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4 15:02:00

  草鞋军团(200)

  刘文辉鉴于腹背受敌,内部又不团结,于是决定放弃昆河,退出成都,固守岷江。
  在进入成都的前一天,蒋介石正式委任刘湘为“四川剿匪总司令”,授权他节制所有川军,同时敦促刘湘尽快起兵攻打入川红军。
  刘文辉是刘湘在川中最大也是剩下的唯一对手,眼看击倒有望,他哪里肯舍,遂致电蒋介石,要求“先安川后剿赤”。
  得到同意后,刘湘便正式打出“安川军”旗号,号令大小诸侯抢攻岷江,史称岷江大战。
  在四川难以计数的大小内战中,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双方动员兵力多达三十万,战端一起,便引起国内外的瞩目。上海一家画刊专门刊出一幅时事漫画,用以勾勒这次大战的来龙去脉,倒也妙趣横生。
  漫画内容是,在一座院子里,四根木柱搭一藤架,架子上趴一猴,再吊一冬瓜。藤下有两只牛在角力,它们各不相让,凶猛冲击,哗啦一声,藤架被撞垮了,冬瓜摔到稀烂,猴子惊得直叫唤。
  明言人都能看出,画中的猴暗喻邓锡侯,冬瓜指田颂尧,两只牛,一条是刘湘,一条是刘文辉。
  现在藤架垮了,两只牛也都冲出院子,它们要到江边来捉对死拼。
  刘文辉退守岷江,避免了两面作战,如果能再整顿内部,倒也不失为以退为进,反败为胜的招数,问题是,内部问题不仅没能得到妥善解决,反而逾演逾烈。
  刘文辉不再信任保定军官。岷江四百里河防,他让保定部队一字排开,扼守于第一线,刘元塘等部则被分配于第一线后段,名为预备队,实际却是要起监视作用,于是上下相疑,全都无心作战。
  另外一方面,随着收缩到岷江一线,刘文辉的防区变得更加偏远狭小,供给也日益困难,他们从前过惯了相对优裕的生活,很少吃过苦,这下子一个个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刘文辉让众将献计献策。
  保定将领说,与其困守岷江,不如十个团、二十个团、三十个团地分散打出去。
  刘文辉早就对保定将领心存怀疑,恨不得把所有团都攥在他一个人的手心里,这样的计策,自然不会采纳。
  亲信嫡系多为刘文辉的子侄辈,年纪轻,没什么政治头脑。有人竟然提出要派出一部分人伪装红军,跑出去把局面搞乱,然后再攻击刘湘不顾“剿匪”大局,以便要挟其退兵。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4 15:02:53

  草鞋军团(201)

  刘元塘对这种主张最为起劲,刘文辉还没表示态度,他就把部下召集起来讲话,说:“现在我们军长(指刘文辉)行将下野,依我的想法,什么军长、川省主席也没什么了不得,不当就不当。我们倒不如乘此机会干他妈一下子!”
  他越说越昂奋:“如果我们的环境再坏下去,就坚决打出红军旗子,我当川南红军总司令,以下团长升师长,营长升团长,团营长各奖大洋一万元,连排长各奖三千元。”
  刘元塘对红军的理解不光是升官发财,还包括“准许官兵自由行动”,反正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准是特别舒展,特别有范。
  给刘元塘如此一描绘,下面自然是欢声雷动,既然当红军这么好,还窝在这里苦巴巴地熬煎个什么劲。
  刘元塘喜滋滋地跑去报告刘文辉,刘文辉当然知道这是在胡说八道,不仅不同意,还劈头盖脸赏了他一通臭骂。
  保定将领信不过,信得过的又全是一些脑子抽风式的“政治盲”,一贯自信多谋的刘文辉也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谁能告诉我未来之路在哪里?
  刘文辉也迷信,但迷信和迷信还不太一样,对装神弄鬼的那一套,刘文辉并不真正相信,那个所谓的万神仙,其实不过是他用来抵御“刘神仙”的摆设或者说是傀儡。正式场合,他从来不允许此类妖人插手露面,这也是他与刘湘的一个重要区别所在。
  要预知未来,并不一定需要装神弄鬼。比如著名的易经,据说就是周文王被关在牢里时的占卜工具,所以有“文王拘而演周易”的说法。刘文辉如今困窘已极,也想到了要用这种方式占卜一下自己的命运。
  刘文辉带着少数高级幕僚去关帝庙进香,求来“牙牌”(一种民间牌九,可用于卜卦),此后便天天在办公室占卜。有一天,他在卜卦上读到两首诗,令他怦然心动。
  第一句上写道“这次飞舟渡河去,前途还有十八滩”。念到这里时,刘文辉不由打了个寒噤,因为诗句中所言,简直就是他如今所处困境的真实写照。
  接着读下去,第二句是:“若遇草头人,祸起萧墙里。”
  不仅是刘文辉,围在他周围的那几个幕僚都差点叫出声来,这不分明在说,有一个“草头人”会使我们“祸起萧墙”吗?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4 15:04:09

