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1 12:21:48

  草鞋军团(230)

  1934年6月22日,刘湘发布第四期总攻令,以东线为重点,向万源至通江一线发起猛攻。
  西线川军风生水起,作为“川中盟主”的刘湘当然不能落于下风。这次他翻箱倒柜,拿出了全部精锐,其兵力的五分之四,约十多万人被投入东线战场。
  潘文华的任命一发布,唐式遵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哪里还敢再“瘟”下去,于是一下子又由老实头变成了“白脸张飞”,攻势十分凶猛,很快便攻到了万源城南。
  至此,红军已经退却到川陕苏区的后方,他们所能扼守的区域,纵横不过一两百里,假如万源再失守,四川是无论如何站不住脚了。
  自入川以来,红军第一次面对如此危险的处境。
  关键时候,徐向前决定改变策略。在他的调度下,西线红军放弃了通江,除留下少数兵力继续在西线防御外,大部人马全部移到东线,进入万源固守。
  一夜之间,“四路”川军倒有三路同时进入通江县城,给蒋介石发电报时,都说是自己收复了通江,弄得蒋介石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把功劳算在谁头上,只得发电报让刘湘查查清楚。
  刘从云名为节制六路,实际并无掌控全局,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他每天所能做的,不过是算算命,卜卜卦罢了,经常发生的情况是,要么几天没动静,一个电话也不打到前方,要么是一天连发几道命令,比如某时某刻向某地进攻之类,就连这些命令,其实也不是依据敌情,而是从八卦上推算出来的。
  刘从云本人在南充,不在前线,隔着这么远,靠一套八卦工具,一张平面地图,如此推算出来的“作战命令”自然会有不少错误和漏洞。
  “四路”本来就不是真的听他使唤,攻占通江后,争功还来不及,哪里还肯再卖力气向前进攻,于是也有意识地把“刘老师”颁下的命令夸张一把,说你要是认真执行的话,不是碰到悬崖峭壁,就是要扑个空,连一个红军也找不到。
  最后结论是,干脆守在通江吧,哪儿也不要去。
  徐向前舍弃了一个通江,但换来的是西线基本无战事,只需适当招架招架,他可以腾出手来攻略东线了。
  刘湘把刘从云搬出来,是为了让西线川军能够既出工又出力,对性命攸关的东线战场,他可不敢完全靠八卦来打仗。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1 12:22:58

  草鞋军团(231)

  1934年7月中旬,唐式遵向万源发起进攻。刘湘专门为此发布奖惩条例,规定若能攻取万源一带的红军主阵地,则给予奖金三万,擅自放弃阵地者要予以处死,各师旅三分之二兵力投入战斗,而所属师旅长不亲临现地指挥的,亦处死刑。
  在唐式遵的指挥下,川军向万源发起了波浪式密集冲锋,一个团攻不动,就投入两个,三个,四个。很多川军官兵光着膀子冲锋,被曾亲临一线的徐向前评价为“相当厉害”。
  前沿阵地的红军也杀红了眼,他们每天要应付五六次以上的冲锋,从天亮一直打到天黑,阵前尸体一堆又一堆——这是关系川陕苏区生死存亡的血战,彼此都拼命了。
  双方谁也不肯相让,都达到了勇的状态,但勇与勇之间还有区别。唐式遵的勇,是被逼急了的张飞式蛮勇,徐向前的勇,却是深具战略战术眼光的智勇。
  他之所以要暂时放弃西线,集中力量于东线,是因为西线山脉多南北走向,利于川军低抗,不利红军反攻,相比之下,东线战场的地形南低北高,红军完全可以居高临下进行阻击。
  在每个作战方向,红军均按照山势,自下而上筑成了数道乃至十几道堑壕盖沟,设有层层竹篱、鹿柴,并配有大量滚木雷石。依靠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再加上红四方面军那种出了名的悍勇,徐向前实际只需要部署少量兵力于一线,就可以守住一块阵地。
  红军主力一直都没露面,他们在二线,休整训练,待命反攻。
  战局最吃紧时,红军收缩阵地已达极限,一线部队也十分疲劳,形势异常艰险。有人主张动用二线兵力,以缓解前线压力。
  徐向前坚决不同意,“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熬到总反攻的最后一刻,二线主力一个也不能动用。
  经过二十多天的相持,红军在万源一线连续挫败川军的五次大规模进攻,川军死伤万余人,但未获任何进展。
  时值酷暑季节,天气炎热,疾病流行,川军官兵不堪其苦,士气一落千丈。四川报纸报道说:“前线士兵,形同乞丐。有开回者,令人视之,惊为僵尸。”
  刘湘情急之下,又抬出刘神仙,而刘从云能够用的还是那几招,无非是选定“黄道吉日”,然后是预言川军必胜,结果自然又是撞到南墙上。反复几次“失灵”,让川军怨声盈野,大骂刘神仙是“骗人妖道”。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1 12:23:56

