”富勒顿先生说,“您最大的指望在于您是初犯,而且您是外国人,您
    只是粗通英文。于是您也许会被从轻发落一或者还真能缓刑。”
    “嗯,只不过说说而己.说的好听。我会被投入大牢永远不会放出来。”
    “看,您又在胡说啦。”富勒顿先生说。
    “我要是能逃走就好多了,要是我能逃走藏起来让谁也找不着的话。”
    “一旦发了通缉令,在哪儿都能把您找到。”
    “要是我跑得快就不至于.要是我马上离开,有人帮我的话就不会。我能逃走,逃离英
    国,乘船或者坐飞机都行.我可以找人伪造护照签证以及一切必须的证件.有人会帮我。我
    有一些朋友.有些喜欢我的人.有人会帮我逃走.从此消失.我需要的就是这些。我可以戴
    假发,也可以拄着双拐走路。”
    “听着,”富勒顿先生严肃地说.“我很同情您。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位律师,他会尽全
    力帮助您。您不能指望逃走。您说起话来简直像个三岁孩子。”
    “我有足够的钱。我攒了不少钱。”接着她又说,“您努力地想对我友好些.是的,我
    相信。但是您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因为这全跟法律有关.但有人会帮我的.有个人会.我要
    逃到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富勒顿先生心想,没有人找到过她.他想知道—是的;他很想知道-她一直呆在哪里?
    现在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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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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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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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苹果林宅.仆人请赫尔克里·波洛在客厅就坐,告诉他德雷克夫人随后就到。
    穿过大厅时.波洛听见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估计大约是从餐厅里传出来的。
    波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整齐而美丽的花园。布局不错,管理得也很好。紫苑还在怒放,
    菊花亦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甚至还有一两枝玫瑰傲视着冬天的渐渐来临。
    波洛看不出这里有园艺家的半点功劳.一切都遵循着传统,只是培育得相当不错。他心
    想德雷克夫人是否有些令米切尔.加菲尔德招架不住。他布下各种诱饵.可全都是枉费心
    机.一眼就能看出这只不过是一个精心护理的郊区的普通花园。
    门开了。
    “真抱歉,让您久等了,波洛先生。”德雷克夫人说。
    大厅外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人们不断离去。
    “是为了在教堂举办圣诞庆典的事。”德雷克夫人解释说,“筹委会成员们在我这里开
    会商量一下究竟该怎么安排。这种会一开起来就没个完。总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或者说有好
    主意,而好主意往往根本行不通。”
    她的语气略显得愤愤不平.波洛完全想象得出,德雷克夫人会毫不留情地指出一些事情
    的荒谬之处.从斯彭斯的妹妹的话以及别人的暗示中,还通过各种途径,他了解到罗伊
    纳·德雷克独断专行,大家都指望着她挑大梁,却又都不感激她。他也想象得出来,她虽然
    尽职尽责,却不会受到跟她个性相当的上了年纪的亲戚的宠爱.他听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
    之所以搬到这里,是为了离侄儿侄媳近一些,于是虽然不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侄媳实际上早
    已作好打算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很可能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心底也十分感激罗伊纳·德
    雷克,但与此同时,无疑对她的专断极为,不满。
    听到大厅的门终于关上了,罗伊纳·德雷克说道:“好了,终于都走啦.您找我有什么
    事?还是关于那次可怕的晚会吗?但愿我没有在家里举办那次晚会才好。可是别的房子似乎
    又都不合适.奥列弗夫人还呆在朱迪思·巴特勒家吗?”
    “是的.我想她一两天后要回伦敦去了.您以前没有见过她吧?”
    “没有。不过我很喜欢看她的作品。”
    “是啊,大家公认她是个一流作家。”波洛说道。
    “嗯,她是个一流作家,毫无疑问。她本人也很有意思.她有自己的看法吧—是说她大
    概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吧?”
    “我看她不知道。您呢,夫人?”
    “我已经跟您说过啦,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您也许只是这么说说,而事实上—兴许您已经有了,兴许没有一怎么说呢,仅仅有个
    轮廓,是个很有价值的看法,还不太成熟而已.您的猜测有可能就是真的。”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好奇地打量着他。
    “您是不是看见什么了一一件很小很不起眼的事,但是越想越觉得兴许不像当初认为的
    那样没有任何意义。”
    “波洛先生,您肯定是有所指吧,是某件事故?”
    “嘿,我承认.是因为有人跟我提起过。”
    “果然如此.是谁呢?”
    “一位惠特克女士,小学教师。”
    “哦,原来是她.伊丽莎白.惠特克。是榆树小学的数学老师,是她吧?我记得开晚会
    时她在。她看见什么了吗?”
    “与其说她看见了什么,不如说她觉得您也许看见什么啦。”
    德雷克夫人诧异地摇摇头。
    “我可能会看见什么了呢?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啦。”德雷克夫人说,“可是谁知道呢。”
    “跟花瓶有关。”波洛说,“一个装满花的花瓶。”
    “一瓶花?”罗伊纳·德雷克迷惑不解地问.接着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哦,对。我记
    起来啦。是的,楼梯角的桌上插着满满一花瓶的菊花和树枝。是一只漂亮的玻璃花瓶,我结
    婚时收的贺礼.插的树叶有几片耷拉下来了,几朵花也蔫了.我记得是穿过大厅时发现的-
    那时晚会大概要结束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我心中暗自纳闷怎么会弄成这样,于是我上楼
    把手伸了进去.原来不知哪个蠢货把它摆好之后居然忘了加水.我很恼火,后来就端着花瓶
    进洗手间灌水去了.我在洗手间能看见什么呢?里面又没有人.我清楚得很.不排除晚会期
    间有-两个大一点的姑娘小伙去过那里,拿美国人的话讲叫搂搂抱抱亲热了一下。但我端着
    花瓶进去时绝对没有一个人。”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波洛说.“但我听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花瓶从
    您手中滑落,滚下客厅摔碎了。”
    “哦,是的,”罗伊纳说.“摔了个粉碎.我慌了神,因为我说过,那花瓶还是我结婚
    时别人送的贺礼,而且质量上乘,插满一束花完全没有问题。我太笨了,手指竟然滑啦,花
    瓶从我手中掉下去,砸在大厅的地板上摔碎了。伊丽莎白.惠特克恰好站在那儿。她帮我拾
    起碎片.把玻璃渣扫到一边,生怕有人踩上啦.我们就扫到大座钟旁的角落里,等晚会结束
    后再清除。”
    她审视着波洛。
    “这就是您说的意想不到的事?”她问。
    “对。”波洛答道.“我猜惠特克小姐是感到奇怪,您怎么会把花瓶摔了呢。她觉得您
    是受了惊吓。”
    “我受了惊吓?”罗伊纳·德雷克看着波洛,又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不.我觉得我
    根本没有受惊吓.有时候一不小心东西就掉下去了,比方说洗东西的时候。我觉得是因为太
    累了。
    当时我已经精疲力竭,为晚会做准备啦.主持晚会啦.忙得不可开交。应该说进展很顺
    利.我觉得是因为—啊,累了就没办法,保不准就干蠢事。”
    “您确信没有什么事情吓着您了吗?比如说看见了根本没有料到的一幕?”
    “看见什么了?在哪儿呢?楼下大厅里?大厅里我什么也没看见.当时大家都在玩火中
    取栗的游戏,大厅里空荡荡的,对啦,只有惠特克小姐一个人在.但直到她过来给我帮助为
    止,我几乎没有注意到她。”
    “您有没有看见谁从书房里出来?”
    “书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对,我应该能看见。”她停顿了好一阵,然后紧盯着波
    洛说:
    “我没看见任何人从书房里出来,”她说,“根本没有……”
    他不相信,她越是这样说他心中越是怀疑.她没有说实话.实际上她看见了某个人,或
    者看见门开了一条缝.或者瞥见了书房里的那个人.但她否认得十分干脆.他想知道她为什
    么那么干脆呢?是因为她不愿意把那个人同谋杀案相联系吗?是不是她十分关心那个人-或
    者更有可能是—她想保护那个人.说不定那个人尚未成年,她觉得他还不清楚自己干了一件
    多么可怕的事。
    他觉得她虽然厉害但还是很正直的.像她这种女人常常从事管理工作,主持一个委员会
    或者某项慈善事业,关心对公众有利的各项事务.同时她f门又过分强调情有可原,常常为
    年轻的罪犯寻找各种借口,例如未成年的男孩子或者智力发展迟缓的女孩子,兴许他们已经
    是管教的对象了,可还往往博得她们的同情.若是看见这类人从书房出来的话,他觉得她很
    可能出于本能想保护他们.如今作案的孩子一般都很小,在哪个年龄段还不可知。7岁?9
    岁?他们一般在青少年法庭受审,看来很难弄清应该如何杜绝青少年犯罪.常常给他们找出
    不少借口,比如说家庭破裂、父母照顾不周等。然而最最卖力为他们说话、为他们找出每一
    个借口的恰恰是罗伊纳·德雷克这种人.而她们平时总是那么严厉,那么吹毛求疵。
    波洛本人不赞成她们的作法。他第一步想到的永远是正义。他向来对慈悲为怀持怀疑态
    度一也就是说过多的慈悲。从他在比利时以及这个国家的经历看.他觉得滥用慈悲往往酿成
    大祸.要是把正义放在首位.其次才是慈悲的话,许多无辜的牺牲者就不会白白送命了。
    “我明白了,”波洛说,“我明白了。”
    “您觉得惠特克小姐会不会看见谁进了书房?”德雷克夫人提醒道。
    波洛饶有兴致地问:
    “啊,您认为有可能?”
    “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比如说五分钟或者更早以前,她见到有人进书房。我不小心
    砸了花瓶时,她说不定以为我是瞥见了那个人,兴许我看清了他是谁。有可能她因为没太看
    清楚而不愿意说出觉得那人是谁,怕引起误会.也许看见的是一个孩子、或者某个年轻人的
    背影。”
    “夫人,您是觉得她见到的人仅仅是个孩子,或者说他还未成年?您认为我们门正在探
    寻的案件肇事者极有可能是这类人?”
    她思索再三才说:
    “是的,我的确这么认为,不过也还没有想明白。在我看来,如今案件往往与年轻人有
    关.谁也弄不清他们究竟在干些什么,有的只是想复仇,有的是想要毁灭一切。甚至那些砸
    电话匣子、刺破汽车轮胎以及进行种种破坏活动害人的人,他们这么做只是出于仇恨-倒不
    见得是恨某个人,而是恨整个世界.时代病.于是看到一个孩子无缘无故地在晚会上被淹死
    之类的事,人们自然会联想起干这事的人还不能完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您是否也觉得-觉
    得在这桩案子中这种可能性很大?”