  草鞋军团(202)

  草头人,应当指的是这个人姓名上有草头,他是谁?
  大家都在猜,但是谁都不敢说出来。毕竟关系太大,弄错了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刘文辉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当然他也不能确定,只能说是怀疑。
  他怀疑“草头人”是陈光藻。
  昆河大战中,陈光藻为了“旧德”,就不肯进攻邓锡侯,刘文辉早就疑虑重重,当时就曾派人对之进行监视。现在回过头来一想,陈光藻的藻字不正好是草头么?
  刘文辉立刻加量加价,在监视前又加了严密二字,并派他的干儿子专门执行此项任务。
  1933年8月14日,刘湘下令“安川军”全线总攻。
  草头人的真面目就在这一天揭晓,但他不是陈光藻,而是陈光藻手下的一个叫叶青莲的营长。
  叶青莲此前早已被邓锡侯所收买,当天凌晨,“安川军”正是从他把守的缺口得以强渡过江。
  陈光藻闻讯急忙打电话向刘文辉报告,刘文辉大吃一惊:莲也是草字头,原来叶青莲才是真正的草头人,真是祸起萧墙了。
  他不无沮丧地告诉陈光藻:“此事我早就知道了。”
  陈光藻解脱嫌疑,刘文辉便将签上那两句诗念给陈光藻听,陈光藻这才明白,为什么一段日子以来,刘文辉的干儿子会对他寸步不离,原来是刘文辉派来监视的。
  “祸”出现后就不断应验,“安川军”沿缺口陆续过江,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猛,渐渐势不可挡,连刘文辉最贴心的战将都打电话告急:“实在抵挡不住。”
  刘文辉情知败局已定,被迫下令撤往雅安,但他的部队早已是人心涣散,只有少部分听从命令随其后撤。
  刘文辉的勤务兵接到撤退命令的同时,也听到了枪声,赶紧将刘文辉的蚊帐一扯,包起床上的东西就跑,连办公桌上的印章和作战地图都没来得及拿,可见其张皇之状。
  倒是曾被他怀疑是草头人的陈光藻,一路忠心耿耿地在后掩护,直至被“安川军”活捉。
  刘文辉撤至雅安后,仍停留在岷江一线的部队纷纷自谋出路。
  冷寅东手上仍掌握着一万多人马,但是缺乏粮饷,快要断炊了,便对刘文辉说,他想率部到雅安来。
  刘文辉听后叫苦不迭:“目下,连随我退到雅安的部队都无米供养,你把部队带来我怎么供得起?”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5 12:04:56

  草鞋军团(203)