  草鞋军团(232)

  刘湘的精锐之师被熬垮之际,正是徐帅放鹰之时。
  1934年8月9日,徐向前对青龙观发起夜袭。青龙观系刘存厚残部所镇守,是东线战场最险要的地方,却也是最薄弱环节。
  红军攀岩而上,一举占领青龙观,吹响了大反攻的号角。
  二线主力自青龙观如潮涌入,川军的防御阵线随即被一劈两半,面临着被迂回包围的厄运。
  按照徐向前当时的想法,红军大部队在突破后应向左旋,这样可以包住尚滞留于万源的刘湘主力,但张国焘来电话,主张右旋,徐向前听从了张国焘,使得一个大围歼的机会失之交臂,否则的话,刘湘这辈子怕是爬不起来了。
  往右旋,抓住的只能是一只小鱼,也就是范绍增的部队。范绍增与红军处于平行位置,他在湖北和红军作战时差点没被抓住,对此特别敏感,一听到风吹草动,此君跑起来“比兔子还快”,还没等徐向前旋下去,他就嗖地一下没影了。
  右旋不成,徐向前再掉转身来左旋,然而已经迟了,只追着屁股打掉了一部分川军。
  纵使如此,唐式遵也被吓到不轻,曾一度失踪,三军失去首脑后,更是混乱不堪。这一战因唐式遵用兵无方,导致川军子弟损失惨重,四川民间立即给他送上了一句诗:“多少冤魂怨二瘟”。
  徐向前东线得手,迅速将重兵调回西线进行大反攻。
  得知东线崩溃,西线的四路诸侯早已心胆俱寒,没打几下,便争相溃退。徐向前从容横扫四路,他这回吸取东线教训,在追击时实施了大纵深迂回战略,一战便歼灭川军四千余人,俘虏万余。
  诸侯们一个赛一个的狼狈,直到退至嘉陵江西岸才得以喘息。川人给他们编了个打油诗,谓:羊子(杨森)蹦索索,冬瓜(田颂尧)遍地滚,猴子(邓锡侯)摸脑壳,矮子(李家钰)遭鞭打。
  邓锡侯又羞又恼,在整顿部队时对官兵们训话说:“你们进攻时,几个月才打到通江,现在逃跑,几天就跑回来了。我给你们算了一下,你们这趟一共跑了七百多里,真是跑得快哟。说起责任,我不怪士兵,但要问一问你们这几个指挥官究竟在干什么?”
  邓锡侯的几个旅长在下面听到后面红耳赤,默默无言。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2 10:51:45

  草鞋军团(233)