    “警察跟您观点一致-至少以前是,我觉得。”
    “哦.他们会查清楚的。我们这一带警察十分得力。好几桩案子他们都处理得很漂
    亮.他们兢兢业业,从不轻易放弃.这桩案子他们八成能破,不过可能要一段时间,得花好
    一阵取证。”
    “夫人,本案取证工作相当困难。”
    “对.就是.我丈夫被害时-他腿脚不方便一他在过马路,一辆小汽车从他后面驶来把
    他撞倒在地。-直没有找到肇事者。也许您不知道,我丈夫身患骨髓灰质炎.他六年前患上
    的,身体部分瘫痪.后来稍有好转,但腿还是不方便。车向他飞驶而来他躲避不及。我甚至
    觉得责任全在我.他出门从来不让我跟着,也不让任何人搀他,因为他讨厌有人侍奉他,妻
    子也不行。而且他过马路一向很小心.可是一旦事故发生了,我还是深深地自责。”
    “事故发生在您的姑母过世之后吗?”,“不是.没过多久她就去世了.人们不是常
    说.祸不单行,吗.我觉得就是。”
    “对,的确如此。”赫尔克里·波洛说.他又问道:“警方也没有找到肇事车辆吗?”
    “我记得是一辆蚱蜢七型的车.要知道路上跑的每三辆小汽车中就有一辆是蚱蜢七型的
    一或者说当时是这样.他们告诉我说是市场上最畅销的一种.他们相信是从曼彻斯特的一家
    停车场偷来的。主人姓沃特豪斯,是曼彻斯特的一位老商人,经营种子生意。显然他不是肇
    事者。
    车无疑是被不负责的年轻人偷走的.这些不负责任的年轻人,或者说残酷无情的年轻人
    如今受到的惩罚太轻啦。”
    “应该多蹲几年大牢。只是罚款,而且罚款还是溺爱他们的亲属交的,完全没有用。”
    “我们不能忘记,”罗伊纳·德雷克说.“他们这个年龄非常关键,如果不让他们继续
    学业的话.就别指望他们这辈子能做什么好事啦。”
    “神圣的教育事业。”赫尔克里·波洛说,“这种说法我是听学术界的权威人士说的。
    我觉得大家都应该重视教育。”
    “教育也不是万应灵药,比方说对于一个家庭破裂的孩子来说。”
    “您觉得对他们应该有别的处罚措施而不是蹲大牢?”
    “采取恰当的补救措施。”罗伊纳·德雷克坚定地说。
    “这样就能.用母猪的耳朵做出丝质钱袋,来?您不相信这个格言.每个人的命运都牢
    牢地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德雷克夫人显得大惑不解,又有点不悦。
    “是-句伊斯兰格言,”波洛说.德雷克夫人似乎并没有在意。
    她回答说:“我们不要照搬中东的观点或者说空想才好。”
    “我们必须接受事实。”波洛说,“现代生物学家-西方生物学家指出一”他犹豫了片
    刻,又接着说,“一个人行动的根源在于基因构成.也就是说一个人在二十四岁时杀人,实
    际上两三岁、三四岁时就已有了苗头.或者说数学家、音乐天才都是从小就跟旁人不一样。”
    “我们讨论的不是谋杀,”德雷克夫人说,“我丈夫死于车祸.一个莽撞而不负责任的
    人造成的车祸。不管肇事者是个孩子或者是个年轻人,都还有希望最终接受这样一种信念,
    人应该多为别人着想,在不经意中要了别人的性命是绝对不容许的,即使不是故意的,只是
    过失犯罪。”
    “如此看来,您肯定肇事者不是故意的?”
    “我还是应该有所怀疑才好,”德雷克夫人有点吃惊,“警方好像也没有真正考虑过这
    种可能性。我还真没想过.只当是个事故.一场悲惨的事故改变了许多人的生活,包括我自
    己的。”
    “您说我们讨论的不是谋杀,”波洛说,“但乔伊斯一案是我们讨论的对象.这根本不
    是事故。一双手故意把她的头部摁人水中,等淹死了才松开.蓄意谋杀。”
    “我知道,我知道。太可怕啦.我连想都不愿想起,不愿提这事。”
    她站起身不停地踱来踱去.波洛不理睬她的话,继续说道:
    “我f口还面临着一种选择,还得找出作案的动机。”
    “我觉得这种案件似乎没什么动机。”
    “您指的是凶手精神严重错乱,甚至以杀人为乐?就想杀未成年人?”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耳闻.真正的原因很难查明,甚至精神病专家也都没有定论。”
    “您不打算接受一个简单的解释?”
    她迷惑不解地问广简单的?”
    “凶手没有精神错乱,根本不是精神病专家众说纷坛的那种案件.有可能凶手只是想获
    得安全感。”
    “安全感?哦,您是指—”
    “就在那天.几个小时之前那孩子还夸口说她亲眼目睹过某人杀了人。”
    “乔伊斯。”德雷克夫人不慌不忙地说,“真是个傻丫头.恐怕常常说谎话。”
    “别人也都这么说,”赫尔克里·波洛答道.“您看,我也渐渐相信既然每个人都这么
    说,那肯定就是的。”他叹了口气。
    他站了起来,态度也变了。
    “夫人,真对不起.我在您面前提起了那么多的伤心事.而这些事又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但据惠特克小姐说—”
    “您为什么不再找她谈谈?”
    “您是说—”
    “她是老师。她所教的孩子们都有哪些潜在的可能性(照您的话说),她比我要了解得清
    楚得多。”
    过了一会儿她说:
    “还有埃姆林小姐。”
    “校长?”波洛很是吃惊。
    “对.她很有判断力.我是说,她简直是个心理学家。您说我也许知道谁杀了乔伊斯—
    或者说只是不成熟的观点.我其实不知道—但埃姆林小姐也许知道。”
    “真有意思……”
    “我不是说她有证据,不是说她就是知道.她可以告诉您一不过我觉得她不会。”
    “我现在感觉到,”波洛说,“我的路还长着呢.有些人知道—可就是不愿意对我说。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罗伊纳·德雷克。
    “您的姑母曾经有位外国女孩子侍候她吧?”
    “本地的流言蜚语您似乎句句都听见了。”她面无表情地说,“没错,是有过。姑母没
    死几天,她就突然走了。”
    “似乎不是无缘无故的吧。”
    “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诽谤她-但是天疑她像是伪造了我姑母遗嘱中的一个附加条款—
    也许是有人帮她伪造的。”
    “谁?”
    “她同在曼彻斯特一家事务所工作的一个小伙子很熟.他以前伪造过证件.还上了法
    庭.因为女孩子的失踪,这桩案子一直没有审理.她意识到了那份遗嘱认证时通不过,还会
    打官司,于是她走了,再也没有消息啦。”
    “听说她也生在一个破裂的家庭,”波洛说。
    罗伊纳·德雷克狠狠地瞪着他,他却一脸微笑。
    “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夫人。”他说。
    出了德雷克夫人家,波洛看见大路旁边有条小道.标牌上写着“公墓路”,他就沿着小
    道信步走去。大约走了十分钟,公墓就出现在他眼前.显然这座公墓建成不过十年,可能是
    伍德利居民区发展起来之后的配套设施。教堂的规模属于中等,有两三百年的历史,院子不
    大,早已经葬满了。于是就在两片田野之间修了新公墓,有小道同教堂相连.波洛眼中的新
    公墓井然有序.大理石或者花岗石板上铭文写得恰到好处;墓前都有双耳瓶、小雕塑,种了
    些灌木和花.没有旧式的墓志铭。古玩家对这里不会有多大的兴趣.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表达出亲人们的哀思。
    他停下来看着几个两三年前修的坟墓,其中一块竖起的墓碑上写着“罗伊纳.阿拉贝
    娜.德雷克之夫雨果.艾德蒙德.德雷克之墓,故于一九……年三月二十日。”
    墓志铭是:
    他给了亲爱的人睡眠波洛对浑身洋溢着活力的罗伊纳·德雷克记忆犹新,不禁心中暗想
    故去的德雷克先生说不定只在睡眠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个雪花石膏制成的花瓶一半埋在土里,里面插着一些花.一位年老的园丁显然是受雇
    看护已离开这个世界的有钱的公民之墓的,他朝波洛走过来,把锄头和笤帚放在一边,想跟
    波洛搭上几句话。
    “第一次来这里吧,”他说,“是吗,先生?”
    “一点没错,”波洛说,“我们从未谋面,这些死者也一个不认识。”
    “啊,对。”他接着说,“您看那边角落里,死者是个善良的人,德雷克先生.他腿瘸
    了。他得的是小儿麻痹症,人们都这么说,尽管得病的常常不是婴儿.成人也得这种病.男
    人女人得病的都有.我老伴有个姨妈在西班牙染上的就是这种病.她去那儿旅游,在某条河
    里洗了个澡。后来人们说是水感染的,不过我觉得他们也只是猜测。大夫们也不同意这种说
    法.不过,如今不同了,他们给孩子接种疫苗之类的,发病的比过去少多了。嘿,他这人不
    赖,一声也没有抱怨,尽管腿瘸了他心里也怪难受的.他以前是个了不起的运动员,过去常
    在村棒球队效力。他球技高超,立下了汗马功劳.嗯.好人啊。”
    “他死于车祸,是吗?”
    “是的。穿过马路,快到深夜啦.一辆车开过来,车上两个小伙子胡子都快留到耳朵边
    上了。我听他们说的.连停都没停一下,一溜烟跑了,连看都不看一眼,在二十英里外的一
    个停车场把车扔下啦.这不是他们自己的车,从某个停车场里偷来的.唉.真可怕.如今车
    祸多啦。
    警察总是没有办法。他妻子对他非常好.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几乎每周都来这里看他
    ,带来鲜花插在这儿.嗯,他俩十分恩爱。她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啦。”
    “是吗?她不是有幢很漂亮的房子吗?”
    “嗯,对.她在村子里办了不少事.您知道吗,什么妇女协会啦,茶会啦.以及各种团
    体的活动,总是她主持.有些人觉得她管得太多,有点专横。有人说她独断专行,还爱管闲
    事。但牧师信赖她。她有号召力。像妇女集会什么的都少不了她。还组织出去旅游、远足。
    还真是。我不爱跟老伴说,但心里常想,女人们热衷于这些有益的活动并不见得让人觉得她
    们更可爱。她们倒是挺精通,老是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点自由都没有。如今就是
    没什么自由。”
    “您觉得德雷克夫人要离开这儿?”
    “她要是离开这儿出国呆呆我也不觉得奇怪。他们喜欢呆在国外,以前常出去度假。”
    “她为什么要走呢?”