  冷寅东走投无路,不得不派人向刘湘接洽投降。
  刘文辉的警备司令也想投降“安川军”,但是又不知道投谁好,幕僚说,要不投邓锡侯吧,都是保定系的,也有人照应。
  这司令倒是很清醒:“算了吧,你们看看刘湘这个架势,早晚也要把邓锡侯给吃掉,不如我现在就投刘湘,也免得将来再嫁第二家。”
  还有更发噱的。
  刘文辉属下的某师不等刘湘过江,就全副武装,自己渡江,跑来要求刘湘收编他们。此举被川军各部引为笑谈,说人家是“抢渡收编”,你们是“抢渡就编”,实在是四川战史中的奇闻。
  后来刘文辉谈及往事,回忆这一段的时候仍十分痛心,说这么多部队一枪不放就拱手投降,让他想到了古代的一位四川女诗人。
  这位诗人就是花蕊夫人,她有一句很有名的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其实刘文辉的凝聚力还是很强的,他的很多部队之所以“竖降旗”,都是跟冷寅东那样,只想临时混个饱饭吃吃而已。
  刘湘渡过岷江之后,仅收编刘文辉的部队就达到四万,而邓锡侯、李家钰、罗泽洲三部加起来,统共也才收编了一万。大家争着要投降刘湘,除了已经看到刘湘必会加冕外,不能不说,那个“待人宽厚”的招牌也起了很大作用,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刘湘已经不需要招牌了。
  统一之战,刘湘击败杨森,尔后收编了杨森的旧部,把他们当自个儿子养着,供他们吃供他们穿,但是杨森在万县一亮相,这些人就来了个“六部东下”,学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前去归顺了旧主子去。
  刘湘可没有三国里曹操那样的肚量,他表面装仁义,其实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介意得不得了。
  这次大功告成,用不着再穿画皮,刘湘的态度非常干脆:“收编刘文辉部队,我再不学过去给人家当军需了!”
  他告诉负责收编的潘文华,此次必须“破碎收编”,“破师、破旅、破团”才能留营。
  如此一来,原来的军官将领就没得饭吃了,就连那个“抢渡收编”的师长都没捞到一官半职,刘文辉的警备司令原先想得个师长,最后刘湘也只用一个虚职就将其打发掉了。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5 12:06:11

  草鞋军团(204)

  冷寅东与陈光藻一样,对刘文辉还很忠心,他的接洽投降,也多少是想学一点关羽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得知刘湘存心要拆散其部队,他气得捶胸顿足,但舍此又无其它出路。
  参谋长就从旁劝慰道:“师长,四川这部战史就是这样,你吃我的部队,我吃你的部队,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刘文辉在四川又是出了名的专门挖人家墙脚、到处拉部队的行家。你要是刘湘也不得防啊。”
  冷寅东见无法挽回,便将部队交给刘湘,自己卸职而去。
  刘湘在收编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对刘文辉穷追猛打。
  追至雅安,“安川军”在山上架起大炮,对着刘文辉的行营猛轰。其时刘文辉正躺在行军床上,一发炮弹正好打中墙壁,离他本人仅有几步之遥,刘文辉差点就因此送命。后来有人便传说,这是刘湘在泄刘文辉当日派人行刺之愤。
  雅安不能呆了,刘文辉继续夺命狂奔。
  经过某地要吃午饭,他踏进大门,一眼看到正厅上挂一匾额,上书“自公退食”四字。刘文辉号自乾,平时朋友部属多称他为“刘自公”,看到“自公退食”,他就认为犯了忌讳,于是饭也不敢吃,一步不敢停,出门打马就跑。
  三国演义上讲到败走华容道这一章时,说曹操“肝胆皆裂”,如今的刘文辉也到了闻风丧胆的程度。有诗讽之:“自乾本来性刚强,好比当年楚霸王,北剿南征无不胜,险些逼死在岷江。”
  春秋无义战,岷江大战和此前任何一次四川内战相同,也没什么好坏良莠之分。《大公报》一针见血,谓之是从“群魔乱舞”变成了“群魔又舞”,反正左右都是一帮贱人在瞎折腾。
  民间的评论更是辛辣,老百姓把四川这么多年的打来打去,总结为“五龙闹川”:刘文辉原来的防地多,钱多,称金龙;刘湘以侄犯叔,跟长辈动手,称孽龙;邓锡侯的水晶猴子习性始终不改,称水龙;田颂尧老在阿呆与阿瓜中间转悠,称闷龙;杨森一度靠乞讨过日子,到处乱挤,称滚龙。
  经过岷江大战,“金龙”刘文辉被撵出四川的腹心地带,军力削弱十分之九,“孽龙”刘湘不损反增,光收编的人枪就达到四万多,最重要的是,他打垮了川中的唯一对手,川军之中,再没有人敢或者能跟他叫板了。
  真龙只有一个,接下来大家都在看“孽龙”如何处置“金龙”。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5 12:07:49

  草鞋军团(205)