  前方战败的消息传来,刘从云惶恐万分,身上已全无一点诸葛孔明的镇静自若,坐着飞机便从南充逃回了成都。刘湘害怕动摇军心,派人前去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接着刘湘又听到了唐式遵失踪,全军覆灭的消息,想到自己二十多年来苦心筹建的部队,赖以称雄巴蜀的资本,一夜之间便毁于一旦,顿时有一种连心带肺被撞击到的感觉。
  由于难以接受这一现实,刘湘瞬间精神失常,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后来听说,唐式遵又现身了,他的主力也得以保存,并未被红军全歼,这才清醒过来。
  到底经过风浪,清醒之后的刘湘很快又恢复到了指挥若定的状态,他一边让王缵绪在成都修筑防御工事,做好打“成都保卫战”的准备,一边电令已分别退至绥、宣和嘉陵江的川军各部,要求不得再退。
  在他的命令下,督战队和潘文华的总预备军同时启动,一个收容残部,一个兼程增援,这才稍稍稳住前方战局。
  可是遭此惨败,屁股下面刚刚坐热的“盟主”宝座已经晃荡个不停。
  诸侯们都将溃败的责任,归咎于刘湘的第五路军防守不严,以致东线率先崩溃,带累西线也无法固守。
  第一个被拎出来开刀的是刘从云,川军将领再也顾不得什么“刘老师”不“刘老师”了,他们众口一辞,都对这位过去的川中偶像表示反对,有人甚至请杀刘从云,以偿败军之罪。
  刘从云被迫通电辞职,并由刘湘礼送其离开川境,以息众怒。
  失去刘从云,意味着刘湘从此失去了“以神治军”的法宝,对各路诸侯更加难以做到统一指挥,除此之外,前线早已兵无斗志,军心一蹶不振,后方则完全炸了窝,有点钱的人家纷纷将存款兑往京沪,或携眷逃离川境,粮饷的筹措也变得极其困难。
  这是在内部,外部蒋介石也来电相责,处于这种内外交困,财竭兵溃的境地,刘湘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1934年8月23日,他以“川军‘剿匪’军事困难”为由,致电蒋介石,呈请辞去四川“剿总”及第二十一军军长职务,随后便坐汽车离开成都,前往重庆。
  这一路上好不凄凉,当下车渡河时,刘湘甚至曾绝望到想投河自杀。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2 10:52:55

  草鞋军团(234)

  既便这样,还免不了有冷言冷语。
  在电报中,刘湘称自己是“微服东下”。有嘴皮子痒痒的,看后不依不饶,说:“这不是自认畏敌潜逃吗?不是潜逃,为啥要微服呢!”
  刘湘捂住耳朵,装没听见。
  你们能,让你们自己去折腾吧!
  主帅一走,周围人等逐渐回过味来,并且陷入新的恐慌。
  若在平时,老大就是出个差,众人也会把嘴巴笑到有拳头那么大,没人管束了嘛,可以各行其是了,于是高兴打电玩就打电玩,煲电话粥就煲电话粥。
  可这是什么时候,红军虎视眈眈,随时还会再撞门而入,这种时候,怎么能没人掌局呢?
  要不就换新老大。
  环视诸侯,刘文辉早在岷江大战时被打成了“破落户”,因远在西康,这次“六部进剿”都没能来,其余“邓、田、李、杨”皆已丧魂落魄,没一个能让人心服,至于刘湘的那些部将就更不用提了。
  最后大家都想到了王陵基。
  王陵基资格最老,又能打仗,契今为止,如果要说谁在与红军交战的过程中有过胜绩,也就他了,就连现在赖以据守的绥、宣防线都是灵官收复的哩。
  功利时代,纯以成败论英雄。因为败,曾经万人仰望的刘从云从偶像的云端跌落,摔到粉碎,同样因为有过胜,曾经遭人嫉恨的王陵基又被抬到云端,甚至有人说,要是老王不被那个“唐二瘟”给换掉,哪里会吃败仗。
  商议下来,一致拥护王陵基继位。
  王陵基还在乐山,听完来意,说了一句:“我不能接受任何名义。”
  接着,他便再也不发一言,只提起笔来写了一张纸条:“副官处即购赴沪机票一张。”
  第二天一早,王陵基坐着飞机去了上海。
  在传言王陵基要被“黄袍加身”的时候,外界众说纷纭,刘湘却一笑置之。
  他知道王陵基不是那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人,果然。
  王陵基不愿出面主持,刘湘又成了大家眼里能骑扫帚飞的“老年版哈利波特”,诸侯、谋士、部将,轮番过来劝说,要他振作精神,收拾残局,这些话套用现代语言可归结如下:
  “如果你因为错过太阳而继续哭泣,那你也将错过星星!”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拿一手好牌,而在于打好一手坏牌!”
  ……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2 10:55:01

  草鞋军团(235)