    老人脸上刹那间浮现出椰愉的笑。
    “嗯,怎么说呢,这里她能做的事都做完啦。用经书上的话来说,她需要另辟一片葡萄
    园来耕种。她需要更多的社会工作。这里再没多少好干的了。她全干完啦,甚至已经超额完
    成了(有人这么想).就是的。”
    “她需要一片新的土地来开垦?”波洛提示道。
    “您说对啦。最好换个地方住下来,可以轰轰烈烈地干一番,还可以唬住一大批人。这
    里她把我们已经调教得差不多啦,还有什么好做的呢?”
    “也许是吧。”波洛回答。
    “甚至连丈夫都不需要照顾了.她照料了他好几年,也算是人生的一个目标吧.有这桩
    事,再在外面搞些活动,她就可以成天忙个不停。她这种人就喜欢忙忙碌碌。她没有孩子,
    就更遗憾啦.所以我觉得她换个地方可以从头开始。”
    “您说的还真在理。她要上哪儿去呢?”
    “我也说不准.不外乎是旅游避暑的胜地中的一个—或者去西班牙、葡萄牙,或者希腊
    一我听她说起过希腊的岛屿.巴特勒夫人去那儿旅游过。”
    波洛笑了。
    “希腊诸岛,”他喃喃地说.接着他问:“您喜欢她吗?”
    “德雷克夫人?也说不上来我真的喜欢她。她人不错。对邻居尽职尽责一旦与此同时她
    总想让邻居觉得她有权威一其实这种人大家都不是特别喜欢.教我怎么修剪玫瑰枝,而我本
    来就很擅长啦。总劝我种点新品种的蔬菜,我觉得白菜已够好了.我就爱吃白菜。”
    波洛微笑着说:“我该走了,您能告诉我尼克拉斯.兰森和德斯蒙德.霍兰住哪儿吗?”
    “过了教堂,左边第三幢就是.他们在布兰德夫人家吃住,每天去曼彻斯特工业大学上
    学。
    现在应该到家了。”
    他饶有兴致地瞥了波洛一眼。
    “您也是这么想的?有些人已经这么觉得了。”
    “不.我现在还没什么想法。但他们当时在场一仅此而已。”
    没走多远他就暗自思忖:“在场的人-我差不多都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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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0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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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双眼睛不安地看着波洛。
    “别的再没什么好跟您说的.警察已经盘问过我们了,波洛先生。”
    波洛的视线从一个男孩移到另一个男孩身上.他们肯定不把自己当成男孩了;他们仔细
    地装得像大人.还真挺像的,倘若闭上眼睛,别人还会当是两位老俱乐部会员在交谈呢.尼
    克拉斯才十八岁.德斯蒙德十六岁。
    “应朋友之命,我走访在场的所有的人.倒不是开晚会时--而是准备晚会时在场的人。
    你俩听说都挺活跃的。”
    “对,是的。”
    “到现在为止,”波洛说,“我已经拜访过清洁工.听取过警方的意见,还跟验尸的大
    夫谈过,也见过了在场的一位女教师以及学校的校长,还有痛不欲生的死者家属.村子里的
    流言蜚语也听了不少一顺便问一下.本地有个女巫吗?”
    两位年轻人看着他大笑起来。
    “您指的是古德博迪太太吧.对,她是装扮成女巫参加晚会的。”
    “现在我来拜访你们年轻一代,”波洛说,“你们眼睛尖、耳朵灵,又掌握先进科学知
    识.才思敏锐.我很想听听—很渴望听听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孩,他心中思索着,十八岁,十六岁,警察称他们青年,他觉得他们
    还是孩子,报社记者管他们叫青少年。叫他们什么都可以。时代的产物.为了好引起话题,
    他奉承了他们半天.不过即使他们没有他吹捧的那么聪明,也不会笨到哪里去。他们参加了
    晚会。那天早些时候他们还在德雷克夫人家给她帮了不少忙。
    他们爬上梯子,把南瓜放在选好的位置,给彩灯通上电。他俩中不知道谁还制作了一大
    叠照片.效果不赖,用来骗那群小姑娘说是她们未来的丈夫的幻影。他们还恰恰处在这个年
    龄,让警督拉格伦以及老园丁起疑心。最近几年这个年龄段的作案率大大上升.波洛本人倒
    没有真的怀疑他们二人,但是,哪一种可能性都存在。甚至两三年前那场事故的肇事者也可
    能是个男孩,或者青少年,十二岁十四岁都可能.近来新闻报道中比比皆是。
    波洛时刻记着这种种可能,却暂时不想细想.只是集中精力试图去评价两位年轻人,打
    量他们的面容、服装、神态,听他们的声音.用赫尔克里·波洛特有的方式把自己伪装成一
    个什么也不懂的外国人.如同戴上一个面具不停地奉承他们.好使他们消除戒心,甚至有点
    小瞧他.尽管他们努力隐藏起不屑之情,两个人都很有礼貌.十八岁的尼克拉斯长发披肩,
    留着络腮胡子,穿着一身黑衣服.简直像是丧服。倒不是因为前几天的悲剧,显然出于他对
    时装的个人偏好.年纪小点的那位穿着玫瑰色的天鹅绒上衣,淡紫色长裤,衬衫镶着丝
    边.不用说.两人在着装上花了大价钱,看得出不是当地买的,很可能也不是父母或监护人
    而是他们自己添置的。
    德斯蒙德头发呈姜黄色.有不少的绒毛。
    “晚会那天上午或者下午,你们帮着作了不少准备是吗?”
    “那天下午,还挺早的。”尼克拉斯纠正他的话。
    “你们帮着干些什么呢?我听好几个人说过,可还是没弄清楚.他们说的也不一致。”
    “其中之一是安了许多灯。”
    “太高的就爬上梯子去安。”
    “听说照相效果很不错。”
    德斯蒙德把手仲进口袋掏出一叠东西来,从中间他不无骄傲地抽出几张卡片。
    “我们事先都弄好啦,”他说,“假装成姑娘的丈夫。”他解释道,“她们都差不多,
    人都这样,都想时髦点的。这些都不赖吧?”
    他递了几张给波洛,波洛兴致盎然地看着那些模模糊糊的照片,上面一个年轻人长着黄
    胡子,另一个头发像一轮光环,第三个的头发几乎垂到膝盖上.还有几个留着短髭,脸上还
    有别的装饰品。
    “每张都不同。怎么样,还可以吧?”
    “们大概请了模特吧?”
    “哦,就是我俩,仅仅是化化装而已.尼克和我一块弄的。有的是他拍的我,有的是我
    拍的他.只是用毛发造成了不同效果。”
    “真聪明。”波洛说。
    “我们故意拍得模糊一点,觉得这样看上去更像是幻像了。”
    另一个男孩子说:
    “德雷克夫人高兴极啦.她向我们表示祝贺。把她也遁笑了。我们在那里主要是弄电
    灯.装一两个灯泡在合适的位置,等手执镜子的女孩坐好.我们就把照片往屏幕上一掠而过
    ,那女孩就在镜子里看见一张脸.还有头发、胡子之类的也能看见。”
    “她们知道那是你俩吗?”
    “啊.当时可能不知道。晚会上她们都蒙在鼓里。她们知道我们在那儿帮忙,但不知道
    镜子里就是我们.她们都不太聪明。另外,我俩还化了装.不大能看出来.先是我,然后是
    尼克拉斯.姑娘们尖叫着,好玩死啦。”
    “那天下午有哪些人在场?我好像没问过你们吧?”
    “晚会上肯定有三十个左右.我也没太留意.下午有德雷克夫人(当然啰),巴特勒夫人
    ,一位小学教师,大概是姓惠特克.还有一位可能是弗莱特巴特太太.不知是风琴师的妻子
    还是妹妹。还有弗格森大夫的药剂师李小姐,那天下午她休息就过来帮忙了.还有几个孩子
    也来尽量帮点忙。不过我觉得他们什么也干不了.女孩子们四处闲逛,格格地笑个不停。”
    “嘿.你记得哪几个女孩子吗?”
    “啊.有雷诺兹家的孩子.可怜的乔伊斯自然在,就是遇害的那个,还有她的姐姐安。
    安真可怕.傲气得不得了,自以为聪明绝顶.门门得优,没有问题。她的小弟弟利奥波德讨
    厌死啦,”德斯蒙德说,他鬼鬼祟祟的,偷听别人的秘密,还撒谎,真叫人烦透了。还有比
    阿特丽斯.阿德里和卡西.格兰特。另外有几位是真正帮忙的.我是指清洁工.还有女作家
    一就是请您来的那位。”
    “男的有吗?”
    “有.牧师来看了看。一个稀里糊涂的好老头。以及新来的副牧师。他一紧张就结巴,
    来这里还没几天.别的都记不起来了。”
    “听说你们听见乔伊斯.雷诺兹提起目睹过一桩谋杀案?”
    “我没听到,”德斯蒙德说,“她真说了吗?”
    “对,他们都这么说。”尼克拉斯说.“我也没听见她的话.当时我可能不在屋里。她
    在什么地方一什么时候说的呢?”
    “在客厅。”
    “哦.对.大部分人都在客厅,只有个别除外。”德斯蒙德说.“尼克和我自然主要在
    女孩子们玩镜子游戏看未来的恋人的那个房间里。我们在绕线,干这类的活儿。要不我们就
    在楼梯上装彩灯.我俩进过客厅一两次,摆放好南瓜,把几个掏空的挂起来,在里面装上电
    灯.但我们在的时候我压根就没听见她说这些.尼克.你呢?”
    “我也没有。”尼克回答说。他觉得很有趣,便又说:“乔伊斯真的说了她看见过一桩
    谋杀案吗?要是真的看见过,那就太神奇了!”
    “为什么那么神奇?”德斯蒙德问。
    “嘿,是第六感官,是吧?我觉得就是.她看见了一桩谋杀案,过了一两个小时自己就
    被谋害了.恐怕她是出现了幻觉。挺叫人深思的。最近的一些实验似乎表明还能避免,用电
    极或者什么别的东西修复颈部动脉.我在杂志里看到的。”
    “第六感官一直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尼克拉斯不无讥讽地说,“人们坐在屋子里看一
    叠卡片.或者是几句话.旁边配有几何图形.但从来没有人真正看对了.或者说看对的微乎
    其微。”
    “不过得让非常年轻的人看才行。青少年比老人强。”
    赫尔克里·波洛不想让这高科技的对话继续进行下去,就插话说。
    “你们是否记得,当时有没有令人恐怖或者很特别的事发生?也许别人都没有注意到你
    们却注意到了?”
    尼克拉斯和德斯蒙德都使劲皱着眉头.不用说是在绞尽脑汁想找出点重要线索。
    “没有.就是叽叽喳喳地说话,搬东西.干活儿。”
    “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推测?”波洛对着尼克拉斯说。
    “什么,关于是谁杀害了乔伊斯?”