  早在刘湘占据成都时,曾往访归隐的钟体乾,请其再次出山。刘湘说:“钟先生,你一气之下便走了,你不知道我其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不跟幺叔摊牌啊。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先生当谋更新之道,重新出来辅佐我。”
  经过这么多时间,钟体乾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刘湘又登门相请,哪有不给面子的道理,但他仍遂嘱咐刘湘:“你对自乾只能适可而止,不应该太过分。”
  刘湘马上接岔说:“我对幺叔,哪能有消灭他的心意,不过予以惩罚,削弱他的力量而已。幺叔长于政治,我长于军事,我们今后还是要合作的。”
  这个时候的刘湘,外表装作谦逊,内心已是洋洋得意,他赫然以“长于军事”自命,完全忘记荣威大战是如何败于刘文辉之手的了。
  不过在跟钟体乾的谈话中,刘湘显然已经意识到,刘文辉毕竟是本家叔父,他的长辈,亲戚之间“打破脑壳都镶得起”,必要时候他还是得给刘文辉留一条生路和余地,这样才能多少挽回一点“以侄犯叔”的不利影响。
  岷江大战结束,刘湘达到了称霸全川的目的,当然更有理由表现得宽闳大量一些,就好象刘备拿下西蜀,也一定会假仁假义地放刘璋一马。
  刘文辉这边也尽量放低姿态,能多低就多低。他本人多次致电刘湘,表示认罪,愿意留在西康“巩固国防”,同时由老婆出面,给刘从云叩头,行弟子礼。
  谁都明白,拜刘神仙为师,就是在彼此留下面子的同时,向刘湘俯首称臣的一种间接表示,说得更直接一点,便是“明拜神仙,暗拜刘湘”。
  刘从云在众人面前大弄玄虚,掐掐算算,说是天意已定,刘文辉还应存在若干年。
  舆论一造出来,刘湘在内部就比较好说话了。他在成都召见已卸职的冷寅东时说:“我们幺爸(刘文辉)腰杆不能硬,腰杆一硬就要出事。我不是要搞垮他,主要是削弱他的实力,我还会让他保留部分队伍,以后西康正式建省,由他担任主席。”
  冷寅东一听就明白了,赶紧替刘文辉请求:“自公(刘文辉)现在防区骤小,地方苦寒,处境十分艰难。甫公(刘湘)大人大量,不如放他回来吧。”
  刘湘立即爽快点头,下令安川军撤出雅安。此时的刘湘在川军中早已是一言九鼎,他的命令谁敢不遵?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5 12:09:00

  草鞋军团(206)

  1933年10月24日,刘文辉率残部返回雅安。
  记得昆河大战前,刘文辉曾经固执地表示,他一定要打邓锡侯,哪怕那是一碗毒药也要喝下去,没有想到他喝的果真是一碗毒药,喝完之后,人虽然还未活着,但天地全变,部队及地盘已经失去大半,他彻底沦落为川军中的破落户,从此不再拥有如孟德一般称雄的可能和希望。对于曾有凌云之志的刘文辉而言,这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辛酸,据说他就是从此时开始吸食鸦片的。
  一个人的梦破碎了,另一个人的梦实现了。
  刘湘挟大胜之余威,在成都召开军政会议,他身边坐着刘从云、钟体乾、张斯可,后排立着潘文华、唐式遵、王缵绪,称得上是谋臣似雨,猛将如云,一时间,大有睥睨群雄,气吞全川之概。
  由诸侯转变而成的“部属”们不仅惟命是从,恭恭敬敬仰承意旨,而且争相拜在刘神仙门下,以求生存。在刘湘这条真龙面前,什么金龙、水龙、闷龙、滚龙,都不过是现出原形的小泥鳅罢了。
  “滚龙”杨森那是多自傲自恋的一个人,连他也不得不拜刘神仙为师。拜师就要叩头,杨森可怜巴巴地说:“我妈死了我都没叩头,对刘老师我行三鞠躬礼不行吗?”
  直到拜师这一天,杨森还在为难,邓锡侯和李家钰不由分说,将他硬拉了过去。只见“刘老师”坐在太师椅上,各路大小诸侯一齐下跪,叩头拜师,众目睽睽之下,杨森没法再站着,只好也跟着叩头。
  仪式结束,邓锡侯兴灾乐祸地问杨森:“今天有何感想?”
  杨森又羞又恼,气急败坏,说:“今天是我最大的耻辱,我这个头不是为我自己叩的,是为我的部下叩的,我心里把它当成是给我的部下祈福!”
  回到防区后,杨森的心情犹不能平复,集合军官讲了这件事,告诫众人一定要发奋图强,以雪当日之辱。
  像杨森这么顶真的人,当然只是极少数,而且就算是他,也叩了头,拜了师,等于承认了刘湘的“四川王”地位。
  除了对刘湘这个王者不得不敬,其他人私下倒还是亲亲热热,无拘无束。
  四川军人有一个突出特点,打仗的时候可以玩儿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打完仗,照样也可以你好我好,搂肩搭背。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5 12:15:57