  这么多天过去,刘湘那憋在心里的伤心和委屈也挥霍得差不多了,像他这样的人,又哪里肯真的退隐。
  窗前明月光,我看闲得慌。既然还有如此多的人拥戴,刘湘早就想复出了,实际上,自九月份开始,他已经以“在野之身”在重整部队了。
  检点“六路征剿”落败之因,与各诸侯不卖力不齐心当然大有关系,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唐式遵负责的东线战场先是进展不大,继而率先垮掉,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早在荣威大战时,通过与刘文辉的较量,刘湘对自己军队战法的落伍已有认识,只是后来岷江大战致胜,一俊遮百丑,便没继续进行改进。若论战略战术之灵动高效,红军尚在鼎盛时期的刘文辉之上,跟这样的强敌交手,怎么会不吃败仗呢?
  刘湘深刻地感受了一种切肤之痛:打仗也是玩艺术,除了煞气和匠气,还得有点灵气啊。
  “六路征剿”结束没多久,他就决定让杨吉辉来给川军添点“灵气”。
  杨吉辉毕业于武备学堂炮兵科,后做过速成学堂教官,与刘湘有师生关系。此人曾赴国外考察过军事,对最新的军事潮流颇晓一二,针对川军在训练和作战上出现的问题,他提出了“新战法”构想。
  所谓“新战法”,具体来说,就是进攻时要注意疏散,以减少伤亡,防御时,要编织火网,设置警戒阵地、前进阵地以及纵深配备。
  杨吉辉组织了一支五百人的教导队,从连排开始演练“新战法”。刘湘观摩后,认为值得向全军推广,但一些师旅长蛮打硬干惯了,反而觉得“新战法”用起来别扭。
  有人看过杨吉辉的防御阵地后,不屑一顾,说:“这种阵地设了一层又一层,不是更疏散薄弱了吗?若是我的队伍,一冲就过去了。”
  刘湘不同意这种说法,要求在训练中强制推行,自此,川军的军事训练方法发生了根本性转折。
  当年秋天,刘湘组织秋季大检阅,各师以旅为单位进行对抗演习,双方各攻一次,防一次。
  与过去不同的是,这次刘湘和裁判人员不看表演,不看行军,只看部队如何攻防。
  演习结束,刘湘喟然长叹:“从前我看演习,总是看见派完尖兵和侦探后,就是大部队行军。一群又一群人走来走去,走个没完,结果还没看到攻防,一天就过去了。”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2 10:56:01

  草鞋军团(236)

  刘湘比喻成是曹操的八十三万大军下江南,看上去浩浩荡荡,能不能打却全不知晓,相比之下,他对这几次的演习评价很高,说:“能真正解决问题。”
  由于“新战法”的推广,刘湘的第二十一军相比于其它川军,在战斗力上有了提高,战略战术也从呆板僵硬趋向于灵活多变,大致能做到进退有序,攻防有法。
  军队有进步,靠枪杆子起家的刘湘也有了些底气,但一想到正式复出后仍然粮饷两缺,又觉得难以为继。
  他不愿意再错过星星,可是手里的这副牌已不是坏,简直都快烂透了。
  能出手解救刘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蒋介石。
  蒋介石正忙于在江西指挥“第五次围剿”,分身无术,急需有人在四川主持军事,而且川中诸侯一遍看下来,他也挑不出比刘湘更好的,不支持刘湘还能支持谁,因此连电慰留。
  1934年10月17日,江西苏区“反围剿”失败,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被迫离开根据地突围西进,开始了著名的长征。蒋介石更加重视刘湘的作用,承诺只要他复出,可尽力提供军火和粮饷方面的援助。
  有了蒋介石的支持和承诺,刘湘感觉有了信心和底气,这才由重庆返回成都。
  1934年10月22日,刘湘通电复职。蒋介石立即践诺,发给川军炮弹五百发,枪弹两百万发,同时邀请刘湘面谈。
  刘湘随即召集属下谋士和部将,在重庆,而不是成都,开了一次会议。
  这次会议的特别之处,还在于是在刘湘家里面开的,可谓一次别开生面的“家庭会议”,因为它将决定四川这扇门究竟是关还是开。
  过去刘湘和刘文辉的一个重大分歧,便是四川的“闭关自守”问题。说是有分歧,但其实他们叔侄间并无本质不同,刘文辉打开门,也不是要放别人进来,他是要出去开人家的门。若放到现在的“破落户”地位,刘文辉估计也只会强调“闭关自守”——没办法,你的心胸再广大,可身躯的宽度不够,还是一样白搭。
  此一时彼一时,从红四方面军入川起,四川的门就已经被踢开来了,想关也关不上。另一方面,面对惨淡局势,若继续将蒋介石拒之门外,不等红军进攻,川军便可能先行崩溃。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2 10:57:09