    “对。我是指也许你注意到了什么,使你纯粹从心理学的角度产生了怀疑。”
    “哦,我懂了.说不定还真有呢。”
    “我敢打赌是惠特克干的。”德斯蒙德打断了尼克拉斯的沉思。
    “小学教师?”波洛问。
    “是的。地道的老处女,性变态,_辈子教书,成天在女人堆里。你还记得吗,一两年
    前有位老师被人掐死了。人们说她很怪。”
    “同性恋?”尼克拉斯的声音显得老于世故。
    “那还用说.你还记得跟她住在一起的诺拉.安布罗斯吗?那姑娘长得不赖.听人说她
    有一两个男朋友,跟她住在一处的那个女的快气病啦。有人说她养了个私生子。她曾经得了
    某种病请了两个学期假.后来才回来的。说什么闲话的都有。”
    “对,可不是,惠特克那天几乎都呆在客厅。她八成听见乔伊斯的话了。准是牢牢地印
    在脑海里了,你说呢?”
    “你瞧,”尼克拉斯说,“若是惠特克—她多大岁数?四十出头?快五十了吧-这个年
    纪的女人就是有点怪。”
    他俩都看看波洛.脸上的表情活像一只狗为主人做了点事便邀功请赏的样子。
    “要是真的.我敢打赌艾姆林小姐准知道.她学校里的事没有能瞒得过她的。”
    “那她怎么不说呢?”
    “可能是觉得应该保护她吧。”
    “不.我觉得她不会.要是她想到伊丽莎白.惠特克发疯了许多学生准会遭殃的.她就
    不会保持沉默。”
    “那副牧师呢?”德斯蒙德满怀希望地问,“说不定他有点疯癫。你看,水、苹果,如
    此等等,原罪-我想起了一个好主意了。假设他头脑不太清醒,假设火中取栗的游戏刺激了
    他,地狱之火!火焰升起来啦!然后,他抓住乔伊斯的手说:跟我来.有样东西给你看.接
    着把她带到有苹果的屋里,他说,跪下,他又说,我给你施洗,就把她的头摁进去了.都挺
    像的。
    亚当、夏娃、苹果、地狱之火、火中取栗,然后再次受洗礼来除去罪恶。”
    “兴许他先脱光了衣服。”尼克拉斯越想越觉得真有其事,“这种事一般都与性有关。”
    他俩得意地看着波洛。
    “嗯,”波洛说.“你们给我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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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07: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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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克里·波洛看着古德博迪夫人那张脸.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她扮女巫简直不用化
    妆.虽然她性情开朗、和蔼可亲,可人们一见到她,还是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女巫来。她笑哈
    哈地说:
    “是的,我参加了晚会,一点不错.我常在这一带扮演巫婆的角色。去年牧师夸奖了我
    ,说我在庆典上演得太出色了.他还送给我一顶新的尖帽子.别以为巫婆的帽子用不坏。没
    错,那天我去那儿啦。我会编顺口溜,您知道吧。用女孩子的名字编.给比阿特丽斯编了一
    个,给安编了一个反正给大家都编了.我告诉模仿神灵说话的人.她再高声告诉执镜子的女
    孩子.同时.尼克拉斯少爷和小德斯蒙德就让照片飘落下来。有些照片简直把我肚皮都笑破
    了。这两个男孩子满脸粘上毛.轮流给对方拍照.看看都照成什么样啦!看他们的打扮!那
    天我见到德斯蒙德少爷啦,他穿的衣服简直让人难以置信.玫瑰色的上衣,别着淡黄色的胸
    针,比女孩子穿得还花哨.女孩子们都只想着把裙子弄得短些、更短些.可没多大用处,因
    为她们里面得多裹着点。穿上什么连裤袜、紧身袜裤什么的.我年轻时只有合唱团的女孩子
    才穿,别的就没人穿了。她们把钱全花在上面啦。而男孩子们—我看他们像是鱼狗.又像孔
    雀,还像天堂鸟.啊,我倒喜欢颜色鲜艳点,看画片觉得古时候也怪有趣的.人人都镶花边
    、留卷发、戴着武士帽什么的。让女孩们大开眼界,真的。还有紧身衣、紧身裤._想起古
    时候,女孩们想到的全是身穿大灯笼裤,脖子上绕着一大圈褶皱!我的祖母老爱给我讲起她
    的小姐们—您知道吗.她在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富豪家里当佣人—她那些小姐们(我想应该
    是维多利亚女王当政之前)-那时在位的是脑袋圆得像颗珍珠似的那位国王-啊.傻比利,威
    廉四世,对吧一那时候,她的小姐们,我是说我祖母侍候的小姐们,总穿长度到踝骨的薄纱
    袍子.非常飘逸,可她们不时地往纱袍上掸水,好使它贴身,紧贴在身上,线条就全显出来
    了.她们显得举止文雅十分谨慎,可是把男人们迷得神魂颠倒,一点也不错。
    “我把我的玻璃球借给德雷克夫人开晚会用.还是一次在慈善义卖时买的.现在就挂在
    烟囱边上,您看见了吗?深蓝色的,颜色多棒。我常常把它放在门上头。”
    “您预言未来吗?”
    “我肯定不能说是的.对吧?”她乐出了声,“警察不喜欢。他们根本不在意我的预
    言.不值一提.可以这么说。这种地方大家彼此都熟悉得很,因此预言起来简单得很。”
    “您能透过您的玻璃球看出谁是杀害小乔伊斯的凶手吗?”
    “您弄错了,”古德博迪夫人说,“是透过水晶球看幻象,不是玻璃球.若是我告诉您
    我觉得是谁干的,您也不会满意,您会说不符合情理.但很多事情都不合常情。”
    “您说的也在理。”
    “总的来说,住在这个地方还不错.大多数都是正经人,不过无论你走到哪,总有些人
    被魔鬼缠上。生来如此。”
    “您指的是一妖术?是鬼魂附体?”
    “不.不是这个意思。”古德博迪夫人讥讽地说.“那纯粹是胡说。那是爱化装了办坏
    事的人编的。如强奸之类的。不,我指的是那种天性就如此的人,魔鬼的子孙.正因为秉性
    如此,他们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只要能获得好处便去干。他们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不
    得到决不罢休。他们有的看上去简直美得像天使.我认识一个小姑娘,当时只有七岁,把小
    弟弟小妹妹都弄死了。一对双胞胎,最多才不过五六个月.她把他们闷死在婴儿车里了。”
    “这件事发生在本地吗?”
    “不,不是的,不在本地。我记得好像是在约克郡。真是伤天害理.小东西长得真漂亮
    ,耍是在她的衣服上加上两个翅膀让她上台唱圣歌.她一定胜任.可是她不配.坏透啦。您
    能明白我的意思,您不是不懂事的年轻人.世上总有些邪恶之处。”
    “啊.对!”波洛说,“您说得好极了。我再清楚不过了。要是乔伊斯真的看见过一起
    谋杀案-”
    “谁说她看见啦?”古德博迪夫人问。
    “她自己说的。”
    “干嘛相信她的话.她老撒谎。”她瞪了波洛一眼.“您不至于相信她吧?”
    “不,”波洛说.“我真的相信.尽管每个人都说她撒谎,可我还是相信。”
    “一家人还真有不像一家人的。”古德博迪夫人说,“拿雷诺兹家来说吧,先说雷诺兹
    先生,干房地产生意的.总也干不太好,也赚不了多少钱。他也不像能干好的样子.而雷诺
    兹夫人呢,成天愁眉苦脸.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像父母.安挺聪
    明.成绩不错.她上大学没问题,没准还能当老师呢.她可傲气啦,傲得没有谁愿意搭理她
    。男孩子们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乔伊斯呢,她没安聪明,甚至还不如弟弟利奥波德.她总
    想比别人见多识广、做得也比大伙都强,她为了吸引注意力什么话都敢说。可用相信她.十
    句中有九句是谎话。”
    “那个儿子呢?”
    “利奥波德?啊.他才九岁.可能十岁了吧.他可真机灵,手也巧.他想学什么物理之
    类的.数学成绩也不赖,在学校里引起了轰动。对.他就是聪明.我觉得他没准能成科学家
    呢。依我看.要是真当了科学家他会制出一没什么好东西.还不是像原子弹之类的!他好学
    ,又聪明.可想的却是怎样把半个地球毁灭掉.连同我们这些可伶人一块毁掉.对科奥波德
    千万别掉以轻心。
    您知道吗,他对人耍花招.还偷听别人的秘密.我看他的零花钱就是这么来的,不会是
    父母给的.他们给不了他多少钱.他手头总有不少钱,藏在抽屉里,搁在袜子底下.他三天
    两头买东西.许多挺贵的机械装置.他上哪儿弄的那么多钱呢?我觉得纳闷。肯定是偷听别
    的人的秘密.然后要他们付钱好封住他的嘴。”
    她停下来喘口气。
    “啊,恐怕我帮不了您什么忙。”
    “您说的对我深有启发。”波洛说,“人们都说逃走了的那个外国女孩怎么啦?”
    “我觉得没走远。‘泉水叮咚叮.猫咪落人井.’我一直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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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

    “打扰您啦.夫人,我能跟您说几句话吗?”
    奥列弗夫人站在朋友家的阳台上四处张望,看赫尔克里·波洛是不是来了。他打电话告
    诉过她大约一会儿就到.一位穿得干干净净的中年妇女站在她面前,戴着棉手套的手不安地
    来回搓动着。“什么事?”奥列弗夫人问道.“打扰您我真抱歉.夫人.可是我想-啊.我
    想……”
    奥列弗夫人不愿打断她,她暗自纳闷这个女人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您是写故事书的那位太太吧?写谋杀案之类的故事的对吗?”
    “对,”奥列弗夫人回答道,“正是。”
    这女人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说这些话是为了要她签名留念呢,还是想索要一张有她亲
    笔签名的照片?谁知道呢.结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我觉得找您最合适,您能告诉我该怎么办。”那女人说。
    “您坐下谈吧。”奥列弗夫人说。
    她预感到面前的这位××太太(她手上也戴着戒指,无疑是位太太)-时半会儿谈不到正
    题.那女人坐了下来,戴着手套的手继续来回搓动着。
    “您有操心的事?”奥列弗夫人努力地引导她谈正题。
    “嗯,我是想让您帮我拿个主意。这事发生在很久以前,当时我倒没怎么担心.可是事
    情就是这样的,越想越觉得希望跟哪位熟人聊聊,请他拿个主意。”
    “我明白啦。”奥列弗夫人想给对方信心,就这么回答说。
    “看看最近都出了些什么事,真让人意想不到啊。”
    “您是说—”
    “我说的是万圣节前夜晚会上发生的事。这说明这一带有不可靠的人,是吗?说明以前
    发生的有些事并不像想象的那样.我是说,也许有些事与想象的有出人,也不知您听明白了
    没有。”
    “哦?”奥列弗夫人加重了询问的语气,“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利曼。利曼太太.我在这一带给太太们做清洁工.我丈夫死后开始干的,五年
    啦.以前我给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帮佣.韦斯顿上校夫妇搬来之前就是她住在石矿宅。不知
    您是否认识她。”
    “不,”.奥列弗夫人回答说,“我们素不相识。我这是第一次来这里。”
    “是吧.那您就不大了解当时的事啦,那些传言您也不知道。”
    “这汰来这里我听说了一点。”奥列弗夫人答道。
    “我对法律一窍不通,我常常着急,恐怕跟法律有关.我是说,得见律师,他们可以管
    这事.我可不想去报警.应该跟警方无关.是合法的,对吧?”