  草鞋军团(207)

  有一次,刘文辉来成都开会,邓锡侯设宴迎接。邓锡侯方面负责接待的副官又紧张又好奇,不知道这两个战场上的生死冤家会如何见面打招呼,会不会发生尴尬甚至意外之事。
  刘文辉来了,他身着黑袍马褂,举止彬彬有礼,并向早已等候在客厅的邓锡侯微笑点头。邓锡侯则像见到了久别的亲友,快步上前,拉着刘文辉的手连声说:“老幺,对不起,对不起。”
  刘文辉满不在乎:“误会!误会!误会!”
  邓锡侯笑着忙答:“好说,好说,请!”
  两人礼让一番,才进入客厅就宴,笑谈之中,一切过往,早已云淡风轻。
  出来混,总得经历风雨,只要是汉子,你就得扛得起,站得住,然后继续雄起,正如川军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梁山泊兄弟,那是打出来的!
  刘湘率诸侯联军与刘从云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场好戏的始作俑者田颂尧却不见了。
  不是冬瓜不爱热闹,而是不得不缺席。
  我们熟知的第四次反“围剿”,以蒋介石碰到头破血流而告终,不过这个失败指的仅仅是进攻中央红军失败,在打击另外一支红军,即红四方面军时,他是得手的。
  在发起第四次“围剿”后,蒋介石即亲自督师武汉,集重兵围攻红四方面军所在的鄂豫皖苏区,其麾下悍将卫立煌率先攻陷了安徽金寨。
  如今的金寨,只是大别山里的一座偏远小县,但在当时地位很是显要,乃兵家必争之地,抗战期间甚至被作为安徽的临时省会。卫立煌攻克此地,对击破鄂豫皖苏区具有先声夺人的效果。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红四方面军被迫实行“战略转移”,离开大别山,溯汉江西上。
  那时节,田颂尧正调兵遣将,当着刘文辉的面拿板砖拍自个胸脯呢。他听到风声,说红军已到了陕南,陕南与他的川北防区离得很近,这让冬瓜心里立刻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起来。
  直到有一个人给田颂尧来了封信,读完这封信,他才松了口气。
  来信的人叫邝继勋,原为邓锡侯手下的一名旅长,现为红四方面军的军长。邝继勋在信中对田颂尧非常客气,口口声声称他为前辈,说要借路经过川北防区,请他高抬贵手。
  冬瓜是个没多少脑子的人,他把红军当成了跟他思维差不多的四川诸侯,当下便信以为真,放心大胆地将主力从防区抽到了成都。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6 10:06:54

  草鞋军团(208)