  草鞋军团(237)

  在“家庭会议”上,众人都认为,指挥不统一的状况必须得到改变。诸侯们在四川内战中与刘湘或敌或友,地位相当,刘湘在对第二十一军进行奖惩时,可以绝对作主,令行禁止,面对他们就比较困难,这样当然就起不到指臂相连的作用了。
  那么,为什么不“挟天子以令诸侯”呢,只要说是奉“中央”之令,谁敢不从?
  这么做,也就用不着再顾及双方的面子,而且理由冠冕堂皇:与红军作战是全国性的,不是四川一省之事,自应和“中央”连成一片。
  开完“家庭会议”,刘湘初步决定接受蒋介石的邀请,实施“门户开放”。
  虽然“门户开放”在川军内部已得到共识,但四川舆论对此并不苟同。长达多年的滇黔军“侵川”历史,使川人对任何外省势力的渗入都分外敏感,就算是蒋介石的“中央”也不例外。
  刘湘因此未出发前就受到多方责难,而作为他自己,其实也不无心病。
  早在曾扩情首次入川时,蒋介石就曾通过他邀请刘湘在武汉见面,当时刘湘答应得很爽快,所乘轮船和随行人员都指定好了,行李也搬上了船,谁知临行前夕,他却派人告知曾扩情,说是得了重病,生死未卜,没法启程。
  曾扩情前去慰问,见刘湘在床上呻吟不已,迷迷糊糊好象不认识他一样,但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病容,情知对方是在托故装病。
  刘湘装病,是因为他对蒋介石尚存疑虑,便请刘从云卜了一卦。刘从云卜完卦,说武汉之行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好一点是给个虚衔,强留于南京,坏一点是予以软禁,像熊克武那样不见天日。反正不管好坏,都没有再回重庆的希望了。
  刘湘闻言大惊,已经答应要去武汉,公然谢绝自然不好,也就只有装病一途了。
  曾几何时,南京对刘湘来说,就是畏途一条。
  时隔数年,终于轮到自己要巴巴地跑去南京了,刘湘无限感慨,说:“从前人家(指蒋介石)请我坐上座,我硬不去,今天自己上门,提着蒲团辕门求见,真是大大不同了。”
  后悔药是找不到了,刘湘深感前路难测,不知道此行蒋介石给他的到底是“上座”还是冷板凳,因此当他到汉口坐船时,决定要约一位谋士同行,顺便再商量一下行止。
  刘湘身边谋士众多,除刘从云外,钟体乾、张斯可均以协理内政为主,只有这位谋士常年在外,替刘湘打着各种交道,他的名字叫邓汉祥。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2 11:06:08

  草鞋军团(238)