    “也未必吧。”奥列弗夫人小心翼翼地说。
    “您也许听他们说起附加,附加-”
    “遗嘱的附加条款?”奥列弗夫人提醒她说。
    “对,对的.我说的就是这个。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写了一个附加一附加条款.把所有
    的钱都留给侍奉她的外国女孩子.真令人吃惊,因为她本地有亲戚,她搬到这里住就是为了
    离他们近些.她疼爱他们.特别是德雷克先生.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律师们也开口
    了.他们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根本就没写这个附加条款,是那个外国女孩写的,要不怎么
    把钱都留给她呢?他们还说得打官司。德雷克夫人要推翻遗嘱—不知是不是这个词。”
    “律师们要辨别遗嘱的真伪。对.我记得听人说起过,”
    奥列弗夫人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您也许有所了解吧?”
    “也不是什么好事。”利曼夫人轻轻地叹息说。这种叹息、或者说哀叹,奥列弗夫人以
    前不止一次听到过。
    她猜测这位利曼太太是不是不太值得信赖,说不定喜欢站在门外偷听人谈话。
    “当时我什么都没说,”利曼太太说,“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觉得蹊跷。您见
    多识广,我承认,当时我实在想弄出个究竟.我替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当过佣人,我真想弄
    个水落石出。”
    “没错。”奥列弗夫人回答道。
    “若是我觉得做了不该做的事,倒也罢了。可是,您知道吗,我并不真的觉得自己做错
    了.至少当时这么认为。”她说。
    “哦,对,”奥列弗夫人说,“我肯定会理解您的.说下去。关于附加条款,怎么呢?”
    “有一天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她觉得身体不爽,就把我们叫进屋里,有我,还有吉姆
    ,他帮着种花园、搬砖、搬煤什么的.我们就进了她的房间.她面前摊开着一些文件。然后
    她扭头对那个外国女孩子一我们叫她奥尔加小姐—说:“出去,亲爱的,因为这一部分你必
    须回避。好像是这么说的。于是奥尔加小姐出去了.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让我俩都到她跟前
    来,她说:看,这是我的遗嘱。她拿了点吸墨纸放在纸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还是空白
    的.她说:我要在这张纸上写点东西并签字,希望你俩做个见证入.她开始写起来。她向来
    都用蘸水笔,她不喜欢用别的笔。写了两三行字她签上名,然后对我说:喏,利曼太太,把
    你的名字写这儿.你的名字,以及地址。”接着又对吉姆说:你把名字写在下面.还有地
    址.这儿.行了.现在你们都看见我写的这个.看见我签的名,你们自己也签了名.对
    吧.,然后她说.就这事儿。谢谢你们,我们就出去了。嘿,我当时没多想,不过还是有一
    点好奇.您知道.门一般都不太容易关严,得推一下,听到响声才算关严了.我正关的时候
    一也不是故意看.我是说-”
    “我懂您的意思。”奥列弗夫人含含糊糊地说。
    “我看见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费力地站起身来-她患了风湿,有时浑身疼-走到书架前抽
    出一本书,把刚签字的那份文件(装在一个信封里)塞进了书里。一本又宽又大的书,放在最
    底层。她把书插回了书架.嗯.像您说的,我再也没多想什么,真的没有.但等出了这些事
    之后,我当然觉得,至少.我—”她戛然而止。
    奥列弗夫人来了灵感。
    “不过,”她说,“您一定没等多久就—”
    “是的,说实话,是的。我承认我十分好奇。毕竟在上面签字了,还不知道那文件是什
    么内容呢,对吧?这是人的天性。”
    “对,”奥列弗夫人说.“是人的天性。”
    她心想,好奇心是利曼太太天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天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去了曼彻斯特.我照例给她打扫卧室一事实上是卧室兼起
    居室,因为她不时需要上床休息。我心想,“嗯,签字的时候应该看看是什么内容的。他们
    常说买东西、签合同什么的连小字也得看清楚。”
    “这次是手写体吧。”奥列弗夫人说。
    “于是我觉得没关系-又不是偷东西.我想的是,既然我不得不在上面签名.我应该有
    权力知道究竟是什么文件.接着我在书架上搜寻起来。本来书架也该掸灰的。我找到了.在
    最低一层的架子上.书很旧.大概是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我找到了信封.里面的纸折叠着
    ,书名是《世间奥秘尽在其中》.这名字还真巧了.您说呢?”
    “对,”奥列弗夫人说,“真巧.您就拿出那份文件看了起来。”
    “是的,夫人。我是否做错了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了.的确是法律文件.最后一页上是
    她头天早晨写的.墨迹很新,蘸水笔也是新的,认起来毫不费劲,尽管字迹有点歪歪斜斜。”
    “上面写着什么呢?”奥列弗夫人十分好奇,不亚于当初的利曼太太。
    “啊,好像是关于-具体词句我不太记得啦—附加条款.说她在遗嘱中列举了每一项遗
    产,她把全部遗产都留给奥尔加一她姓什么我不记得,大概是什么斯.塞米诺娃,这之类的
    一因为她在生病期间得到了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下面她签了名.也有我和吉姆的签
    名.我看完就放回原处了,怕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看出我动过她的东西。
    “当时我心中暗想,真叫人大吃一惊.那个外国女孩居然得到了她所有的钱!大家都知
    道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相当富有。她丈夫以前干造船这一行.给她留下了大笔财产.我想,
    有些人运气就是好.告诉您吧,我并不太喜欢奥尔加小姐.她有时挺敏感,脾气很坏。不过
    我得说她对老太太却彬彬有礼.非常耐心。她倒挺会用心眼的.还真得了好处呢。我又一转
    念,一分钱都不留给亲属,说不定跟他们吵翻了,兴许用不了多久雨过天晴她会把它撕了,
    再立-份遗嘱或者再写上一个附加条款.反正我把它放回去了,也就淡忘了此事。
    “当遗嘱纠纷闹起来时,有人说是如何如何伪造的,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绝对不可能亲
    笔写那个附加条款一他们就是那么说的,说根本不是老太太写的,而是别人一”
    “我明白了。”奥列弗夫人回答说,“那您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什么也没做.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我一时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思来想去
    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想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律师们跟大家一样,都不喜欢外国人。我自
    己也不太喜欢外国人,我承认.怎么说呢,那姑娘洋洋得意、神气活现.我觉得这是法律上
    的事,他们会说她没有权利得这笔遗产,因为她不是亲属.事实上也差不多.他们放弃了起
    诉.根本没有开庭,大家都知道奥尔加逃走了,回到中欧某个地方去了,她出生在那儿.看
    来.她八成心里有鬼.说不定她胁迫老太太写的。谁又说得清呢?我有个侄子就要当医生啦
    ,他说用催眠术可以干很多奇妙的事我猜她是不是对老太太施了催眠术。”
    “离现在多长时间了?”
    “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死了一我想想,快两年了。”
    “您没担心过?”
    “对.没有.当时没有。因为您要知道我当时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的。一切都平安无
    事.奥尔加小姐又没有携款私逃,于是我觉得根本不会传唤我--”
    “您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就因为可怕的谋杀—那孩子让人摁进了苹果桶.她说起什么谋杀案.说她目睹过一桩
    谋杀案.我猜说不定指奥尔加谋害了老太太,因为她知道遗产都会归她.后来出了麻烦.惊
    动了律师和警方.她害怕起来.就逃跑了.因此我想我也许应该-我应该告诉某个人,我觉
    得您合适.您在法律部门会有不少朋友,也许警方也有朋友.您可以向他们解释我只是掸了
    掸书架上的灰.这份文件藏在一本书里,我把它放回原处了。我没有拿走,也没有干什么坏
    事。”
    “但事实上当时您取出来了.对吧?您看见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给她的遗嘱写了个附加
    条款.您看见她签名.您自己和吉姆两人都在场,而且都签了名。对吗?”
    “对。”
    “既然你们两人都看见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签上自己的名字.那么签名下可能是伪造
    的.是吗?要是你一个人看见的就不一定啦。”
    “我看见她亲自签名的,我说的绝对是实话.吉姆也会这么说的,只是他已经搬到澳大
    利亚去了.走了一年多了.我不知道他的地址.他也不是本地人。”
    “那么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呢?”
    “啊,我想问问您我需不需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是说现在。跟您说吧.从来没有人
    向我打听过.从来没人问我是否知道遗嘱的事。”
    “您姓利曼.叫什么呢?”
    “哈丽雅特。”
    “哈丽雅特.利曼.吉姆姓什么?”
    “啊,姓什么来着?詹金斯.没错。詹姆斯.詹金斯.您若能帮助我.我实在是感激不
    尽,因为我太担心了。麻烦都来了.要是奥尔加小姐害死了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话,而乔
    伊斯看见她下毒手……听律师们说她要得到很多钱之后.奥尔加小姐那么得意.可当警察询
    问她时就不同了,她突然溜走了.没人问过我什么.一个人也没有。而现在我却纳闷当初是
    否应该说出来。”
    “我觉得。”奥列弗夫人说.“您很可能得把这些跟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当时的律师说
    一说.我相信一个好律师会理解您的感情、您的动机的。”
    “嗯.我相信要是您肯替我说句话.告诉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是故意的—您见多
    识广—告诉他们我不是故意要做不诚实的事。我是说,我所做的一切—”
    “您所做的一切就是保持缄默。”奥列弗夫人说,“这似乎是个很合适的解释。”
    “要是您能够—先替我说句话,解释一下.我会感激不尽的。”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奥列弗夫人说。
    她瞥了一眼花园的小径.看见一个衣装笔挺的人走了过来。
    “那就太感谢您哪。他们说过您心地善良,我肯定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的。”
    她站起身来.重新戴好手套(她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不停地搓手把手套全搓掉了),屈
    膝行了礼,就快步离去了。
    奥列弗夫人静候波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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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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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奥列弗夫人说,“坐下。你怎么了?好像很难受。”
    “我的双脚痛死啦。”赫尔克里·波洛说。
    “就怪你那双该死的漆皮鞋,”奥列弗夫人回答说.“坐下.跟我说说有什么要告诉我
    的,然后我要告诉你点事情,你听了没准大吃一惊!”