  可是随后传来的情报渐渐不妙起来,说是在防区内发现了红军便衣的踪迹。这些便衣化装成磨刀匠,一边走街穿巷,喊着“磨剪子哩戗菜刀”,一边绘制地图,其所绘地图都非常精细。
  不是说路过吗,这是在干什么?
  还没等田颂尧回过神来,红军突然对川北防区发起闪电进攻,且兵锋直指巴中三县。
  田颂尧在巴中三县原驻有大量部队,抽调后仅留一个团,平均摊下来,每座县城仅能分到一个营。如此微弱的兵力,自然吃不消红军的猛攻,一时告急文书如雪片一般飞来。
  田颂尧这个悔啊,然而再悔再恨也来不及了,因为成都巷战已经开始,他被刘文辉逼到城内的一角,自己都快完蛋了,哪有余力再去援救。
  所幸邓锡侯的居中调停又把他从深水里给捞了出来。与刘文辉答成协议后,田颂尧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川北。
  此时他的巴中三县早已落入红军掌握,田颂尧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竭力防止红军继续推进而已。
  成都巷战,已经把田颂尧给打惨了。
  当年川中诸侯曾有多种实力榜单,除了耳熟能详的“七雄四强”外,早一点的还有“春秋五霸”,分别为刘湘、刘文辉、杨森、邓锡侯、田颂尧。这些榜单里面,田颂尧虽然排名都不靠前,但每一次都落不了他,份量之重可见一斑。
  在田颂尧鼎盛时期,他拥有四万多人马,防区囊括川北二十六县,这也是他敢跟刘文辉叫板的一个重要原因。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还想学着刘湘建空军,并且正经八百地成立了“航空筹备处”,连机场都已经修了个样子出来。
  经过成都巷战,冬瓜虽然还不至于像那幅时事漫画上所描述的,“摔到稀烂”,但已颓象毕现,明眼人都能看出,其时的田颂尧已渐成一蹶不振之势。
  就在他既紧张又惶恐的时候,蒋介石送来委任状,将他由军长升为“督办”。
  蒋介石的乌纱帽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奉送的,田颂尧的这个督办有专用名称,叫作“剿匪督办”,也就是说,给你升官,是为了让你在跟红军作战时能更起劲一些。
  假如红军“造防”的是别人防区,田颂尧也许会觉得乌纱帽有些烫手。现在被夺去的本来就是他自个防区,就算不升官也得干呀,再想想,刘湘爬到那么高位置,左不过也是个“督办”,田颂尧真有一种无功受碌、喜出天降的感觉,马上兴高采烈地宣布就职。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16 10:07:48

  草鞋军团(209)

  田颂尧实力不济,蒋介石也看到了。随乌纱帽一道奉送的,有近百万发子弹和二十万军费,同时蒋介石还派人告知田颂尧:“胡宗南驻军陕甘边区,要是你觉得吃力,可以让胡宗南派两个旅进川协同作战。”
  胡宗南的部队号称“天下第一军”,是蒋介石的嫡系精锐,战斗力自然是没得说,可是田颂尧又怕胡宗南来了之后赖着不走,所谓“送走者行孙,又来孙行者”——一样不好对付。
  于是田颂尧只派一个参谋前往甘肃,见了见胡宗南,却没有表示欢迎对方入川的意思,等于什么都没说,不过是敷衍一下蒋介石而已。
  田颂尧这边刚刚办喜事,那边红军也张灯结彩,在巴中创立了川陕苏区。
  很明显这是要建房上梁,做长居打算了。
  田颂尧再也无法安之若素。
  论军政才能,冬瓜属于比较平庸的类型,他打仗主要靠孙震。孙震名为其手下的副军长,但实际权力很大,田颂尧的二十六县,他本人不过才直管五县,孙震却能直管十三县,事实上已经形成了诸侯下面的小诸侯。
  长此以往,自有功高盖主之嫌,平时不打仗时,将帅之间难免会生出各种猜疑和冲突,孙震一气之下便托病去了上海。
  要打仗了,田颂尧又想起这位必不可缺的悍将,成都巷战前便将其紧急召回。耍大牌归耍大牌,孙震也明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指挥作战时不敢稍有大意,能使的解数几乎都使出来了。
  成都巷战惨败归惨败,但丝毫不影响田颂尧对孙震的倚重。他自己刚刚官拜“剿匪督办”,就力保孙震为“剿匪总指挥”,再度将指挥权全部交到了对方手上。
  红军入川后有如秋风扫落叶,田颂尧和孙震知道不容易对付,所以最初在作战计划和兵力部署上,都十分审慎小心。
  两人经过商议,决定分左中右,对红军实行“三路围攻”,出动部队占去总兵力的三分之二,超过已入川红军的两倍以上。
  三分之二上去后,果然大不一样,基本上是川军有进无退,红军有退无进。尽管一进一退之间,过程都极其缓慢,但起码得说,川军打的是胜仗,不是败仗。
  两个多月之后,田颂尧得以收复巴中三县。
  田颂尧懵了,是那种随时都想喜极而泣的懵。成都巷战后,连他自己都一度有了种不祥之感,觉得自己的军队可能要沦落为不能打仗的垃圾了,没想到小子们如此争气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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