  邓汉祥乃贵州人氏,最初入幕于陈宦。那个护国运动期间,在陈宦面前力主反对帝制的,便是此君。
  陈宦倒台之后,邓汉祥赋闲了一段时间,不过能干的职业幕僚总不愁没有好主顾,不久之后,皖系的段祺瑞来聘,陈宦便做了段府的幕僚长。
  有一段时间,刘湘为了与杨森争锋,曾竭力附皖拥段,段祺瑞却因刘湘“能容不能断”而犹豫不决,邓汉祥恰于此时进言,终使老段下定决心扶助刘湘。
  刘湘对邓汉祥感恩戴德,拟把自己防区内的四个县腾出来,私下“赠予”邓汉祥,具体方式是由邓汉祥派亲信出任四县的县长和征收局长,等于是送了邓汉祥四座金矿。
  诱惑大到让你无法拒绝,而且似乎也用不着拒绝,既然帮了忙,出了力,就是该拿该得的,但邓汉祥竟然婉言谢绝了送上门来的“金矿”。
  邓汉祥婉谢的理由很具职业风范——他所侍从的“主公”是段祺瑞,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论是否建议扶助刘湘,其出发点都要帮段而不是帮刘,所以绝不能额外收受好处。
  邓汉祥的这一举动,颇让刘湘感佩,也给他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为人幕僚者,当如是!
  后来“能断”的段祺瑞也败了,二人告别时,老段总结了自己的成败得失,赠言邓汉祥,要他注意,以后千万不要参加任何党派,以免受到牵制。
  邓汉祥深以为然,终身都保持着自由人身份,这果然为他日后在政坛便宜行事创造了条件。
  邓汉祥盛名在外,蒋介石亦有心招纳。邓汉祥本已应召前去,但当他在旅馆读报时,一则头条新闻忽然使他改变了主意。
  这是国民党中央发布的一条通缉令,通缉包括段祺瑞在内的皖系首要十人。看完之后,邓汉祥顿觉不安:自己曾与这十人共事,现在他们被蒋介石通缉,我反侧身求进,这种令人齿冷的事万万做不得。
  邓汉祥遂以还乡为名辞去,动身返回贵州。听说邓汉祥路过重庆,刘湘赶紧对其挽留,一见面首先就说:“这下你该要给我帮忙了。”
  刘湘想委任邓汉祥为他的参谋长,邓汉祥回答:“既蒙不弃,当尽绵薄之力,但我与你的部队一无历史渊源,参谋长一职实难从命。”
  见邓汉祥答应入幕,刘湘已经喜不自禁,正在考虑其它可以借重的职位,邓汉祥忽然冒出一句:“敢问今后志趣何在?”

宝宝寒 发表于 2012-11-22 11:09:49

  草鞋军团(239)

  那个时候的刘湘,和鼎盛时期的刘文辉差不多,西装革履之下都藏着一颗闷骚的心,他毫不犹豫地答道:“统一四川,问鼎中原,固所愿也。”
  邓汉祥略一沉吟,便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公既具此雄心壮志,应宜采用远交近攻的策略。近攻之事,君自权衡,远交方面,我愿略效微劳。”
  君臣一拍即合,此后邓汉祥便受命驻外,成为刘湘在京沪两地的“驻外使节”。
  邓汉祥虽未成为蒋介石的谋士,但凭着非党派身份和在幕僚界的清誉,他与蒋介石座下的主要谋士杨永泰、张群,以及大将何应钦,均夙有深交,这三人在蒋介石面前又都是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重臣,因此也被称为邓汉祥的三把“钥匙”。
  有了这三把钥匙,加上游幕经历丰富,邓汉祥基本可以做到“使于四方,不辱使命”。
  到了中原大战,别说是刘湘叔侄,就连蒋介石都难以预测自己的命运成败,因为角力的双方势均力敌,就看东北的张学良肯支持哪一方。
  张群衔蒋之命,去沈阳拉拢张学良,可是张学良却吞吞吐吐,词语暧昧,始终不表示明确态度,把个张群急得团团乱转。
  正好邓汉祥也代表刘湘来沈阳打探内情。在段祺瑞幕中时,邓汉祥曾数赴东北,与张学良有旧,当他以“与楚抑或与汉”相询时,张学良明确答复:助蒋。
  张群转而询问邓汉祥,邓汉祥要为张学良保密,不便明言,只说:“看来你的使命一定是能够完成的。”
  张群心领神会,急电蒋介石,谓已大功告成。这边邓汉祥也在第一时间给刘湘发去电报,使得刘湘没有像他的叔叔刘文辉那样一步失算,走出大败着。
  为确保刘蒋会谈取得成功,邓汉祥已经代表刘湘谒见蒋介石,并与张群、杨永泰多次协商,给刘湘铺足了路,现在见“主公”相召,他又急忙从上海赶到汉口。
  刘湘问邓汉祥:“你看蒋介石这回约我去,要谈些什么问题?”
  邓汉祥已知端倪,他一语道破天机:“蒋会提高你的地位,利用你来阻止中央红军北上,但同时也免不了要以防堵红军为由,派重兵入川。”
  早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邓汉祥的实话实说,还是使得刘湘逾加忐忑不安,可是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只得解缆行船,边走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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