    波洛坐下来,舒展了一下腿说:“啊!好多啦!”
    “把鞋脱了吧。”奥列弗夫人说,“把你的脚解放出来。”
    “不,不,那怎么行呢。”波洛显然觉得这样太过分了。
    “哎呀.都是老朋友啦,”奥列弗夫人说.“要是朱迪思从屋里出来也不会介意的。不
    是我说你,在乡下穿什么漆皮鞋呀。干吗不买双好皮鞋呢?那些看上去像嬉皮士的男孩子穿
    的那种鞋也成啊。你知道吗.那种鞋一蹬就穿上了,又从不需要擦—看样子有一种特别的自
    净过程。多省事。”
    “我根本不会喜欢那种东西的。”波洛—本正经地说,“真的不会!”
    “你的毛病在于,”奥列弗夫人一边说一边拆桌上的一小袋东西,一看就知道才买了不
    久,“你的毛病在于你一味地追求风度.心思全放在衣服呀、胡子呀、姿势呀什么的,完全
    不顾舒服不舒服.如今舒适可是一个大问题。人一过了五十,舒服不舒服就是第一位的啦。”
    “夫人,亲爱的夫人,我不敢苟同。”
    “是吗.你最好听我的,”奥列弗夫人说,“不然,就是自找苦吃。一岁年纪一岁人,
    不服老不行。”
    奥列弗夫人从纸袋中掏出一个漂亮的盒子,揭开盖,她用两个手指夹了一点里面装的东
    西送入口中,然后舔舔手指,又拿手帕擦了擦,顺口小声嘟囔了一句。
    “太粘了。”
    “你不再吃苹果啦?从前老看见你手上拎着一袋苹果.要不就是正在电.有时候袋子破
    了.苹果滚得满地都是。”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奥列弗夫人说,“我跟你说过我连看也不愿意再看一眼苹果
    了。
    不看。我讨厌苹果.兴许有一天我会克服这种心理又吃起苹果来—可是苹果给我的联想
    太糟糕了。”
    “你吃的是什么?”波洛拿起颜色鲜艳的盒盖,上面画着一棵椰枣树。“啊,改吃枣啦。”
    “没错,”奥列弗夫人答道,“是枣。”
    她又拿起一枚枣放人口中,去了核,扔到树丛中滚了好几下。
    “枣(早),”波洛说,“很不寻常。”
    “吃枣有什么不寻常的?吃的人多着呢。”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吃枣.是你说‘早’字让我听着觉得不寻常。”
    “为什么?”奥列弗夫人追问道。
    “因为。”波洛说,“你一再给我指路,告诉该怎么办.你指明了方向.我愿意听你
    的.早晚.时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事情发生的日期多么重要。”
    “我不明白早晚跟这里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没牵涉到什么具体的时间。整个事情也不
    过发生在—仅仅五天之前。”
    “那件事发生在四天前.对.没错。但是对于发生的每一件事来说都有一个过去.过去
    与现在并非没有任何关系.过去可以是昨天.也可以是上个月、去年.今天总是植根于昨
    天.-年、两年,甚至三年前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一个孩子目睹了这次谋杀.正因为那个孩
    子在过去的某一天目睹了这起谋杀案.她才会在四天前丧命.对吧?”
    “嘿,是的.至少我觉得没错。也许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兴许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干
    的,他以杀人为乐.-玩水就想把某人的脑袋摁在那儿不动。可以说成是一个心理变态者在
    晚会上尽情娱乐了一番。”
    “你当初请我来这儿不是出于这种想法吧.夫人。”
    “不是。”奥列弗夫人说.“当然不是。当时我不愿意凭感觉办事。现在我还是不愿意
    跟着感觉走。”
    “我赞成。你说得对.要是不喜欢跟着感觉走,就得把事实弄个水落石出。我费了很大
    的力气想弄个明白,不过你也许不这么认为。”
    “就凭这里走走那里走走,跟人们聊几句天.看他们是不是好人,然后问几个问题?”
    “完全正确。”
    “那弄出什么结果了吗?”
    “弄清了一些事实,”波洛说,“这些事实到一定的时候按时间先后顺序一排列就能说
    明问题。”
    “就这些吗?别的还弄清什么了吗?”
    “没有人相信乔伊斯.雷诺兹会说实话。”
    “是指她说目睹过一桩谋杀案?可我亲耳听见她说了。”
    “对,她是说了,但没有人相信是真的.因此,有可能不是实话。”
    “我怎么觉得。”奥列弗夫人说.“你那些事实像是引你倒退了,没有坚持你的立场,
    更谈不上有什么进展啦。”
    “事情要前后一致才行。比方说伪造遗嘱的事,大家都说那个外国女孩博得了上了年纪
    的富孀的欢心,老太太留下一份遗嘱(或者说遗嘱的一个附加条款),把全部财产留给了这个
    女孩.这遗嘱是女孩子本人还是别人伪造的呢?”
    “还会有谁伪造遗嘱?”
    “村子里还有一个伪造文件的人.他曾经被指控过.但是因为是初犯.并且情有可
    原.就被放过了。”
    “是一个新角色吗?还是我早已知道的?”
    “你不知道他。他死了。”
    “哦?什么时候死的?”
    “大约两年前.具体日期我不得而知.但我会查清的.他伪造过证件.而且住在本地。
    仅仅因为交女朋友招来嫉妒.在一天深夜被人用刀杀死。我有一个想法.这些事故似乎比我
    们想象的联系更紧密。有一些我们想象不出来.兴许不是全都有联系,而是有两三桩。”
    “听起来倒挺有意思,”奥列弗夫人说.“不过我不明白”
    “目前我也是,”波洛回答说.“不过我认为日期可以对我们有帮助。具体事件发生的
    日期,发生的地点,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时他们都在干什么。每个人都认为那个外国女孩伪
    造遗嘱,也许,”波洛说,“也许大家都是对的。她不是直接受益人吗?等一下—等一下—”
    “等什么?”奥列弗夫人问。
    “我突然有个主意。”波洛说。
    奥列弗夫人叹了口气,又拿起了一枚枣。
    “夫人.你回伦敦吗?你还耍在这里呆好长时间吗?”
    “后天走,”奥列弗夫人回答说,“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那.—你家里,你搬了那么多次,我都记不住是在哪儿啦,你家里有客房吗?”
    “我从来不肯说有。”奥列弗夫人说.“要是你一说在伦敦有一间空的客房.马上就有
    人想租用.所有的朋友,还不仅仅朋友,有的只是熟人,或者熟人的远房亲戚都会写信问,
    让他们暂住一晚上我是否介意.我真的介意。他们门一来,又是换床单啊、枕头啊、洗衣呀
    ,还要送早茶,还得供饭。所以我不告诉别人我有一间空房.我的朋友们来了才可以住在那
    儿。是我真正想见的,而不是别人一不行,我帮不了你的忙,我不喜欢受人利用。”
    “谁会喜欢呢?”赫尔克里·波洛说,“你可真精明。”
    “不过,究竟是什么事?”
    “如果有必要,你能留一两位客人住下吗?”
    “也许可以吧,”奥列弗夫人回答说,“你想让谁住在我那里?不是你自己吧.你自己
    的房子那么漂亮,超现代派的.那么抽象,全是什么正方形、菱形之类的东西。”
    “只不过是也许有必要采取明智的保护措施。”
    “保护谁?又有人会被杀害吗?”
    “但愿不会,可是这种可能性尚存在。”
    “谁呀?是谁呢?我不懂。”
    “你对你的朋友了解多少?”
    “对她?不十分了解.我只是在旅途中与她相识的,后来我们总是一块出去.她挺叫人
    -怎么说呢?—挺有意思的.跟别人不一样。”
    “你觉得会把她写进你的书中吗?”
    “我实在讨厌别人这么说.人们总这么说,可这怎么会呢。我并不把我认识的人写人书
    中。”
    “夫人.可不可以说你有时真的把某些人写入书中?我是说你碰见过的人,而不是你认
    识的人.我同意写认识的人没有意思。”。
    “你算说对了,”奥列弗夫人说,“有时候你还真善解人意呢。就是那么回事。比方说
    ,在公共汽车上你看见一个胖胖的女人吃葡萄干面包.她一边吃嘴唇一边不停地动着,你会
    觉得她要么在跟谁讲话.要么在想该打某个电话.也许是想起了该写封信.你看着她,打量
    着她的鞋子、她穿的裙子.猜测着她的年龄,还看她是否戴着结婚戒指.然后你下车了.你
    不想再见到她.但你的脑海中编出了一个故事,一位卡纳比太太坐在公共汽车上回家去,她
    刚刚在某处赴了一个奇怪的约会,在那里一家点心店里她看见了一个人.她以为那人早死
    了.可是显然他还活着.天啊,”奥列弗夫人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就是这样的.我离开伦
    敦之前在公共汽车上是见过一个人,现在我脑海中就编成了这样一个故事。马上完整的故事
    就出来啦.像她将会说什么,她是否会陷入危险.或者别人会陷人危险什么的。我甚至还知
    道她的名字。她的名宇是康斯坦斯.卡纳比。只有一件事能毁了这一切。”
    “什么事?”
    “要是我在另一辆公共汽车上又遇见她,和她搭话,对她有所了解的话,一切都毁了,
    毫无疑问。”
    “对,对。故事必须属于你自己,角色也是你自己的。她就像是你的孩子.你创造了
    她.开始懂得她,知道她的感觉,知道她住在何处,在干什么.可是若是换成一个真实的、
    活生生的人的话.要是你知道了这个人的本来面目-那么,故事就不存在了.对吗?”
    “你又说对了。”奥列弗夫人回答说,“我觉得你刚刚问起朱迪思也有道理。我是说在
    旅途中我们常在一块儿,但事实上我并不太了解她。她丈夫死了,留下个孩子.可没给她留
    什么钱.米兰达你见过.我还真的对她们有一种很有趣的感觉.觉得她们挺重要,就像是与
    一场很有意思的戏剧有什么关联似的.我不想知道那是一场什么戏.不希望她们告诉我.我
    倒愿意把那场戏想象成适合她们演的。”
    “对,对.看得出来—嘿.她们会成为阿里阿德理·奥列弗的另一部畅销书中的角色。”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奥列弗夫人嗔怪道.她停下来静静地思索了一阵说:“不
    过也说不准。”
    “这哪是什么俗不可耐的话呢。是人的天性。”
    “你想让我邀请朱迪思和米兰达到我伦敦的寓所里作客?”
    “还不忙,”波洛回答说.“等我能够肯定我的想法是对的时候再说。”
    “又是什么想法?我刚得来了条消息要告诉你。”
    “夫人.我真高兴。”
    “别高兴得太早啦.恐怕要把你那些想法全部推翻了.设想一下吧,要是我告诉你,你
    谈了半天的伪造证件根本不是伪造的。你怎么办?”
    “你说什么?”
    “那位叫阿.琼斯.斯迈思还是什么的太太的的确确给她的遗嘱写了个附加条款,把所
    有的钱都留给那个侍奉她的女孩.有两个见证人亲眼看见她签字,这两个见证人也当场并签
    了字。
    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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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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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曼夫人。”波洛一边念一边记下了这个名字。
    “对.哈丽雅特.利曼。另外一个证人好像叫詹姆斯.詹金斯.自从去了澳大利亚就再
    没有消息了.奥尔加.塞米洛夫小姐似乎只听说回了捷克斯洛伐克或者别的地方.她的家
    乡.看来人都走了。”
    “你觉得利曼夫人可靠吗?”
    “我觉得她不会全是编造的,你问的是这个吧。我想她签了字之后感到十分好奇,于是
    一有机会她就把它找出来看看。”
    “她能读书写字?”
    “大概是吧.但我认为有时读老太太的手书很困难,歪歪斜斜的挺难辨别.要是说起后
    来关于附加条款的流言四.起时,她说不定觉得是因为太难认.所以她给认错了。”
    “真有这么一份文件,”波洛说,“但是确实有一份伪造的。”
    “谁告诉你的?”
    “律师们。”
    “也许根本不是伪造的。”
    “律师们对这些事是很仔细的.他们作好了准备,开庭时请专家作证。”
    “哦,那么,”奥列弗夫人说,“看来很容易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容易?是怎么回事?”
    “啊,第二天,也许几天之后,甚至一周之后,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要么是和对她忠心
    耿耿的姑娘发生了口角.要么是同她的侄子雨果或者侄媳罗伊纳完全和好如初了,她就撕掉
    了遗嘱,要不就是撤掉了附加条款,或者全烧毁了。”
    “后来呢?”
    “后来.我想,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死了,女孩子抓住机会照原来的词句模仿卢埃林-
    斯迈思夫人的笔迹重写了-份附加条款,还尽可能模仿两位证人的字体签上他们的名字。兴
    许她不太熟悉利曼太太的笔迹.健康卡或者别的东西上面也许有利曼太太的签名,她照着写
    在上面。弄好之后.她心想会有人承认自己是这份遗嘱的见证人,于是就万事大吉了.可是
    她伪造得不太像,引起了麻烦。”
    “夫人,能允许我用你的电话吗?”
    “我批准你使用朱迪思·巴特勒的电话。”
    “你的朋友哪儿去了?”
    “哦.她做头发去了。米兰达在散步.去吧,穿过落地长窗,就在那间房子里。”
    波洛进了屋.十分钟之后回来了。
    “回来啦?你给谁打电话?”
    “回来啦?你给谁打电话?”
    “律师富勒顿先生.告诉你吧,那份附加条款,伪造的那一份证人不是哈丽雅特.利曼
    ,是一位名叫玛丽.多尔帝的女子,已经过世.从前在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家帮佣,死了没
    多久。另外一位见证是詹姆斯.詹金斯,正如你的朋友利曼太太所说的,他去了澳大利亚。”
    “看来有一份是伪造的,”奥列弗夫人说,“同时似乎还有一份是真实的。波洛,你瞧
    ,是不是弄得有点太复杂啦?”
    “太复杂了,简直不可思议。”赫尔克里·波洛说,“可以说.伪造的文件泛滥成灾。”
    “说不定原件还在石矿宅的书房中,在那本《世间奥秘尽在其中》里头呢。”
    “据我所知,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死后,石场宅连同所有的东西一起卖了,只留了几件
    家具以及照片。”
    “我们现在所需要的。”奥列弗夫人说.“恰恰是像《世间奥秘尽在其中》这一类的书
    来指点迷津.这书名不错,对吗?我记得我的祖母就有一本。几乎什么事都能在中间查出答
    案。一些法律知识呀、菜谱呀、怎样洗去衣服的墨渍呀等等还有怎样自制粉饼而不伤皮肤,
    数也数不过来。此刻你是不是希望有这样一本书呀?”
    “那还用说。”赫尔克里·波洛说,“它会告诉我治脚疼。”
    “肯定方法多的是。不过你干吗不穿适合在乡间行走的鞋呢?”
    “夫人,我想显得体面些。”
    “那,你活该穿这种鞋.疼得呲牙咧嘴的,你忍着吧。”奥列弗夫人回答道.“我还是
    不明白,刚刚利曼夫人告诉我的是不是全是谎言?”
    “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会不会有谁让她撒谎呢?”
    “也有可能。”
    “会不会有人给她钱叫她撒谎呢?”
    “说下去,”波洛答道,“说下去。有道理。”
    “我设想,”奥列弗夫人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跟许多别的富有的老太太一样,热
    衷于立遗嘱。我看她一生中立过不少遗嘱.你知道,有时对这个有利,有时又对那个有利。
    换来换去.不过德雷克家也很有钱。我猜她常常是给他们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至于别的人
    她会不会留那么多就值得怀疑了,比如像利曼太太和伪造的附加条款上留给奥尔加的那
    些.我得说我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那个女孩.看样子,她成功地溜掉啦。”
    “我希望能迅速地对她有进一步的了解。”赫尔克里·波洛说。
    “怎样去了解?”
    “不久我就会得到消息。”
    “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打探消息。”
    “不仅仅在这里.我有一位助手在伦敦,他负责给我弄国内外的资料。不久我可能就会
    得到从黑塞哥维那传来的消息。”
    “你能弄清她是否回国了吗?”
    “这是我要了解的情况之一,但我更有可能弄到的信息与此不同一也许有她在这里逗留
    时写回去的信件,上面可能提到她在这里交了哪些朋友.跟谁比较熟。”
    “那个小学教师呢?”奥列弗夫人问。“你说的是哪一个?”
    “我指的是被掐死的那一个一伊丽莎白.惠特克跟你说起过吧?”她又补充道,“我不
    太喜欢伊丽莎白.惠特克.挺烦人的,不过也很聪明。”她迷迷糊糊地又说,“我脑海中出
    现了一起谋杀案,凶手是她。”
    “掐死了另外一个老师,对吗?”
    “我得穷尽各种可能性才行。”
    “跟往常一样,我要按你的直觉行事.夫人。”
    奥列弗夫人一边沉思,一边又往嘴中送进一枚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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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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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楼主| 发表于 2006-9-13 07: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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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又一份的遗嘱,她们在遗嘱中不断地撒谎,她们常把遗嘱藏在某个地方,等等.他
    努力地把思绪集中在伪造者身上,拿去公证的遗嘱无疑是伪造的.富勒顿先生既细心又能,
    作为律师,他没有十足的证据和胜诉的理由,他绝对不会轻易让客户去打官司。
    拐了个弯,他突然回味过来.他不应该任思绪驰骋.而应该留意自己的脚下。这是去斯
    彭斯警监家的捷径吗?从直线距离看兴许是的,但走大路脚肯定会好受得多。这条小道上不
    长草,也不滑,但全都布满了硬石块.他停了下来。
    他前面有两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是米切尔.加菲尔德,他膝上搁着一张画板.他
    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着素描.离他不远处,有一条纤细的潺潺流水,旁边站着米兰达.巴特
    勒.赫尔克里·波洛忘记了疼痛的双脚.完全被人之美吸引住了。米切尔.加菲尔德无疑是
    个美男子.他觉得很难弄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米切尔.加菲尔德.想要弄清自己喜不喜欢长
    得好看的人总是不容易。女人当然可以长得很漂亮.至于喜欢漂亮的男人不,他实在不大清
    楚。他至少不希望自己是个美男子。不过没有问题,他自己压根不可能。惟一叫他得意的是
    自己的胡子,梳洗修剪得侩到好处棒极了。他知道的人中没有任何人的胡子有那么好,一半
    好也未见有。他从来都不英俊不好看,当然从来不能用漂亮字来形容。
    而米兰达呢?他又一次觉得她吸引人之处在于她的端庄.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在想什
    么,这种时候也太多了。她轻易不会说出自己在想什么.他怀疑即使间她也不一定会知道。
    他认为,她的想法很新颖奇特.她又好冥思。他还觉得她太脆弱,非常地脆弱.关于她,他
    了解的似乎还不止这些,也许只是觉得了解得更多.目前只是一种猜测,但他觉得可能性很
    大。
    米切尔.加菲尔德抬头看了看,他说:
    “哈!胡子老先生,下午好。”
    “我能看看您的大作吗?不会打扰您吧?我不想太冒犯您。”
    “看吧,”米切尔.加菲尔德回答说,“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他轻轻地又说,“我画
    得正高兴呢。”
    波洛站在他身后。他点点头。这张铅笔画画得很轻,线条几乎难以分辨。他还真画得不
    赖呢,波洛心想。不只会设汁园林.他惊叹道:
    “妙绝!”
    “英雄所见略同。”米切尔.加菲尔德道。
    从他的话中很难听出他到底是称赞画,还是模特。
    “为什么?”波洛问。
    “我为什么要画?您觉得我有原因吗?”
    “兴许有。”
    “没错。要是离开这,有一两样东西我不愿忘却.其中就有米兰达。”
    “你会轻易地忘了她吗?”
    “非常容易忘。我就是这样的.可是,要是忘了某件事、某个人,不能牢牢记住一张脸
    、一颦一笑、—棵树、一朵花、一处风景.只记住从前目睹时的感觉,却怎么也不能在眼前
    浮现出那些形象,怎么说呢,有时令人痛苦不堪。于是,把它记录下来一转眼间稍纵即逝。”
    “而石场花园不会的.这儿会一直保存下去。”
    “是吗?很快也会变的.没有人在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啦,它会被自然的力量控制
    住.它需要爱护需要照料需要技术.要是某个委员会接管的话(常常是这样的),那就会.发
    展下去,。在这里栽上最流行的灌木丛,多辟些小道,隔一定距离加上几排凳子,甚至还竖
    起一些垃圾箱。噢,他们如此悉心地保待着花园的风景.可是保留不住这种美景.这里的景
    色是原始的,具有野性的.保持这种野性比单纯不让花园荒芜难多啦。”
    “波洛先生。”从溪流对面传来米兰达的声音。
    波洛向前走了几步,以便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哦,你在这儿.你是来让人画像的,是吗?”
    她摇摇头。
    “我不是特意来画像的,只是碰巧。”
    “对,”米切尔.加菲尔德说,“是的,只是碰巧。有时候你就能有这种运气。”
    “你刚刚是在你最喜欢的花园里散步吗?”
    “实际上我是在寻找那口井。”米兰达说。
    “一口井?”
    “以前这片林子里有一眼许愿泉。”
    “在从前的采石场中?我不知道采石场中还会打井呢。”
    “过去在采石场周围有一片树林。这一片都有树。米切尔知道那口井在哪儿,他戴是不
    告诉我。”
    “那样不更有趣吗,”米切尔.加菲尔德说,“继续找吧.特别是连有没有都不清楚,
    那就更好玩了。”
    “古德博迪老太太都知道。”
    她又说;“她是女巫。”
    “对,”米切尔说,“她是本地的女巫,波洛先生。许多地方都有女巫的.她们很少说
    自己是巫婆,但大家都知道.她们要么预言未来,要么给你的秋海棠施咒,或者弄蔫了你的
    牡丹花,有时还让农夫的奶牛挤不出奶,甚至有时还给人春药呢。”
    “是一眼许愿井,”米兰达说.“以前人们都来这里许愿。他们得倒着退绕井三圈。井
    是在山坡上,因此绕起来不容易。”她的目光落到波洛后面的米切尔身上,“我总有一天能
    找到的,”她说,“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古德博迪太太说就在这附近,只不过封起来
    啦.哦!
    好多年啦。据说很危险才封上的。好多年前有小孩掉进去了,叫基蒂,姓什么我忘了。
    也可能还有别人掉进去啦。”
    “那你就相信好了,”米切尔.加菲尔德说,“是本地的传说,不过在小钟村那边还真
    有一眼许愿泉。”
    “那当然喂,”米兰达说,“那口井我知道.再平常不过了,”她说,“谁都知道那里
    ,没劲透啦.大家都把硬币往里投,里面早干了,扔进去连溅水的声音都没有。”
    “啊,真遗憾。”
    “等我找到了再告诉你。”米兰达说。
    “别总信巫婆的话。我不信有小孩或者别的人掉进去,倒有可能是猫掉进去淹死啦。”
    “泉水盯咚叮.猫咪落入井。”米兰达说。她站起身来。
    “我得走啦,”她说.“妈妈在等我呢。”
    她小心地绕过乱石堆,冲这两位笑笑,沿小溪那一侧一条更窄的路走了。
    “泉水叮咚叮。”波洛若有所思地问,“信则有,米切尔.加菲尔德.她弄错了吗?”
    米切尔.加菲尔德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笑了。
    “她没弄错,”他说,“是有一眼井,像她所说的,给封起来啦。我觉得可能挺危险
    的.但我不认为那是一眼希望之泉。古德博迪太太八成是瞎说.倒是有一棵许愿树,应该说
    是曾经有过。半山腰上有一棵山毛榉树.人们以前倒去那儿倒退三圈再许愿。”
    “现在呢?人们还去那儿吗?”
    “不去了。六年前树让雷电劈死了,劈成了两半。就不再有许愿灵验一说啦。”
    “您告诉过米兰达吗?”
    “没有,我倒是宁愿她相信有一眼许愿泉。一棵枯树不会引起她的兴趣的,对吗?”
    “我得走啦。”波洛说。
    “回到警察朋友家去?”
    “对。”
    “您好像很累。”
    “我是累啦,”赫尔克里·波洛说,“我累极了。”
    “要是穿帆布鞋或者轻便鞋会好受得多。”
    “嗯,对,可那哪行。”
    “我懂了。您穿衣服还真讲究.Th(①法语,意为-从整体上看”.-译注),您的胡子
    很有特色,非常罕见。”
    “承蒙夸奖。”波洛说。
    “太打眼了,还能有谁会不多看两眼呢?”
    波洛把头歪向一边,他说,“您刚刚说您作画是为了记录米兰达。这么说,您是要离开
    这儿吗?”
    “我考虑过,是的。”
    “我觉得您binpl.ii(②法语,意为-住在这里不错”.一译注.)
    “哦,对,完全正确.我有房子住,虽然小点,却是由我自己设计的。我也有自己的工
    作,不过不像过去那样叫我满意啦.于是我就不安分了。”
    “为什么工作不像以前那样叫您满意呢?”
    “因为人们希望我去做我最不愿做的事。有些人想叫我帮助修整他们的花园,有些人买
    了些地一边盖房子一边叫我设计花园。”
    “您是不是在替德霄克夫人管理花园?”
    “对,她希望我干。我提过一些建议。她也似乎同意啦.不过,我觉得,”他若有所思
    地又说,“我信不过她。”
    “您是说她不会让您随心所欲地去干?”
    “我是说她有主见.虽然她被我的观点所吸引,但她突然又会提些完全不同的要求。有
    时候只讲求实用,又昂贵又花哨。她说不定会威胁我,坚持要按她的意思办.我要是不
    听.我们就会吵架。所以最好在吵架之前我先走了为好.不仅仅跟德雷克夫人一个人,还有
    不少邻居。
    我也算小有名气,没有必要水远呆在一个地方.我可以离开这里在英格兰的另一角落或
    者诺曼底等某个地方再寻一个栖身之所。”
    “找一个改造自然之处?去那里做实验,可以种些从未种过的花草.太阳晒不死,霜也
    打不蔫?找片未开垦的处女地,您可以过上亚当那样的自在生活?您是否一向不安分?”
    “我在一个地方从来呆不长。”
    “您去过希腊吗?”
    “去过。我真想能再去希腊。对,您让我想起来了,在希腊某个山边有个花园,好像只
    有些柏树,裸露的岩石。可是只要想干,弄戚什么样的不行田?”
    “一个神抵们散步的花园—”
    “对.您还真能猜中人的心思呢,波洛先生。”
    “倒希望如此.有许多事我都想知道,可就是弄不清楚。”
    “您是在闲扯.是吗?”
    “是的.被您不幸言中了。”
    “想调查杀人放火还是突然死亡?”
    “差不多吧.我好像没想过放火.请告诉我,加菲尔德先生,您到此地有一段时间了,
    您认识一位叫莱斯利.费里尔的年轻人吗?”
    “认识,我还记得他。他是在曼彻斯特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吧?是富勒顿、哈里逊和利
    德贝特事务所。是个小职员,长得挺帅的。”
    “他死得很突然.是吗?”
    “是的.一天晚上叫人捅死了。听说是跟女人缠出来的祸。大家好像觉得警方很清楚是
    谁干的,可是弄不到证据。他跟一个叫桑德拉的女人勾勾搭搭,姓什么我忘啦。她丈夫在本
    地开了个小酒馆.她跟莱斯利有奸情,后来莱斯利又跟另一个女孩子好上了.听说是这么回
    事。”
    “桑德拉很不高兴?”
    “她当然不会高兴.您不知道,女孩子们都迷上他了,有两三个跟他来往密切。”
    “她们都是英国人吗?”
    “您干嘛问这个?当然不仅仅限于英国女子啊,只要她们能说点英语,多少能听懂他在
    说什么,而他也能听懂对方就行了。”
    “这一带一定经常有些外国女孩子吧?”
    “那当然.哪儿又没有呢?小保姆-随处可见.丑的、俊的,诚实的、不诚实的.有些
    给母亲们帮了大忙,有的一点用也没有,还有的径自走了。”
    “就像奥尔加似的?”
    “是啊,就像奥尔加。”
    “莱斯利是奥尔加的朋友吗?”
    “哦,原来您是这么想的。对,是的。我觉得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八成不知道。奥尔加
    挺谨慎的,我想。有一天,她严肃地说她想要跟某个人回祖国结婚。我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
    是她编的.莱斯利挺吸引女孩子的.我不知道他怎么看上奥尔加了—她不太好看。不过—”
    他思忖了片刻,“—她非常重感情,也许英国小伙子觉得很有魅力。反正莱斯利喜欢上她
    了.他其他的女朋友都不高兴。”
    “挺有意思的。”波洛说,“我以为您会告诉我一些我想要的信息。”
    米切尔.加菲尔德好奇地看看他。
    “是吗?您问这些干嘛?怎么说起莱斯利了?干嘛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哦.就是想知道而已,想知道来龙去脉。我还想了解从前的事.比奥尔加.塞米诺娃
    和莱斯利.费里尔背着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秘密约会更早的事。”
    “那我不太清楚,只是我的一个人想法.我倒是常看见他们在一起,但奥尔加从来没有
    跟我说过.至于莱斯利.费里尔,我几乎不了解他。”
    “我想了解更早的事。听说他有过一段不大光彩的过去。”
    “听说是的,不过都是本地的传言。富勒顿先生收下了他,想让他改过自新.老富勒顿
    真是个善人。”
    “听说.他犯的是伪造证件罪?”
    “对。”
    “是初犯,据说还情有可原.他母亲长年卧病,父亲是个酒鬼。反正,他被从轻发落。”
    “详细情况我从不知道.好像是他才开始做手脚.会计们就马上发现了。我印象不
    深.只是道听途说.伪造证件,对.是被指控伪造证件”
    “而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死后.她的遗嘱送去公证时被发现是伪造的。”
    “哦,我明白您的思路了.您觉得两件事之间有联系。”
    “这个男人有过成功地伪造证件的经历,他同一位姑娘成为恋人.而一旦遗嘱被接受得
    到公证,这位姑娘就能得到一笔可观的遗产的主要部分。”
    “是的,是的。”
    “而这姑娘和犯过伪造罪的人情投意合.他离开了自己的女友,而投向这名外国姑娘的
    怀抱。”
    “您是暗指伪造遗嘱者是莱斯利.费里尔。”
    “好像有可能吧,您说呢?”
    “据说奥尔加善于模仿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的字体,但我一直觉得怀疑.她的确替卢埃
    林-斯迈思夫人代写书信,但我认为字迹不会太像,达不到乱真的程度.但若是她与莱斯利
    一起,情况就不同啦.我敢说他干得漂亮,他也完全相信会通过公证.可当时他完全应该明
    白,他初犯时被查出来了.这一次同样会.一旦丑行被揭穿,律师们开始找麻烦,叫来专家
    验证笔迹,并询问各种问题时,她很可能失去理智跟莱斯利大吵一架.后来她就溜之大
    吉.把罪责全让他来承担。”
    他猛地摇摇头广您为什么要在我美丽的森林里跟我谈这些?”
    “我只是想了解情况。”
    “最好不要了解.最好永远都不了解.最好任其发展,不要刨根问底,不要推波助澜。”
    “您追求的是美,”赫尔克里·波洛说,“不借任何代价.而我追求的是真理,向来都
    是真理。”
    米切尔.加菲尔德大笑:“回您的警察朋友们那里去吧,让我呆在我的天堂里.离我远
    远的.魔鬼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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